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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謝陛下隆恩。”

皇帝恩賞, 紙鳶同賀安堂便也深深一拜謝了恩。

只是這聞祈喜過了便想起昔日妃嫔有孕時，也沒周幼檀這般難受，他挂心着放不下便又問道。

“這穎妃有孕怎會這般難受？可是昔日皇後下的那鹿麝傷了穎妃的身子？”

賀安堂擡眸便瞧見了周幼檀垂在了龍塌外的手擺了下, 他心下了然的說道。

“鹿麝本就損女子根本，穎妃娘娘昔日又中過毒, 受過傷身子本就稍弱些, 因而才會這般難受。”

聞祈聽着眉眼間的忻悅稍淡了些，他先是攥住了周幼檀的手想叫她安心，後而便又緊皺着眉問道。“可會傷了穎妃腹中的皇嗣？”

“微臣會盡心為穎妃娘娘好生的調理身子。”

賀安堂這般說，那便是昔日之毒, 昔日之傷确虧損了周幼檀的身子, 也傷了她如今腹中的皇嗣。

“好，若是需要什麽名貴藥材給穎妃保胎, 也不必來這九華殿回話，直接取了用便罷, 若是宮中沒有, 再來尋朕，朕派人去尋。”

衆人都瞧出皇帝到底是多麽在乎穎妃腹中的皇嗣了，他不過又囑咐了幾句，後而又差使着景林去六宮宣旨，便叫這九華殿中的宮人盡數退了下去，只留皇帝在塌前陪着周幼檀。

“可有好些？”

周幼檀現下倒是稍好些, 并沒有先前那婉嫔的白玉霜方糕入口時那般惡心了，她斂好情緒便睜開眸點了頭說道。

“好些。”

只是她臉上的脂粉也蓋不住她現如今面若金紙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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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叫賀安堂去煎了藥，一會兒喝下去, 愛妃便不會這般難受了。”

“多謝陛下..陛下..只是臣妾剛有孕還未誕下皇嗣，身世又不過是一介草民之女, 便晉為妃位，多少是有些德不配位了，臣妾還請陛下收回旨意..若陛下執意下旨，前朝的大臣們必會上谏，說臣妾是禍國殃民，惑亂君心的妖妃了。”

眼下這皇帝隐要廢後，後宮又是淑皇貴妃獨大，周幼檀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人推到這風口浪尖上烤。

她抓住了聞祈的衣袖說的格外小聲，許是她臉色蒼白那點在眼下的紅痣格外的惹人，這副模樣落在聞祈的眼中楚楚可憐的緊。

“朕的旨意都叫景林去傳了，現下八成是傳遍六宮了 ，楹兒叫朕一介天子如何出爾反爾失了。”

“只要那內府封妃的旨意和儀仗沒備起來，便也算是沒這檔子事兒了，皇上，臣妾一向膽小，現下懷着皇嗣便只想在含章殿中好生安胎。”

昔日的瑤妃也是如此，皇帝雖是金口玉言的晉了她的妃位，可這妃位是宮中的高位妃嫔，若是要封妃不僅是有冊封儀仗，還要有蓋了太後，皇後，皇上，以及內府章子的金冊和旨意下來。

如此這一遭走下來，才算是封為妃位，若非如此那也只是個空有虛銜的妃位罷了，如今景林去傳的旨意也不過是同六宮說一聲罷了。

可聞祈聽了她這番話卻也是不肯松口，他捋開了這人額頭上的幾縷發絲說道。

“只有這般，朕才能護住你們母子，太後礙着愛妃已是妃位，也斷然不會輕易的奪走愛妃腹中的皇嗣。”

周幼檀這般聽着便知這皇帝現下怕已是鐵了心了，她便也不好掃了皇帝的顏面便只能說道。

“多謝陛下。”

……

不過兩刻，這穎嫔懷有身孕晉為穎妃一事便曉谕六宮，礙着周幼檀如今懷有身孕身子不好，皇帝還下了旨意叫含章殿閉門謝客。

若有人想進這含章殿瞧瞧穎妃，手中無皇帝的旨意便不能入殿。

聞祈又留周幼檀在那九華殿待了兩日，後而才叫景林備了暖轎親送了她回那含章殿，而這暖轎便也留在了殿中，以供穎妃娘娘出殿。

周幼檀回宮的次日便以請平安脈為由，叫紙鳶将賀安堂請了來。

殿中宮女兒太監們皆被紙鳶尋了個由頭打發到了殿外，只留紙鳶，周幼檀，賀太醫三人在這殿中。

“微臣給穎妃娘娘請安。”

賀安堂提着那藥匣子在殿中跪拜了下來。

如今的周幼檀今非昔比，她已是妃位，且是這後宮中除去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淑皇貴妃娘娘外最為尊貴的的穎妃，這宮中的宮人，太醫見了她都是要行大禮的。

周幼檀身上依舊是不大舒坦，昨日這京州又落了場雨，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兒晨起時外頭的寒風便刮了起來，殿中雖是點了碳籠，可她身上還是有些冷，紙鳶便給她蓋上了皇帝親賞的秋香色雲錦蠶絲被。

她靠在那美人榻上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擺了手道。

“這殿中無外人，安堂哥哥不必如此多禮。”

賀安堂起了身便也提着那藥匣子走至美人榻前，在紙鳶搬來的圓椅上落了座後而給人把了脈道。

“娘娘現如今可是穎妃，禮不可廢。”

周幼檀倒也沒再說些什麽，只是瞧着這人給她診着脈，待他收了手便問道。

“我腹中的胎兒如何？安堂哥哥實話實說便好，那日在九華殿，我也瞧出了安堂哥哥的難處，怕是有些事兒不能對陛下說罷。”

賀安堂便也輕嘆了口氣點頭道。

“楹兒之前中了毒，又受了傷，後面又被鹿麝所害，本就害了根本，我本想着給楹兒開些方子細細的調養半年後，那時再有孕便不會再有何顧慮，可現如今.....楹兒...”

他似是為難的難以再說些什麽，便也随着深深地吸了口氣。

昔日的蘇扶楹，蘇扶光同這賀安堂也算是總角之交，亦或者是青梅竹馬了，周幼檀太知曉這賀安堂這般是為了什麽。

“安堂哥哥便直說吧，我腹中的皇嗣還能留多久。”

“若是好生調養便能活上六個月，到時許能誕下這皇嗣..不過月份太小，這孩子怕是剛生下來便會斷了氣，若是不好生調養...那便只有四月可活了。”

那六月誕下的孩子就跟小貓兒一般，不過手掌那般大，又怎能活得下來。

周幼檀雖是早便知曉這腹中的胎兒活不下來，亦或者如今她在這宮中舉步維艱，這孩子最好是生不下來，縱使生了下來，她也難護着這腹中孩子周全，可待她真聽賀安堂說出這話卻也不是滋味。

她隔着那層蠶絲被撫着小腹提了口氣合上了眸，過了良久才又說道。

“那便請安堂哥哥替楹兒好生保住這腹中的皇嗣吧，算是全了她同我...不過六月的母女情分了。”

“是，只是這般楹兒怕是要吃些苦了。”

“無礙，多謝安堂哥哥了，紙鳶好生送賀太醫出去吧，本宮乏了好生的靜一靜。”

“是。”

賀安堂似是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将藥匣子收拾起來便随着紙鳶出了這含章殿，後而紙鳶回殿時便瞧見周幼檀一副恍然若失的盯着茶盞出神，她關上了殿門便走上前問道。

“既然這孩子已然活不下去，妹妹又何必費勁心思的留住了她，應一碗堕胎藥送走她，再調養好身子以待來日才是。”

“姐姐，我又何嘗想如此..只是如今我懷着身孕已是這後宮諸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縱使有陛下護着，怕是也免不了些紛争，太後定然也按耐不住...我想着..或許有朝一日這孩子會幫我一個大忙，亦或者幫鎮國公府一個大忙。”

若非如此，周幼檀也不會費盡心思的留下這孩子，只是如今她懷着身孕，那幕後之人，亦或者是想害她之人才會露出馬腳來。

只是...對不起這孩子了。

紙鳶瞧出了她的苦心，只覺心疼的哽咽道。

“楹兒，受苦了啊。”

……

聞祈雖是下了旨意叫含章殿閉門謝客，卻是攔不住太後娘娘，她一句“哀家瞧瞧自己的皇孫還要你們這起子侍衛攔着？”便叫外頭戍守含章殿的侍衛都避了開。

今兒縱使是皇帝來了，也是不能攔着太後入殿的。

周幼檀在這殿中聽見了外頭的動靜，便叫紙鳶扶着自己起了身子，後而便朝着入殿的太後請了安道。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倒是沒給她什麽好臉色瞧，也不知這小賤蹄子給向來冷心冷肺的皇帝灌了什麽迷魂湯，竟叫皇帝擡了妃位又這般大費周章的護着，她這些時日想起那被軟禁在長樂宮，要被廢後的皇後便日日夜夜的睡不安生，眼下瞧着這安然無恙的穎妃自是有股火氣。

只是如今周幼檀腹中的可是皇帝的皇嗣，太後還想着待她誕下子嗣便要到身邊養着，自是不能叫人一直跪着。

“免禮吧。”

太後說着便坐在了那美人榻上瞧着穎妃，後而便冷哼一聲吩咐着紫珠将這含章殿中的宮女兒太監都打發到院中，就連紙鳶也一并趕了出去。

她這般聲勢浩大，周幼檀自是知曉她是要做些什麽，她起了身也沒落座便立在了那兒，等着太後娘娘的教誨。

“穎妃可沒忘了昔日答應哀家的事兒吧？”

“自是沒忘，那年太後娘娘願救臣妾同臣妾的姐姐出辛者庫，這般大的恩情，臣妾又怎會輕易忘掉。”

“你還敢自稱臣妾？你不過是哀家從辛者庫救出的一介賤婢罷了，誰給你的臉面。”

太後擺明了是要折辱周幼檀，她便微垂下眸福下身子說道。

“罪婢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