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花木綻放

花木綻放

他剛一踏上殿中，開陽就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道:“你那因果還了嗎？”

“嗯。”他提不起什麽勁兒，只是敷衍了事地應了一聲。

他眼前的景象最終定格在煙雨之中的阜林山水，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成功擊潰飛羽軍。一次次“洩露天機”，強行改命已經讓他的肉體凡胎如強弩之末，一繃就碎，再無回轉的餘地。

但開陽可看不出來他神情不對，反正在他眼裏天樞始終都板着一張臉，總是端着魁首的架子，他繼續纏着問道:“那你見到帝君了嗎？”

天樞腳步一頓，語氣平淡:“沒有。”

地上一天，天上一年。天上的人不關心人間如何，開陽也不會來問他宣國如何，結局早已經在司命下筆時便寫好了。

人間修得小圓滿，經司命執筆，紫薇帝君下凡渡世，開創盛世，與此同時，萬物也得此潤澤，成妖的，修行得道飛升的都将迎來千年難得一遇的機會。待到紫薇帝君歸來時，這天庭不知得多幾位仙君。

只是掐指算算，司命的劇本裏慶帝壽元有八十餘年，哪怕是在天上，距離紫薇星歸位也還有近兩月的時間。

兩月，卻是度日如年，只希望人間那位帝王不再挂念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可他往後的劫難不止如此，天樞一想到這些，便有些坐立難安。

他從入定之中睜開眼，心神不定，再接着枯坐三日也是沒法入定的。他幹脆站起身，踏出了自己的洞府，打算自請去守離鏡，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也好消磨消磨時間。可他剛走到北天宮殿之外，就忽然想起了，紫薇帝君不在，而他身為北鬥魁首，現在是他說了算。

北天倒是熱鬧，遠遠地就聽見了高聲喧嘩不斷，他走近一看，又是司命，只是此次不是來講故事的，是來讨要說法的。

司命沒好氣地看着開陽，若不是知道技不如人，他此刻怕是已經和開陽扭打在一起了:“我就只在北天講過，你還被求去了人間，肯定是你小子篡改的。”

開陽大可以直截了當地說自己并沒有下凡，可他就是看人不爽，坑哼一聲:“是你自己寫得差，前後矛盾沒有邏輯！”

見他來了，司命也知道找到了買賬兜底的人，立刻溜了過來:“天樞，你可得好好管管，這天命出了岔子我可是要被問責的。”

雖然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看樣子人間發生的事情和司命設定的劇情有了出入，天樞想起了自己好像确實是改動了不少，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無論過程如何，只要天下一統不就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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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這樣我倒不會生氣。”司命冷靜下來，嘆了口氣，拿出了自己當時寫下的東西，因為事實變動，上面的文字也被篡改得面目全非，“我本來安排慶帝用了三十年一統天下，花了二十年治理國家，這才算是為後來的太平盛世打好了基礎，結果現在呢？才統一了幾年？慶帝怎麽就退位了？新帝剛滿二十，他就撒手人寰不管了。我話先說前頭，到時候再次戰亂，要勞煩帝君再次渡世的話我可不去當說客。”

天樞聽着他的話，雙目微微睜大，有些錯愕:“撒手人寰？”

“要不是撞見帝君吓我一跳我都不知道我的劇本被篡改成這個樣子了。”司命想起紫薇帝君那冰冷無情的眼眸，不由得肝顫，再次強調，“反正要是有第二次，我是不會當說客的。”

但是天樞并不在意這些，他繼續問道:“帝君回來了？”

司命随口回道:“去見了天帝，也許快回來了吧。”

他話音剛落，就暗道一聲遭，立馬收拾收拾準備跑路:“那我可得快點走。”

俗話說怕什麽就來什麽，他剛想開溜，懼怕的人就已經到了門口，那雙眼神亘古不變的眼眸此時似乎是在看着他，紫薇帝君開口道:“司命星君造訪北天，是有什麽要事嗎？”

司命連連擺手，忽然抓住天樞的臂膀，帶着人轉過了身:“我找天樞呢，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紫薇帝君看了看渾身僵硬好像被司命綁架了的天樞，什麽也沒說，擡步就朝裏面走去。

司命也趁此機會飛快地溜了出去。

一見到紫薇帝君，開陽立馬收起了那實在有礙觀瞻的舒服坐姿，乖巧道:“帝君這麽快就回來了啊？”

紫薇帝君側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開口便是讓開陽笑容僵住的話:“天璇守離鏡有些日子了，你去替替他吧。”

一提起離鏡，天樞這才覺得自己回了魂，他轉過身，開口道:“屬下自請去守離鏡，還請帝君肯許。”

有天樞主動請命，開陽立馬松了一口氣，也不等紫薇帝君同意，立馬站起身，全當已經辦妥當了:“那就又辛苦天樞啦，我突然想起天權說要教我書法，我這就去找他。”

話畢已經化作了一顆流星迅速消失在天邊。

紫薇帝君看了他片刻，似乎是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天璇之前你剛從離鏡退下來，傷可養好了？”

天樞低下頭，聲量逐漸變低:“那點小傷，早已經不礙事了。”

忽然有什麽東西遞到了他面前，粉紅與嫩青，給一向素白的北天宮殿添了些色彩。

天樞雙目圓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紫薇花枝。

“回來時想起你喜歡紫薇花，便給你帶了一枝，這枝花得此仙緣，怕是要成精了。”

紫薇帝君單手執花，另一只手背在身後，似乎只是随口說起的一件小事。

天樞形同木偶一般接過他手中的花，整個人如同被天雷從裏到外劈了一次，除了麻木還是麻木。

紫薇帝君負手而立，遙望着遠方星河，語氣裏帶了些疲憊:“北天寂寥，不去離鏡，陪陪我好嗎？”

星河鬥轉，唯有正中的紫薇星佁然不動，可千萬年來，北鬥無論如何反轉，都指向了紫薇星，他離他最近，也似乎離他最遠。

紫薇花極其寡淡的花香只有湊近細細嗅才能聞到，讓他憶起了還在凡間的時候，天河裏無論多遙遠的距離都不是阻礙。

“好。”

他輕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