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二更合一
第62章 二更合一
“師弟!”
江少淩回過頭看到, 忙喊了一聲。
卻見謝稹玉朝他們擺了一下手,便帶着桑慈迅速往山下飛。
事發突然,他們幾人分別代表問劍宗和流鳴山, 不好像師弟直接先溜了, 在山腳落地後,江少淩看了看其他幾人。
各個狼狽不堪, 楚慎先前和他在一塊兒喝酒,比較疏狂, 衣襟袒開, 這會兒還袒開着不說, 衣服還被劍意給劃爛了,再看李扶南, 本該是準備睡了, 匆忙披了衣服出來, 頭發劇用一根發帶在後面綁了,如今也淩亂不開,臉上還濺着不知誰的血跡。
沈無妄也沒好到哪裏去,白色衣袍上數道口子,上面染了不少血跡。
風吟春這會兒正蹲在地上, 小心将身後的母親放到膝蓋上摟着, 先喂了丹藥給她吃,随後小聲喊了兩聲:“娘, 娘?”
他的形容模樣最慘,本來身上就有傷,這會兒更是渾身像是血池子裏撈出來的一樣, 臉上都是一片血污。
地上的女人臉色蒼白,身上也有傷, 有道口子一直流血,本就虛弱的身體此時看起來就只剩一口氣了。
她睜開眼看了看風吟春,想說什麽,沒有力氣,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娘!”風吟春嘶喊着,抖着手去探她命脈。
此時江少淩已經蹲下身來了,先他一步探了探,松了口氣,雖然脈象微弱,但還有得救,他說道:“咱們先去鎮子裏找地方安頓,吟春,你娘會沒事的。”
“今晚先休整一番,風家的事情也要料理清楚,明日就上問劍宗吧,問劍宗有一處春泉,天然靈液在那滋生,養傷最好。”李扶南也蹲了下來,擡手搭在風吟春肩上,細聲細語對他道。
風吟春自然不會拒絕,問劍宗的春泉他聽說過,是療傷聖地,尋常弟子還不能去,要麽是完成問機堂大任務的有功弟子,要麽是有傷的親傳弟子才能去。
因為春泉靈液滋生很慢,百年才得生出一升,至今那春泉就巴掌點地,一次供一人進去療傷,消耗起來比生液要快得多,很是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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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風吟春垂頭道謝,姿态擺得很低。
雖然李扶南這兒開口了,但問劍宗長老不一定會答應把春泉給一只地靈妖用。
甚至,地靈妖都不一定能進問劍宗的山門。
那一幫子劍修最是剛直。
風吟春抱着他娘站了起來。
一群人這就要往鎮子裏去,昆玉群山今晚上的禍亂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他們還要趕緊各自傳文給自家師門,上報這一出突發的大事。
“師弟?”
楚慎跟着李扶南就要往鎮子裏去,餘光掃到身後的人沒動,不由側身偏頭往後看去,喊了一聲。
沈無妄視線還往昆玉群山上看,他把幾人心頭都有的疑問問了出來。
“那人是風家老祖,怎麽看起來和風家有深仇大恨呢?”
他的聲音溫潤柔和,帶着困惑。
幾人便将視線看向了風吟春。
風吟春則擡頭和沈無妄對視了一眼,一個臉色陰沉,一個卻滿含微笑。
只不過一息的功夫,風吟春就垂下了眼睛,抱緊了懷裏急需要春泉治療的娘,嘶啞的聲音低低道:“老祖确實和風家上下有恨。”
這話一出,勾起幾人好奇。
但此時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何況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點傷,還是先離開了這裏往鎮子裏去。
與桑慈和謝稹玉是前後腳到的客棧。
幾人在客棧各自做休整安頓,楚慎将昆玉這兒臨時出的事傳文給了自己師尊,他們才來一日不到就出了這樣的事,太過出乎意料,問劍宗離得近,趕過來快。
江少淩這邊也把消息傳了回去。
可想而知這是怎麽樣的大消息,一個隐世大家族忽然就塌了,這事放在昨天,他們誰都不信,可偏偏今晚在衆人眼前發生了。
接下來長輩們會接手這兒的事,不論是對付那看起來入了魔的力量超群的風家老祖,還是分割風家的資源。
修仙界資源一向也是各家争奪的。
江少淩琢磨着魔物蠢蠢欲動,風家老祖又很有魔頭傾向,怕不是回到九幽魔地就是當世魔尊了吧?
還有,這密閣打開就要放出這麽個老祖宗的話,原先就算他們真答應結親,這風鴻山壓根沒想過出借回生珠!
惡人自有惡人磨!
江少淩想到風家行徑,又忍不住嘆氣,随後傳文給師弟問他們在那兒。
謝稹玉帶着桑慈回了客棧,依然是那間房間,桑慈已經抱着回生珠陷入了沉睡之中。
将她輕輕放在床上後,謝稹玉就打算在旁邊守着,無奈腰間玉簡一直亮,打開掃了一眼,是江少淩傳來的。
他簡單将桑慈的情況轉告,便放下玉簡守在一旁。
回生珠本就有修複神魂之力,令師妹陷入沉睡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江少淩收到傳文後松了口氣。
今晚總算是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沒心思睡覺,還要分心盯着昆玉山上的動靜,索性都聚到了江少淩這兒。
風吟春雖然身上傷重,但他将自己母親安頓好後,簡單處理了一下也過來了。
過來後,他往屋子裏一掃,沒看到桑慈和謝稹玉,便看向江少淩,那雙陰沉的眸子裏帶了一絲關切。
雖然極少極淺,但善于發現的江少淩發現了,對他溫和一笑,解釋道:“現在回生珠拿到了,應當是回生珠關系,我師妹睡下了,師弟正看着她,不好走開。”
風吟春點了點頭,在一旁坐下。
楚慎是急性子,他一坐下,就直接冷聲問:“這風家究竟是怎麽回事?”
先是有上丹澗惡事,現在又有自家老祖屠全門上下一事,而且那老祖入了魔,剛才那架勢,誰都擋不了。
要是這風家老祖心中怨氣不平,在修仙界作亂的話,那真是一大禍亂了。
風吟春沒有立即說話,垂着眼卻回憶起第一次進入風家密閣時的場景。
“風家的傳承咒律是通過一代代風家家主神識傳承,不論是傳承者還是被傳承者,都需要對咒律一道不說有天賦,必須會用,能使得出來。”
那一回他進風家密閣,就是接受老祖的傳承咒律,也是第一次見老祖。
老祖是千年前虛弱之時被困在棺中,整個密閣和棺上都刻滿了壓制他的咒律,打開棺蓋,用的也是風家的秘寶,保證老祖無法掙紮,能任由他們從他身上索取傳承咒律。
江少淩聽着就想起來風鴻山确實說過,回生珠有養護神魂之效,風家老祖風丹鶴神魂用回生珠養護着,包括一些咒律需要神識傳承也提過。
風吟春嘶啞的聲音還在繼續:“老祖的身體千年前就不行了,離身死道消只差一步,但他是風家那時最有天賦之人,當時的風家家主不願他就此隕落,就對他施了禁術令他能茍延殘喘活下來,但至此之後,老祖就化了魔,每隔十日需要用魔物喂養。”
“魔物喂養,這是何意?”李扶南凝眉柔聲問道。
風吟春提起這些,面無表情,并無身為風家人的難堪,“字面意思,魔物屍體切碎,喂養老祖。”
楚慎也擰緊了眉:“我看風老祖這麽厲害,不像是被當牲畜一般喂養的人物。”
他語氣冷,脾氣沖,說的話不好聽,但事實就是這樣。
幾人又看向風吟春。
風吟春依舊是一張冷漠的臉,好像說着和他無關的事情一樣:“老祖身上有咒律枷鎖,解不開,只能任人為所欲為,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說我知道的事。”
聽着這風家的事,真是叫人無話可說的犯惡心,江少淩再聯系上丹澗一事,當時風吟春他娘說的那些話,不由皺眉:“風家血脈千年前就不行了,傳承咒律需要風老祖,被傳承者也需要有修煉能力,所以,上丹澗出惡事,風老祖被當牲畜一般對待。”
風吟春不說話了。
“我曾聽聞風家從前天驕輩出,咒律之上修仙界無人可比,千年前又是怎麽會落到子弟成為普通人,連靈根都沒有的?”
李扶南有些想不明白,細聲詢問。
風吟春嘴角扯了一下,搖頭:“我不知道。”
楚慎哼了一聲:“指不定這風家祖上做了什麽事,把後輩的氣運都用完了
江少淩透過打開的窗子,看向遠處的昆玉群山,憂愁得眉毛都糾在一起了。
“風丹鶴如今入魔,若是入住九幽魔地,那修仙界災禍近在眼前了。”
聽到這一句,沈無妄低頭端茶抿了一口,嗤笑了一聲。
風丹鶴……
他也擡頭朝着昆玉群山望了一眼,以茶杯掩蓋了唇角的笑。
……
“我雖不是你相助離開那破地方,但也算有淵源,便将我所知的神葉一事說說,算是還了因果。”
桑慈腦子裏聽到這輕柔的男聲奇怪極了。
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但她也沒出聲,想來應該和失憶前的自己有關,于是哼了一聲。
男聲并不在意她的不敬,“你只需記得,使用神葉,需要付出代價,被選中,便化作神樹使者,就要為這世間累功德善事,為其供養,否則就要遭到反噬。”
什麽亂七八糟的,聽不懂。
桑慈聽得着急。
神葉……
桑慈又想到了心口的葉子,想到那是謝稹玉送的,問道:“你也有葉子?”
“求來過。”
桑慈又問:“那你使用了?”
“用了。”
“然後呢?”
“我愛的人沒有醒來。”
桑慈聽得稀裏糊塗。
對方似乎也知道她此刻正糊塗着,哂笑了一聲,又呢喃道:“終究是我的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愛的是誰,那誰又會醒來呢?”
桑慈很不滿,還想追問他說的反噬又是什麽,可對方卻沒有興趣再多說了,再開口時語氣都澀了許多。
“以你現在的神魂,承受不住太多記憶輸入,以後入夢便會有緣見到神葉中封存的記憶,如此,算圓了我先前的承諾。”
桑慈以為是她從前遺失的記憶,要應聲說好,但心口處傳來一陣滾燙的痛意,睡夢裏的黑暗出現意味不明的淩亂沒有秩序的碎片。
……
流鳴山的思過崖,石壁上幹涸的血跡像是新鮮落下的,這裏是弟子受刑的地方。
這會兒正值深秋,崖底刺骨的寒。
到了夜間,不同刑罰的弟子會被鐵鏈拉去各處牢獄。
謝稹玉垂着頭,渾身濕漉漉的,跪坐在地上,周圍都是碎裂的冰塊。
這是流鳴山的冰刑,每隔一盞茶将人冰凍住,冷意刺骨,靈脈受凍,窒息沒頂,不停經歷瀕死的恐懼。
腳步聲傳來,謝稹玉擡起頭從牢獄外看出去。
今夜月明,他的臉色比月光慘白,一雙眼更加漆黑深沉。
來人腳步急促,走動間白色的衣袍下沾着思過崖地的污跡,還未靠近,那壓低的聲音便傳來,焦急又不解:“師弟,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不信你要殺師妹。”
“師兄,我得出去。”
許久沒有說話,謝稹玉聲音嘶啞。
江少淩嘆氣:“不經允許從這裏出去,且是第二次,你可就真的算叛出流鳴山了,師弟,你可确定?”
謝稹玉定定看過去,語氣平靜:“我得出去。”
江少淩取出鑰匙打開了鎖鏈,一邊開一邊低聲道:“我從戒律堂那兒偷來的,聞人師叔很快就會發現,從這裏出去,速速逃離。”
打開門,他進去後,又将謝稹玉身上幾道鎖鏈一一打開。
他又取出一把劍遞給謝稹玉:“小行劍我也給你偷過來了。”
“多謝師兄。”謝稹玉接過劍,垂眸低聲道。
“保重。”
謝稹玉爬上思過崖,禦劍離開流鳴山,闖護山大陣引起震蕩,流鳴山衆長老被驚動。
他一把劍殺出重圍,隐入夜色之下,在山間奔逃,隐入人間城鎮,走走停停,不停找尋。
夜間他總是睡不着,剛閉上眼就會驚醒。
“小慈——!”
睜眼後,謝稹玉茫然地看向四周,再也不肯睡下,揮劍的聲音徹夜不停。
路上遇到入了魔的修士作亂,他出手平定受了傷,躺在村子裏醒來就要走,村民挽留:“道君你這樣就不要再走了,得留下來養兩天傷。”
“不留了。”
“道君是有什麽急事要做嗎?”
“我的妻子有難,我得去救她。”
村民唏噓,再不多說什麽。
……
蒼茫白雪中,背劍而來的男人身着黑衣,一頭白發高高束起,風吹過,發尾輕輕掃過他尖瘦的下巴。
濃長的眉下,是一雙有漂亮的鳳眼,唇色極淡,沒有血色。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雪山,對山腳下的弟子淡聲道:“謝稹玉,來此拜見風家主。”
昆玉風雪大,客舍裏的櫻樹開得靡豔。
謝稹玉仰頭看了一會兒,折下一枝,垂眸低聲喃喃着:“小慈,昆玉的雪下紅櫻,下次我帶你來賞。”
次日,梅香居內。
風鴻山态度冷漠:“小友來此張嘴就要我昆玉至寶回生珠是否太過無禮?”
謝稹玉垂首站在那兒,沉默安靜的臉上沒太多情緒。
他忽然彎下脊背,跪伏在地,聲音平靜:“我願定下死契,為風家衛士,自此守護風家,只求借回生珠一用。”
風鴻山眼中露出驚訝。
謝稹玉是最年輕的天英榜少年英才,公認的劍道天賦第一,劍修多性傲,寧死不折彎,如今他卻跪在他面前。
風鴻山低頭喝茶,掩去心頭震撼,随後擡頭:“謝小友果真願意?”
謝稹玉的聲音依然很平靜:“願意。”
“但要先見過回生珠,懇請風家主同意。”
風鴻山呵呵笑了兩聲,臉色漠然,“謝小友若是見了就要搶奪,我找誰說理去?如今誰人不知謝小友叛出流鳴山,被宗門追捕,上一回葉誠山饒你收你回山,這一次問劍宗的事我也聽說了,謝小友如今無宗門,誰來為你保證?”
“風家主的意思是?”
“先定契。”
謝稹玉垂眸安靜了會兒,“好。”
換下黑袍,穿上昆玉風家子弟的白底繡金紋的袍子,他定下契,成了風家衛士。
“家主,何時可借回生珠?”
“如今正是老祖虛弱時,再過半月,月底。”
謝稹玉得到允諾,不再吭聲,安靜巡山守崗。
幾日後,一聲刺耳的劍鳴劃破天際,來自昆玉禁地上丹澗,謝稹玉平靜的目光掃了一眼,受召趕去。
他見到了一個不算熟的熟人,風吟春。
“娘——!”
風吟春抱着血跡斑斑的幾塊血肉從上丹澗石洞中殺出來,風家衛士死傷一片,他雙眼通紅,渾身魔息濃重。
“十二星宿,地火引,萬物焚!”
沖天的火從他身上生出,火龍盤桓在整個上丹澗。
謝稹玉持劍本要擋他去路,卻看到了他懷中屍塊,他聽到了剛才風吟春的嘶喊,他讓開了。
風吟春看他一眼,卻帶着漫天的火沖上中心密閣。
謝稹玉落地看向石洞內,持劍的手一緊,揮劍斬開火光,往裏救人。
等他從裏出來,昆玉地動,密閣內火光大亮。
謝稹玉禦劍趕往。
火光将密閣籠罩,繁複的咒律一個接一個,風吟春闖入密閣,棺中人被喚醒,脖子裏戴着那顆巴掌大的晶瑩剔透的回生珠。
謝稹玉持劍欲奪,棺中人擡手,捏碎了回生珠,卻是放出了一道魂魄。
他立刻跪在地上,垂眸着急在混亂中撿破碎的回生珠,嘴裏呢喃着:
“小慈……”
一抹綠意也在混亂中悄然落在他身上,轉瞬消失。
……
桑慈不喜歡看到謝稹玉折腰的樣子,她不明白他在做什麽,但是她忍不住想哭。
她排斥這些記憶,胸口被什麽堵着,喘不過氣來。
謝稹玉是驕傲的小劍仙,不能這樣的!
她閉了閉眼,想要醒過來。
再一睜眼,眼前畫面又一轉。
此時初春,流鳴山一片翠色,春花在風中搖曳。
謝稹玉手裏提着油紙包禦劍到慕樓峰來。
少年身姿修長,眉眼間還有些青澀,落地後,他低頭抻了抻有些短了的衣袖,又将衣擺撫平,這才推開門進院子裏。
“小慈。”他往裏喊了一聲。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桑慈從屋子裏出來,她剛起來,好像還有些起床氣,擡眼見到謝稹玉也沒搭理,自己往石桌旁一坐。
謝稹玉跟着坐到她身側,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在她發現前又垂下了眼睛,将手裏的油紙包遞過去。
“吃糕麽?”
“吃啊!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啊?”
桑慈懶洋洋道,說完又擡頭眼巴巴看他。
謝稹玉被她看得面紅,一只手放在膝蓋上,忍不住蜷縮了手指,攥緊了衣擺,低聲問:“這三個月都不接任務了,在山裏陪你。”
桑慈愣了一下,哼了一聲瞥他一眼,“陪我做什麽?”
“大師兄說昏禮要準備許多東西。”
謝稹玉擡眸又看桑慈一眼,很快移開目光,語氣聽來平靜。
桑慈被他看得莫名也耳朵發燙,瞪他一眼,又拎着油紙包轉身回屋:“我還要睡回籠覺。”
謝稹玉應了一聲,坐着看她進去後,低頭忍不住笑了一聲,這才離開慕樓峰。
他和江少淩一起去了山下凡城,一路購置昏禮所需的東西。
到了一處鋪子裏,江少淩念叨着:“咳咳,這兒的東西是成禮必備的,瞧瞧這些圖冊,真是惟妙惟肖,還有你瞧這些瓷器,上面的畫同樣是精品,聽說都有益增進男女感情,我覺得,你也得備着點兒……”
話沒說完,江少淩面紅耳赤,自己說不下去出去了,留下謝稹玉一人在鋪子裏。
他沉靜的眉眼在翻開圖冊時,染上緋紅,離開時卻買了許多。
從鋪子裏出來,謝稹玉的臉在陽光下俊美又羞澀。
……
桑慈醒來時,還有些不知今時是何時,直到聽到耳旁熟悉的聲音,才将她拉回現實。
“小慈?”
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一下轉身撲進身側人溫暖的懷裏。
她的眼睫是濡濕的,她控制不住,鑽在謝稹玉懷裏,語氣氣惱:“這回生珠不是好東西!”
謝稹玉默然不語,昨夜她在沉睡裏哭了,雖不知原因,但這不是第一次了,他料想她夢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他低聲安慰:“夢都是假的,不必當真。”
桑慈這會兒還在哆嗦着,前兩個片段令她難受,第三個片段明明很尋常,卻同樣讓她心裏酸澀不已。
最可惡的是,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這個時候說什麽夢是假的,你還不快問我夢到了什麽?”桑慈止不住眼淚汪汪的,就像十四歲那年初來月事一樣。
謝稹玉也想到了她十四歲那年的事,和她不一樣,他唇角一彎,沒立即吭聲,摸了摸她頭發,忍不住低笑一聲。
“你夢到了什麽?”
“夢到你被關思過崖,大師兄放你出來,你說你要去救你妻子,還夢到了去昆玉風家求那個王八蛋風鴻山要回生珠,他不肯,你賣身進風家作衛士,後來風吟春入魔放火燒上丹澗,又打開密閣,風家老祖從棺裏出來,你想搶回生珠,但珠子被老祖捏碎了,你哭着在地上找。”
桑慈說得很快,聲音裏還帶了一點鼻音,“你真的哭了,我看到了。”
謝稹玉聽着這些,像是聽着別人的故事一樣認真,他眸光清明,卻是問:“胸口疼不疼?”
桑慈愣了,語氣很兇:“我在說夢,你問我胸疼不疼幹嘛!不要臉!”
謝稹玉想起來她這會兒還沒恢複記憶,好脾氣地說:“我是說葉子的地方,疼不疼?”
桑慈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搖頭:“不疼。”
謝稹玉若有所思。
“還有呢?還夢到了什麽?”
桑慈和謝稹玉說了會兒話,心情就沒那麽糟了,只覺得在他懷中很是安心。
她兩只手緊緊抱着謝稹玉的腰,閉着眼睛想起第三個片段,又笑了起來,“你老實交代,大師兄帶你去的鋪子裏你買的到底是什麽圖冊和瓷器?”
話題轉變太大,謝稹玉一時沒轉過彎來,腦子裏想的卻是那次在陵水城和江少淩逛鋪子的事。
那次是趁着桑慈不在去逛的,她夢到這事了?
謝稹玉垂眸,耳朵忍不住紅了,平靜的聲音老實回答:“是避火圖。”
桑慈笑了:“拿出來給我也看看。”
謝稹玉靜了會兒,桑慈以為他要拒絕了,卻聽他說:“晚上看。”
這下輪到桑慈不好意思了。
她一把就要推開謝稹玉,但想了想,沒舍得推開。
反正都合籍了,抱兩下怎麽了!
“還有嗎?還夢到了什麽?”
謝稹玉低聲又問桑慈。
桑慈是一點不想去回憶的,但謝稹玉問,她忍着那股酸澀的心情又回憶了一下,告訴他:“還夢到了一抹綠意,眨眼即逝,在你跪在地上找回生珠時。”
綠意……
應當和葉子有關。
謝稹玉垂眸想了會兒。
也不急,等小慈恢複記憶,應當能理清頭緒。
“師弟,師妹,你們起了嗎?”
門外,江少淩斟酌再斟酌最後斟酌不住的聲音不得不響起。
謝稹玉沒理會江少淩,起身先穿衣。
桑慈躺在床上,看到謝稹玉伸展手臂時結實寬闊的肩背,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謝稹玉穿戴好後回身,桑慈也已經起來取了衣服在穿了,她問道:“昨夜我睡着後怎麽樣了啊?”
“昆玉群山被大雪掩埋了,風家子弟無一人逃出,風家老祖風丹鶴下落不明。”
關于風丹鶴的事,江少淩都玉簡傳文了過來,謝稹玉知道他也是與葉子有關的人,這事如今和桑慈說,她聽不明白,打算等她恢複記憶後再告訴她。
“風家的事,問劍宗和流鳴山長老會過來查,我們不用再多管。”
兩人穿戴整齊出來,江少淩等在外邊,見兩人出來,便道:“吟春他娘的傷很重,問劍宗的春泉可以替她療傷,我們也去一趟問劍宗,到時長老們來查風家一事定也會來問劍宗落腳,就當游學了。”
謝稹玉早就知道了這事,臉上一派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變化,安安靜靜守在桑慈身邊。
倒是江少淩,說完後偷偷瞄了一眼桑慈,見她臉上沒太大反應,猛地拍了拍腦袋。
真是事多燒腦子,忘記師妹失憶了,想來一夜的回生珠養護,沒能讓師妹恢複記憶,自然也不會對沈無妄的厭惡太過明顯。
“大師兄你捶自己做什麽?”
桑慈奇怪地看了一眼江少淩。
江少淩立刻整理鬓角,恢複優雅斯文的風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反問桑慈:“剛剛發生什麽事了嗎?師妹大約早起有點眼花了。”
桑慈看了一眼江少淩,拉着謝稹玉走遠些,哼聲留下一句:“謝稹玉做的飯沒大師兄的份了。”
江少淩:“……”
他忙追上去和師妹評評理,“師弟做兩個人的飯是做,做三個人的飯也是做,怎麽就沒我的份了!你們還記得我是你們大師兄嗎?”
“我失憶了,不記得了。”
“……師弟你不要和師妹一樣傷師兄的心,飯還是要做的。”
“哦。”
“哦什麽哦!聽我的!”
師兄妹三人叽叽咕咕的從客棧出來。
其他人在客棧外等着了。
謝稹玉牽着桑慈的手,出來時朝沈無妄的方向掃過一眼,很快垂下視線收回目光。
風吟春重傷,所以,桑慈召出一朵蓮,讓他和他娘可以坐在一朵蓮上。
一行人朝問劍宗出發。
到問劍宗的那天,是個雨天。
桑慈飛過長長的直入雲霄的白玉雲階時,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兩日趕路沒怎麽睡,這會兒一看那雲階,腦子裏許許多多的記憶蹿入。
楚慎三人要去周道子那兒一趟,另有弟子安排了桑慈幾人的住處。
問劍宗多種木芙蓉,舍館那兒木芙蓉開得正燦爛。
桑慈一直低垂着頭沒說話,謝稹玉忍了忍,一直忍到到了舍館,才垂首看她。
“怎麽了?”
她擡起頭來,眼睛裏有水意,忽然勾着謝稹玉脖子,一把用力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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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