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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莫怕, 朕會保住愛妃腹中的皇嗣的。”

周幼檀不知流了多少血,只是那血滴落在這玉堂殿中,瞧着格外的觸目驚心, 小寧子幾乎是很快就帶着親衛将這玉堂殿內殿外盡數圍了起來。

各宮娘娘不得已也只能在自己個兒的席面前待着,就連太後也被圈在了原地, 不過她倒是比皇帝還要急些。

畢竟...現如今這周幼檀腹中的皇嗣便是他們上官家日後的依仗, 斷然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賀安堂是被皇帝急召而來,他來的急官服上束腰所用的蹀躞帶都未來得及扣上,身後還跟着幾個景林帶來驗一驗膳食的小太醫。

“小寧子快些帶賀太醫入內。”

景林是要留在這前頭替皇帝鎮着場面的,小寧子了然他點了頭便趕忙請這賀太醫從前殿繞到了後殿。

他來時周幼檀身下的血已将這床榻之上的被褥浸染了個大半, 她沒什麽氣力便半合着眸盯着幔帳愣愣的不發一言。

“微臣..”

賀安堂本要跪地請安, 卻被皇帝先一步免了禮。

“先去給穎妃好好看看吧。”

不過是兩盞茶的時候罷了,這聞祈卻像是蒼老了些一般, 他守在塌前攥着周幼檀的手。

賀安堂跪在了床榻前,剛給周幼檀把上了脈便搖了頭。

“陛下...娘娘服用了砒霜, 如今這腹中的皇嗣...微臣也無能為力了。”

聽了這話, 聞祈難得沒有遷怒賀安堂反倒是合上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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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身子本就差些,若是要保住這腹中皇嗣必要細細的養着..如今中了這砒霜,縱使是大羅金仙現世也無法子了啊。”

賀安堂說着便雙手交疊置于額前深深拜了下來。

周幼檀的身子到底是為了何事才走到了今日這般田地,聞祈難辭其咎。

昔日她中毒一事,聞祈便欲蓋彌彰的沒有深究只罰了齊答應一人。

中箭一事,雖說皇帝也是罰了應國公府, 可周幼檀到底也是受了傷。

含章殿着火一事,皇帝也沒給周幼檀一個交代。

鹿麝.....再到現如今的砒霜。

樁樁件件皆是聞祈一手造成的,周幼檀本就是有所圖謀, 對皇帝也無情意,她倒是不怨, 只是覺着對不起腹中的子嗣,她捂着小腹有些發愣。

“那..可會傷了穎妃的身子。”

“一會兒臣熬一碗去子湯叫娘娘喝下去,再好生調理一年,便會安然無恙。”

“那便去熬罷。”

皇帝擺了手,賀安堂便領命從這後殿退了出去。

“楹兒..此事..”

“罷了,陛下,臣妾想靜一靜。”

周幼檀合上眸她有些累了便側過身子不去瞧皇帝,聞祈生出些愧意來,他瞧着這人單薄的身影便應了聲,後而便從這後殿回到了前殿。

這玉堂殿後殿前殿不過僅是隔了一扇屏風,她在床榻之上将前殿的動靜聽了個清楚。

在太醫查出穎妃那碗羹湯中被下了砒霜後皇帝大發雷霆,親命親衛大查六宮,定要将這下毒之人抓出來,就連那淑皇貴妃也跟着吃了挂落兒。

穎妃懷了身子便将手中協理六宮之權徹底交還給淑皇貴妃,今日這玉堂殿宮宴便也是這人一手操辦,她自是逃不過。

紙鳶來時身後跟着賀安堂,端着那碗黑乎乎的去子湯來到了床榻前輕聲說道。

“娘娘,藥好了。”

周幼檀睜開眸撐着身子坐起來了些,便接過那碗湯藥喝了下去,紙鳶拿着軟墊給她墊了墊便聽她問道。

“那銀筷子可處理好了?”

“娘娘放心,縱使陛下的親衛将這六宮翻了個遍也是尋不到那銀筷子的。”

此事若是有人下了砒霜要害穎妃,穎妃失了孩子只會惹陛下憐惜;可若是穎妃明知那羹湯中有砒霜,卻還是喝了..對周幼檀來說那便是不可饒恕的滅頂之災。

紙鳶自是把事兒辦的格外漂亮。

……

這一碗去子湯喝下去了,周幼檀便徹底昏了過去,再醒時她已回到了含章殿,她床榻前守着賀安堂,紙鳶,錦繡,夏雨...還有這含章殿的一衆宮女兒太監。

“娘娘醒了?”

紙鳶一直盯着周幼檀,現下她睜了眸,她自是第一個瞧見的,她這一出聲含章殿的宮女兒太監先是松了口氣,有些不争氣的當即便小聲哭了起來。

賀安堂從後頭圍了上來,他先是給周幼檀細細把了脈,後而便松了口氣說道。

“娘娘無事了,只要每日喝上兩碗微臣所煎湯藥,不過半年便會大好,連帶着往日落下的體虛也會好上許多。”

“多謝..”

周幼檀不知自己究竟是昏了多久,她剛開口便只覺嗓子裏疼得很,這兩個字也是說的格外坎坷,紙鳶便端着一盞水喂給了她。

“既如此,那微臣還要給陛下複命,便先走了。”

賀安堂是皇帝下了旨叫他留在含章殿,看顧着穎妃的,如今穎妃已醒自是要去九華殿回禀。

周幼檀點了頭又叫紙鳶将她扶起來坐着,待到起身後才松了口氣道。

“本宮昏了幾日?”

“兩日。”

兩日...周幼檀應了聲便又問道。

“這兩日,陛下可來瞧過本宮。”

那日聞祈瞧着那般急,甚至還紅了眼眶,她倒是想知她這般将計就計,究竟能叫皇帝心疼她幾分。

“陛下日日都來...只是...”

紙鳶似有些欲言又止,那夏雨倒是個嘴快的她便先說道。

“陛下近兩日都在忙那廢後之事..上官将軍本就同皇後撇清了關系,只是廢後乃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兒,便一直耗着,但那日娘娘滑了胎,陛下便不知為何将此事翻了出來,執意要将皇後廢入冷宮。”

廢後,只是廢去皇後之位罷了,并非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皇後縱使是犯下滔天過錯只要不是謀逆,那便也是廢去後位降為貴妃,亦或者妃位。

可現如今這聞祈卻是執意将人廢入冷宮...怕是借着周幼檀滑胎一事發揮罷了。

“那日給本宮下毒之人可尋到了?”

“尋到了,說是沈貴人嫉恨娘娘懷了身子,便收買了送膳食的太監給娘娘的羹湯中下了砒霜。”

沈貴人被鹿麝傷了身子,這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子嗣,如此陷害了同被鹿麝荼毒的穎妃也算是在理。

只是周幼檀那日便知曉這沈貴人定是依仗着誰,定不是單槍匹馬一人在這後宮中。

不過,依着皇帝的秉性,他借着此事拔了皇後算是拆了上官家臂膀,那此事便也只能如此了,他定不會大費周章的将那幕後之人抓出來。

“陛下如何處置了沈貴人。”

“杖斃。”

果然...周幼檀下意識的撫着小腹輕聲笑了出來,這皇帝果真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皇帝。

聞祈無論是做何事這心中都有一杆稱,斷然不會幹出什麽冒失的事兒來。

“娘娘...莫要太傷心了。”

夏雨同錦繡都覺自家娘娘此番遭了這般大的磨難,怕不會也成了明妃那般無欲無求的模樣。

明妃那日便是看透了皇帝那柔情似水的模樣下是何等的冷漠無情,才成了如今這幅樣子。

“去宮中的寺廟請一尊佛像來供在這含章殿中吧,本宮要為本宮腹中的孩子祈福。”

“是。”

……

穎妃娘娘醒了可是如今這宮中最為緊要的事兒,景林帶着賀安堂入九華殿回禀了皇帝後,聞祈将手頭的公務一放便帶着人急急地去了含章殿。

他來時這周幼檀早已起了身,她散着發外頭披着白狐裘坐在圓桌前,紙鳶侍奉着她用膳。

“娘娘,這是板栗烏雞湯,膳房特地做了給娘娘補氣血的,娘娘喝些罷。”

“好。”

紙鳶便舀了一碗湯放至周幼檀的手邊兒,她剛想喝一口便瞧見了皇帝,周幼檀起身本想行禮,聞祈便先一步走了來按着她坐了下來。

“楹兒身子不好,便好生坐着用膳罷,不必行禮了。”

周幼檀也不推脫她落了座,便差使着錦繡去擡了一張圓椅來。

“陛下既來了,便也坐下來用些吧。”

現下并非用膳的時辰,聞祈早便在九華殿中用過膳了,他不餓便坐在她身側拿過紙鳶手中的白玉長筷伺候着周幼檀用膳。

二人靜靜地,一人慢慢地用着膳食,一人便在側侍奉着,景林便也輕聲叫着這殿中的宮女兒太監從殿中退了出來,後而便關上了殿門。

聞祈将紙鳶奉上的那一碗板栗烏雞湯喝了個幹淨,最後拿過一側的帕子擦淨了嘴角的油漬便瞧向了皇帝說道。

“陛下,臣妾身子虛,怕是要勞煩陛下扶着臣妾起身去美人榻上坐着了。”

她這說話聲兒也是格外的小,有氣無力的虛得很,聞祈只覺揪心的便将人小心的扶了起來,又攙着她在那美人榻前落了座,後而又從一側的八寶櫃中尋了一張錦褥來蓋在了她身上。

忽而又想起了賀安堂的囑咐,便又給她細細的蓋好了腳。

“賀太醫說,女人坐月子時受不得風,楹兒要當心些。”

聞祈坐在了周幼檀身側,瞧着這人只是看着他,不發一言,便深提了口氣,他這一生極少有今日這般...悲愧交集。

他本想要說些什麽,亦或者解釋些什麽。

他們二人皆知這事兒,那沈貴人定然不是主謀。

可還未等聞祈開口說些什麽,周幼檀那蒼白的臉上便勾起一抹笑意瞧着他說道。

“陛下有陛下的難處,臣妾知曉,便不會為難陛下,只要陛下心中是願意憐惜臣妾,護着臣妾的,臣妾便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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