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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袁氏的小女兒,容祀同父異母的妹妹容清韻。
袁氏統共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容祐比容祀大兩歲,是她做外室時候生的。後來袁氏入汝安侯府,将容祐養在外頭,直到七歲才領入侯府。汝安侯一直覺得對容祐虧欠,故而入府後對其很是疼愛。
袁氏第二個孩子沒落地,胎死腹中,那年容祀六歲,險些被汝安侯打死。
容清韻是袁氏最小的孩子,得來不易,因此甚是溺愛。
趙榮華掃了眼院裏,一片狼藉,鍋碗瓢盆砸了一地,瓷片在日頭下折出光來,洗好的蔬菜瓜果滾着泥巴散在四周,香月和其餘幾個婢女跪在地上,容清韻帶來的婢女小厮頤指氣使的守在旁側。
正看着,又有小厮抱了一堆東西,出門就胡亂往地上一摔,瓷片崩到趙榮華腳邊。
擡起頭來,讓本公主瞧瞧。”容清韻聲音恬淡,卻帶着一股刁蠻之氣。
戈庭蘭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她與趙榮華年歲相仿,家世又勢均力敵,自幼坊間總有人拿她倆比較,比來比去,她也落了個千年老二的名聲。
她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眼下對面那人穿着素色棉衣,鬓發微亂,手裏還抱着一捧叫不上名的藥草,戈庭蘭不禁站直了身子,那件菊紋錦服的暗紋在光下若隐若現,比趙榮華身上的棉衣,不知好看了多少。
蘭姐姐,她還不如你長得俊俏。”
戈庭蘭聽了這話,剛生出來的暢快霎時煙消雲散。容清韻這個人,說話素來不過腦子,若是想擡舉她戈庭蘭,大可換個說法,哪能這般給人添堵。
什麽叫“她還不如你長得俊俏”。
分明不把她放在眼裏。
然戈庭蘭卻是面上不顯,撫着指甲上的蔻丹,徐徐笑道,“我可不敢擔此虛名,榮華自小便是京城美人,許多世家子弟衆享追捧,更有甚者為她抒寫詩文,傾訴愛慕。
我自是沒有她的美貌,公主說笑了。”
在廚司待着,煙熏火燎,早晚是個醜八怪!”容清韻不屑,翻了跡白眼瞪着趙榮華,越看越覺得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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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或許如此,榮華可不一樣。”戈庭蘭莞爾一笑,指着趙榮華的手對容清韻道,“從前我們一同在日頭底下站着,回去都黑了一圈,只榮華越曬越白,白的叫人羨慕。
你瞧她的手,哪裏像是做粗活的,分明嫩的像蔥段似的水靈。”
趙榮華不知哪裏得罪了戈庭蘭,今日明擺着蓄意挑撥,好似非得勾起容清韻的興致,她越是“誇”趙榮華,容清韻便越是注意她,在這深宮裏頭,被人盯上并不是好事。wWω.aбkδW.cóM“天生狐媚子!”容清韻毫不客氣的啐了句,明豔的臉上俱是鄙薄。
不知小廚房哪裏得罪了公主,還請公主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們計較。”趙榮華福了福身,低着頭規矩的站到對面。
她的腿骨被人從後猛地一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趴倒在地。
賤婢還敢站着跟公主說話!”
容清韻身邊的嬷嬷是個老辣的,出手後橫眉一倒,氣勢洶洶的叉起腰來。
趙榮華的兩手按到瓷片上,登時就紮出血來。
容清韻今日來,本是為着母親袁氏。
昨日有人往袁氏院中放了一口大缸,缸裏泡着一個血肉模糊的死人,當場吓昏兩個婢女,尖叫聲充斥着常春閣,叫袁氏夜裏就犯了病,痛的難以安眠,把房中瓶瓶罐罐摔得粉碎,若不是嬷嬷攔着,恐袁氏會撿起瓷片自/殘。
容清韻見過母親發病的模樣,她猙獰着面孔,雙手狠狠撕扯着頭發,嘴裏時不時發出凄厲的喊叫,那樣子讓容清韻不敢靠前。
素日裏還好些,一旦月圓,夜裏的袁氏恨不能拿把刀三刀六個洞把自己戳爛。
送缸這事不用想,閉着眼都知道是容祀幹的,容清韻今日來,就是為了出氣!
眼看着趙榮華狼狽的趴在地上,容清韻心裏很是痛快,她雖不能拿容祀如何,借機懲治他的下人也算退而求其次了。
趙榮華跪立起來,兩手扶着地,嗓音澀啞,“奴婢知錯。”
她臉上火熱,眼睛跟着模糊起來,其實她并不想哭,只是不知為何,低頭的瞬間,似有萬般委屈席卷而來。
在這偌大的皇宮,有太多人可以決定她的生死,而她只能像蝼蟻一般,小心謹慎的保全性命。
容清韻勾着胸口的頭發,嗤之以鼻的笑道,“賤婢…”
你動她一下試試?!”
手風已至,容清韻的手生生停在趙榮華頰邊。
容祀慢條斯理的走來,他穿着一襲鴉青色錦袍,外罩玄色大氅,颀長如玉,眉眼幽深。
容清韻忽然就有些後怕,她繃着小臉,不悅地收回手,捋了捋頭發,“我教訓奴才,二哥也要插手?”
容祀不動聲色的掃了眼,仿若沒有聽到她的話,反而走到趙榮華跟前,罩下一片陰影。
擡頭。”他手裏抱着暖爐,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嘈雜的院落因着容祀的到來,已然變得鴉雀無聲,連同容清韻帶來的婢女小厮,也都收斂了氣勢,低頭往後退了退。
趙榮華擡首,撞進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眼眸疏離,冷鸷,又像淬了毒的刀子,帶着嗜血的瘋狂。
她又趕忙低下頭,手被容祀牽了起來。
掌中碎瓷沾着鮮血,有一滴落到容祀雪白的狐毛上。
容清韻無意識的咽了下嗓子,開口就道,“她見了本宮不跪,還敢頂嘴,本宮只不過是教她規矩。”
規矩?”容祀沒擡頭,牽着趙榮華起來後,掏出帕子小心給她剝去肉裏的碎渣,“規矩就是你無緣無故讓人砸了孤的小廚房,又趾高氣揚的打罵孤的人,現在輕飄飄的說一句,要教她們規矩?”
他聲音輕柔,說話間氣息噴吐在趙榮華的腮邊,熱燥燥的。
她往回縮手,容祀眉眼一擡,她又趕緊老實的任由處置。
他的手指又細又長,指甲劃着趙榮華的皮膚,染上血後,他擡手,舉到眼前,漆眸掃向對面有恃無恐的容清韻。
你,配嗎?”
容清韻的臉霎時漲得通紅,她攥着拳頭,杏眼圓睜,骨子裏的任性刁蠻徹底壓下心裏的顧忌,直直沖着容祀頂了回去,“我一個公主,難道教訓不了賤婢!”
容祀懶懶挑起長睫,皙白的臉上挂着嘲諷,“自己宮裏的破事一件接一件,倒還有閑情跑我院裏跋扈。”
話音将落,容清韻腿腳不由軟了下,她當然知道容祀在說什麽。
父親汝安侯禦極以來,先後封了兩位妃子,數名美人,唯獨皇後之位空懸。
原本在幽州時候,母親袁氏便是繼夫人,執掌中饋,到了京城,反而始終有實無名。
京中有不少北襄王的舊交,在聯名請封容祀已故生母德陽郡主為理賢皇後之後,數番以袁氏出身低賤,不足統領後宮唯有,阻撓汝安侯冊立皇後。
也就是說,阖宮公主,只有她的母親,沒有名分!
旁人心照不宣,此刻卻被容祀當着衆目睽睽無情挑破,猶如被人掌掴了臉蛋,容清韻的火氣噌的竄到了頭頂。
她咬牙切齒的與容祀大眼瞪小眼,對峙了半晌,忽而憤憤将袖一甩,“我們走!”
那老嬷嬷立時跑到她身邊,準備伺候她動身。
容祀涼眸一閃,“攔下。”
你,你敢…”那個敢字莫名帶了些許驚慌。
袁氏經常叮囑她,不要招惹容祀。
她雖猖狂,卻也少來主動挑釁,可昨日母親被氣得不輕,她那股子怨怒無處可洩,卻也是打聽了容祀不在院子,這才敢來放肆。
誰知竟被他正巧撞上。
胥策帶着幾十個侍衛,已将外院圍的嚴嚴實實,原本站着的婢女小厮,齊刷刷跪倒在地,面如黃土。
他們聽說過也見識過二皇子的狠辣,此時巴不得從地上扣個洞鑽進去,唯恐下一刻倒黴的就是自己。
方才是誰踹的她。”容祀瞥了眼趙榮華裙角上的髒灰,目光無意的掠過衆人。
容清韻身邊的老嬷嬷顫着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噼裏啪啦掉下來,神情早已不複方才那般嚣張。
忽然,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爬到容祀腳邊,哭天搶地的磕起頭來。
殿下饒命,奴婢眼拙,奴婢該死,求殿下不要跟奴婢計較。”說罷,竟自顧自扇起耳光,噼啪的響聲直戳人心。
趙榮華自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容祀沖冠一怒為紅顏。
他變/态慣了,大概是想殺人。
果然,下一秒容祀便滿意的眯起眼睛,徐徐緩緩的感嘆,“是你啊,都是老嬷嬷了,還這麽不懂事,跟在蠢貨後面,就能狗仗人勢嗎?
啧,孤今日來的匆忙,沒帶什麽刑具,便讓這位嬷嬷嘗一下梳洗之刑吧。”
在場之人聞之無不大驚失色。
梳洗之刑,就是用滾燙的熱水澆滿後背,再用鐵刷子趁着肉半生半熟的時候,一遍一遍刷刮,最後把人刮得血肉模糊,痛苦至死。
那老嬷嬷擡頭錯愕的愣了半晌,忽然兩眼一翻,抽搐着昏死過去。
容清韻張着嘴,想要罵出口的話就鲠在嗓子眼,兩個侍衛已經拖着老嬷嬷的腳拖去了外院,緊接着,便聽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
還有,熟肉的味道。
趙榮華小臉慘白,登時也覺不出手上的疼,胃裏卻翻來覆去仿佛一團污穢,嘔的她頭暈目眩。
容祀帖上她的耳朵,聲音夾着一絲輕笑,“孤為你報仇了,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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