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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周幼檀若非有此顧慮, 剛剛便也不會敲打着賀安堂去九華殿回禀皇帝,叫皇帝知曉她身子不好,選秀這般大又關乎着皇帝顏面的事兒, 她可是辦不了的。

紙鳶沒再問些什麽,她便在這桌前抄了一個多時辰的經書, 恰逢這午時的更鼓在這宮中響起, 周幼檀便擺了手。

“娘娘,可要傳膳?”

她早起用的少些,現下也确實有些餓了便點了頭,錦繡便下去傳了話叫宮女兒太監去膳房傳膳。

可周幼檀在這殿中還未候到午膳, 倒是先等來了皇帝。

皇帝身上的龍袍還未換下便先來了這含章殿, 他來時便瞧着這周幼檀坐在美人榻上喝着盞中茶,他擡手叫那傳聲的太監閉了嘴, 後而便坐在了那榻上。

“皇上來了..臣妾..”

周幼檀放下茶盞便瞧見已悄無聲息的落了座的皇帝,她似有些訝異本想起身請安, 卻被人先免了禮。

“虧了愛妃差人帶了些茶點叫小寧子悄悄送到了勤政殿, 若非如此朕今日怕是要在那殿中餓死了。”

聞祈這話便是玩笑,堂堂皇帝又怎麽會在那勤政殿餓死,不過是借這事兒念着周幼檀罷了。

“那皇上既然來了,莫不如便留在這含章殿中用午膳吧,臣妾已命宮人去膳房傳了膳。”

“好。”

膳房顧着皇帝來了含章殿,這膳便上的極快, 待擺到這圓桌上,周幼檀才瞧出這午膳的菜式幾乎是皇帝平日裏愛吃的,想必是膳房的宮人們顧念着皇帝的口味。

二人在這圓桌前落了座, 紙鳶先是盛了一碗補氣血的湯放至周幼檀的手邊,她便也接過持着湯匙一勺一勺喝着。

景林在一側給皇帝布着菜, 聞祈瞧着這圓桌上的菜幾乎盡是他平日裏愛吃的便又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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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膳房做些穎妃愛吃的來。”

周幼檀雖是在這京洲長大,卻偏愛吃些甜的,在這口味上更像是南方人,昔日在江南行宮時,那兒廚子燒的菜肴便極對她的口味。

皇帝挂念着還叫她帶了兩個廚子回宮。

而聞祈便更喜辣一些的菜,平日便罷了...可如今周幼檀坐着小月子,辣一些的菜肴是能不碰便不碰的。

周幼檀知這是皇帝念着她便說道。

“多謝陛下,只是臣妾一個多時辰前剛用過了膳,現下倒是不大餓,喝些湯湯水水的便也罷了。”

聞祈卻是執意吩咐着景林去膳房差使着那江南來的廚子給她備膳,她也沒再推诿,又喝上幾勺這手中瓷碗的湯,額上也熱的發了些汗。

紙鳶瞧着便拿着一方帕子給周幼檀拭了拭汗,聞祈瞧見了便想起今兒來九華殿回禀的賀安堂。

“朕來時召見了賀太醫,賀太醫說愛妃的身子不大好,怕是還要再靜心養上兩月餘才會好些,只是如今前朝後宮事務繁多,淑皇貴妃心有餘而力不足,朕本想着叫愛妃在這殿中看顧選秀一事。”

“左右不過是在殿中看些內府遞來的畫本,還有各家秀女的身世冊子,再好生篩上幾番,留下些中用的以備三月後大選即可。”

周幼檀聽着便知曉今日這淑皇貴妃破天荒來這含章殿尋她,果真是皇帝的授意。

皇帝想叫她同淑皇貴妃制衡着,莫叫淑皇貴妃在這後宮中獨大,如此看來...那這宮中的謠言,說是淑皇貴妃便是新後..怕也只是謠言罷了。

只是她不想趟這趟渾水便還是拒了這聞祈明裏暗裏的試探。

“臣妾也是有心無力,何況臣妾不過草民之女,怎配執掌選秀,臣妾沒這個本事,更沒這個膽子,還望陛下顧惜着臣妾小産不過幾日,如今更是出不了門子,将這差使交予她人罷。”

聞祈倒是也不強求。

“好,那愛妃便好生養着罷,這差事便叫淑皇貴妃尋了別人去做,如何?”

“多謝陛下憐惜。”

……

這執掌選秀的燙手山芋,到底還是落到了康妃同明妃手中。

以往這康妃尚是皇後之時,聞祈倒是一副“憐惜”的模樣,不将這後宮的半分實權交予她,如今這上官氏成了康妃,聞祈倒是舍得放手了。

選秀一事很快便操持了起來,只是皇帝立後一事一直拖着,無人知這皇帝意欲何為,前朝大臣急得很,日日早朝時吵個不停,下了朝又不停地上谏叫皇帝立後。

眼瞧着這後位空懸,何人不想将自己的女兒推上後位,然後一躍而上這國仗之位。

唯有周幼檀窩在這含章殿中光明正大的躲着懶,待她再出殿時已近陽春三月,日頭暖起來了,她的身子自是也好得多。

這兩月裏周幼檀雖是不能侍寝,可這皇帝也是日日下了朝便來陪她用膳,滿宮裏何人不知這穎妃娘娘盛寵在身。

饒是新入宮的秀女也是知曉的。

按着祖宗規矩,這被層層篩選留下來的秀女是要在那儲秀閣學上一個月的規矩,後而才能入瑤光殿大選。

只是當年周幼檀算是選秀前夕太後塞進去的人,自是沒在那儲秀閣待過。

這盯着秀女學規矩的事兒,不知為何最後竟落到了昭嫔的頭上,昭嫔本是武将之女出身,從前當秀女時便是這儲秀閣中規矩學的最為不好的。

現如今叫她管這事兒,不是為難她嗎?

昭嫔算是束手無策,便只能登門求了穎妃,左右這不算是個大事兒,周幼檀還用得上昭嫔,便也應了。

周幼檀坐在那轎辇之上,身後浩浩蕩蕩的跟着十數位宮女嬷嬷,這都是康妃選來教這幫新入宮秀女規矩的。

昭嫔自是不能不去,她坐在稍小些的轎子上跟着穎妃娘娘。

儲秀閣倒是不遠,只是礙着秀女同宮嫔大為不同,秀女進宮後若無旨意是不能出儲秀閣的,若是出了還碰上了後宮的娘娘亦或者是皇帝,便是壞了規矩,是要被打發回家永生不能選秀。

秀女被打發回家永生不能選秀,便是再也不能嫁人,回家後便也只能去那城郊的寺廟裏當姑子。

因而這儲秀閣便修在了宮後苑的最南側。

“穎妃娘娘到!昭嫔娘娘到!”

落了轎,周幼檀便虛搭着紙鳶走入了這儲秀閣。

現下這儲秀閣中有着二十五位秀女,都是從各世家各官員中選上來的貴女,她們齊齊跪拜在這石磚上請了安。

“臣女參見穎妃娘娘,昭嫔娘娘。”

衆人垂着眸只瞧一踩着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的娘娘走過,後而便是那蓮香散的味道彌漫開來。

周幼檀在主位那墊着軟墊的紫檀嵌琺琅扶手椅上落了座,昭嫔便也坐在了她身側。

“免禮。”

秀女們起了身才将這兩位娘娘瞧了個真切。

那坐在主位上的應是穎妃娘娘,她今兒一身兒碧霞雲紋聯珠孔雀錦裙着身,外頭又披着相得益彰的累珠疊紗碧霞雲紋霞帔,細瞧着這霞帔上頭的珠子應是嶺南所貢南珠,這南珠何其珍貴,每年這宮中便只得一斛之數,如今瞧着,這皇帝怕是将這一斛的南珠都賞了穎嫔做了這身兒霞帔。

只是這還算不得什麽,今兒這穎妃娘娘飛仙髻上所簪那一對兒玲珑點翠鳳蝶嵌珠金穗簪,還有那海水玉赤金綴珠冠才是頂金貴的。

饒是儲秀閣的秀女皆是這京洲城中的貴女,自诩見過不少好物件兒,可今兒瞧見穎妃娘娘這一身兒的妝扮也是被晃了心神。

坐在穎妃娘娘身側的應是宮中的昭嫔娘娘,昭嫔向來便不喜歡花枝招展嫌贅餘的緊,今兒縱使是在這幫子秀女前露面兒,立威,也僅是穿了身兒往日裏的勁裝來。

儲秀閣中的嬷嬷們沏了壺上好的淩雲白茶來,畢恭畢敬的奉到了穎妃同昭嫔手邊兒。

“娘娘,這些便是新入宮的秀女們。”

“嗯。”

周幼檀倒是饒有興致的挨個都瞧了一眼,後而便收回了目光,擺了手叫跟來的嬷嬷宮女兒入了殿,後而便吩咐道。

“這些便是康妃派來教各位規矩的教習嬷嬷,宮女兒也是康妃派來侍奉各位的。”

每個屋子住着兩個秀女,便也分一個宮女兒和教習嬷嬷過去。

左右這幫子秀女也帶了家生奴才進宮,也不必從內府撥太多的人手侍奉着儲秀閣。

“多謝穎妃娘娘,昭嫔娘娘。”

秀女們行禮謝恩,周幼檀抿了口這茶盞中的淩雲白茶便敲打着這幫子秀女。

“既已入宮便不準生出什麽是非來叫陛下同皇貴妃娘娘憂心,好生待在這儲秀閣,非诏不得肆意外出,一旦被宮中的宮女兒太監,亦或者戍守的侍衛抓到,那便莫怪這宮中規矩不饒人了。”

歷來宮中大興選秀時,便有那不大安分的秀女趁着儲秀閣外的侍衛換班悄悄地溜出來,用盡心思手段的想着博得皇帝,亦或者是這宮中王爺皇子的青眼,那入選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這些規矩儲秀閣的嬷嬷們也一早囑咐過了,秀女們便也應聲。

“臣女受教。”

“嗯,若是這儲秀閣出了事兒,嬷嬷便要費心些來本宮的含章殿來尋本宮了,只是本宮治下嚴明,若是這儲秀閣中鬧出些什麽難堪的事兒,也莫怪本宮不留情面罰了你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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