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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周幼檀聽着夜明珠穗子碰撞的聲音格外的清脆悅耳。

“臣妾多謝陛下恩賜。”

“走吧,還有一處要給愛妃看。”

聞祈牽住了她的手帶着她出了含章殿主殿來到了東偏殿,東偏殿前早有宮女太監候下了,瞧見皇帝來了他們便齊齊的推開了殿門。

殿內不同于別的偏殿,這兒瞧着不像是給妃嫔所住的,一張降香黃檀搖籃擺在檻窗前,窗外正對着那棵梧桐樹,偶有梧桐葉落下這窗前便會下上一場“梧桐雨”,大有一副“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的韻味。

“這兒同西偏殿都留出來給孩子住,朕想着朕同愛妃遲早會有自己的子嗣,,到時候愛妃便将孩子養在身邊,不必送去嘉德殿了。”

嘉德殿是宮中皇子公主所居之所,宮中嫔妃除了皇後娘娘外,所生下的子嗣出了滿月便要送到嘉德殿教養,就連明妃的大公主如今也在那兒養着。

皇帝親允周幼檀将孩子養在自己殿中,這便是天大的恩賜了,遠比那一屋子的夜明珠要珍貴得多,自聞祈登基以來她還是第一人。

“臣妾多謝陛下恩賜。”

周幼檀剛福下身子想要謝恩卻被人再一次扶了起來。

“愛妃不必多禮,愛妃當日舍命救朕,朕做的這些又能算得上什麽?”

這兒是一副帝妃溫情的畫面,後頭的妃嫔有些瞧着皇帝和穎嫔眼熱的很,有些便只剩下了妒恨,譬如皇後娘娘。

皇後同太後本就想着叫周幼檀入宮生下子嗣去母留子,可皇帝如今是袒護她的,她又能如何?若是這穎嫔往後真的誕下了子嗣,瞧現在這架勢八成也是讓她養在身邊,必定不會記在自己的名下。

雙錦能感受出皇後娘娘的指甲快要透過衣衫摳入她的皮肉裏了,她疼的冒着冷汗,卻也只能強忍着。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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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說的極為小聲,一雙美目中盈滿了恨意,可在皇帝牽着穎嫔出來時,她又将那滔天的怒意收了回去。

“陛下。”

皇帝政務繁忙如今便要走了,他雖是來陪着周幼檀開了殿,但也不會留在含章殿陪衆嫔妃官眷用膳。

“愛妃朕先走了,等入了夜再來瞧你。”

他這話便是叫各宮娘娘們死了心,娘娘們本也是拿着自己壓箱底兒的釵環首飾好生妝扮着來了這含章殿,只求能叫陛下多瞧一眼,多些皇恩眷顧。

可這聞祈自入了殿一雙眼睛便盯在了穎嫔身上,并沒有多瞧別人一眼,如今也算是當着各宮娘娘面說了他今夜要來含章殿。

“臣妾/嫔妾/臣婦恭送陛下。”

皇帝走了這含章殿內跪拜了一片兒,只等着這人徹底離了含章殿皇後娘娘先起了身子,別人才跟着免了禮。

“今日含章殿開殿大喜,臣妾早早的便吩咐着膳房和小廚房備下了宴席在殿中,各位不如同臣妾移步後殿一同喝喝茶嘗嘗茶點。”

周幼檀今兒是“主人家”讓所來賓客盡興便是她今兒最大的事兒,她側過身朝着各宮娘娘和官眷們做了個“請”的動作。

皇後自是不能在今日拂了她的面子,她若是擺着臉色那便是挑釁皇帝,她雖是不滿卻也先一步随着這周幼檀入了後殿。

……

含章殿開殿時為辰時六刻,周幼檀留人在後殿用了午膳,未時一刻這殿內嫔妃官眷便也散了個差不多。

她今兒也累了便吩咐着內府新指派來的宮女兒太監将前殿後殿都收拾了出來,然後便帶着原楊安殿的宮女入殿休息。

這含章殿的窗柩前照舊放着一張坐塌,不過聞祈用了些心思叫內府的人打了一張紫玉珊瑚軟飾美人榻來,邊上的紫檀雕螭龍紋多寶架上給她放了不少詩書孤本,叫她平日裏一伸手便能拿一本到手裏。

周幼檀脫了雲頭錦鞋便窩在榻上,将一個香雲紗手枕抱了過來搭在身下靠着,紙鳶也随着過來坐在了一側,輕輕給她捶着腿。

“娘娘今日也累了吧?”

她這說着錦繡便也過來給她輕輕錘着另一只腿,夏雨倒是有些發愁的拿了個冊子來。

“娘娘各宮送來的禮太多了,奴婢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了,還望娘娘示下。”

是了,聞祈嫔妃衆多周幼檀只見過十多位,但這宮裏還有十多位她未曾見過的妃嫔,今兒她開了含章殿各宮都給她添上了一份禮,除此之外還有宮外的禮。

皇親國戚的自不必說,還有些官員世家的禮,如今夏雨這麽一清點便發覺數目太多竟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整個西偏殿,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有什麽稀奇的拿來本宮瞧瞧?”

夏雨領了命便走了出去,再回主殿時身後跟着則敬則安兩個小太監,他們手上都滿滿當當的端了兩個紅木嵌理石面都承盤。

“這是齊答應悄悄送來的錦繡掐絲玲珑塔香亭,奴婢瞧着精致別致的很,再加上娘娘愛香,這物件兒擺在殿內最為合适。”

她說着身後的小太監便将這香亭拿了出來,香亭不大小巧玲珑的确實适合擺在桌架香幾上,周幼檀拿了過來細瞧了一番便叫錦繡擺到了一旁的書案之上。

“這兒還有齊答應一并送來的玉華醒碎香叫娘娘安神所用。”

無論是這香亭還是這香可都是名貴的物件兒,齊答應是用了心,但也不得不叫周幼檀多想些。

當時回宮這齊答應便被明妃直接帶到了蕊珠閣,那這些又是從何而來的。

“擺那兒吧。”

錦繡将這香亭放置書案之上,又将這名貴香料仔細的收了起來,夏雨又叫則敬拿了個別的物件兒來。

“這是太後娘娘特地送來的,太後身邊的大宮女走前還特地留了話叫娘娘親啓。”

一個紫檀木的匣子放到了周幼檀身前,她将這匣子打開便瞧見了一張裱錦棋盤,一對兒翠青釉棋罐,打開棋罐裏頭便是一青一白的玉棋,而這棋盤這下還壓着本棋書。

周幼檀将這本書抽了出來,剛翻開第一頁便瞧見了裏面那場殘棋,那場她曾與太後下過的殘棋。

她又怎會不懂太後送這棋來便是要敲打她,正同前段時日的折子一般。

“好生收起來吧。”

她興致缺缺的将棋書丢到了一側,則敬将書撿了回來重新放到匣子裏。

“還有這個...這是戶部侍郎明大人送來的,說是娘娘同他妹妹明妃娘娘交好,娘娘開殿他自是要添上一份賀禮。”

又一個梨花木的小匣子放到了周幼檀眼前,她拿了起來只是将匣子開了個小縫便又合上了。

“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也是明大人的一份喜氣兒,紙鳶,将這耳墜子放到本宮的銅鏡前。”

明衡送來的是她那日沒敢要的免死金牌,這人膽子倒是大就這麽将這東西送入宮給她當賀禮,但凡有哪個好信兒的宮人開了匣子,便會送他們二人踏入萬劫不複之地。

可現如今周幼檀又沒法子将這東西還回去,若是登記入庫也有風險,那便只能自己悄悄的收起來了。

衆人倒也沒疑心,畢竟周幼檀開殿不少妃嫔官眷都是送了些首飾衣料胭脂水粉來,宮中娘娘除了這些又能用得上什麽呢?紙鳶接過匣子便放到了銅鏡前,夏雨也接着說道。

“剩下的便是些衣衫布料胭脂水粉首飾釵環了,倒是那懷化将軍的夫人送了一副翡翠頭面來,想叫娘娘提攜柳貴人一把。”

柳貴人....周幼檀細想了想才想起這人便是選秀當日站在她身側,憑着兄長的一身戰功才中選那個。

她本以為這柳貴人會得些恩寵,可哪曾想着聞祈便只召幸了這人不過兩次,便一直晾在那兒了,這柳貴人又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平日裏的晨昏定省也只是低眉順眼的坐在角落裏,都快叫宮裏人忘了這號人了。

“将軍如何?”

“将軍于半月前出征去了邊疆頂了應國公的職位,如今怕是也快要到了,”

若是周幼檀猜的沒錯,那聞祈就算是瞧着懷化将軍的面子這柳貴人也是要得寵了,如今這夫人找來算是投誠,也是拉攏,想叫她祝她一臂之力。

她若有所思的撚着掌心中的一串珊瑚串子。

不得不說這懷化将軍同柳貴人來的正是時候,她現如今确實是需要這樣的一個人。

不僅是為了在淑妃回宮後固寵,也是為了叫太後皇後明妃那起子人忌憚些,或許...還能借将軍之手,借将軍在邊疆行軍作戰查清當年鎮國公府一事。

“頭面留着放到本宮的梳妝臺前,明日再叫柳貴人來含章殿喝茶吧。”

“是。”

“剩下的物件兒你便看着辦吧,若是有用便留下來,無用就登記造冊存入庫房。”

夏雨領了命便帶着則敬則安離了主殿,這丫頭雖說剛來時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全是心眼,但卻是格外忠心分得清是非對錯,也拎得清局勢,如今也是周幼檀身側比較得力的大宮女了。

今兒周幼檀開殿這玥瑤一早便不知去了何處,她倒也沒叫人急着尋她,她估摸着這玥瑤八成是叫太後娘娘叫走了。

果不其然,不過兩刻鐘這玥瑤便從殿外回來了,她提着一裝着茶點的食盒放到了穎嫔手邊的小桌上,她壓着聲音小聲說道。

“穎嫔娘娘,太後娘娘請娘娘明日移步廣陽殿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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