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春水

第66章春水

謝稹玉看着桑慈朝自己跑來, 忍不住也朝她走了幾步。

“楚慎也是上次經手燕京一事,他和李扶南下山入世去了,他們去了, 我就不去了。”

他聲音平靜, 見桑慈頭發上有一片落葉,伸手替她摘掉。

江少淩跟在後面也是驚奇:“什麽時候的事, 阿慎沒和我說啊!”

謝稹玉不動聲色道:“上午的事。”

桑慈心裏高興,第一次覺得楚慎那讨厭鬼也沒那麽讨厭了。

江少淩看看師弟, 再看看師妹, 眼底是完全沒他這個師兄, 白天他陪師妹練劍累得和老黃牛似的,诶, 師兄難為!

他搖搖頭, 悲傷地回自己屋睡覺。

桑慈則熟門熟路進了謝稹玉的屋子, 一進去就看到昨天那張床又搬了出來。

她偏頭看了一眼謝稹玉,輕哼了一聲。

謝稹玉面色有些不自然,低聲解釋了一下,“在問劍宗這段時間睡這個舒服一些。”

山聿:解釋就是掩飾!道君分明心懷不軌!不過主人不要慌,道君天生靈骨, 每天吃上一吃, 修為大增!

桑慈再次把惱人的山聿屏蔽掉。

今天見過江珠溪,桑慈沒有心情和謝稹玉厮混, 梳洗躺下後,身體一滾,就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适的地方安心地閉上眼睛。

“練了一天劍, 怪累的。”她打了個哈欠,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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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稹玉也沒想做什麽, 他只要和桑慈在一起,便會覺得心裏滿足了,他攬着她,也閉上了眼睛。

心口的葉子又沸騰起來,像是燃燒着,碎片再次開始閃爍。

……

黑色的鬥篷将男人從頭到尾籠罩住,他的面孔也掩在兜帽之下。

他獨自一人站在半山腰處,樹枝将他身影遮掩住。

下方燈火閃爍,山門外站着身着青色弟子服的青陵仙府弟子。

子時一刻,莫問難擡手,前方陣法開啓,金色的漩渦秘境門出現,青陵弟子紛紛進入。

金色漩渦消散前最後一刻,男人瞬影落下,進入秘境。

黑色兜帽落下,是謝稹玉蒼白沉默的臉。

青陵仙府的古道漠秘境,萬萬年之前曾是洪荒時期留下的古城,傳說後來随着上古神祗的隕落,妖魔橫生,弄得人間生靈塗炭,後來修士們奮力抵禦斬殺,終于将古城封印在一片沙漠之中。

這就是古道漠。

陸元英在秘境中接應他,兩人很快閃身在人群之後,便低聲告訴他關于古道漠的事,“別看到處都是沙漠,每個地方都危機重重,一不小心就會喚醒裏面的妖魔,所見不一定是真實,古城在沙漠之下,每年找到入口的弟子少之甚少,只當這是歷練秘境了。”

“嗯。”謝稹玉許久沒有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一望無際的砂礫在夕陽下閃爍着金色的光,他垂着眼說:“你不必跟我一起。”

陸元英和善的圓臉露出一抹難受之色,“方才師尊看到你了,必在外面等你……”

“所以你不要和我一起。”謝稹玉聲音平靜,看他一眼,兀自轉身朝前一邁。

每一粒砂礫都有可能是一處妖魔留下的生死門幻境,所以只有金丹境以上弟子才可入古道漠。

眨眼之間,謝稹玉在陸元英面前消失。

夕陽退下,黑暗襲來,數不盡的妖魔在謝稹玉面前張牙舞爪,他一人一劍,不停斬殺,尋找古城入口。

他的鬥篷已經被撕碎了,身上狼狽,血液幹涸後粘在臉上成了黑褐色的污漬。

第七天,謝稹玉斬下一只天火魔擊退他後,半邊身體被大片灼燒,他倒在地上閉上眼睛,蒼白的臉毫無血色,鮮血蜿蜒在砂礫中。

砂礫被血融化,開始沸騰,有紅眼妖魔從砂礫中探出頭來,輕舔獠牙,吟誦着蠱惑的聲音:“自诩正義的修士,獻上你的鮮血,我就帶你去古城。”

謝稹玉拄着劍起身看了會兒,割開手腕放血。

他平靜道:“騙我就讓你死。”

紅眼妖魔确實騙了他,他譏笑着嘲諷謝稹玉,用他血中的力量攻擊他,想要奪舍他的身體,貪圖他的天生靈骨。

卻被謝稹玉一劍砍了頭,他拎着紅眼妖魔的頭問:“路在哪裏?”

紅眼妖魔眼中懼怕:“你到底是什麽怪物,比魔還可怕,你是修士嗎?”

謝稹玉淡淡朝他一瞥,紅眼妖魔攢着最後一口氣,指明了前路。

砂礫被謝稹玉用劍氣劃開,古老城池的大門在眼前緩緩打開。

謝稹玉穿梭在裏面,進入神祗的藏書閣,翻找數日,只找到一本被燒毀了一半的劍譜。

臨走的時候,他被聽聞消息蜂擁而來魔物圍堵,他們試圖攔下他,啃食他的血肉靈骨。

謝稹玉再出來時,身上的傷很重,血肉被啃噬得露出肋骨。

手裏的小行劍被血染黑了。

陸元英救下了他,急問他現在如何。

謝稹玉擡起眼皮笑了一下,“我挺好的,只是得麻煩你帶我出去了。”

“都是朋友,說這些做什麽,你入城了麽?”

“嗯。”

“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了麽?”

謝稹玉沉默許久,眼底露出一些迷茫來,他垂着頭,喃喃道:“沒有。”

……

桑慈醒來時,又把謝稹玉胸前的衣襟弄濕了。

她埋頭蹭了蹭。

此時還是半夜,謝稹玉很快醒來,察覺到胸口的濡濕,低頭親了親她額頭,問她怎麽了。

桑慈仰起頭重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起身爬起來,“再點兩盞燈!”

謝稹玉茫然,但起身又取了兩盞燈點上,跟着桑慈走到桌旁。

桑慈從芥子囊裏翻找了一下,召出一本空白的本子,取了筆墨出來,低頭就開始寫寫畫畫。

謝稹玉不明所以,問她在寫什麽。

“劍譜,或許這劍術可以殺魔。”桑慈剛在夢中哭過,此時聲音還帶着些哭腔,細細弱弱的顫音。

古道漠中沒有相關奪舍和如何救她複活她的方法,但謝稹玉找到了一本劍譜。

這本劍譜令他後來的劍意能夠斬碎魔氣,破除魔息,甚至後來能将魔魂化作烏有。

殺魔……

修仙界對魔物沒有斬草除根的辦法,這麽多年只能将其重傷擊退,卻不能根除魔氣,所以才有九幽魔地這麽個地方,那裏封印着萬魔。

謝稹玉在她身側坐下來,看着她将劍譜一點點寫出來。

“這劍術叫什麽?”

“春水。”

謝稹玉一怔,笑了一下。

桑慈哼了聲斜眼看他一眼,說話時鼻音很重:“你別看它名字這麽溫柔,它很強的!”

這劍譜只有半本,後來謝稹玉自己補全了後半本,這劍術能淨魔,他後來曾嘗試過将劍術教給別人,但無人學得會。

哼!別人是別人,她是她。

她一定能學會!

‘她’和系統找到舍館這兒,在黑暗裏透過窗紙的小洞窺探時,見到的就是桑慈趴在桌上寫寫畫畫,謝稹玉安靜坐在她身側。

系統:“宿主?”

‘她’躊躇着,不敢靠得太近,上一次差點灰飛煙滅的痛苦還深刻在骨髓裏, “有謝稹玉在,我恐怕不能進入桑慈身體裏。”

系統沉默:“宿主不再試一試嗎?零零七經過升級,防禦能力更高了。”

‘她’冷笑一聲:“桑慈根本不是你說的廢物,你能保證我不會受傷嗎?”

系統:“那宿主打算怎麽辦?”

‘她’顯然也不甘心就這麽放棄桑慈的身體,不論是樣貌還是天賦,或是身體契合度,那都是最合适的。

“再等等,等她入睡,看魔頭的态度,他顯然對桑慈有點意思,但他與我合作,為什麽非得是讓我奪舍桑慈,你說,他是什麽意思?”

系統安靜了一會兒,才說:“或許魔頭想利用桑慈對謝稹玉的影響來破壞謝稹玉道心,從而達到順利滅世的目的。”

‘她’的語氣裏不乏對沈無妄的贊賞:“他确實足夠陰險狡詐,怪不得未來能夠有滅世之力。”

系統保持沉默,不再言語。

‘她’在外蹲守找尋時機,哪裏想到桑慈根本沒想過繼續睡,寫完劍譜,她拉着謝稹玉提着燈去了問劍宗的劍館。

“不是我不想進入桑慈身體,是實在找不到機會。”‘她’在劍館外看了一夜,找不到機會,終于在天快亮時放棄,淡淡和系統說道,“先去江珠溪那兒看看。”

“宿主,我再次提醒你,不論你與魔頭合作與否,你成為江珠溪後,必須攻略謝稹玉,否則,主腦會降下懲罰。”

“我知道。”‘她’輕笑一聲,“這對我來說不難,區區古人而已,刷好感不難。”

白影光絮一閃,轉道去了內門弟子舍館。

江珠溪昨天在學社裏雖學了一天的劍,回來後就睡下了,今早上一大早醒來後便不想再睡。

她興致勃勃,臉上是歡喜,趴伏在桌上,正在寫信。

她學字時跟隔壁的書生宋文昌學的,字寫得還不夠好,常年幹農活的手指也有些粗糙,捏着毛筆寫得有些費勁,可臉上是淺淺的腼腆的笑。

“見字如晤:

爹,我已經到了問劍宗,通過了考驗,成為了內門弟子。

平福村裏流鳴山的諸位師兄師姐還在嗎?若不是他們來此守護,我也不會下定決心,提前出發來問劍宗,爹若是看到他們,閑聊時可以提起,我在問劍宗認識了一名流鳴山的師姐,她叫桑慈,師姐對我很友善,還約我一道去膳堂呢,她的劍很厲害,以後我也要像她一樣厲害。

爹,我會在宗門好好修煉,等我學成就下山斬妖除魔,你在家中一日三餐記得吃好,別因省錢少吃,養好身體,若是可以回家探親,我會回來看你的。”

一陣風從窗縫裏吹來,江珠溪擡起頭,起身關窗。

手搭在窗棂上的一瞬間,整個人頓了頓,跌坐回椅子裏。

沾滿了墨汁的毛筆從手裏掉落下去,在桌上的信上橫劃出一長道。

‘她’進入江珠溪身體後,有一種被尖刺割傷的疼痛感,和上一回進入桑慈身體不一樣,且不能掌控身體。

“系統,這是怎麽回事?”

系統:“請宿主稍等,是江珠溪的身體與宿主不能完全契合,且江珠溪魂魄還在這具身體裏……”

‘她’疼得尖叫:“既然為了救世,你不能将她驅逐出去嗎!耽誤了我的事對救世有多大影響你不知道嗎!”

系統:“無法驅逐,宿主請稍等,我會令她沉睡。”

江珠溪身體疼得要命,腦子裏有別的聲音在說話,她很害怕。

她癱在椅子裏,很費勁地從椅子裏拿出玉簡。

……

桑慈在劍館裏和謝稹玉泡了一夜,将“春水”反反複複地練。

這劍術是有難度的,但不論是桑慈還是謝稹玉,都是這方面的天賦異禀者,一夜的功夫,兩人就在互相喂招中将這劍術練會。

和名字的柔情不同,春水劍勢化作無處不在的水,能将對方的劍勢包圍,又在瞬間碾碎,一切只在瞬息之間完成。

越是精湛者,春水劍勢便越潤物無聲。

至強者,春水化作春霧,濃霧能化作牢籠,将對手困住。

桑慈劍尖一挑,看着被劍勢捆住手腳的謝稹玉,微微仰起頭笑了:“怎麽樣?”

謝稹玉的鼻尖也有汗,“不錯。”

“哪是很不錯!是非常非常不錯!”

說完她就去看謝稹玉的反應,卻見他神色平淡得很,心裏嘀咕,誇他呢,也不知道謙虛兩句!

但這念頭稍稍一轉,她便又想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便又小聲哼哼兩聲,收了劍,琢磨着有什麽機會能用這劍術傷沈無妄,看看效果。

謝稹玉身上濕漉漉的,都是春水劍意落下後的水跡,額頭上也都是汗,鬓發貼在額頭,他擡手用袖子擦了下汗。

桑慈走過去,拿出帕子給他擦臉。

謝稹玉動作一頓,放下手,擡起眼睛看她。

桑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傲嬌道:“不許看我!”

謝稹玉嘴上應了一聲,卻依舊垂眼看她,他眼底有笑意,不吭聲,只安安靜靜看她。

桑慈擦不下去了,她現在受不了謝稹玉對她笑,看到那雙眼裏的笑意便會心跳加速,她将帕子丢他臉上,“你自己擦。”

謝稹玉忙接住帕子,他心道,其實是可以用清塵術的,但是他不想用。

問劍宗弟子晚上還泡在劍館裏的少,這會兒天微微亮,卻是已經有弟子過來了,見到這麽早裏面就有人了,愣了一下,随即便像是激發了他們的攀比心,一個個拿着劍就練起來。

從劍館出來,桑慈說:“我昨天認識了個問劍宗小師妹,她叫江珠溪,我和她有緣,今早上說好了要去接她一起去膳堂。”

謝稹玉看着她臉上露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頭,“那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我娘身體好,和我爹沒有誤會,不分離的話,或許我也能有一個妹妹,我想象裏就是珠珠那樣的,腼腆又可愛,你一定也會喜歡這樣的妹妹。”

桑慈說起江珠溪時,眼底有很特別的光芒。

雖然他知道桑慈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但謝稹玉還是沒應她這一句,只說道:“你的妹妹,也會是我的家人。”

“那就帶你去看看我妹妹!”

晨曦的光是柔和的碎金色,桑慈笑容明豔,踩上山聿,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就走。

謝稹玉不緊不慢召出小行劍跟了上去。

到內門弟子舍館,桑慈熟門熟路到了昨晚江珠溪的屋門前。

因為還沒到約好的時間,桑慈便抱着劍在外面等着。

“哐當——”

可是沒等一會兒,她聽到裏面有什麽倒下的聲音。

桑慈眼皮跳了一下,一下擡手推開了門。

一進去,她便看到江珠溪從椅子裏滑倒在地上,手裏還捏着玉簡,總是害羞腼腆的臉一片蒼白。

“珠珠!”桑慈急忙奔過去,彎腰扶起她。

江珠溪費力地睜開眼朝她看來,眼神裏有惶恐、茫然、無措,桑慈心裏一緊張,以為她犯了什麽急症,就要帶她去醫館。

就在此時,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惱怒道:“好了沒!桑慈來了,你到底能不能讓我和江珠溪身體契合了?”

桑慈抱着江珠溪身體的手一下收緊。

“關門!”她轉頭對身後跟着進來的謝稹玉道。

謝稹玉依言關門,轉頭卻見桑慈放下江珠溪,雙手掐訣,開始布陣,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那是滅魂陣,上前一步,攔住她,與她對視一眼,“你修為低,這個不行,我來。”

他沒有問原因,擡手間,靈力自掌心溢出,陣法在腳下緩緩成型。

“我給你一次機會,從珠珠身體裏出來。”桑慈跪坐在地上,聲音極冷。

“桑慈能聽到我說話!系統!”‘她’驚呼一聲。

有過上一次的教訓,‘她’顯然對桑慈有懼意,何況還有謝稹玉,那滅魂陣的威力同樣令人驚懼,‘她’不敢再冒第二次險。

白影光絮很快從江珠溪身體裏蹿出。

謝稹玉立即持劍去追。

桑慈松了口氣,她其實根本沒有辦法将‘她’從珠珠身體裏逼出來,畢竟上輩子謝稹玉都沒做到這事。

可這一次不同的是,‘她’與珠珠身體不能契合,又不知上輩子的事,以為她能對‘她’如何,給了她這個機會。

“珠珠!”

江珠溪的手緊緊抓着桑慈的袖子,她害怕得臉還蒼白着:“師姐,剛剛那是什麽?”

桑慈的心跳還很快,她抱緊江珠溪,擡頭看向門外。

“是魔物,你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

別天居。

沈無妄早上從周道子這兒才知道昨晚上楚慎和李扶南離開了問劍宗入世前往凡間,謝稹玉沒有下山。

他嘆了口氣,心道一聲可惜。

周道子語氣很是柔和:“劍冢已經開啓了,你這兩日就入內準備擇劍吧。”

沈無妄點頭應下。

周道子心情頗好,笑着又說:“最好能把往生或是覆水帶出來,可別像那謝稹玉,只帶出來一把小行劍,浪費了好機會。”

一名出色的劍修往往不止一把名劍青睐,他對自己的小徒弟自是有信心。

沈無妄神情溫潤,頗為謙遜地應聲:“弟子一定努力。”

“好了,下去吧,一會兒你祝師叔要來找我。”周道子揮揮手。

沈無妄出來時,正好看到一身藍色道袍,面上有疤的祝風長老禦劍而來,他退到一旁行禮。

祝風朝他點了下頭,便進去。

沈無妄直起腰看了一眼,在外面稍稍站了站。

裏面對話聲傳來。

“真是稀奇,你要收一名親傳弟子?”

“嗯,江珠溪,昨日剛上山的,我與她有緣。”

“如何有緣了?”

“她來自大川州平福村。”

周道子沉默了會兒,點頭,“這是你自己的事,我沒什麽不允的。”

沈無妄聽到這裏,擡眼看到不遠處桑慈禦劍而來,使了一道咒律藏在暗處。

桑慈帶着江珠溪了別天居,祝風恰好還沒走,見到看中的弟子過來,留了一留。

卻沒想到聽到桑慈說了白影光絮魔物一事,當即周道子和祝風臉色都大變。

“現在逃竄到何處了?”

“謝稹玉去追了,不知道是否能捉到。”

沈無妄聽到裏面的聲音,他轉身離開。

離開問劍宗後,他指尖魔息缭繞,眯了眯眼,以魔特有的方式傳信給手下。

……

謝稹玉追着白影光絮離開問劍宗領地進入山下荒林,卻此時看到了沈無妄。

他停下腳步,看到沈無妄将白影光絮收攏在掌心裏。

他沒說話,臉色平靜地看向沈無妄。

“這東西,我要,不麻煩謝道友了。”沈無妄神情依舊溫柔,如世上最斯文的君子。

謝稹玉沒有說話,強勢霸道的劍氣沖沈無妄斬去。

沈無妄拔劍,劍尖往下,試圖封去謝稹玉的劍勢去路,卻發現他半道改了劍軌甚至劍術,如水的劍勢向他纏繞而來。

春水,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循。

可碎魔氣,破魔息,斬魔魂。

這是上輩子謝稹玉應當在明年學會的劍術。

沈無妄終于後退三尺,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上下打量面前的謝稹玉:“你記起來了?”

謝稹玉聽不懂沈無妄在說什麽,悄聲在玉簡上輸入靈息傳文給桑慈,不動聲色對他道:“是又如何?”

他轉劍橫切,繼續朝着沈無妄攻去,配合咒律。

在不能暴露魔息的情況下,沈無妄束手束腳,被春水圍困,他冷笑一聲,擡起頭看向謝稹玉,眼底有了殺意,他手腕一轉,手中劍換了一把。

黑蛇纏繞在劍柄,邪氣從劍上滋生着。

謝稹玉認出來,這是上古邪劍,持鬼。

兩道強勢的劍勢在問劍宗山下相撞,地動山搖,劍嘯威猛,兩人都是不退不讓的戰意。

問劍宗長老立刻被驚動,桑慈也收到了謝稹玉傳文,此時她剛在自己這邊的舍館安頓好江珠溪,忙對江少淩道:“大師兄,快讓掌門師伯和周前輩帶人去山下荒林!”

江少淩接過桑慈的玉簡一看,一邊傳文給師尊,一邊趕過去。

等一群人趕到荒林時,便見到滔天的魔氣,壓抑而濃重的黑雲朝着正片荒林蔓延。

謝稹玉被一劍從高空斬落,堪堪在地上穩住身形。

懸浮在半空中,一身白衣,潔淨不染卻滿身魔息的人,赫然是才與周道子分別不久的沈無妄。

他手中的持鬼凜凜生威,召喚出了無數妖鬼魔物,周圍零星幾點的綠意都被魔氣吞噬。

沈無妄輕蔑地朝衆人掃了一眼,已然沒有了閑心思與這些人周旋,幾乎在周道子出現的瞬間便從早就布好的魔行道消失。

魔行道,只有魔尊可以打開的通道,可撕開空間去想去的地方。

“孽障!”周道子駭然,臉色變了幾變,全然沒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是魔,一時之間氣得臉色鐵青,一邊揮劍斬周圍的妖鬼魔物,下封印。

随後趕來的桑慈看到了這一幕,卻是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沈無妄為什麽不再僞裝下去選擇在今日暴露,但是從今日起,他不會再是被周道子維護的愛徒,他只能是被修仙界追堵的魔物。

她斬開擋在身前的魔物,快步奔向謝稹玉,看到他嘴角的血就生氣。

沒有什麽比看到沈無妄傷了謝稹玉更讓她生氣的了。

桑慈拿衣袖替他擦拭嘴角的血,牽着他就準備回去檢查他身上的傷。

“我沒事。”謝稹玉順從地被她牽着。

問劍宗一衆長老面面相觑,實在是駭然剛才所見,被掌門周道子器重的徒弟竟是魔物,實在是駭然。

“一半人立即跟我回劍冢!”周道子臉色鐵青着,忽然反應過來,轉身禦劍就走。

一半人留下處理荒林一事,另一半人跟着周道子往劍冢飛,飛到一半,擡頭。

問劍宗劍冢方向傳來異動。

劍冢內無數把劍禦空而起,在劍冢上方盤旋環繞形成劍龍。

“萬劍歸宗……”

一群長老齊齊加快速度趕往劍冢。

劍冢內魔氣大盛,又有一股力量牽制着萬劍劍意,無人能靠近,魔氣更迅速往問劍宗弟子學社蔓延,試圖侵染衆多弟子。

周道子臉色一冷,與諸位問劍宗長老在外結陣,擋住魔氣去勢。

“弟子舍館有魔殺人!”有一個長老玉簡亮,低頭看了一眼,大驚。

“速去!”

謝稹玉和桑慈還不知道舍館情況,兩人遠遠快到舍館時,卻看到江少淩正和一青衫男子纏鬥在一起。

“荊生!你醒醒!”

江少淩聲音裏充滿憤怒與傷感,兩道劍意糾纏在一起,衣袂翩飛。

謝稹玉立刻拔劍。

桑慈劍道修為如今不及這三人,她雙手飛速結印變幻着,一道道咒律配合着山聿,在謝稹玉和江少淩身後補上,攔截賀荊生。

賀荊生擡起頭時,一雙眼赤紅,眼底有淚,他極為痛苦,開口的聲音沙啞:“別攔我。”

“荊生!你若殺人,就真的和魔物沒有區別!”江少淩痛聲道,又問:“你是何時來的問劍宗?”

賀荊生沒再說話,手中劍越來越快。

他本就是天英榜第二,入了魔後,劍勢更兇猛無畏,江少淩和受了傷的謝稹玉攔截吃力。

面對賀荊生,謝稹玉沒有用斬魔的春水劍術。

“賀師兄,你是因為阮前輩才這樣對嗎?”桑慈忽然出聲。

賀荊生手中劍停頓一瞬,但轉眼卻更快,劍氣掃蕩,周圍木芙蓉倒了一片。

“是沈無妄扣下了阮前輩,把你藏在問劍宗,讓你來舍館分散長老注意力是嗎?”

桑慈繼續說道:“你的劍始終還有正氣,賀師兄,你不要殺人,殺人就沒有回頭路了。”

如果賀荊生之前已經殺過人,他的劍無論如何會染上邪氣,可現在,他即便滿身魔息,可劍意依舊是浩然清氣。

賀荊生沒有說話,狐貍眼卻更紅了。

“賀師兄,那次在青陵仙府,你說‘往後随你江師兄喊我賀師兄就好,我與你江師兄情同手足。’可你現在在做什麽!賀師兄,阮前輩一定不希望你如此!”

賀荊生的劍再次停頓。

謝稹玉和江少淩找到機會,兩人一左一右将賀荊生壓制住。

桑慈趁機迅速用一道咒律将賀荊生束縛住。

舍館內還有其他魔,長老已經趕到,與衆多弟子一同抵禦。

賀荊生垂着頭沒有反抗,臉上已經沒有桑慈初見時的灑脫與風流。

他忽然說了一句:“春泉。”

桑慈心裏一跳,想起來春泉那兒還有風吟春他娘,忙又和謝稹玉趕去。

他們趕去時,春泉外守着的兩名弟子被魔物打傷在地,不知死活,魔物正背着風吟春他娘出來,兩人上前,以春水劍術斬退魔物。

桑慈将風吟春他娘重新帶到春泉裏。

與謝稹玉退出守在外面。

她看向劍冢方向,劍龍和魔氣交纏着,沈無妄還沒離開。

上輩子,沈無妄是倚靠系統幫助,加上謝稹玉忽然破境,一半多長老守在附近護住諸多弟子不被雷劫傷到,他這才能拿着魔骨順利離開。

現在,他利用魔物傷弟子,又在山腳下利用持鬼召喚妖鬼分散戰力。

對于問劍宗來說,事發突然,但對于沈無妄來說,他在問劍宗蟄伏多時,卻是準備充分。

周道子帶領諸多長老,沒能阻擋住沈無妄。

他是重生的,拿到魔骨前就恢複了魔尊記憶,能打開魔行道,只要拿到魔骨,就攔不住他。

問劍宗上下諸多長老和弟子将問劍宗上下都清理了一遍,一直到晚上才清理幹淨。

這次死了二十三名內門弟子,兩位長老,損失慘重。

消息很快傳到各大小宗門以及各管轄地的弟子。

桑慈一直到現在才有功夫檢查謝稹玉的傷。

他們此時不在舍館,在春泉附近的小湖旁,謝稹玉脫了上衣,桑慈才看到他肩背胸口的劍傷,她讓他先進水裏洗一下,自己則坐在山石旁。

“怎麽才能和你做一樣的‘大夢’?”

湖水裏,謝稹玉朝桑慈游過來,忽然仰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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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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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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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