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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楹兒...”

聞祈本就是在九華殿聽了周幼檀醒了, 便推了手頭上的折子,來這含章殿瞧一瞧她,奈何他國務繁忙, 剛想要說些什麽,候在外頭的景林便推開殿門跑了進來, 跪拜在地上回禀道。

“陛下, 上官将軍求見。”

周幼檀知曉如今這前朝後宮被廢後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上官将軍此時入宮怕也是為了此事,便先一步說道。

“陛下去吧,臣妾乏了想在這美人榻上小憩一會兒, 紙鳶。”

紙鳶在外頭聽着了吩咐便入了內走上了前微福了身。

“娘娘。”

“本宮乏了, 将這榻上的緞繡如意枕拿來罷。”

“是。”

紙鳶便繞過屏風拿着這如意枕回了來,聞祈從人手中将這枕接了來給周幼檀墊好, 後而便輕嘆了口氣的對她說道。

“晚些,晚些朕就來陪楹兒, 楹兒不必行禮了, 朕走了。”

離得近些,周幼檀便也瞧出了他眼下的烏青,知曉他怕是礙着這廢後一事也是難以安寝。

這上官将軍雖是一封折子撇清了同皇後的父女之情,可這天下人誰人不知如今的皇後娘娘便是太後的親侄女,上官将軍的嫡長女,縱使是撇清了, 聞祈也斷然不能全然不顧上官家臉面的執意廢後。

廢後一事只是敲打罷了,依周幼檀瞧...這皇後怕是不會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怎麽說,這上官家到底也是陪着聞祈奪江山的功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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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幼檀心裏門清兒的很, 她瞧着皇帝便彎起了眸。

“恭送陛下,臣妾在這含章殿等着陛下。”

聞祈走前多少有些不舍的捏了捏這人的臉頰, 後而才帶着皇帝的儀仗從這含章殿退了出去,還了周幼檀一個清淨。

……

次日,周幼檀起身時便聽見了那外頭的旨意,說是皇後上官氏德行不端,降為康妃,移出長樂宮,住到了稍偏些的臨華殿。

這臨華殿是先帝在世時所建,只是挨着冷宮太偏遠了些,後而又遭了火,先帝便撥了些銀子修繕一番後,便一直空在那兒。

到如今,怕也是十多年未曾有妃嫔住進去了...皇帝當真是厭了這康妃。

而皇帝晨起剛下了旨意廢後,那勤政殿的大臣便吵吵嚷嚷的分說個不停,偏要逼着皇帝收回廢後旨意,說着所謂的“國不可一日無後”...若是非要廢後那也要有新後繼位才算不動搖國本。

周幼檀知曉此事時正端坐在那黑漆描金圓桌前用着早膳,這則敬算是這宮中的“百事通”,消息靈通的很,雖不知真假,但她也願當個樂子聽聽。

“然後呢?陛下可有說些什麽?”

錦繡是不用侍奉主子娘娘用膳的,她便候在一旁微瞪大一雙眸好奇的問着。

“這奴才便不知曉了,奴才只知曉陛下此刻怕是還被勤政殿的大臣們圍在殿中,出不來呢。”

今兒周幼檀本就起的晚些,眼瞧着已近巳時,再過一個時辰便是正午,到了該用午膳的時辰了。

這聞祈一向勤政,早起不用早膳便去上朝,都是下了朝才回九華殿用膳的,他現下怕是被堵在那勤政殿一口茶點都吃不上。

周幼檀将瓷碗中的豆漿喝了個幹淨,後而便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嘴角,瞧着錦繡便吩咐道。

“取些小廚房新做的糕點,送去九華殿罷,想法子叫小寧子亦或者景林悄悄的帶去給陛下。”

“是。”

無論這份茶點是否能送進這勤政殿,好歹她這份心意算是給到了。

省的別殿娘娘們都送去了些,偏生她沒送,叫聞祈那個心眼小的抓到了把柄,拿此事兒說她。

錦繡領了命便出了殿去小廚房取些茶點,周幼檀也是用好了膳,她今兒倒是比昨日好得多。

雖說她這是不慎小産流了孩子,只要坐個小半月的小月子便好,可周幼檀之前便傷了身子,賀太醫便叫她要在這殿中好生養上一個半月,才算是永絕後患。

而這一個半月,周幼檀也受不得風,便只能在這殿中窩着,偶有妃嫔登門拜訪,也要先請了皇帝的旨意來。

“紙鳶,将東西備上來罷。”

那佛像周幼檀昨兒下了旨意,還未入夜便有人送了來,好生供在這殿中,她是要為腹中早逝的子嗣抄經祈福,助她早登極樂。

她說着便先在夏雨端來的玫瑰水中淨了手,紙鳶便也将經書和筆墨紙硯盡數擺在了桌上,後而又在殿中點了檀香靜心。

周幼檀身上披着一張桃紅色的貂皮披風,手持着毛筆沾了墨便在這宣紙上抄着經書,紙鳶便陪在一側磨着墨。

可這不過靜下來一刻鐘,淑皇貴妃娘娘便帶着宮女兒太監從一側的青玄殿來了這含章殿。

外頭傳聲的太監高呵着:“淑皇貴妃娘娘駕到!”

周幼檀被人攪了清淨,有些頭疼但還是将手中的毛筆放下,後而便被紙鳶扶起了身,朝着入內的淑皇貴妃娘娘請了安。

“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淑皇貴妃只是瞧了這地上人一眼,便在那榻上落了座,她身後随侍而來的宮女解下她身上的披風收好站在了一側候着。

“免了,坐吧。”

“是。”

周幼檀便被扶着起了身坐在了美人榻的另一側。

正所謂這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還是淑皇貴妃回宮來頭一次踏足含章殿。

“不知娘娘今日來這含章殿尋臣妾,所為何事?”

夏雨已斟了一壺新茶端了上來放在那小桌上。

淑皇貴妃瞧見了這小桌上周幼檀抄了些許的佛經,上頭的墨跡尚未幹透,想必是在她來之前,這穎妃便在這殿中為她死去的孩兒抄經,助她早登極樂。

“今晨除了陛下廢了上官氏後位,将她貶為康妃這一道旨意外,還有一道選秀的旨意。”

按着這後宮規矩,皇帝大興選秀也是每三年一次,可現如今不過才兩年罷了...怎就要選秀了?

皇帝不是那貪圖美色之人,後宮妃嫔于他來講,不過是制衡權勢的工具罷了。

只是...周幼檀倒是不知這淑皇貴妃此時來尋她議此事是何用意,她便也沒說些什麽只是聽着。

“皇上的意思此次選秀便不同以往那般大費周章了,便只在這京洲城各大世家,官員的女兒中選一些入宮便罷了,只是本宮現如今執掌後宮忙得很,倒是顧不上此事,便想着将此事交于穎妃,穎妃意下如何?”

這淑皇貴妃擺明了便是嫌此事燙手,做得好未必能得到皇帝的賞識,但若是出了差錯便是要跟着吃挂落兒,興許還會得罪朝中官員,世家。

周幼檀也不是那傻子,更何況她如今剛小産,身子虛得很,自是有法子推了此事。

“臣妾身子不好,怕是要辜負娘娘的美意了。”

她正說着,這賀安堂倒是來的正好,候在外頭的宮女入了內回禀道。

“娘娘,賀太醫來了。”

“快些請入內。”

周幼檀便也随着拿着帕子咳了幾聲,賀安堂便踏入殿中跪拜了下來說道。

“微臣給淑皇貴妃娘娘,穎妃娘娘請安。”

“免了,來給本宮瞧瞧,本宮今晨起了床便覺這胸口堵得慌。”

她裝作煞有其事的模樣,賀安堂自是了然他便也上前給人把了脈便說道。

“娘娘如今小産身子虛些,還是要好生在這含章殿中細細的養着。”

“嗯。”

淑皇貴妃冷眼瞧着自是瞧出了這穎妃擺明是了想耍些小聰明将這個燙手山芋推诿給她,可她又礙着這穎妃如今身子不好,又得陛下時時照應,自是不能說些什麽了,便只能說道。

“既然妹妹無意此事,那本宮便先走了,妹妹好生在這殿中休養罷。”

此事若是不交予穎妃,那便只剩明妃同康妃了,她總不能将此事交予那不成氣候的婉嫔吧。

這皇帝還真是丢給了她一個大難題。

“臣妾恭送淑皇貴妃娘娘。”

周幼檀又起了身行了禮畢恭畢敬的将這人從殿中送了出去,後而才扶着紙鳶起了身又在那美人榻前落座。

“賀太醫瞧着本宮這胸悶的毛病該如何是好?”

她眼下是一點兒這宮中的血都不想見,前朝後宮如今亂作一團,周幼檀半分都不想摻和進去,只想明哲保身。

“微臣明白了。”

周幼檀這般說,賀安堂便也應了她這暗地裏的吩咐,把了脈便提着藥匣子去了九華殿外候着回禀皇帝。

待到這人走了,紙鳶便也将這殿中的宮女兒太監盡數打發了出去,她候在一側瞧着周幼檀又坐在了那小桌前持着毛筆抄着經便問道。

“我倒是瞧不出,這皇帝此番是為了什麽。”

“如今上官皇後成了康妃,明妃又是那副不争不搶的模樣,後宮中唯有淑皇貴妃獨大,皇帝又怎會放心?”

周幼檀說着持筆抄經的手倒是不停。

“那淑皇貴妃怎就找上了含章殿?”

“許是淑皇貴妃不想将此事交予她人,唯有我一介草民出身的穎妃可交付,縱使日後我得了些權勢在這後宮中也是翻不起什麽大浪來的,可別人卻不同了....,也許此事是皇帝授意,叫淑皇貴妃來含章殿将這燙手山芋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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