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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朕說住得,愛妃便住得。”

聞祈不知是何時來的,外頭的太監宮女也沒通傳。

周幼檀迎上前去朝人行了個禮。

“嫔妾恭請陛下聖安。”

她剛福下身子便被聞祈先一步扶了起來,景林将殿內的宮女兒太監都打發走叫他們幹些雜活兒,只留了珍貴人,珍貴人的貼身宮女在陛下身邊。

“陛下怎麽來了?嫔妾聽聞陛下此時應該是在避風臺召見大臣處理國事才對,陛下這是...忙完了?”

聞祈牽過了周幼檀的手二人走至那四方桌前。

“這行宮廚子做的冰酥烙不錯,朕吃了一碗覺得應該合愛妃的胃口,便帶了一碗給愛妃嘗嘗,景林。”

景林端着手中一個紅木食盒放到桌上,将裏面的白玉瓷碗拿了出來,為了避免這冰酥酪涼掉,食盒裏還放了不少冰塊兒鎮着。

周幼檀微怔住,她倒是沒想到這聞祈來找她就是為了給她帶一碗冰酥烙,她坐了下來接過了他遞來的湯匙,舀了一勺冰酥酪吃了進去。

這冰酥酪上頭挂着桂花醬,入口香甜清香也冰涼解暑。

從前在鎮國公府時,她最喜歡的便是在夏日裏吃上一碗府中廚子做的桂花冰酥酪。

“多謝陛下。”

她眉眼彎彎的瞧着眼前人,聞祈伸手拭去了她嘴角挂着的殘餘,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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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愛妃先吃着,朕先回去了,這漪瀾殿本就是朕叫這行宮的人打掃出來給愛妃住得,愛妃便安心的住着吧。”

聞祈政務繁忙确實不便多留,他接過紙鳶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後,便帶着景林走了。

景林自幼便跟着陛下,在陛下還是十二皇子受盡欺淩的時候他便在了,他其實是能瞧出來陛下對這珍貴人是有不同的,或許也有那麽些許的真情在。

不然也不能叫人找了原鎮國公府的廚子來這行宮專給這珍貴人做一碗冰酥酪。

只是這些許的真情是否敵得過帝王權謀,敵得過陛下精心謀劃多年的大局。

皇帝走了,那引路的小太監又跟了上來。

“珍貴人,這下可以開主殿的門了吧?”

“開吧。”

既然是皇帝親賜給她住得,那周幼檀也沒什麽好推脫的,左右她這幾個月已經樹了不少敵了,也不差些風言風語。

……

入了夜,周幼檀便被司寝公公接上了去避風臺的轎子,行宮的轎子倒沒宮中的那般華貴,僅是一頂稍顯不同的轎子罷了。

四個太監擡着轎子将人送至避風臺前,周幼檀沐浴更衣後便入了避風臺的主殿。

一如以往一般,她先是走上前朝着聞祈行了一禮。

“嫔妾恭請陛下聖安。”

聞祈這個時辰還在批折子,他将手中剛看完的折子合上放到了書案的另一側。

“免禮吧,愛妃今日到的倒是比往日早些。”

往日在宮中,九華殿的司寝嬷嬷是皇後娘娘的人,每一次周幼檀侍寝前都會被千叮咛萬囑咐叫她不要狐媚子勾引皇帝,啰嗦夠了才叫她入內。

如今這行宮的司寝嬷嬷不是皇後的人,自是不會為難她,又知道這位珍貴人得寵,自然就趕緊收拾了叫人入內侍寝了。

“陛下傳嫔妾,嫔妾自然是要來的早些,省的叫陛下等久了,生嫔妾的氣可怎麽辦。”

周幼檀這話說的俏皮,她自然地走到了書案前要挽起衣袖給聞祈磨墨,卻被人握着手腕攔了下來。

“朕今日的折子瞧得差不多了,不需要愛妃磨墨,愛妃坐那兒等朕一會兒如何?”

聞祈都如此說了便是不想叫人侍奉在側,周幼檀又何必好奇,她點了頭便坐在了不遠處的軟榻上。

景林領着膳房的兩個小廚子端了一些冰果子,茶點放到了軟榻前的小桌上。

“這些都是奴才按着珍貴人平日裏的喜好吩咐膳房的人制得,貴人若是還想喝冰酥烙,下面的人也備好了。”

“那便來一碗吧,再給我拿本詩書來。”

周幼檀确實格外喜歡那一碗冰酥酪,聞祈帶來的冰酥酪格外有鎮國公府廚子做的味道。

“是。”

景林很快便端着一碗桂花冰酥酪放到了桌前,又将一些詩書放到了周幼檀的手邊。

既然聞祈批着折子忙得很,周幼檀閑着也是閑着便惬意的吃着冰酥酪瞧着随手拿來的詩書。

她這翻開書頁才發現景林給她的這本詩書竟是前朝孤本,是她父親給她苦尋多年都尋不到的那一本。

周幼檀來了興致便一頁一頁的瞧着,聞祈處理完書案上的折子擡眸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怕熱今日穿的便也薄些,一身兒緋色輕紗羽衣,頭發也被簡單的挽了個發髻,上面僅簪了一根金釵,耳墜子手镯子都沒戴着來。

忽而殿外送進來一陣風,薄紗的衣裙便浸染在月色中,白皙如玉的肌膚在這緋色下若隐若現。

“愛妃在看什麽?”

景林适時的領着殿內的宮女太監退出了主殿,關好殿門後便守在這殿外。

周幼檀聞聲回過了神便落入了聞祈的懷中,手中的詩書也被人拿走翻了幾頁。

“嫔妾就是看看一些詩書罷了。”

她如今是奉天城一介草民之女,又怎麽會認得前朝文人的詩書孤本。

“喜歡?”

“喜歡。”

周幼檀回的坦蕩,晉北可沒有哪條明文律法說這草民之女不得吟詩作賦,詩書被聞祈順手放了榻上。

“愛妃若是喜歡,那朕就叫景林多找些詩書送到愛妃的漪瀾殿如何?”

詩書又何必特意找?只是聞祈想着這女人從小應是看了不少,所以瞧着手中這孤本才如此的愛不釋手。

“那嫔妾便多謝陛下的恩賞了。”

“只是如今夜色已晚,愛妃這書應是明日再看了。”

周幼檀入宮已有半年也不是什麽新人了,她對這侍寝雖還有些羞澀卻也不扭捏。

聞祈将她從軟榻上抱了起來,她便順手勾住了這人的脖子縮入這人懷中。

許是這聞祈從小便爹不疼娘不愛的,周幼檀伴駕半年多也發現這人格外的喜歡別人依附他,特別是如此抱住他的脖子。

聞祈果然是上套,還未繞過屏風踏入後殿,這人的吻便落了下來,輕柔的吻住了周幼檀的眉眼。

“愛妃莫怕。”

他憐惜她,周幼檀要的從來不是帝王的真情,帝王的許諾,一絲憐惜便夠了。

二人入了後殿,龍塌的幔帳再一次被聞祈拽落,将裏頭和外頭徹底隔絕開來。

……

次日一早,周幼檀醒來時身側早已涼透,聞祈已經去上了早朝,她也起了身子讓宮女服侍着自己梳妝更衣。

按嫔妃侍寝後的規矩,嫔妃的貼身侍婢是不能跟來的,但紙鳶是個例外。

自周幼檀晉了貴人後,每次侍寝後的第二日紙鳶便會被景林早早地帶來,候在殿中給她梳妝。

景林又按着規矩端了一碗湯藥來,他半跪在珍貴人身前。

“貴人,按着規矩該喝藥了。”

周幼檀将手中的胭脂放下,接過瓷碗将裏頭的藥喝了個幹淨,紙鳶也端着紅杏幹迎了上來,她吃了口杏幹緩了緩嘴中的苦澀。

“多謝公公。”

“昨日舟車勞頓皇後娘娘發了病,今日各宮娘娘的晨昏定省便免了,陛下走前留了話,叫貴人在避風臺等着陛下回來用早膳。”

“好。”

景林傳了話便從殿中退了下去,等這聞祈下朝回來時,殿中便擺好了膳食,周幼檀也坐在桌前瞧見他來了請安行禮。

“嫔妾恭請陛下聖安。”

“免了。”

聞祈剛下早朝,身上還穿着朝服,這朝服穿在少年帝王身上,光是瞧着便莊重威儀,這還是周幼檀頭一次瞧見這人穿朝服的模樣,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愛妃喜歡?”

他發髻上的冠帽和腰間的金腰帶皆被取了下來,将外頭的朝服脫了下來,裏頭便是聞祈平日裏會穿着的龍袍。

“陛下什麽樣子嫔妾都喜歡,只是頭一次瞧見陛下穿朝服的模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陛下見諒。”

“花言巧語。”

聞祈走了過來輕輕刮了刮周幼檀的鼻子,随後便帶着人在桌前坐下。

“餓了吧,先用膳吧。”

二人落座用膳,偶有閑談,一側的宮女太監便伺候他們用膳,這一頓飯吃的算是和樂融融。

周幼檀在這避風臺呆的時間也太長了些,用了早膳便要告退,可還未等她開口,景林就匆匆的從殿外走了來。

“陛下,瑤妃出事兒了。”

“那陛下快去瞧瞧吧,嫔妾便先行告退了。”

此時的瑤妃若是出了事兒,那必是腹中的孩子有了差錯,周幼檀不想摻和進去平白無故的給自己找麻煩。

“陛下,瑤妃娘娘說是珍貴人害了她腹中的孩子,眼下珍貴人怕是不能回漪瀾殿。”

景林話落,周幼檀便懂了,今日這一局又是沖着她來的,陛下面前她只能先跪下請罪。

“陛下,嫔妾從未害過瑤妃娘娘,還望陛下明鑒。”

“既如此,那愛妃便随着朕走一趟,若不是愛妃的過錯,愛妃便也能解釋清楚,也好叫瑤妃放心,走吧。”

在這後宮中,一切都以皇嗣為重,特別是聞祈子嗣稀少,如今瑤妃的孩子出了事兒,還指名道姓的說是周幼檀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她縱使是不想趟這趟渾水,但也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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