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更合一

第37章二更合一

熱氣上湧, 謝稹玉的臉都紅了,呼吸都一滞,捏着杯子半天吭不了一聲。

桑慈的腦袋是有些不清醒的, 一頁翻開看了許久, 只覺得畫冊上的人醜得不堪入目。

她的語氣嫌棄得不行:“真醜。”

一把就将那圖冊丢在一邊。

謝稹玉垂眸掃了一眼,将手中杯子遞了過去:“喝點水。”

桑慈擡頭看他, 盯着他那張好看的臉看了足足有三四息的時間,才心滿意足地接過杯子, 低頭喝水。

混亂的腦子裏想着, 還是謝稹玉好看!

“還要嗎?”謝稹玉等她喝完水又将空杯子接了過來。

桑慈點頭:“要!”

謝稹玉又給她倒了兩次水, 見她臉色通紅,十分困倦的模樣, 低聲道:“睡覺?”

桑慈又點頭, 躺了下來, 自己将被子往身上一拉。

今日的她極為乖巧。

謝稹玉還沒見過她喝了酒後如此安靜的模樣,坐在床沿,替她掖了掖被子。

桑慈的眼睛忽然又睜開,看着謝稹玉道:“你別走。”

她的語氣頤指氣使,十分嬌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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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也從被子裏伸出來, 拉住了謝稹玉的手, 看着他重複道:“你別走。”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夢話裏的呢喃。

“我不走。”謝稹玉認真回她, 不論她是醉了還是夢話。

桑慈又睜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仿佛是确定他不會走,才重新閉上了眼睛。

她睡意酣濃, 但謝稹玉卻無多少睡意,他今日才從外面回來, 本是想和她兩個人待着的,哪知道江少淩會帶了那些人過來,晚上都沒有與她好好說過話。

謝稹玉捏了捏桑慈的手。

掌心的繭子厚了一些。

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朝着桑慈的唇瓣看去,好幾息後才別開了眼,無意識地舔了下唇。

那本被桑慈丢在床尾一角的圖冊就這樣再次落入謝稹玉的眼中。

圖冊封皮是很普通的藍色,卻是絲帛制成。

骨節分明的手捏住那本圖冊,拿了過來,打開之前,謝稹玉又看了一眼桑慈,見她臉頰紅撲撲的,睡得沉得不能更沉,才垂着眼打開了圖冊。

他看得并不快,點開第一頁時,捏着畫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很快翻到第二頁。

每一頁上都是精妙絕倫的畫,細致到肌膚紋理都清晰可見。

他一頁一頁翻過去,動作不緊不慢。

“謝稹玉……”

睡夢中,桑慈小聲喃喃了一聲,細弱的聲音帶着絲睡意與哭腔。

謝稹玉原本平緩的心情忽然一頓,呼吸急促了一瞬,轉頭朝桑慈看去。

卻見眼睫顫動得厲害,眼角沁出了淚珠兒,他立刻放下書,湊過去輕輕拍了拍桑慈的臉,“小慈?”

桑慈沒睜眼,仿佛還沉浸在夢中,眼睫濕潤,看起來委屈又難過,還有一些害怕。

“小慈?”謝稹玉皺眉,又喊了她一聲。

“謝稹玉……”

她又呢喃了一聲,仿佛是抽泣的聲音。

這一聲聽得謝稹玉心裏一絞,他側躺了下來,手撐在枕頭旁,湊近了一些,在她耳旁喊:“小慈,我在。”

她的臉近在咫尺,謝稹玉微微低頭,吻去了桑慈眼角的淚珠。

鹹鹹的。

她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淚一直不斷從她眼睛裏滾落出來,神色也有些蒼白。

沒有往日的神氣、傲嬌,也沒有半點倔強,是那樣委屈。

謝稹玉親吻着她的眼睛,将那些淚珠都含下去,嘴裏輕喃着:“小慈……”

也不知是他的輕聲安撫令睡夢中的她心情平穩了下來,還是那夢中令她悲傷的事情已經過去,桑慈的眼睛裏漸漸沒有淚珠再滾落。

謝稹玉卻依舊啄吻了幾下,高挺的鼻梁蹭到她眼皮,她的眼睛周圍好像更紅了一些。

他今日也飲了酒,雖然沒有桑慈喝得多,但此刻他覺得自己也已經醉了。

他枕在枕上,看着桑慈,忍不住身體又靠近了一些,隔着被子将她小心抱住。

謝稹玉盯着桑慈紅潤的唇看了會兒,眼眸深邃。

“小慈?”

回應他的是桑慈綿長的呼吸聲。

謝稹玉傾身過去,呼吸傾灑在彼此臉上。

他微微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八月的天,是悶熱的。

謝稹玉的身上更是滾燙火熱,隔着被子都将溫度傳了過去。

桑慈做了一夜的夢。

開始時,她夢到了自己被困在黑暗裏,她總是夢到那些,夢到謝稹玉一夜白頭,夢到他抱着自己死去,夢到他不停在她耳邊叫她的名字可她又無法給出回應。

後來,她又夢到自己被一條滾燙的蟒蛇裹住,動彈不得。

睜開眼睛時,桑慈還有些恍惚,盯着床頂紗帳看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眨眼睛,坐了起來。

頭疼得像是要從中間裂開,她忍不住按了按額心。

餘光掃到四周發現是在舍館內,而不是青雲臺上,昨晚上……和謝稹玉的那一群朋友們還有張欽餘幾人一起躺倒在那兒。

後來是謝稹玉帶她回來的。

然後……然後……桑慈忽然想起來李扶南給的畫冊,忙緊張地在床上找了一下,最後在床腳看到那本藍色封皮的書,忙拿了起來。

昨晚上她好像翻開看……

吱呀一聲,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桑慈擡頭,看到謝稹玉端着碗東西從門外走進來,小藤妖跟在他後邊探頭探腦朝她看來。

她心裏一緊張,趕緊把圖冊往芥子囊裏塞。

“醒了?”謝稹玉察覺到視線,也擡頭看過去,掃到了她的小動作,眼睛一顫,只當沒看到。

他的視線在桑慈到現在還有些紅的眼角和比往常紅潤的唇停住了一會兒,才微微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又說了一句:“我煮了甜湯,一會兒喝了醒酒,還有,小藤要見你,我帶她過來。”

桑慈抱着被子點點頭,眉頭還皺着,頭疼得很。

謝稹玉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将甜湯遞過去,“頭疼?”

桑慈嗯了一聲,由于圖冊,莫名心虛了一下,但看謝稹玉神色坦然,心裏松口氣,估摸着昨晚上後來她就睡着了,他也沒看到那圖冊。

接過碗,餘光還掃了一眼爬到床沿的小藤妖,擡手摸了摸她的芽苗。

甜湯是溫的,桑慈一口氣喝完,又把碗塞回謝稹玉懷裏,嘟囔着:“大師兄的酒後勁真足!”

說完,她轉個身,往謝稹玉腿上一倒,閉上眼理直氣壯道:“我頭好疼,你給我按按!”

謝稹玉垂眼看了一眼理所當然對他指手畫腳的桑慈,目光又落在她的眼皮上,眼睫輕顫了幾下,伸手。

修長的帶着厚厚繭子的手觸摸到皮膚其實不舒服,但桑慈就是喜歡。

“昨晚上做了什麽夢?”謝稹玉在她最舒服沒有防備的時候忽然問道。

桑慈眼睫一顫,睜眼看過去。

他幽深的眸子望進她眼睛裏,專注地只映着她一個人,“你一直喊我名字。”

雖然夢到的是讓人不快樂的東西,但這話從謝稹玉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

桑慈不想告訴他那些不快樂的東西,她已經過了那個迫切想讓他知道前世一切的時間了,她希望這輩子的謝稹玉不要背負那些痛苦的記憶。

她一個人小心藏着那些他的愛意就好。

她故作嬌羞仿佛羞于提起的模樣,哼了一聲別過頭,“我做什麽夢你都要管?”

“你一直喊我……”謝稹玉盯着她。

桑慈打斷他,“所以昨晚上你一直在我這兒?”

謝稹玉睫毛微顫。

她不願意提起。

他看着她:“你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許我走。”

是嗎?

桑慈狐疑地看他,心裏卻是信的。

謝稹玉點頭,再次肯定:“你不許我走。”

“所以你守了我一晚上?”

桑慈心想,那豈不是她說的夢話他都聽到了?

謝稹玉再次點頭,“所以昨晚上你到底夢到……”

桑慈用郁悶的語氣打斷他,“夢到了一條大蛇一直裹着我,又熱又悶。”

謝稹玉:“……”

他閉嘴了,不再追問。

……

随着謝稹玉回來,最高興的人就是江少淩了,總算可以睡懶覺,晚上也不會被拉着修煉。

因為他那嬌縱蠻不講理的小師妹只會纏着師弟修煉。

偶爾他去劍館時,就會看到桑慈拿着把木劍和師弟喂招,臉上都是汗,周身溢出的靈氣令她脾氣也有些暴動,好幾回那劍勢帶着殺氣。

“她……很奇怪。”

這天,江少淩又去了劍館,忍不住在桑慈和謝稹玉喂招的不遠處站了會兒,凝神看着桑慈的劍,就聽到耳旁傳來楚慎低沉的聲音。

“怎麽?”

江少淩眉頭一挑,目光溫吞地看過去,想聽聽看這位天英榜第一的劍霸是什麽看法。

楚慎皺眉,搖了搖頭,聲音冷沉依舊:“我說不清楚,她沒有築基,依照練氣境的水平,她不該有這樣的劍勢,仿佛……”

“仿佛她自己就是一柄劍?”江少淩接過了楚慎的話。

楚慎點頭,看着劍館中桑慈和謝稹玉的對招,眉頭皺着:“謝稹玉習的劍法必定比她更多,變化多端是正常的,他既細膩,又大開大合,對手稍有不慎就會跟不上他的節奏,但是桑慈……即便謝稹玉沒用靈力,她能跟上這節奏……聽說她靈根不行?”

江少淩忽略了楚慎最後一句,只看着兩人手中的木劍,溫聲道:“我師妹,看起來劍道天賦并不比師弟差。”

“你從前不知道?”

江少淩嘆氣,多少有點為人師兄的慚愧:“确實不知,極少在流鳴山看到她與人切磋,故不知她劍術天賦。”

“就這兩日,她要築基了。”楚慎直接道。

江少淩看着前面桑慈的劍被謝稹玉打飛,滿臉是汗,叉着腰氣呼呼罵他的樣子,笑得溫和。

“桑師叔要是還在,定然很高興。”

劍館裏,桑慈和謝稹玉不知道有人看他們喂招,她這兩日脾氣越來越大了,靈氣已經不受控制地從肌膚溢出來。

甚至能影響到周圍的草木,或催生開花,或瞬間枯萎,就連小藤妖這兩日都害怕她,躲在花叢裏不肯出來,當然了,她要是離開舍館,小藤妖再害怕都要鑽進她袖子裏。

就比如這會兒就在她袖子裏發抖。

當然,帶着也好,溢出的靈氣也有益于小藤妖修煉。

可她就是還沒築基。

剛才又被謝稹玉打飛了劍,情緒就克制不住了。

桑慈氣呼呼道:“不打了!”

謝稹玉沒脾氣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劍,看她修煉得滿臉通紅,鼻尖額頭都是汗,又自己和自己較勁,無奈又好笑,還要忍着不被她發現,“那就不打了。”

桑慈就瞪他:“你說不打就不打?你以為我是你,劍道天才,流鳴山小劍仙!”

其實沖他喊完她心裏就後悔,可她克制不住脾氣。

當然按照她的脾氣也絕不會随便低頭道歉,只擡着下巴,兇巴巴地看他。

謝稹玉卻說:“于劍道上的天賦我不如你。”

桑慈自然是不相信的,只當謝稹玉在哄她。

謝稹玉是當世被公認的劍道第一的天才,楚慎即便如今是天英榜第一,可天賦上不如他,且上輩子那魍魉一直這麽說,最後他的實力,她親眼看到了。

她控制不住翻了個白眼,“再哄我就三天不和你說話!”

桑慈三天不和他說話的殺傷力巨大,謝稹玉決定保持沉默。

“走吧,回去了。”

桑慈一個人站了會兒,吹了會兒傍晚的風,努力克制了一下脾氣,又朝謝稹玉走去。

路過他時,謝稹玉擡手,牽住她的手。

剛練完劍,兩人的掌心都散發着潮濕的熱度。

桑慈象征性地甩了一下,就任由他牽着走了。

謝稹玉拿出帕子細細擦了一下她的手心,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我們現在去栖鳳池。”

上次因為靈根在栖鳳池那兒引來了劫雷,青陵長老們雖然懷疑是她換靈根引起的,但同時也懷疑是池底鎮寶招來的劫雷,如今又臨近栖鳳盛會,所以那兒每日都有長老看着。

桑慈不想去。

“不去。”

謝稹玉難得不顧她意願,拉着她上了他的劍。

“那兒靈氣足。”

桑慈早就猜到謝稹玉的意圖,但是聽到他淡聲說了這麽一句,忍不住笑了。

越想越好笑,哼道:“謝稹玉,你可着勁兒薅這一只羊毛啊!”

謝稹玉淡定無比,靜靜看她,眼底浮笑:“去不去?”

“去啊!怎麽不去了!”桑慈踩着小行劍,問謝稹玉:“要是長老問我們去那兒做什麽,你怎麽回?”

謝稹玉:“栖鳳池風景優美,我心向往之,故帶師妹來看看。”

桑慈又哼一聲,“冠冕堂皇!”

等兩人到栖鳳池附近,果然遠遠就看到了下方巡邏的青陵長老。

那位長老面生,沒怎麽見過,但看身後背着一把劍就知道是位劍修。

桑慈拉着謝稹玉藏在一塊山石後面往那兒看,忽然問:“你應該打得過他吧?”

謝稹玉無奈按了按額心:“……打不過,長老起碼是元嬰境巅峰。”

元嬰境巅峰又怎麽了!

桑慈很不以為然,自信地拍了拍謝稹玉的肩膀,道:“一年後我猜你就要化神了,到時候諸多長老都不如你。”

謝稹玉:“……”

忽然覺得修煉還不夠刻苦,現在就想回劍館練劍。

他拉着桑慈離開山石那兒,悄悄離開長老能發現的範圍,又走過一叢灌木,來到一株千年古樹前。

或許不止是前年的古樹,靈氣濃郁充沛,樹幹粗壯,估摸着要十幾人合抱才能抱住,且形成了天然樹洞,樹洞外垂挂着一些藤蔓植物。

桑慈還不明所以,先把袖子一揚,小藤妖已經迫不及待飄了出去,攀着樹上的藤蔓就和人說悄悄話去了。

謝稹玉等小藤妖走了,才撩開樹洞上的藤蔓。

桑慈這才看到樹洞裏鋪着被褥,旁邊還有一張小矮幾,上面擺着一些點心茶水。

這是有人早有準備的。

桑慈歪頭看身側的人,疑惑,這人回來後幾乎一直與她在一起,晚上也幾乎天天被她拉着修煉發洩靈力,他是怎麽有空來這兒弄這些的?

謝稹玉被桑慈的眼神看得別開了視線,先鑽了進去,語氣平和道:“這兩日你就要築基,就睡在這裏,栖鳳池旁靈氣濃,長老注意不到這裏。”

“你什麽時候來弄的?”

桑慈跟着進去。

樹洞再大也不過這點距離,地上又鋪着被褥,她還沒脫鞋自然不可能踩上去,這會兒她幾乎貼在謝稹玉背後。

少女柔軟溫熱的身體貼上來,謝稹玉就想起了那一晚翻開的圖冊,垂着眼睛呼吸一滞,默默往旁邊挪了挪,道:“晚上你睡了後過來弄的。”

但桑慈又追了上去,靠着他去看那被褥,鋪得整整齊齊的,上面擺着的杯子疊得和豆腐塊似的,典型的謝稹玉風格。

她很不滿地說道:“你讓我一個人睡這裏啊?荒郊野嶺的,人都沒有。”

青陵仙府仙草遍地,哪裏就是荒郊野嶺了,何況還有長老巡邏,很安全。

謝稹玉心想。

但他卻說道:“我晚上不走。”

桑慈立刻從他身後探出腦袋擡頭看他:“你不走?那你睡哪兒?”

這樹洞裏的被褥顯然是給一個人鋪的。

當然了,要是擠一擠,睡兩個人也不是問題。

但這木頭應該不會想得出和她擠一擠這事吧?

謝稹玉別過身假裝看四周,道:“我就在外面。”

果然如此。

哼!

桑慈重重哼了一聲,轉頭脫了鞋,在被褥上盤腿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溫的,剛好喝,點心是山下春山居的味道,栗子糕粉糯香甜。

謝稹玉轉過身來,拉過一旁的矮樹墩子坐下,又拿出一包糖炒栗子出來,看了她一眼,“吃不吃?”

“吃!”

當然吃,不用自己剝,為什麽不吃?

謝稹玉笑了一聲,不做聲給她剝栗子。

外邊天色漸漸黑了,夏日晚風帶着栖鳳池的水汽吹來,樹洞裏涼爽得很,桑慈吃飽喝足後又修了會兒心法,等到快子時才躺了下來,腦袋枕在手肘上看了一眼旁邊靠着樹雙手抱劍閉眼休息的謝稹玉。

她覺得自己身上的靈氣都在暴動,所以她有些憋不住了,“喂,你不是說出去外面嗎?”

謝稹玉睜眼靜靜看她一眼,別過臉側過身,繼續靠着樹。

不走。

桑慈又喊了他一聲。

謝稹玉木頭一樣閉着眼,反正不走。

桑慈笑了,又覺得自己此時笑有些沒了氣勢,又忍住,坐了起來,往裏擠了擠,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謝稹玉,你過來。”

謝稹玉又睜眼,深邃的眼睛與她對視,又往她身側的位置看了一眼,斂下眼眸,“不來,快睡。”

桑慈又不滿了,盯着謝稹玉那張清俊又平靜的臉看了會兒,視線落在他抿着的唇瓣上。

她心浮氣躁,赤腳從被褥裏下來,走到他身側去牽他的手。

“謝稹玉,你過來。”

桑慈聲音很小,有些嬌縱。

謝稹玉是坐着,只能仰頭看她。

她将頭發拆了,濃如雲的烏發散到身後,垂直腿彎,身上外衫雖然沒脫,但淺青色的襦裙襯得她像夜間的精靈。

謝稹玉垂下眼睛,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是順從地由着她将他拉起來,在他親手鋪的被褥上坐下。

“怎麽了?”

桑慈搖頭:“就是心浮氣躁。”

還有莫名的口幹舌燥。

她偏頭看着謝稹玉的臉,視線游移着最後落到他的唇上,停住了幾息才強迫自己轉開目光。

她一轉開,謝稹玉忍不住舔了一下唇。

他安靜了會兒道:“快築基了,今天或者明天,引導靈力在體內周轉。”

桑慈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盤腿坐着,靈力在體內按周天運轉着。

她在想,旁邊就是栖鳳池,要不把謝稹玉丢進去給他渡氣?

他不是喜歡渡氣嗎?

“築基時會有些疼,到時忍住,實在忍不住就咬我。”謝稹玉還在耐心和她說。

雖然這些話這幾天閑下來就會說一遍。

咬我?

桑慈偏頭看過去,心髒跳得很快,暴動的靈力在體內也蹿動運轉得飛快,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盯着他問:“咬哪裏?”

謝稹玉擡手舉到她面前,意思咬手。

桑慈哼了一聲,重重哼了一聲。

真是個木頭!

桑慈忍了忍,忍住了。

顯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她非得謝稹玉來親她!

桑慈別開頭,閉上眼。

樹洞裏安靜了下來。

謝稹玉的目光也從桑慈的眼睛上落到她不高興地抿着的唇上,克制地沒有再逾矩。

他也重新閉上了眼睛。

快寅時時,謝稹玉忽然睜開眼睛,看向身側。

桑慈是入定狀态,白皙的皮膚上泛出紅來,周圍的靈氣朝她湧去,風吹草動,外面簌簌作響,謝稹玉朝外看了一眼。

從古樹上垂挂下來的藤條漸漸枯萎,小藤妖從外攀進來,瑟縮着害怕:“主、主人。”

謝稹玉看到小藤妖身上木靈的靈氣都在被桑慈吸收,他擡手伸過去,小藤妖害怕但攀了過來。

“待在裏面。”謝稹玉拔、出小行劍,将小藤收進劍鞘裏,封上法陣。

外面,草木齊齊枯萎,桑慈身上無風自動。

謝稹玉的視線落在桑慈心口處,那裏被衣服遮擋了,看不見,他朝外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栖鳳池的長老已經被驚動了,根據此處靈氣走向找到這裏,就見一弟子從樹洞出來。

“晚輩流鳴山謝稹玉,見過前輩。”謝稹玉自報家門。

長老點了點頭,朝他身後看去,眉頭皺緊了。

謝稹玉道:“我師妹正在築基,她的靈根是木屬。”

解釋了一下如今栖鳳池這邊的異狀。

修士築基确實會引起周圍同屬的靈氣暴動,但這麽厲害的,沒見過。

長老眉頭沉着,倒是沒有為難。

栖鳳池旁的草木枯黃一片,昏暗的光落下來,像是置身荒地,謝稹玉環視了一圈四周,回到樹洞裏。

桑慈的皮膚上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周身都覆蓋了一層樹葉。

那種和她心口的葉子生得一樣的葉子,将她裹住,窺見不到一點裏面。

卯時。

天漸亮,金色的晨旭漸漸灑滿栖鳳池,将這裏的慘況照得清晰分明。

馬上去學社的弟子就會路過這裏。

栖鳳池長老忍不住上前,“賢侄……”

謝稹玉擋在樹洞前。

就在此時,樹洞裏一道光驟亮,清正醇厚的靈氣瞬間四散開來。

謝稹玉回頭,光影中,翠色的葉片仿佛在空氣中炸開,自古樹開始,枯黃一點點被添上色彩,迅速朝外擴散出去。

枯萎的草木,敗落的花卉,甚至是腐爛在地的斷木都長出新芽來,轉眼之間,從落敗的枯黃,到生機勃勃的綠。

古樹周圍還有一兩片翠色的葉片在光影中閃爍,最後消散。

謝稹玉沒管長老,彎腰進入樹洞。

桑慈身上那一層樹葉已經全部褪去,她躺在床褥上,閉着眼睛,在昏睡,身上的衣裙竟是破碎化作齑粉,只烏黑如綢緞的頭發淩亂地鋪在身上,半遮半掩着一身雪膚。

謝稹玉眉頭一跳,垂下眼忙上前用被子将她裹緊。

“賢侄?”

外邊,栖鳳池長老的聲音傳來。

謝稹玉先将一旁劍鞘法陣解除,小藤妖迫不及待朝着桑慈攀來,身上的葉子都在發抖,那種因為桑慈身上的靈氣而歡愉的心情就連他都能感受到。

眼看小藤要鑽進被褥裏,謝稹玉眼皮一跳,伸手揪住。

他沒說話,但視線淡淡一瞥。

小藤有些委屈地就扒拉在被子上。

長老皺着眉頭看着周圍比昨日還要生機勃勃的栖鳳池,聽到身後動靜轉身,就見高大的少年懷中用被子包裹着一人,從被子裏只露出些烏黑的頭發。

“築基了。”

長老點點頭,沒有多看。

謝稹玉也點了下頭,“我帶師妹先回舍館了。”

長老再次點頭,謝稹玉抱着桑慈禦劍離開。

……

相差無幾的時間,問劍宗,天剛破曉,被一聲劫雷劃破天際。

問劍宗弟子紛紛看向掌門洞府別天居方向,誰都知道如今掌門弟子沈無妄在閉關準備破鏡。

“好快啊,沈師弟破鏡了。”

“掌門師伯要高興死了。”

“沈師弟如今比流鳴山謝稹玉還厲害吧?”

“是啊,雖然沈師弟比謝稹玉大了一歲,但如今天英榜,他是第六,現在又破鏡元嬰,自然比謝稹玉厲害。”

“那小劍仙的稱號,是不是該給沈師兄?”

問劍宗弟子們都圍在離洞府好些距離的劍臺上,議論紛紛。

等天際蜿蜒如金蛇的劫雷散去,天光徹底大亮,整個問劍宗恢複平靜。

別天居後邊的山溪旁,有點奇怪,草木比往常繁盛,周道子收手撤了法陣,頗為滿意地看向法陣中心的弟子。

周道子性情冷硬,他收的徒弟楚慎與他性情相差無幾,只一年多前收下的小弟子性情溫柔體貼,讓人心中時常感到妥帖。

“無妄,你感覺如何?”

沈無妄一身白袍,幹幹淨淨,身上沒有受過劫雷的狼狽,依舊風姿清雅出塵,他睜開眼站起來,對着周道子行了一禮。

“見過師尊,弟子一切都好。”

周道子更滿意了,心中恨不得馬上将他問劍宗出了個十九歲便元嬰的天才一事告訴給流鳴山葉誠山。

好讓老葉再不能跟他嘚瑟有個小劍仙弟子。

“本以為你趕不上這一次栖鳳盛會了,如今看來正好,你楚師兄和李師姐都在青陵仙府,你也去吧,天英榜上英才們如今大多在那。”周道子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道:“可惜你破鏡了元嬰,沒辦法争一争這魁首。”

栖鳳盛會是金丹境以下弟子可參加的。

“若師尊想要弟子拿下魁首,弟子可壓下境界修為參加。”沈無妄語氣柔和謙卑。

周道子想了想:“倒也不必,強行壓下境界對你有害無益。”

沈無妄垂下目簾,“弟子等快到栖鳳盛會時,再前去,如今還想閉關鞏固一下修為。”

“也好。”

雖然問劍宗沈無妄要等到栖鳳盛會再去青陵仙府,但他破鏡并要來的消息沒兩日就傳到了青陵仙府。

作為天英榜上第一個破鏡元嬰的少年英才,立刻引起青陵弟子們熱議。

謝稹玉也聽說了,是江少淩大嘴巴跑來說的,否則他根本不關心這些。

因為桑慈還沒醒來。

已經三日了。

“師弟啊,那這沈無妄要來的話,你可得守好小慈啊!小慈性子嬌縱,萬一又被人哄去了怎麽辦?我都替你發愁,诶~”江少淩來送吃食,不忘記和謝稹玉念叨,滿臉憂愁。

謝稹玉沒搭理他,聽了這話只皺了下眉,取過吃食就将他關在了門外。

剛想跟上去看看師妹如何卻差點鼻子都被門板撞飛的江少淩:“……”

真是師兄難為,師妹師弟難搞!

謝稹玉回到屋裏,先将食盒裏的吃食都放到桌上,然後才朝着床邊走去。

小藤妖這幾日異常粘桑慈,在旁邊蹭修為,精進不少,他便也随她去。

但這會兒他忽然朝小藤妖淡淡掃了一眼。

小藤很有自知之明,略微不舍地從床上趴下去,開了窗縫出去。

當然出去前不忘記關窗。

謝稹玉在床沿坐下來,眉宇間有沉沉憂色,“小慈?”

桑慈沒有回應,依舊安靜沉睡着。

謝稹玉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放在她衣襟處,輕輕挑開,準備再看一眼她心口的葉子。

那天将她抱回時,那葉子是全紅的,汩汩如淌着鮮血。

如今三天過去。

今日……

“謝稹玉你厲害了啊,脫我衣服?”

桑慈三日沒出聲的嗓音有些啞,但忽然響起。

謝稹玉動作一頓,一下擡頭看過去,正好對上桑慈瞪他的雙眼。

他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終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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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