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九嬰

玄歌點點頭,“我想看,你說的那本《九州志》”

束止喜出望外,把桌子上的山楂桂圓紅豆粥遞給玄歌,去自己的書房給玄歌挑了幾本書又進來。

接下來的幾個月她把《九州志》看完了,裏面的故事的确精彩,書中呈現了一個和眼前的東極山不同的世界,而對于東極山靜谧平和起了一絲疑心,在和貓順兔小三狗娃和小白玩耍的時候聽說東極山的安定原來也有舅舅和束哥哥的功勞,那時候玄歌才知道,她的親人并不是簡單的人物。

平日裏看書看的久了,也會跟着束止練劍,吃完晚飯會把玩那顆蛋,束止并沒有告訴她,裏面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她好奇的要死,盼着破殼而出的那一天早些到來。

她每日還會去青碧河邊和貓順兒他們一起玩耍,希望能遇見鄒屠,可自從上次在那邊遇見,便再也沒有碰過面,兔小三說鄒屠常常去東極之巅看日落,玄歌暗暗地驚喜,束哥哥經常會帶着她騰雲駕霧在東極之巅看日出,浩瀚的天空黎明之際,那顆龐大的火球沖破地平線,光芒萬丈,天地萬物一片絢爛,每次看到此景,玄歌都會大聲的歡呼。

飛上東極之巅自然要禦劍,最近幾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禦劍這件事上,束止暗暗高興,可看着玄歌從高空摔下來又常常心疼。奇怪的是玄歌把腿都摔瘸了還堅持要學。

音尋和束止看着玄歌埋頭大口的吃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盡頭。

“玄歌,何必這麽心急,你小小年紀飛的已經夠高了。女兒家萬不可這樣對自己。”束止勸道。

“你若有想去的地方,我帶你去便是,何苦讓自己受罪。”音尋忍不住說道。

玄歌頭也不擡,“我的劍法上不了臺面,洪荒如此兇險,至少學會禦劍逃跑是沒問題了。”

束止轉念一想,“咦!好像也不錯。”

音尋白了他一眼,“有我在,若是有人放肆,也是那人逃跑,不必如此折騰自己。”

其實玄歌話一出,音尋心裏便莫名的不安,若是真有一日不在她身邊,這樣的洪荒,玄歌真會到了要逃跑的地步嗎?

玄歌擡頭,嚼着口中的飯,看着兩人粲然一笑,沒有說話。

半個月之後,玄歌禦劍飛上了東極之巅,那個高不可攀俯視洪荒的地方。

她從劍上跳下來,風勢極大,小小的身體差點被刮跑,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怕被大風吹下去,歇了口氣才慢慢起身,狹小的山巅之上,伸手可摘得雲彩,俯身望去,洪荒山河磅礴,景色朦胧。向西日頭還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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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歌下行,山巅崎岖,她手腳并用,向下攀岩,深一腳淺一腳,試探着踩下去,稍不留心就會滑落下去,她落到了一處比那山巅稍矮的崖邊,正好可以看到山巅上的人,而站在上面的人因為太高太陡卻瞧不見這裏。

猛然,呼哧呼哧的聲音響起,玄歌心中一緊,背靠石壁,心撲通撲通的跳。

清風盈袖,衣袂飄飄,鄒屠來了。

玄歌撫着心髒,微微側身,向上望過去,鄒屠一副閑适的樣子,雙腿懸空,坐在崖邊。一道金光射過來,他周身被金光籠罩,墨色眼眸中堅毅之光與日光相互輝映,光芒萬丈的人就這般肆無忌憚地在她眼前,此刻,此人,勝卻繁星無數。

離他越近越是忐忑難安,與他相認怕是要緩緩。

日落之後,她看鄒屠飛遠了,才禦劍回家。

鄒屠每日都會抽出時間去看日落,玄歌亦如此。能與他一同在東極之巅上看夕陽西下,整日都如癡如醉沉浸其中。

日複一日,與他相認一緩在緩,每日都有機會,每次都不是最好的時機。

半月之後,束止拿回來的蛋破殼了,一只如烏龜腦袋的腦袋沖破蛋殼伸出來,有點醜,束止微微失望,看了一眼過于興奮的玄歌無奈一笑,音尋坐在石凳上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有興趣。

接着又一顆一樣的腦袋破殼而出,咿咿呀呀叫着。

玄歌跳起來,“兩個?”

束止疑惑,還沒猜透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又一顆腦袋伸出來。

又一顆腦袋伸出來.

.........

最後玄歌數了數,正好九顆腦袋。

束止猛然從石凳上起身,“我知道了,這是九嬰。九顆腦袋沒錯了,這家夥可噴火吐水。還算是個有趣的妖獸。”

玄歌看着這只九頭怪,歡喜的不得了。抓着九嬰的腦袋,一個一個摸來摸去。

音尋看她抱着一只奇醜無比的怪物打算回房間,“那東西會噴火,玄歌你要當心。”

“我要抱着它一起睡。不會讓他吐火的。”

“玄歌你....”話還沒說完,玄歌沒了人影。

不知道是對九嬰這種兇獸有誤會還是他們對玄歌有誤會,總之,玄歌非常喜歡九嬰,曾經為了驗證九嬰只剩一顆頭也能重新複活長齊整這件事,把九嬰八顆腦袋全砍了,等着它一顆一顆再長出來。

假以時日,玄歌抱着九顆腦袋齊刷刷掉眼淚的九嬰給音尋看,之前血淋淋觸目驚心只剩一顆頭的

九嬰屍體已經重新長出了八顆腦袋。

玄歌又跑去問束止為什麽九嬰從眼睛裏吐水。束止拿着木瓢從木桶裏舀出一瓢水,澆在剛發芽的白菜地裏,意味深長地說道:“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眼睛也能吐水。”

玄歌看着九嬰,似在深沉地思考,一會兒點點頭,嘆道:“還真是個神奇的兇獸。”

玄歌從菜園子摘了些青菜搗碎,一口一口喂給九嬰吃下去,九嬰一邊吃一邊從眼睛裏湧水。

青碧河邊,玄歌抱着九嬰,等貓順兒兔小三他們抓魚回來,讓九嬰吐火來烤,貓順兒一伸頭,從

水裏鑽出來,嘴上叼着一條魚,兩手各抓一條,興沖沖上岸來,用一根細竹串起來,眼巴巴看着九嬰八顆小腦袋同時吐火,九條火龍集中在三條魚上,魚肉烤的吱吱發響,畫面極其壯觀。貓順兒喊着兔小三狗娃小白過來看,幾個娃娃過來,不由去摸摸腦袋,捏捏九嬰的身體,小白俯下身細細看過去,九嬰那雙黑豆一般的眼睛裏不斷湧出水來。

“玄歌,九嬰的眼睛有水。”

玄歌了然,不以為意,“沒事沒事,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也會從眼睛湧出水來。”

幾人一愣,貓順兒反映過來,“它...哭了?”

玄歌兔小三狗娃小白同時圍上去,細細看九個小腦袋,“九個腦袋眼睛裏好像都有水?它為什麽

這麽悲傷啊?”狗娃問道。

玄歌仔細看過去,九顆腦袋十八顆黑豆似的眼睛滴滴答答留着淚,“啧....原來是哭了!它為什麽這麽傷心呢?”

幾個人陷入沉思,“你說這是束止從別的山頭撿回來的?”貓順兒問道。

“是啊,專門抱回來給我的。”

貓順兒一副了然的樣子,“這就難怪了,這個小東西,從小沒有爹娘,來到陌生的東極山,孤苦

伶仃....”

說着,幾個人深深地陷入悲傷。

玄歌眼睛裏噙着眼淚,手輕輕地撫摸着九嬰一個小腦袋,“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家中菜

園子裏的菜随便你吃。”

聽完此話,九嬰的眼淚更洶湧,狗娃笑起來,“這小東西,忒有靈性,你看它好像聽懂你說的話,感動的哭得更慘了。”

眼看魚都烤好了,外面焦黃,裏面的魚肉鮮嫩,貓順兒撒上調料,那香味已叫人睡涎欲滴。幾個人分着吃起來,九嬰在玄歌懷裏聞着香味,看着幾個人吃的滿嘴油光,嘴裏流着口水。

玄歌每日幾乎沒有閑暇的時候,她學會禦劍嘗到了些甜頭,對束止平時教的劍術專心練習,希望練出個樣子來,日後可以耍給鄒屠看看。

做完功課,她和音尋一起禦劍,出了東極山向北飛行,到了單狐山,妖魔混雜,兇獸遍野,自單狐山至于隄山二十五山,為争奪一山之主,浮屍遍野,血流成河。

只見兇獸帝江與一頭虎蛟打的地動山搖,虎蛟動則排山倒海,帝江揮翅天地之物灰飛煙滅,山上的妖獸四散而逃。諸如此類的景象,他們一路飛過來見過不少。

玄歌暗暗心驚,瞬間覺得上次音尋和束止談話中所說的預言過于荒唐,她看了看地上張牙舞爪忙于戰鬥的帝江,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可怕至極,而他的對手虎蛟魚頭蛇尾,其形貌足以吓壞衆獸,而她短手短腿,除了禦劍逃跑說的過去,上了戰場唯一的意義就是做炮灰。

音尋看選歌面色沉沉,便禦劍往回走,走了一半的路程,玄歌與他分開,找了個借口上了東極之

巅,她依然藏在老地方,須臾,鄒屠到了。

她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看着他,害怕打了招呼,鄒屠就不再出現,那他們唯一獨處的機會也沒了。

看到他遠去的背景,才緩緩離開。

回到家中,吃過晚飯,她打算給九嬰洗洗澡,但九顆腦袋繞來繞去,實在不好洗弄,于是她想了個辦法,從書房拿出破水龍尾扇縮成的那根棍兒,又拿了一根紫色發帶,她把九嬰一顆一顆的腦袋按在地上,齊齊整整的抓住,綁在了那根紅色細棍兒上,用發帶來來回回繞了好幾圈,九顆腦袋黑豆似的眼睛睜大,口吐白沫,四肢在空中掙紮。

玄歌好像沒怎麽注意,放在木盆中搓洗起來,想着這水不冷不熱,洗澡正合适,想必九嬰一定很舒服,為了讓它多享受一會兒,玄歌讓它整個身體浸在水中泡了一會兒才拿出來,用布巾擦幹身體之後,解開發帶,九嬰劇烈咳嗽,用驚恐哀怨的眼神看着玄歌,玄歌微微一笑,“不必這般感動,若是喜歡,以後日日為你沐浴。”說完彎下身端起木盆往外走,根本沒有留意九嬰九顆腦袋搖的像兒時那個經常把玩的撥浪鼓。

長大之後,玄歌一直不明白,九嬰為什麽見到她就躲起來,最後還逃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轉眼十四歲,她和貓順兔小三狗娃小白他們在青碧河邊烤魚吃的時候還會想起九嬰,他們幫着玄歌一起分析九嬰離開的原因,畢竟玄歌把它照顧的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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