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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周幼檀沒攔着,她知這是聞祈憂心,這段時日她所有的膳食擺件,無論是從哪兒送來的,都會叫蘭臺再驗一遍,以防萬一。

景林也叫人專門盯着膳房的人,生怕又有人給這珍貴人投毒,他走上前先是拿着辟毒的銀筷子在湯裏試了一下,拿出來時這筷子并未變色,他便放置一側,又分出來一些叫一個小太監嘗了一勺。

這小太監同蘭臺一樣是有辯毒的功夫在身上的,他細嘗了嘗後便回禀道。

“此湯無毒。”

“宜嫔姐姐跟嫔妾最為要好了,又怎麽會下毒謀害嫔妾。”

周幼檀笑着緩和殿中的氣氛,說着便要嘗一嘗宜嫔帶來的鴿子湯,可下一瞬那試毒的小太監卻臉色一變,随即倒在了地上,七竅流血渾身顫抖着吓人得很。

她吓了一跳,驚呼一聲下一瞬便被聞祈抱入懷中,他溫熱的掌心捂住了她的眼睛。

“愛妃莫怕。”

小太監在地上痛苦的掙紮着,最後一口黑血吐到了地上便徹底斷了氣,從試毒到如今毒發暴斃而亡不過一盞茶時間。

若剛剛喝下那鴿子湯的人是周幼檀....她不敢想....

宜嫔也吓得白了臉,她将那小太監恐怖的死法盡收眼底,她顫抖着到最後扶着碧雲轉過身直接幹嘔着。

景林怕這小太監的屍身留在漪瀾殿裏平添晦氣,等着人死的透了便叫親衛把他拖了出去,然後又喚了兩個漪瀾殿的宮女進來收拾殘局。

“陛下...”

周幼檀捂住了聞祈覆在自己眸上的一雙手,她剛想要說些什麽,那宜嫔便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

“皇上...臣妾從未害過珍貴人,這鴿子湯裏的毒也不是臣妾下的,還望聖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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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害嫔妃可是死罪,甚至會禍及家人,宜嫔父親年邁,母親身子不好,家裏還有妾室生的一雙兒女,她不能擔下這鍋。

“皇上,嫔妾也覺得這湯裏的毒不能是宜嫔姐姐下的..她若是想要害嫔妾何必陽謀,死了嫔妾一個,那宜嫔姐姐又能得到什麽?得到陛下親賜的毒酒一杯嗎?”

周幼檀是不信宜嫔能幹出這事兒,她不信她會謀害她,也不信這人會如此冒失激進,這鴿子湯中之毒顯然是叫人陷害了。

她想着便拉開了聞祈的手,回首微擡起下巴瞧着他。

聞祈的臉色可稱不上太好,甚至光是瞧着便冷飕飕的,愣是叫周幼檀在這炎炎夏日裏還感受到了些許涼意。

“景林,徹查宜嫔的披香殿,朕便在這兒等着消息。”

他牽住了周幼檀的手重新落了座,宜嫔則是徹底跪拜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景林領了吩咐便出了漪瀾殿帶上一隊的親衛直奔披香殿搜查。

“先用膳吧。”

聞祈吩咐下面的人将這桌上的膳食全換了一遍,他從頭到尾便只是顧着周幼檀用膳,對跪在地上吓得瑟瑟發抖的宜嫔熟視無睹。

帝王之情便是如此,縱使昔日的宜嫔給聞祈懷過子嗣,後而又得了多年的寵愛,可犯了事兒他卻半分憐惜和信任都沒有。

景林帶着親衛回來的很快,他将手中的一個藥包奉了上去。

“陛下,這是奴才從宜嫔娘娘的披香殿裏搜到的砒霜。”

“宜嫔,你可有什麽要解釋的?”

宜嫔瞧着那砒霜徹底白了臉色,跪也跪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她含着淚搖了搖頭。

“臣妾不知這個東西為何會出現在臣妾的披香殿...皇上...若是臣妾要害珍貴人,何必等着這個風口浪尖的親送帶着砒霜的鴿子湯,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周幼檀也想跪下來給宜嫔辯解,可這辯解之言在聖意之下顯得格外蒼白。

聞祈拿着帕子擦幹淨了手,随即便丢到了桌上。

“宜嫔在宮中下毒,謀害嫔妃,降為答應禁足于披香殿,非诏任何人不得出入,披香殿宮人除了宜嫔的貼身宮女碧雲外,全部杖斃。”

他似是煩躁,撂下這句話便離了披香殿,而他身邊的親衛很快便将宜嫔從漪瀾殿帶了出去,親衛捂住了她的嘴,周幼檀甚至連話都沒跟她說上半句,眼瞅着她被拖走,卻無能為力。

……

下毒謀害珍貴人一事最終被皇帝蓋棺定論,宜嫔是主謀,因嫉恨珍貴人的恩寵便下了毒手。

後宮妃嫔們何人不知這珍貴人同宜嫔一向走的近些,如今見這“姐妹”二人反目成仇,也是唏噓得很。

五日後的賞荷宴并未因近日後宮的烏煙瘴氣而受影響,反而還如期的在行宮的沉香臺舉行。

這沉香臺四面環水,一入夏那數以萬計的荷花便在湖水上綻放,繪成一副渾然天成的畫作,實在是美不勝收,也是因此每年的這個時候避暑行宮都會開辦一次宴會。

無論皇帝今年是否帶着妃嫔來行宮小住,宮人們也會到了日子就熱熱鬧鬧的慶祝起來。

只是沉香臺是避暑行宮湖心一島,若是要上去那必然是要坐船的。

沒了宜嫔,周幼檀身畔也沒了能說會兒話的人,她今兒一身兒藕荷色縷金碧荷天香絹流仙裙着身,俨然一副荷花仙子的模樣,手裏還拿了個相得益彰的并蒂蓮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風。

紙鳶也握着一柄團扇輕輕給她扇着。

“今兒滿宮的妃嫔都來了這兒,宜嫔娘娘那兒或許會松懈些,你一會兒便找個機會溜走,去給她送些東西吧。”

周幼檀是信宜嫔的,她若是真有心害她,那去年冬日裏她被內府那起子小人刁難克扣的時候,她就不會明裏暗裏的接濟她,何況她同宜嫔相識半年多,早已摸清了這人的脾性。

宜嫔在後宮中講究的是明哲保身之道,她不圖皇恩盛寵,只求家中一切安好。

她又怎會為了害死她,抛了一家老小不顧。

“放心,我一早便備好了。”

“嗯。”

二人正說着,皇帝就來了,聞祈身後依舊跟着浩浩蕩蕩的皇帝儀仗,他走了來衆人便齊齊給他行禮問安。

“恭請陛下聖安。”

瑤妃也來了,自上次見了血後,她這胎像便一直不太穩,平日裏給皇後娘娘請安也不常來,今兒為了見見皇上也是刻意妝扮過得。

聞祈越過各宮妃嫔和官眷,獨獨将她扶了起來。

“愛妃身子重,不必多禮。”

“多謝陛下。”

瑤妃微垂下眸瞧着倒是有着幾分少女的羞澀,周幼檀看着她隆起來的肚子,想着她應是懷了五六月了,可這依舊窈窕竟連半分孕态都沒有。

貞妃在瑤妃身側站着,此刻便也挽住了聞祈空出來的那只胳膊,這對兒姐妹一左一右的直接将皇帝霸了下來,硬是忘了一旁的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一如既往的“大方”,只是她緊攥着帕子的手暴露了她此時的不忿,可她卻又無可奈何。

“既然陛下到了,那便登船吧。”

去湖心的沉香臺也要等着皇帝來了,帶着衆人一同登島,這是宮中規矩。

“好。”

聞祈應了聲便朝着事先準備好的金龍禦船走了過去,貞妃瑤妃緊随其後,皇後倒是跟在了這二人的身後,

周幼檀拿着團扇拍了拍紙鳶。

“去吧。”

紙鳶點了頭便走了,沒一會兒錦繡便來到了自家主子身側,攙着珍貴人朝着嫔妃應坐的船走過去,可還未曾登船,皇後娘娘身邊的雙錦姑姑便來了。

“珍貴人,皇後娘娘請貴人登禦船。”

禦船啊....周幼檀颔首便叫錦繡扶着自己登上了皇帝的金龍禦船。

皇帝的禦船可要比妃嫔,官眷所搭之船大得多,甚至稱得上是湖中的一座小型宮殿,這兒應有盡有,甚至還提前備下了樂姬在船中彈琴。

琴聲悠悠響起,周幼檀也走到了皇帝身前,她福身一禮。

“嫔妾給皇上請安。”

自宜嫔那事兒後,這皇帝日日都來漪瀾殿看她,三個時辰前,周幼檀就剛從皇帝的避風臺出來,貞妃一瞧見她便氣的絞着帕子。

“愛妃來了?”

聞祈走了來親扶起她,又将她額上有些淩亂的發絲撩到了一側。

貞妃瑤妃坐在那兒幹瞧着,前者低聲冷哼一聲,又捏着嗓子喊皇帝。

“陛下,妹妹腹中的孩子好像是動了一下,陛下快來瞧瞧。”

明妃不知是何時也登上了禦船,她坐在檀木椅上喝着宮人新斟好的茶,皺着眉回了一句。

“瑤妃的腹中的孩子半盞茶前便動過一次,你喊了陛下去看看,雙錦去叫珍貴人前,這腹中孩子也動了一次,現在皇上跟珍貴人說會話,瑤妃腹中的孩子又動了一下...本宮懷着大公主時倒是沒體會過此種感受,莫不是瑤妃懷了個舞學奇才,這腹中孩子跟着樂姬奏的曲兒舞了起來?”

她像是受夠了,這所說之話頗為煩躁。

周幼檀只知這明妃娘娘治下森嚴,鐵面無私,倒是沒想到這人還能有如此一面,她被逗得勾了唇。

聞祈帶着她坐在了遠一些的檀木椅上。

“愛妃這偷笑的模樣,若是叫明妃瞧見了,可是要罰你宮規的。”

他說的小聲偏袒的彈了彈周幼檀的腦門兒,周幼檀當即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點了頭。

“嫔妾知道了,明妃娘娘不是那般小氣之人。”

“皇上~”

貞妃是叫明妃嗆了一句,但她更在意珍貴人這個狐貍精,她走了過來勾住了皇帝的衣袖。

“妹妹腹中的孩子真的動了,想來是想父皇了,皇上來看看。”

聞祈背對着她,神色稍顯煩躁,但下一瞬他便将那些許的不爽掩飾的極好,他離了周幼檀便走了過去。

“那朕便來看看。”

只是聞祈那眉眼間些許不爽恰好落入周幼檀眼中,她不知怎麽卻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陛下,許是餘毒未清,嫔妾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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