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一樣

不一樣

戀愛就這麽談了起來。

親了嘴,牽了手,拿了花,逛了街,在巴黎鐵塔下被一個白花頭發的老爺子攔住,花五歐拍了張合照。

但這跟慕秋水預料中不太一樣。

都說人在朋友和戀人面前,會表現出不同的樣子。

但他覺得鄒晚天一如既往,在他面前并沒有變化。

慕秋水想不通,就一掀被子,從床上爬了下來。他穿着短褲,趿拉着拖鞋,直接推開了浴室的門。

鄒晚天正在洗澡。

“鄒晚天,我有話問你——”

慕秋水沖進入看見一片裸|露的後背,話到嘴邊一下子咽了回去。

鄒晚天背對着他,一只手撐在玻璃門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脫光了,只穿了一條褲衩。

“……”

浴室的水汽讓人感到悶熱。

慕秋水摸了摸鼻尖,轉開眼,開始往後撤,“那什麽,你先洗吧,你出來我再跟你說……”

他退到門邊,又驀地剎住了腳步。

不對,都談戀愛了,看一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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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洗?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磨蹭了?”

鄒晚天還是用僵直的後背對着他,嘴上卻發出邀請:“要不要跟我再洗一次?”

“不要!”慕秋水覺得自己拒絕得太快了,跟退縮了似的,又趕忙改口,“我才不想弄濕衣服。”

鄒晚天偏頭看浴室裏的鏡子,能看見慕秋水正雙手扒着浴室門,像表情包裏探頭探腦的小狗。

可惜鏡子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他看不太清晰。

“那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好。”

後半句裏陪伴的意味濃長,慕秋水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焦躁被水沖滅了。

他語調上揚:“行,那你快點,我有話跟你說!”

“嗯。”

慕秋水貼心地給他關上了浴室門。

鄒晚天松了口氣,捏着內褲邊,正要脫掉時,浴室門又“砰”地被打開了。

“……”

“鄒晚天你——”

鄒晚天手指頓了一下,繼續若無其事地脫/內/褲,冷靜又溫和地問:“怎麽了?”

慕秋水有片刻的踯躅,但還是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板着臉問:“你傷口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

“你轉過來讓我看看。”

“你确定要看?”

鄒晚天全身脫了個光,正赤身裸體地背對着他,他的背部寬闊厚實,肌肉/溝壑分明,慕秋水嫉妒地多看了兩眼。

但他嘴上說:“都、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有什麽關系?”

鄒晚天将脫下的內褲放在一邊,轉過了身,淡定地看向慕秋水,看似從容,但赤紅的脖頸出賣了他。

“……”

慕秋水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真正感受到了什麽叫自作自受。

他的目光從鄒晚天的臉上一路下移,在他的喉結處停了停,到胸口處頓了頓,又飛速掠過重要部位,最後凝聚在他膝蓋血紅的傷口上。

“靠,你這還說沒事?”

什麽旖旎的思緒都在看到鄒晚天傷口的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你剛才怎麽不說早點回來?為什麽還要拉着我去散步?你是完全失去痛覺了?都這樣了還一聲不吭?”

這語氣跟看見鄒晚天追搶匪的時候一模一樣。

雖然語氣很沖,但他蹲下來查看傷口的眼神特別溫柔。

“沒那麽嚴重。”鄒晚天說,“只是擦破了皮,傷口不深,上點藥就可以了。”

“你有藥嗎?”

“有,我媽走之前給我們裏塞了一堆藥。”鄒晚天克制着自己的身體不動,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說:“我洗完澡你給我上藥,行嗎?”

慕秋水悶悶地“嗯”了一聲。

鄒晚天扶了一下他,說:“你別蹲着。”

“為什麽?”慕秋水就着他的手站了起來,因為起得有點急,差點一恍惚。

“因為這個姿勢讓人想入非非。”鄒晚天攔住他要撤離的腰,“我脫光了,你衣冠整齊,我們這算什麽?”

好不容易褪去的潮紅又重新漫上耳尖。慕秋水持續眨眼:“什麽意思?讓我負責?”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沒少,卻像被鄒晚天的目光扒光了。

他們好像坦誠地赤裸地擁抱在一起,肌膚相貼,滲出汗來。

“不用你負責,親一下。”說完,鄒晚天就用嘴唇碰了碰他。

“什麽叫不用負責?我不負責你還想讓誰負責?”慕秋水又炸了,“再親一下!”

“好。”

鄒晚天就這麽摟着他,不讓他走,親了親他的額頭、眉眼、鼻梁,就是該親的地方一直不親。

察覺他的目的,慕秋水非常不滿地直接咬了上去。

“嘶。”

小獅子咬了人,又後悔了,忙問:“我咬疼你了嗎?”

“沒——是啊。”鄒晚天改了口,手指摩挲他的唇瓣,指腹輕輕按壓,“特別疼。”

“你別得了便宜又賣乖!”

鄒晚天的後背抵在玻璃門上,玻璃很涼,但被不斷上升的體溫焐熱了。

“我受傷了,不能沾水,你幫我洗澡吧。”

直覺讓慕秋水做出回答:“不——”

他正要後撤,就被鄒晚天拽進了浴室。

鄒晚天只是逗逗他,頂多往他臉上抹兩把涼水,沒真想這麽做。

慕秋水感覺自己渾身燙得很,不想跟鄒晚天久待,但被他緊緊鎖在懷裏,他又不敢用力掙紮,怕碰到不該碰的。為表不悅,他沖鄒晚天鎖骨上咬了一口,鄒晚天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撒野。

慕秋水咬完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覺得不盡興,又去親他。

他們以前也經常打打鬧鬧,也曾鉗制住對方不讓人走,也曾裸着上身“坦誠相對”,只有接吻讓他切切實實感受到他們關系的變化。

好兄弟應該不會接吻吧?

好端端的不知道誰撞到了花灑,一道強烈的水花“嘩”地一聲兜頭澆下來,把兩人都澆懵了。

“傷口!傷口!”

慕秋水全身濕了,第一反應卻是把鄒晚天拉開,手忙腳亂去關花灑。

“有沒有淋到傷口?疼不疼?什麽感覺?”

“沒事。”在鄒晚天看來,生死之外都算小傷,他剛才每個細胞都挂在慕秋水身上,根本沒覺察出痛來。

他把渾身濕漉漉的慕秋水送了出去,“你去換個衣服,吹幹頭發,我很快出來。”

“不用我幫你洗澡了?”

“你在這裏影響我洗澡。”

“哼!”慕秋水對他翻臉不認人的行為嗤之以鼻!

他沒有非要留下來鬧他,因為他感覺自己也在失去控制的邊界了,是時候該分開冷靜一下了。

但慕秋水吹完頭發,發現鄒晚天還沒出來,他又不樂意了。

他又去敲浴室的門,哐哐地宣告:“鄒晚天!我可是比你快啊!”

浴室裏的水聲已經停了,傳出低低的笑聲:“這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慕秋水第一下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他怒氣沖沖地罵:“鄒晚天!你找死嗎?”

浴室門開了。

慕秋水霎時沒了聲,下意識去看他的傷口。

很紅,看起來就疼。

也就鄒晚天嘴硬。

“你今晚怎麽了,跟個小炮仗似的。”

“你才小炮仗。”

“不是說幫我上藥嗎。”

鄒晚天在轉移話題這方面很有經驗。

“哦……我把藥拿出來了,你先坐沙發上去,不用我扶你吧?”

其實鄒晚天洗澡的時間裏,慕秋水還抽空查看了各種藥物的說明,又上網查了查上藥的方法。

桌上整整齊齊擺好了藥水和棉簽,鄒晚天心裏有一塊地方悄悄變得柔軟,像沙發一樣慢慢陷了下去。

慕秋水半蹲在他身前,動作小心翼翼,輕柔得無以複加,好像把他當成了一塊易碎的瓷。

比他還疼。

晚上他們躺在一起,另一張床被他們閑置了。鄒晚天一條腿伸在被子外面,避免碰到傷口。因為怕撞到他,慕秋水慢吞吞的,以很小的動靜翻動身體,最後鄒晚天把他按住了。

熄了燈,鄒晚天又問了一遍:“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

黑暗裏慕秋水默了一瞬,才輕輕開口說:“……鄒晚天,你是怎麽想的。你把我當什麽了?”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嗎?”鄒晚天說,“我們在談戀愛。”

慕秋水一邊比劃一邊問:“那我們這樣,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

鄒晚天在被褥下跟他十指緊扣,“我們以前會這樣嗎?”

慕秋水想了想,“好像不會。”

鄒晚天又傾身在他臉側親了一下,“好兄弟會這樣嗎?”

“正常來說不會……”

“那不就行了。”

話雖如此,但鄒晚天沒松手。

慕秋水又蹙起眉頭:“你跟我表白了嗎?”

“我愛你。”

“……”

“你說這麽快!就像擅長花言巧語的渣男!”

“我——愛——你——”鄒晚天拖長調子。

“太刻意了!不夠真誠!”

鄒晚天慢慢靠了過去,貼近他耳邊,小聲說:“愛你。”

以前他們也會這麽說,都是有求于對方的時候。

雖然還是這兩個字,但慕秋水這次終于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真的假的?是因為在巴黎嗎?”

“不是。”鄒晚天說。

他沒有多解釋,但慕秋水好像懂了。

他也不糾結這事了,他還有別的更緊急的事。

“再親一下。”他說。

鄒晚天剛才在他耳邊噴氣,撓得他心裏癢癢的,犯規!

“剛才在浴室裏沒親夠?”

“親不夠!”

這個回答讓人安心。

于是,慕秋水理所當然地得到了一個溫柔的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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