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最愛你

第50章我最愛你。

謝稹玉聽到身後動靜, 轉頭去看。

果然看到桑慈正從後面走來,他擡頭與她對視一眼,他這兒沒拿燈籠, 只地上燒着兩只火燭, 燭火搖曳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桑慈也沒說話, 提着燈默默在謝稹玉身邊跪下,将手裏拿的火燭祭品一一擺放好, 又将燈籠放在一側。

她總要周圍很亮很亮, 可今夜這裏只有幾只火燭, 只有一盞燈籠,她心中的懼意卻消散了。

桑慈拿了酒, 給爹倒上一杯, 也不搭理謝稹玉, 低聲道:“爹爹,明日我就與謝稹玉合籍了,爹爹就和娘親安心吧,別再操心我了。”

謝稹玉不做聲,卻跟着桑慈也倒了一杯酒。

桑慈依舊不理他, 低垂着眉眼遮掩眸中情緒, 她又道:“還有,爹爹別擔心我以後會欺負謝稹玉, 他人都是我的,我還不能欺負欺負了?”

她說到這頓了頓,又哼一聲道:“但你放心, 我肯定不讓別人欺負他。”

謝稹玉一直在看她,聽到她說這些話, 低頭笑了,又想到再過幾個時辰,他們就要行合籍大禮,心中情緒難言,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一點一點将她整只手都攏進掌心裏。

桑慈沒有掙紮,整個人放松下來,倚靠在謝稹玉肩膀上。

她緊緊貼着她,汲取着他身上的溫暖。

謝稹玉沒動,他也不想動。

既希望這一夜能再長一些,又希望這一夜快些過去。

桑慈另一只手挽上了謝稹玉手臂,許久後,她小聲問他:“你現在開心嗎?”

謝稹玉的聲音都隐約含着笑,簡單直接地回答:“開心。”

Advertisement

桑慈心髒跳得極快,原本想要告訴他明日會出現的問題的念頭都散了,她不想此時掃興。

而且她腦子裏有一個荒謬的想法,可她又忍不住想說,甚至忍不住想做。

她又往謝稹玉身上靠了點,往他懷裏蹭。

黑夜寂靜,修士耳聰目明,謝稹玉能清楚看到夜色下桑慈無法遮掩的羞赧,也聽到了她亂跳的心聲,他垂下眼,屏住了呼吸,另一只手扶住了要徹底往他懷中倒的她。

“那你想不想更開心一點?”桑慈又小聲問道,盡量忽視面前的爹娘。

她想,要是爹娘知道一些以後可能發生的事的話,此時此刻,也是贊同的吧?

謝稹玉不知道桑慈說的更開心一點是指什麽。

但本能令他肌肉繃緊了,他清明的嗓音聽起來似乎依舊是平靜的:“小慈,我不明白你說的話。”

桑慈混亂、焦躁、擔憂、害怕的腦子在這瞬間都擰成了一股勁。

她似乎下了個決定,并不再說話,站起身,并要牽着謝稹玉起身。

謝稹玉擡首看她一眼,跟着起身。

桑慈牽着謝稹玉的手往屋裏走,當她把手按在門上時,謝稹玉拉住了她.

他忽然意識到她說的開心的事是什麽,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發熱,但理智讓他克制着,“小慈。”

桑慈回頭看他,她此刻手裏沒有拿燈籠,可屋子裏透過窗紙洩出來的些微光照出了她此刻的臉。

面頰泛紅,她勾着眼尾,嬌縱又任性,“進來。”

謝稹玉從來知道桑慈是任性的,他也無法阻攔她的任性。

當腦子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跟着她走了進去。

桑慈牽着謝稹玉的手,一直把他牽到床邊,然後,她松開他,坐了下來,回頭看一眼還站在床邊的謝稹玉,頤指氣使:“坐。”

謝稹玉呼吸沉緩,目光在燈火中有些暗沉,他靜靜看着她,生澀又羞赧,卻要故作老道。

仿佛一只會引火燒身的紙老虎,她自己卻不知道。

謝稹玉垂下眸子,坐了下來。

桑慈很緊張,她回憶着李扶南給的圖冊上畫的東西,卻發現那些都不适宜現在的情況,她、她難不成直接現在脫光了衣服往床上躺嗎?

在這之前的步驟呢?

可都到這兒了,她不想停下來。

桑慈朝謝稹玉看去,卻發現她與他之間的距離還隔着一個人的空位,不由皺眉,惱道:“你離我這麽遠做什麽?過來!”

謝稹玉擡頭又看她一眼,沒動,依舊正襟危坐。

桑慈咬了咬唇,纡尊降貴一般主動蹭了過去,伸手按在謝稹玉臂膀上。

羅帳帷幔放下,光線被遮擋住大半。

他的肌肉繃緊着,可她毫無所覺,謝稹玉看她,聽她在耳旁道:“親我。”

雖竭力理直氣壯,但她的聲音發着抖,又軟又輕,眉眼因為羞赧染上緋紅。

謝稹玉喉頭微動,清明的嗓音終于有些啞:“然後呢?”

桑慈咬了咬唇,心中有些惱意,在陵水城街上,你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抱着她,将我摟到暗巷裏,現在倒是問我然後呢?

她哼了一聲,惡向膽邊生,探身過去,衣服滑落些許,露出小半片肩膀。

“然後你說呢?”

謝稹玉垂眸看着她,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地繃緊、發熱,但他卻伸手過來,将她衣領攏上,他克制着,聲音喑啞卻冷靜,“別沖動。”

他不接招,桑慈有些惱羞成怒,伸手按上謝稹玉衣襟想要剝開,卻又被他按住。

她擡頭,對上他幽黑深邃的眼睛,挑了眉,兇巴巴的:“你現在裝什麽啊!”她說着話,視線往他衣擺處輕輕一掃,“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窗戶是開着的,可夜風卻吹不進羅帳帷幔裏,這裏的氣溫只有不停上升,面上、身上壓不住的熱意。

“你知道?”謝稹玉低笑了一聲,有些無奈。

桑慈咬着唇,動作生澀卻又極有天賦,仰頭過去,在謝稹玉耳旁說話,熱氣不停撩撥着少年耳根,“你渾身都在發燙,你的手燙得快把我燒起來,哼!今日就做了不行麽?”

謝稹玉深呼吸一口氣,壓住渾身熱氣,要将她推開,可低眸看到桑慈面紅耳赤,一雙明亮的眼因為羞惱染着緋紅。

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桑慈說出那句話已經是最任性最大膽的了,原本像是這樣明日就要合籍,明日就能成禮卻非要今日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的事是很不講道理且令人難以理解的。

她只是……她只是在為自己的焦慮不安找一個宣洩口,她只是想,今晚要是什麽都做了的話,明日就算有什麽意外,是不是也會少一些遺憾?

可她又在那句話說出口後有些後悔,她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麽沒有要求提前合籍辦禮。

雖從未深想過,可她知道她一直也有個念頭,萬一這輩子依舊被奪舍,那她和謝稹玉未曾真正合籍辦禮的話,是不是對謝稹玉更好一些?

可這念頭顯然是錯誤的,因為前世謝稹玉沒有過得更好。

她就這樣自我糾結、焦慮,一直等到十月初七這一日的到來。

結果她又想提前占有謝稹玉,她想,這麽好的謝稹玉,只能是她的,她提前占有又怎麽了?

可是謝稹玉不應她。

桑慈氣惱地想後退。

謝稹玉呼吸急促了一些,低頭扣首吻住了想要後退的桑慈,将她往懷裏一提,直接讓她坐在她腿上。

他單手摟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後腦,不許她後退。

桑慈有一瞬的迷茫,但随之心跳更快了一些,所有思緒沉浮在他灼熱滾燙的吻裏。

衣料摩擦間,桑慈被扣着腰,天地旋轉,她倒在了身後柔軟的被褥上,頭發如黑色的綢緞披散開。

謝稹玉雙手撐在桑慈身側,他離得很近,呼吸灑在她頸項間,她被圈在他懷裏,桑慈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聽到他如雷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

昏暗的帳內,他垂眸看她,一向沉靜的眼睛卻是眼尾泛紅。

桑慈看着他,手悄悄抓緊身後床單,心中生了退意。

謝稹玉看着她,忽然笑了一聲,又靠近了一點,鼻尖蹭到了她鼻尖,吻住她的唇瓣。

直到厮磨得那唇紅豔豔的,那人昏昏沉沉的,才松開了她,停了下來。

桑慈心跳快得快要從胸膛裏跳出去,他卻說停就停了。

謝稹玉垂下眸,依然克制地将她有些淩亂的衣服收攏好。

他粗糙的手指不經意間掠過桑慈皮膚時,她忍不住想顫栗,可他只是将她衣服收拾好。

謝稹玉再開口時,嗓音喑啞卻無奈,“睡吧,明日要早起。”

他起身要走。

桑慈不甘心,從渾渾噩噩裏抽出一抹神思去拉住他。

但她不說話,只倔強地看着他。

謝稹玉緩了緩,語氣竭力平靜,“師叔曾有遺言,待辦過合籍昏禮才能行禮。”

桑慈咬了咬唇,都這個時候了還提他爹!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都提她爹了,桑慈氣呼呼地将他推開,翻了個身,掀開被子一鑽。

真是豈有此理!不愧是沉穩守禮小劍仙!

謝稹玉視線掃過桑慈被被褥遮蓋卻難掩起伏的背影,濃睫微顫,收回了目光,他盯着眼前的帷幔看了會兒,最終還是伸手挑開。

馬上天亮了,再過一兩個時辰來催桑慈開臉梳妝的人都到了。

羅帳外的涼氣一下進來,稍稍吹散了一些裏面的熱氣。

謝稹玉站了起來,從賬內出去。

回身的時候,羅帳已經自然落下了,遮掩了裏面的風光。

桑慈毫無睡意,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只聽外面安靜了會兒,便傳來謝稹玉輕手輕腳走向門邊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她有些懊惱地捶了一下枕頭,死死咬了會兒唇。

但被這件事一擾,她的心裏再次被謝稹玉填滿,全然沒了別的心思去想別的。

後來迷迷糊糊睡着時都在惱謝稹玉,他好像是朵聖潔蓮花,而她是怎麽都不能把他拽下淤泥的小泥巴!

……

“小慈!不早了,該起來了!”

桑慈只覺得自己才剛閉眼沒一會兒,屋門便被人敲開了,秋天早晨的風還帶着涼意,那涼意裹着一群人進來。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帷幔被人拉開,床邊站着方霜知、溫婉婉和林鳳娘,以及從凡間被請來給她開臉的全福婦人,後面還跟着方師叔。

方霜知将她拉起來,掐了一把她的鼻子,“清醒清醒!”

桑慈被拉起來,一群人圍着她,叽叽喳喳說着話,全福婦人過來笑眯眯地拿着絲線給她絞臉。

上輩子她嫌疼,只一下就拒絕了,現在她想着自己一半出身凡塵,謝稹玉更是出身凡塵,由這麽一個凡塵全福婦人來做這些也不是不可以。

一通忙活忍着痛終于結束,桑慈又去隔壁浴間沐浴更衣,她裏裏外外都洗得認真。

等坐到梳妝鏡前開始梳妝打扮時,時間太久,桑慈坐着坐着又打起了瞌睡。

“小慈,今日是你和謝稹玉合籍的日子,你怎麽這個時間還在打瞌睡啊!”溫婉婉無奈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熟悉的同樣的一句話。

桑慈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轉頭看向周圍,除了溫婉婉和方霜知,還來了許多同門師姐師妹,這一幕和從前是多麽像。

她一時竟分不清前世經歷究竟只是一場夢還是真的。

桑慈垂放在腿上的手緩緩攥緊了身上華美精致的禮服。

“小慈的嘴唇好紅啊,都不用抹口脂!”

忽然,一道清亮活潑的聲音蹿入耳中,

桑慈擡頭,在人群後面看到了死命踮起腳尖往裏擠的林鳳娘。

林鳳娘……

對,她重生了,已經築基,在青陵游學三個月,還機緣巧合拿到了山聿劍,還有一只小藤妖做妖寵。

桑慈稍稍定了定心,沖林鳳娘彎唇笑了一下,扭頭打量鏡子裏的自己。

“小慈真美,口脂都不用上,據說謝師弟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等着了,他想和小慈早早成禮呢!指不定昨晚上都沒睡!”方霜知嬉笑着調侃。

這一句也和前世不一樣。

桑慈心想。

等桑慈終于梳妝打扮好,團扇遮臉,在床前坐好後,外面傳來了喜樂聲響,伴随着熱熱鬧鬧的哄笑聲。

江少淩作為滄冀峰的人,自然是要陪同師弟來接親的。

方霜知和溫婉婉帶着林鳳娘和其他幾位師姐妹們往門口一站,那勁頭就是要鉚足了勁折騰謝稹玉。

又是要做情詩,又要做算數題,還要他舞劍。

江少淩自诩有點學識,幫着謝稹玉承擔寫詩,方霜知又嚷嚷着不滿意,除非謝稹玉高聲吟誦。

桑慈在裏面聽着謝稹玉清朗的聲音絲毫沒有惱意地吟誦大師兄那些詩作,比如——

“師妹師妹嬌如花,驚得師弟哇哇誇。誰知師妹羞紅臉,惹得師弟心生憐!”

外面一陣哄笑聲,桑慈都忍不住笑了。

大師兄這都是什麽詩!

這 哪裏算得上是詩!

江少淩在外面含着笑,溫聲溫氣道:“能搏諸位師妹一番大笑也可算是我功勞一件吧?還請諸位師妹快快讓師弟進去接他的新娘子!”

“不行不行!這詩不行!這詩不算!謝師兄除非你帶着他們給我們舞一回劍!我們才考慮讓你們進去!”

“對對!問劍宗的楚師兄!青陵的陸師兄!還有大師兄,還有張欽餘你們幾個都一起!”

桑慈聽到景明憨憨的聲音:“鳳娘,我們算娘家人啊!”

“那不管!快點快點!”林鳳娘歡快地快要跳起來了。

桑慈在裏面坐不住了,反正屋子裏沒人,就她和小藤在,她捏着團扇跑到床邊,悄悄打開窗縫往外看。

她一眼看到了人群裏的謝稹玉。

他穿着婚服,俊美如斯,面色微紅,額汗涔涔,但臉上含着笑,此刻站在人群最前面,小行劍出鞘,在随意挽了個劍花。

在他身後,是同樣一群身高腿長的劍修,就是最壯的景明,最瘦的祝緋,往人群裏一站,也惹眼得很。

好不容易舞完劍,結果方霜知幾人還不滿意,又給謝稹玉出了幾道難題。

桑慈看着他被為難的樣子,忍不住捂嘴笑。

謝稹玉像是感應到什麽一樣,擡眸朝窗戶邊看來一眼。

桑慈立刻拿起團扇遮住眼睛以下,沖外邊的謝稹玉眨眨眼,挑釁又神氣,啪得一聲就關上了窗。

想想剛才謝稹玉的表情桑慈就想笑,一路笑着回到床上,差點歪倒在床上。

此時外面又傳來一陣哄笑,門隐隐有要開的跡象,她趕忙忍着笑意将裙擺整理整理,坐好。

門終于開了。

桑慈聽到謝稹玉仿佛松了口氣,含着笑意的聲音道了一聲:“多謝。”

她忍不住想第一時間去看謝稹玉。

所以這輩子她還是忍不住将團扇稍稍往下移了點,露出半只眼睛朝門口方向看去。

謝稹玉從進來後,目光就移也不移地落在他的新娘身上。

她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彎彎的,又神氣又嬌傲,就那樣打量着他,好似今天他要是不令她滿意的話別想接走她一樣。

謝稹玉忍不住就想笑,又想起昨晚的事,盯着桑慈的目光漸漸深了幾許。

桑慈滿意極了。

流鳴山小劍仙,俊美絕倫,天下誰能一比!

想收回目光時,桑慈注意到謝稹玉頓在那兒盯着她笑,忍不住咬唇瞪了他一眼,重新将團扇蓋住整張臉。

跟着謝稹玉進來的一群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都哄笑起來。

流鳴山到底不是凡塵,沒那麽多規矩,大家一起熱鬧着,看着謝稹玉在笑聲裏朝前走,走到桑慈面前。

謝稹玉朝桑慈伸出手來去牽她。

接下來的流程沒有那麽多規矩,桑慈若是伸手放進謝稹玉手心裏,便可由他卻扇,牽着她在衆人祝福笑語裏乘上鶴車去流鳴山的三生石旁祭天地,刻名字,結契行禮。

“小慈?”謝稹玉低聲喊她。

桑慈努力壓了壓唇角,再次從團扇下露出兩只圓圓的眼睛,她雖是坐着,但那眼神仿佛是居高臨下的睥睨着他一般。

上輩子她問的是“謝稹玉,以後你最聽誰的話?”

今生她換了個問題:“謝稹玉你最愛誰啊?”

即便早就知道答案,但是她想聽他說出來。

就像是她曾被沈無妄蠱惑退婚時,她心中依然是搖擺着的,掙紮着的,每每看向謝稹玉時,她內心深處其實更想要聽的答案是他擲地有聲地說“因為我心裏只有你,最愛的只有你,所以我拒絕退婚。”而不是硬邦邦的一句“因為師叔遺命。”

謝稹玉沒想到衆目睽睽之下,桑慈會問這麽一個問題。

周圍的哄笑聲也停了下來,一瞬間空氣極靜。

謝稹玉看着她,眼睛極黑,沉靜的臉上神情鄭重,他不善言辭,說這樣的話,似乎極為難他,他的嗓音都是發緊的。

“我最愛你,小慈。”

如此羞人的話,江少淩第一個捂臉,搖頭晃腦嘆氣做出這屬實羞人的神情,其他人紛紛回過神來,跟着笑跟着鬧,還有師姐師妹學舌。

桑慈卻鼻子一酸,心緒劇烈起伏了一下,仰頭看着他,努力抿出笑,擡起下巴,将手放進謝稹玉手掌裏。

謝稹玉一直看着她,緩緩收緊手,那帶着厚厚繭子的掌心潮濕,依舊握得桑慈不舒服,可這次她沒有掙紮,反而反手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謝稹玉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卻扇,桑慈的臉便露了出來。

他仗着高大的身形,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垂眸看着她。

桑慈也擡眼看她,她今日極美,一雙眼水盈盈的,眼中倒映着他一個人。

只有他一個人。

謝稹玉便笑了,很輕很柔的一個笑。

他依舊什麽話都不會說,只是笑。

“好了好了,剛才已經耽誤不少時辰了,黃昏日落了,趕快乘鶴車去三生石,師尊他們都在那兒等着了!”

江少淩見這師弟師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動,一下子就急了,在旁大吼一聲!

桑慈實在是忍不住白了一眼煞風景的大師兄。

謝稹玉牽着桑慈的手站起來,在所有人的祝福笑聲裏往外走。

鶴車早就等在慕樓峰前方空地上,那一只只肥鶴都是流鳴山的長老精心飼養的靈鳥,平日除了重大活動輕易不出動他們。

謝稹玉扶着桑慈先上去,今日她的禮服很長很厚重。

等她坐穩後,他才一躍而上坐在她身側,握住她的手偏頭看她。

桑慈見他今日的笑都比得上從前十幾年了,羞赧讓她忍不住想瞪他,“老看我做什麽,看前面啊!”

鶴車還是需要所乘之人操控一下方向的。

謝稹玉沉靜的臉上是笑,也不吭聲,擡手揮了一下,一道靈力使出,算是操控方向了。

桑慈見他這樣,偏過頭看夕陽,生怕他看到自己也笑得不成樣的模樣。

鶴車在空氣裏劃出一道美麗的紅色殘影,後面還有山聿劍的碎金流星相伴。

下邊的江少淩等人仰頭看着,紛紛準備禦劍追去看大禮了。

楚慎也打算禦劍跟上,但此時他腰間的玉簡忽然閃爍了一下,他下意識拿起來看。

李扶南望向鶴車的目光也含着期待,準備跟上,餘光掃到楚慎的動作,偏頭柔聲問:“大師兄?”

“沈師弟說他也來了,他到了,我跟他說我們要去流鳴山三生石觀禮了。”楚慎一邊在玉簡傳入靈息回信,一邊對李扶南道。

李扶南一聽,出于女子的敏感心思當下微微皺了下眉,“師兄,不是說沈師弟不會來參加謝道友和桑道友的合籍昏禮嗎?謝道友那一日也沒有給沈師弟發請帖呢。”

楚慎一聽這個就來氣,臉色就冷硬了下來,但想到身邊是師妹,又立刻壓下這冷意,只是語氣多少還有些不以為然,“就算沒有請帖,師弟為我問劍宗弟子,來流鳴山拜訪也是尋常,之前他還在流鳴山游學了半年,也算是與這裏的諸多弟子長老相識,來觀禮又有何不可?”

李扶南知道自己大師兄的脾氣,也不想與他争辯,如今事實已成。

她輕輕搖頭,聲音細柔:“我覺得有些不妥,沒有說此事不可。”

說完,也不搭理楚慎,禦劍跟上了衆人。

楚慎被師妹這話弄得一僵,開口想說點什麽,又什麽都說不出來,正懊惱自己說錯話惹師妹不高興時,擡頭看師妹已經飛遠了。

他顧不得給沈師弟再說什麽,忙禦劍跟上。

流鳴山弟子,以及受到請帖的友人都來觀禮了,人群裏多一個人絲毫不顯。

桑慈在諸多師叔師伯的矚目下,在流鳴山那塊三生石上鄭重地以靈力刻下名字,與謝稹玉聯結在一起。

這三生石傳說是一塊上古姻緣石,有吉祥象征,流鳴山弟子若是結契成道侶,都會在這兒刻上自己名字,以靈力聯結在一起。

兩人又祭拜過天地,最終禮成。

此時天幕已是橘金色,美麗又燦爛。

辦完儀式,桑慈和謝稹玉一同與諸位同門友人喝酒,接受祝福,只是和上一回不同的是,她飲的是茶飲,半滴酒都沒有沾,夜風吹過來微涼。

她從未像此刻這樣清醒。

“累不累?要不要先回雪松居?”謝稹玉剛和一位友人說完話,見身旁桑慈目光看着遠處出神,以為她累了,低頭問道。

桑慈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謝稹玉看到神态嬌憨地打了個哈欠,十分驕橫,“你跟我一起回去。”

謝稹玉怔了一下,回首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可是……”

桑慈才不管這些人了,拉着謝稹玉要走。

衆人見了這一幕都笑了,江少淩捂臉,對着其他人道:“我師妹是身體不适,大約是喝了點酒暈了。”

他竭力要為自己那猴急的師妹挽尊一下。

本來桑慈也沒覺得什麽,被江少淩一說,倒是臉上泛熱,她目光掃了一眼謝稹玉,也不管他,先轉身往雪松居回。

但很快,她就聽到了身後謝稹玉追來的聲音。

坐鶴車回了滄冀峰,落地時,長長的禮服在地上摩挲着發出聲響。

桑慈沒說話,任由謝稹玉牽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卻忍不住摸了摸腰間的山聿。

通往雪松居的這條道上鋪了紅色的地毯,每隔兩步還插上一朵花,各種花都有,其中還有菊花。桑慈盯着看了會兒,忍不住就笑了,“這是誰想出來的啊?”

“大師兄。”謝稹玉也笑了一聲。

他握緊桑慈的手,此刻已經走到了雪松居門前,他推開了門。

桑慈走了進去,好奇地打量裏面。

昨日她就想來的,但江少淩攔着不讓她來,流鳴山又不像凡間,迎親結束後就把她送到這兒不出去,所以一直到這會兒她才到這裏。

到處都紅彤彤的,博物架上布滿了各種擺件,裏面還多了一些女子用的家具物件,比如梳妝臺。

桑慈走進去,目光掃過那些擺件,發現最上面高處是一些精美的瓷器。

她好奇地伸手想要拿下來看,但指尖卻被人攥住。

桑慈回頭,卻見謝稹玉臉上露出些不自然,低聲道:“這些也沒什麽好看的。”

他這麽說,她就狐疑了,擡手就要伸手去拿。

因為擺件高,她要踮起腳尖,謝稹玉不讓她拿,身體往她面前一擋,又拉住了她的手,桑慈便撲在謝稹玉懷裏。

他低頭,下巴磕到了桑慈額頭。

桑慈擡眼就想瞪他,但謝稹玉的動作比她快一步,他兩只手捂住她的臉,輕吻她。

離開時,謝稹玉垂首低聲問:“今日黃昏時不是還……很開心,現在怎麽忽然不開心了?”

還有,今日她的山聿不曾離身過。

桑慈的臉被捧在他手心,絲毫神色變化都能被看得清楚。

她學他,不吭聲,也不管那瓷器了,伸手抱住謝稹玉脖子,把臉埋進去。

“謝稹玉,我又是你的妻子了。”

桑慈很小聲地說道。

謝稹玉卻注意到了“又”這個字。

又是大夢所見嗎?

他摟緊了懷裏的人,卻半天沒吭聲,只是抱緊了她。

直到窗外的風吹過屋裏的燭火,燈火搖曳了一下,桑慈才松開謝稹玉,她捧着他的臉,像是那只占有欲極強的黑貓,親親他的左臉,親親他的右臉,将氣息沾滿他整張臉,留下她的氣息。

“我去換衣服。”然後,桑慈墊腳在謝稹玉耳旁說道。

謝稹玉垂眸別過臉去,看她一眼,點點頭嗯了一聲。

桑慈去了屏風後的浴間,輕輕解開了身上的禮服。

謝稹玉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時候該做什麽,他心跳很快,渾身都有些熱,竭力保持冷靜坐在榻上随意翻開一本書,卻發現是這幾日曾拿來翻看的避火圖,剛垂眸想翻合上,就聽到屏風後有東西撞倒的聲音。

他立刻站了起來,“小慈?”

與此同時,山聿劍鳴響起,從劍架上一下如一道光影,蹿向屏風後。

山聿:主人!

繡着如意吉祥紋的屏風瞬間從中間被劈成兩半,桑慈身上衣服脫了一半,露出裏面白色的中衣,手裏握着山聿,身上是金色護魂咒大亮的光,她的頭發散開在身後,雙眼緊閉,臉上神色很不一樣。

簡直豈有此理,已經有過一次了,這魍魉竟然還敢來第二次!

“宿主,我是救世系統零零七,你如今……”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