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慢慢時光(三)
鳴人隐約開始有了一種說不清的失落感。
對于宇智波佐助開始的那種“不喜歡吧”,也慢慢在這種失落感裏越來越模糊不清,他不是很明白自己對于宇智波佐助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看見的時候是不是還會感覺到壓抑的煩躁惱人,只是很清楚的意識到,他并不希望那個人真的完全消失在他的生活裏面……
再大半個月之後鳴人終于被允許出院,離開醫院的鳴人被安排住回了曾經的小小閣樓,櫻帶着鳴人打開閣樓的房門,身後好奇的鳴人在看見整齊幹淨的地方後忍不住開口,“小櫻,你們不是說我昏睡了三年嗎?為什麽這裏像是一直有人在住?”
櫻背着鳴人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才用輕帶而過的語調開口,“嗯,有人住過兩年,後來離開之後也會不時過來整理整理……”
“誰?”
他問,忽然開始有些緊張,莫名有了一種荒唐的錯覺,覺得會在他的住處住着的人就是佐助吧,那個消失了好多天都沒再出現的人。
櫻又沉默了一下才道,“……也是以前熟悉的一個人。”
“那他現在……在哪裏啊?”
他試探着問了出口,在故作輕松的随意之下期待着得到明晰的答案,想要知道那個不知所蹤的人如今确切的所在——
“這些天不在村子裏。”
卻又是一個朦胧不清的答案。
櫻說着又轉開話題,“這裏差不多還是你住着時的模樣,要是有什麽需要添加的就和我說。”
鳴人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對于宇智波佐助的在意還像是一個人的秘密,帶着一些孩子般的別扭賭氣總不想自己去主動提起。
……
雖然有些微妙的不如意,日子卻還是一天一天的繼續。
離開醫院的鳴人開始由着同伴們的指引一點點熟悉木葉,經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終于被允許單獨出行,只是還是被要求在下午的時候去火影樓一趟檢查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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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那天下午讓綱手奶奶檢查好之後離開火影樓的時候,好久不見的兩人就在長長的階梯前迎面遇上了……
兩個人隔着幾級的階梯,階梯上的鳴人原本扶着欄杆玩鬧着一級一級往下蹦跶,忽然間瞥見階梯下方站着的人,才一下子停了下來。
那人的臉上帶着貍貓面具,黑色的無袖緊身衣和白色的馬甲,略長的墨色頭發随意的綁在一起搭在肩側,不知就那麽站在階梯下面擡頭看了他多久,在對上他的視線之後才擡起手來慢慢取下了臉上白底紅紋的面具。
蒼白清瘦的臉就一下子撞進了鳴人的眼睛裏,好看的五官還是給人一種冷漠疏離的感覺。他看着鳴人,慢慢垂下胳膊,手中貍貓面具的紅色系帶在風中劃出好看的流波。
空氣都變得輕柔了起來。
在看見佐助之後習慣性的壓抑感這一次也被一種類似欣喜的輕微躁動所取代,鳴人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就朝着佐助咧開了一個習慣性的笑臉,然後在看見佐助忽然怔愣住的表情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笑意……之前都不怎麽待見的人,忽然就朝他笑的像個傻瓜什麽的果然很奇怪的吧?
這麽想着的鳴人趕緊撇過臉掩飾地撓了撓頭——
低啞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要不要去吃拉面?”
邀請有些突兀卻也突然之間用一種輕柔的方式打破了一層淺淺隔離,鳴人又轉回頭看向佐助,在對上那雙黑色瞳眸裏看不懂的波動之後,不由自主的點頭,撓頭的手慢慢放下來背回身後,咧嘴笑開,“嗯!一樂拉面!”
久違的習慣沒有改變。
喜歡的東西即使隔了長長的時間之後,一旦遇上還是喜歡,比如愛吃的拉面口味,比如用心在意的人。
鳴人拉着佐助在一樂拉面的桌案前坐下的一瞬間忽然有種說不清緣由的開心。
“豬排味增叉燒拉面,加大碗的。”
他看着店裏面忙活的一樂大叔大聲喊道,同樣的一句話也同時在耳邊用另一種清淡的聲調響起——
“豬排味增叉燒拉面,加大碗的。”
聲音停下的一瞬間兩人轉頭對視,鳴人在片刻驚訝之後找到同好一般笑眯了眼,“啊啊啊,前幾天才發現這裏豬排味增叉燒味的拉面最好吃,你也和我一樣喜歡啊?”
佐助愣了一下,看着近在眼前笑的開心的少年,忽然之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忙活着的一樂大叔聞聲擡起頭來看了看兩人,又低下頭繼續手裏的動作,細長的眼睛還是像沒睜開一樣,慢悠悠接下了鳴人的話,“嗯,他也和你一樣啊……”
不是和你一樣喜歡,只是因為你喜歡過,于是養成了和你一樣的習慣……
佐助順着一樂大叔的話點了下頭,鳴人于是又說起了自己這些天來一種一種嘗試拉面口味的經歷,說起各種拉面的優缺點,最後的結論是豬排味增叉燒拉面就得是加大碗的……
佐助安靜的聽着鳴人說話,墨色的眼睛不時看向身邊鮮活的少年,偶爾會答上一句,大多數時間卻還是沉默的樣子。
這樣的相處模式鳴人總覺得有些熟悉,眼前的這個人安靜沉默的樣子帶着一種疏離的錯覺,而他則是喋喋不休的總想告訴他好多事情。
這麽想着的鳴人忽然記起綱手奶奶說過的話……對曾經的你來說他是一個特別的人……
特別的人?什麽樣的人才是特別的人?
鳴人慢慢停下聒噪認真的看向身邊的人,佐助拿起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着他,夜色般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隐約掠過一些類似不安的波動,“怎麽了?”
他問。
“呃,沒什麽。”鳴人猶豫了一下,慢悠悠的攪合着碗裏的拉面,還是下意識地挑起不太重要的地方随意問道,“就是想知道我以前都怎麽叫你的啊?”
“佐助,混蛋。”佐助說着微微笑了一下,看着鳴人瞬間驚訝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或者混蛋佐助。”
“啊?”
“你就是這麽叫我的。”
“那,那我和你一定很熟的吧?”
“嗯,很熟。”
“那佐助和我是……很好的朋友?”
鳴人試探着問出這麽一句之後就見佐助忽然又安靜了下來,他在佐助的安靜之中感覺到了一些不安,下意識的有種踩入禁區的錯覺,下一瞬間好像就會碰見傷人的猛獸,于是低下頭忙把注意力放到拉面上,亂七八糟的吃着面,慌忙逃離一樣的随意拉開話題,“一樂大叔的手藝真好,我和佐助以前經常一起來這裏的吧?”
這麽一句話好像還是不小心落入了禁區,身邊沉默的人還是沒答話,好一會兒之後才輕應了一聲。
“以後我會陪你過來。”
明明是一句簡單的回答聽起來卻像是不善表達的某種承諾,鳴人微微頓了頓又繼續吃起了拉面,輕輕嗯了一聲卻總覺得有點別扭的感覺,好像在兩個人之間不小心的一個問題就會是一個陷阱,一不小心陷入之後,不是要沉默着隔離開安全距離,就會不小心落入自己也不清楚底線的某種深淵絕境……
也許還是避開不見比較輕松,比較不會煩躁不安的糾結進退的尺度,這麽想着的鳴人偏過頭看向身邊的佐助,卻恰好對上對方來不及轉開的黑色瞳眸。
像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這樣的眼睛看起來很落寞的樣子,這麽想着,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就很奇異的裹纏上了四肢百骸……
還是不想完全的沒有關系。
雖然接近的時候會如履薄冰的不輕松,想到會看不見卻還是覺得,就那麽嘗試着靠近會更好一些吧。
我好像,會覺得舍不得,會覺得靠近就更踏實一些。
雖然作為一個25歲的“大男人”這種情緒有點難為情。
離開拉面店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鳴人擡頭看了看天色之後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佐助,“吶吶佐助,我要回去了,你往哪個方向?”
“走吧。”
“嗯?”
“我和你一起。”
鳴人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佐助是要送他回去,正要開口拒絕,又聽佐助加上了一句,“順路的。”
鳴人不知道他倆是不是真的“順路”,卻清楚的意識到佐助并不想要聽見他的拒絕,他輕輕哦了一聲帶頭往前走去,夜色裏面誰都沒再說話,而沉默卻好像也不會比較尴尬,他們像早就熟悉的故人,安靜的接受彼此的存在也可以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只要不觸碰某些禁區,就會相安無事。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着,走到閣樓門前佐助還是一直跟在鳴人的背後——
如果不開口說“再見”這個人就會跟在身後不說要離開,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的鳴人背對着佐助忍不住咧嘴覺得好笑,打開房門之後才終于轉過身擡頭看向佐助,“呃,我到家了。”
黑暗中看不見表情的人點了點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鳴人道了一聲再見之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打開燈背靠着關上的房門發了一會呆,忽然意識到門外沒有聽見離開的腳步聲才又回身打開了門從門縫看去,屋外的人還站在原地,看見開門之後着迷一般盯着他瞧,不知在想些什麽,屋內洩露的燈光照到他蒼白的臉上打出明滅的光影。
鳴人拉開門趴在門邊擡頭看着佐助,在對上那個樣子的視線之後忽然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你……還不回去啊?”
他這麽問了一句,擡起手不自覺的撓了撓頭。
站着不動的人忽然就朝他湊了過來,卻又在他能夠猜出他想要做什麽之前頓住,倉促地退了回去,然後回了一句晚安之後轉身離開。
瘦高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樓道間,貍貓面具的長長系帶劃過夜色帶出落寞的弧度。
鳴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剛剛他靠過來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呼吸的溫度,是想做什麽呢?為什麽又很落寞的離開?
鳴人忽然之間因為他看得見的落寞,又感覺到了那種若有所失……
那天之後又是好一段時間不見。
慢慢鳴人發現一個月的時間裏佐助大多都是在執行任務,而每一次回到村中之後也一定會在他面前出現一次——或者是一起吃一頓拉面、或者是在木葉的各處游蕩、或者是任何可以一起消磨時間的相處方式——他總是會在回到木葉的日子裏陪在他的身邊好久,然後只要他不開口說“再見”,他就一直不會離開。
漸漸熟悉了木葉生活的鳴人也漸漸步入了比較正軌的生活,然而說是正軌的生活又老是會感到一些茫然無措。
他常常看着同期夥伴們忙碌有序的生活覺得自己有些無所事事,想要認真修煉忍術來抵消那種茫然間的失落感時,一切看起來挺厲害的技能又總會太過簡單的完成——雖然并不記得,身體卻像是有自主的記憶,每當滿懷熱情的想要學會某一種忍術的時候,都會在嘗試的第一次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做得很好……
那種太過輕松的感覺卻并不好受,像是帶着熱血滿滿力氣的拳頭砸進了虛無裏……
不需要特別努力。
別人已經指着火影岩上的那個頭像告訴自己,“你是最棒的。”
不真實。
好似誤入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完美夢境。
而這個看似完美無缺的夢境之中,唯一像是缺口的地方叫做宇智波佐助。
兩人一起消磨的時間裏佐助大多是安靜的聽他說着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那樣的沉默是一種很認真的傾聽,鳴人有時會因為他的那種認真而感到一些心慌,也有些開心,因為那雙深淵般的黑眸裏偶爾外露的波動而不知所措,也某名感動,話題也會忽然之間誤入禁區般的變得謹小慎微,也會忽然之間有破冰之後就可以看見真正自我的沖動……
宇智波佐助是不一樣的吧。
鳴人慢慢可以這麽的感覺到。
那些在意卻還是憋在心底當成了獨自一人的秘密。
而生活中沉默不提間的刻意留心之處,也還是聽不見關于宇智波佐助的只言片語,同期夥伴們不會提起,而他所能聽得見的村子裏任何一處的閑話家常好像也把宇智波佐助當成禁忌隔離——在宇智波佐助不出現的日子裏,他就像是一個與所有人都沒有關系的存在。
鳴人有時甚至忍不住會想,是不是除了他以外村子裏再沒有人會去在意關于佐助的事情?
這麽想着的鳴人常常會在很多人在一起的熱鬧之中忽然安靜下來,轉頭四顧想起不見蹤影的佐助,然後,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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