59 騙局

騙局

荷雨小小的身軀被突如其來的雲霧擊倒。

整個人從半空中慢慢下墜，大口的鮮血溢出，濡濕她本就不大的臉。

靈秀的身上都是她的血。

她回過神來抱住小雨點下落的身體，摟在懷裏。強忍着淚看她，“小雨點，小雨點。”

靈秀雙手無措地拭去荷雨滿臉的血跡，可是荷雨止不住地吐血，擦了還有，擦了還有。小小的身體震顫抖動，大大的眼睛一直擡眼注視靈秀。

聞祈跪倒在荷雨身側，似乎不敢相信明明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想伸手去碰她，卻不敢。

他知道荷雨現在很疼，他怕自己的觸碰讓她更疼。

“小不點，你別害怕，叔叔......帶你去找最好的醫師肯定會沒事的。”

聞祈慌了神，聲音顫抖頹廢跪在她身側。

“對，對，”靈秀附和，像是抓住希望，“上位面厲害的人這麽多肯定有辦法。”

靈秀擡頭去看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卻沒有發現那團雲霧的身影。

聞訊趕來的朝寒等人一進來就看到靈秀懷裏抱着荷雨小小的身體，面如死灰。

聞祈見梵息過來，趕忙讓他來給荷雨看看。

梵息走過去，神識探查一番。好一會兒，他面色凝重開口：“叔伯也沒有辦法，那可是怨蒼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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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什麽想說的都和她說一說吧。”

梵息嘆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不，叔伯，我求你，求你救救她。小不點......她還那麽小。”

聞祈跪着求他，梵息是真沒辦法。聞祈又去求氤時，他跪爬過去抓住父神的衣角，“父神，我求求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我保證以後都聽您的話，您快救救她，救救她！”聞祈哽咽，聲嘶力竭。讓人聽之，無不動容。

他們相幫根本沒有辦法。

“叔叔......”聞祈聽到荷雨叫他，急忙回去，抓住荷雨小小的手，雙眼通紅：“我在，叔叔在。”

“沒用的，小雨點沒救了。”荷雨嘴裏的血終于吐幹淨了，可以說話了。

“才不會沒用，小雨點，”靈秀哭得泣不成聲，“姐姐找到辦法幫你恢複身體了，馬上就能讓你長大了。”

“你不是想長大嗎？你再等等我，好嗎？”

靈秀輕撫她柔嫩的臉，圓圓的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

“真的嗎？”荷雨強撐起精神對靈秀笑，就跟平常一樣：“謝謝......姐姐。”

“但是.....小雨點有點來......不及了。還是......算了。”

荷雨圓潤的眼睛滿含熱淚，眼皮上都是她吐出的血點。紅潤的臉頰失去血色，呼吸越來越艱難，喘不上氣。

“姐姐，小雨點會一直記住你的。”

從雨沼的第一次見面再到現在，靈秀給了她太多善意。童年給了她許多不堪回首的陰影，姐姐的出現慰藉她不安動蕩的心，讓她可以像個真正的小孩子玩鬧。

“我也會記住小雨點的，小雨點是姐姐見過最棒最乖的孩子。”

“我還要小雨點給我當妹妹。”靈秀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落在小雨點有些無力的手掌。

荷雨笑得開心，手指用力勾緊靈秀的手指，“好......小雨點只給姐姐當妹妹。”

靈秀哭得不能自己，不知道怎麽辦，害怕下一秒下雨點再也醒不過來。

荷雨視線艱難望向一側站立的朝寒，“哥哥，你和......姐姐好好的。”

朝寒臉色不好，雙眸憂郁，聽到荷雨和自己說話，他湊近，“嗯，哥哥答應荷雨。”

一開始不喜歡這個黏人的小不點，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現在，感情早已不是從前可比。

剛進來時，看見荷雨渾身是血的躺在那，朝寒只覺眼睛被那大片的鮮血刺得生疼。見過那麽多血，這次卻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油然升起的無力讓他再說不出別的話。

最後，荷雨把目光落在比她還狼狽的聞祈身上。他嚎啕大哭，沒有任何形象可言，嘴巴張得老大，能看見他的口水拉絲，眼淚鼻涕橫流。

高高束起的馬尾淩亂，荷雨動動她被聞祈握在手裏的手。

聞祈察覺到動靜，松開緊握的手。

荷雨身上的力氣沒剩多少，每動一下都牽扯到她身上的傷，像是五髒六腑攪在一起的那般疼。

她輕皺眉頭，小手已經變得溫涼。

手捂住聞祈的嘴，不忘嘴他：“別哭了叔叔，難聽又難看。”

聞祈不理她，嗚嗚咽咽的哭聲悶在她手裏發出。

“你別死，叔叔就不哭了。”他摘下荷雨的手，滿眼央求道。

荷雨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叔叔，我......還沒......跟你說......”

“說什麽？叔叔在聽。”聞祈把她小手放在臉邊。

荷雨眼神開始渙散，算了，還是不說了。都要死了，就不打擾他了。

“你......不老，好......看。”荷雨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斷斷續續說幾個字。

聞祈點頭，“我知道。”

“小不點，我還沒用沙子給你堆雪人呢，”聞祈試圖挽留，“別走好不好，叔叔一定努力給你......”

“用沙子堆雪人。”

在場的人都紅了眼眶，側過臉不忍再看。

荷雨沒想到他還記得，想笑出聲，卻真的沒有辦法再笑了。

她當時随口說的玩笑話被他一直記在心裏，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真好。

“叔叔只給你買東西，只給你堆雪人，你永遠是叔叔的小孩。”

只是小孩嗎？荷雨覺得身上更疼了。

“誰......要......做你......小孩。”荷雨眼裏的淚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弱，最後看了一眼聞祈，細若游絲的聲線吐出最後一句話：

“聞祈阿兄。”

大大的眼睛永遠閉上，被吻聞祈放在臉側的手滑落。

小雨點要去找爹爹和娘親了。

靈秀感到荷雨的身體最後顫動一下，再沒了呼吸。

“小雨點！！！”她雙眼猩紅地喊，似是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聞祈哭到癱倒。

天池處，乳白的霧氣消散些，露出悲痛欲絕的幾人。

鮮血順着斜坡一直往下流，彙入天池不見蹤跡。

空氣中彌散淡淡的血腥氣。

最後靈秀和聞祈分別被朝寒和氤時帶回去。

荷雨的屍身最後化作光粒消散于空中。

摸不到看不到。

靈秀整個人木讷打不起精神，渾渾噩噩地睡去又渾渾噩噩額地醒來。

朝寒一直陪着她。

靈秀想到攻擊她的雲霧，呆滞的眼神閃過強烈的恨意，激憤地問：“朝寒，那團雲霧到底是什麽？”

“不是說收齊自然之珠就萬事大吉了嗎？為什麽，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樣狠厲下作的東西。”

朝寒眸光轉黯，神色破敗：“我們都被怨蒼騙了。”

“什麽？”靈秀想過所有原因都沒想過是怨蒼的原因。

“他不是創世神嗎？不是受人敬仰嗎？你不是說他一切都好的嗎？”

靈秀想起荷雨死去的情形，小小一個很快沒了心跳和呼吸，她簡直也要随她死去。

他們努力了這麽久，現在告訴她是個騙局。靈秀覺得腦子被一股沖力極大的氣憤沖刷，讓她頭腦發蒙。

“對不起。我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真相。”朝寒心裏有愧。

“怨蒼當年确實是因為創世過度力竭而亡，致使他死亡的根本原因确實他創造了超出四海四海所能承載的生靈，遭到天地法則警告。”

“怨蒼并不甘心，他依然在偷偷創造更多的生靈。”

“生靈越多他便可享受更多的福澤讓他擁有比肩天地法則的力量。天地法則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明确規定怨蒼不可再創造生靈。”

“他在無視天地法則的警告後，創造出原本不存在世間的鬼。”

“天地法則察覺随即将他封殺。”

“沒想到他早做好準備。我父神是天地法則用來掣肘怨蒼的創世神，一個負責創造萬物生靈，一個創造自然現象，二者相輔相成。”

“怨蒼不滿受到父神牽制，在隕落前将父神負責看管的自然之珠全都注入自己的混沌靈力，潛藏在此。”

“正如我先前所說原先父神看管自然之珠時它們并無意識，如今因為混沌靈力的緣故，每顆自然之珠都有了意識，且這個意識只服務于怨蒼。”

“如今七顆自然之珠意識已成，再過七天怨蒼便會凝出實體，到時無人能敵。”

朝寒一口氣說完，靈秀對怨蒼的怨恨達到極點。

簡直無恥，在她夢裏裝得跟個得道仙人似的，沒想到居心如此不良。

還想獨占天下。

我呸，美得他。

殺了她的荷雨，就算最後一起死她要從他身上啃下塊肉。

“我們必須趕在他凝出實體前徹底将他抹殺。”朝寒面色森寒，眼裏都是藏不住的戾氣。

他的父神之所以昏迷這麽久也是怨蒼做的手腳。

有了自我意識的自然之珠趁父神監管它們之時，突發暴亂，父神沒想到自然之珠也被怨蒼動了手腳。

被混沌之力擊中眉心，才在自然之珠收齊時堪堪蘇醒。

自然之珠也趁父神昏迷之際溜向各處。

經歷五百年的沖刷，自然之珠內裏都是怨蒼的混沌之力。

即使現在怨蒼只是霧體，也不能小觑。

“我要親手了結他。”靈秀站起，聲音冷冷道。

朝寒看她傷心的背影知道她不好受，親近的人死去，努力這麽久的成果全是一場騙局。

靈秀心裏好笑，虧她還在小雨點面前說自己找到辦法讓她長大。

結果殺她的和幫她的都是那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