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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第 54 章

雅各布的車速不快, 傑森看了一眼左手邊依舊很亢奮的比利無奈一笑。對于蝙蝠俠最後的暗示，他不是沒有猶豫的。

出于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他希望能和布魯斯鄭重的談一談, 但是通訊器裏告知未免有點草率。

每次面對布魯斯時他都慎而又慎, 他很怕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尖銳和不成熟。

他知道布魯斯有時候堅持一些古典的做派, 比如每周用不同限量款信封裝5美元。傑森當然願意包容曾經的父親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愛好。

可是在車子駛離韋恩莊園時, 他又有些恍惚。這會不會是一廂情願呢？

傑森的成長過程從來不缺的就是偏見, 他出身就在城市最底層的爛泥中, 這裏長不出一個好人。

年幼的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偶像和恩人收養……

那可是韋恩, 那可是蝙蝠俠啊。從小傑森就知道他們在用不同的方式去拯救這個城市。一個是光明中寸步不讓的小王子, 一個是黑暗中默默守護的騎士，兩個人合力将這座快黑暗湮沒的城市拉起。

不是哥譚人很難想象那個黑漆漆的義警還有甜蜜的布魯西寶貝對哥譚的意義。

在這座總是陰沉昏暗的城市裏, 傑森當過受害者也當過加害人，他救過蝙蝠俠也被蝙蝠俠救過。

他讀書的機會是布魯斯提供的, 他的成長離不開韋恩慈善機構的幫助。

對于傑森來說這兩個人都是特別的。

所以當他知道他們居然是一個人時，他敬畏他如神明。一個人要有多大的魄力才能背負一個城市的黑暗。他的父親是個英雄！

傑森拒絕不了布魯斯，他比起父親更像是他的導師和信仰。如果他沒有那些記憶，傑森絕對會堅定地握住那雙伸向自己的手。

黑暗中, 他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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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陶德的人生乏誠可善, 他的存在就像經典劇目裏偶爾閃過的配角, 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促進主線劇情的進展，觀衆的噓聲掌握着他的生死……

所以活着有什麽意義呢，他總是在失去。

母體十個月的沉睡并沒有治愈他, 當這個疲憊的靈魂在這個世界醒來時, 他已經出生了。

他看着眼前穿着一身不起眼着裝的女子, 此時她還年輕，精致的眉眼可能還帶着剛生産完的虛弱。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 但是傑森沒有哭嚎。他只是默不作聲地将眼睛睜大，想努力看清他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他知道她要幹什麽。

但是他仍然有種奢望，她的眼裏會有一絲不舍嗎？

可惜剛出生的嬰兒和世界隔着一層溫柔的幕布，傑森只能看到隐隐約約的背影。他只感知到那個背影果斷毫不遲疑。

或許他的生母是對的，家庭是傑森陶德的毒藥。因此傑森再次感到了抱歉，為了他的不優秀對兩個人帶來的傷害。

他能理解的，這種行為沒什麽。海伍德醫生的抛棄和布魯斯的懷疑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這其實也沒什麽，不過讓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就是個累贅的事實。

唯有對于活下去這件事情，他不想随他們的意。

他知道自己能繼續活下去是接受了很多人的幫助，傑森跨越那麽多時間線後回到了屬于他的家不應該是為了尋求死亡的。

他們都希望他能好，哪怕他會給他們帶來不幸。

其實也挺好的，傑森仔細回顧了他的一生，很多時候他總是找不到自己的位子。

或許很多世界傑森陶德這個人是有過幸福的.....當然有，他輕笑一聲，他經歷過不少世界，有些同位體的經歷讓他都忍不住羨慕。

傑森出生在八月中旬，哥譚的海風并不溫柔，他的母親将他放在靠近港口的一個角落，嬰兒的身體是很脆弱的。所以他很放心地躺在大衣上不哭也不鬧迎接自己的死亡，他沒有什麽求生欲望。

傑森由衷地希望死亡的世界是寂靜無聲的。幹脆利落的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幸福。

如果在安眠之所還要被熟人打擾，還要不斷糾結在那些情感中的話，傑森覺得還得勉強活。慶幸的是他死的最早，找個角落安靜沉眠對他來說不難。

這個時候威利斯和凱瑟琳的到來是一個意外。傑森沒想到在這樣一個角落他還會見到他們。他閉上眼睛感受溫度的流逝。

凱瑟琳曾經說過是傑森的哭泣吸引了他，所以他這次不哭了。只要自己安安靜靜，他們就會離開。

但是剛從大城市讀書回來的他們帶着一絲天真。哪怕生活困苦無力負擔一個孩子，但是仍然會溫柔抱起他，為他的遭遇而落淚。

這對好心的夫婦很快就發現了傑森是個很特殊的孩子。

傑森很乖，吃的不多，拉臭臭的時候都會哭幾聲，但是作為一個小嬰兒，他安靜的有些過分了。

後來夫婦二人用為數不多的錢帶着傑森搶到了一個帶有義診性質的醫生專家號，那個叫漢尼拔的醫生遺憾地告訴他們這個孩子可能患有一定的先天性神經發育障礙，很可能是先天性自閉症時，兩個人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們知道自閉症。

凱瑟琳忍不住流下眼淚，威利斯也很沉默。哥譚的孤兒院不适合這樣的孩子生存，他們決定收養他。

傑森覺得他們很傻，犯罪巷容不下好人。

這對夫婦是真的把傑森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正好威利斯沒有打算讓凱瑟琳生孩子。他們沒有錢，威利斯不敢賭黑診所生育的安全性。他們已經困死在哥譚了，他只有凱瑟琳了。

對于威利斯來說，比起孩子他更愛他的妻子。

傑森的到來就是美麗的意外，他們給他取名叫傑森，源于希臘文(Iasai)有“治愈”的意思。

“願主保佑你。”凱瑟琳每天都在為他祈禱。她希望這個孩子健康平安。

傑森是在兩個人呵護下長大的。他曾經幸福過，這對夫婦為他翻遍了圖書館的藏書，甚至學會了手語。醫學資料大多晦澀難懂，但是他們沒有放棄。

兩個人輪流照顧傑森，他們希望這個孩子能順利長大。

傑森堅持下去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對夫婦的堅持。他知道喪子是怎麽樣的一種痛苦。

至少要再大一點，等傑森可以走路就可以賺錢了，他會帶他們離開哥譚。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們會幸福的。

那個時候傑森會再回來這裏，将自己埋葬。

這次他不會再把自己刨出來了。人間太苦，沒有人等他。

他們就這樣在犯罪巷生活下去了。

哪怕後面威利斯逐漸變了，哪怕傑森已經被封印了過去和幼年時的記憶，他也沒有動過離開這個家的念頭。他總是溺亡在家庭的溫暖中。

犯罪巷長得好看的孩子結局都不好。威利斯有一次欠債差點被打死也沒有松口把傑森賣了。這就是傑森一直沒有恨過威利斯的原因。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生活的苦難如連綿高山，每次的低谷都是他偷到幸福的時候。幸福不長久是共識，所以他欣然接受。傑森想要的從來都不多，一些善意就足夠他度過慢慢長冬。

還有腦子裏經常在舞的人，可能因為他無欲無求也懶得計較，所以他們也沒有掀起什麽大浪。

***

傑森摩挲着通訊器光滑的表面。

很多世界裏年幼的自己總是充滿憤怒。他總是在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溫情與地位，敏感又脆弱。有時候他還會心機地裝作看不懂別人的潛臺詞，當作看不見別人的臉色，好像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韋恩家的一員。

傑森就那樣被困在了方寸之地，因為不懂得知足在苦難面前步步敗退。

韋恩是個很好的家庭，每個人都超級棒，單拉出去都有一大堆粉絲。不管是布魯西寶貝還是格雷森他們都是萬人迷。而提姆是年少有為的精英少總，至于達米安，那可是中東小皇帝。

傑森不帶任何戲谑的估量了一下自己，終于承認了，自己确實如那塊墓碑所說是一個錯誤。他是韋恩家族的污點。

……就連人間之神都曾脫口而出，如果布魯斯沒有他這個兒子就好了。

不可否認傑森曾在布魯斯說出father的時候失神過，幸虧迪克的別扭和阿福眼裏的驚訝拉回了他的理智。

這次的他不再是犯罪巷的小野狗了，他們對他的偏見會少一點？

可是他怎麽能答應呢……

年幼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趴在迪克門口，他憧憬着飛翔的格雷森，崇拜着黃金男孩。他興沖沖想喊迪克一句哥哥......

房間裏有他的父親，和藹的老管家，還有超酷的蝙蝠少女。

芭芭拉有一些高冷，傑森有點不敢靠近她，但是小男孩曾經在心裏偷偷喊過姐姐的，傑森很喜歡她。

“阿福，你要小心他。”芭芭拉在迪克房間對着阿福語重心長的叮囑，“我不知道布魯斯為什麽帶他回來，光是糾正那些壞習慣就讓你費盡心思了。”

芭芭拉抱怨，那個小男孩居然還在房間偷藏法棍。她可以理解這可能是他生活困難帶來的小毛病，但是他現在姓韋恩。最重要的是他搶了迪克的位子。

接受了老父親求和信號回家的迪克也已經要氣瘋了，他難以置信，“你們就讓這樣一個人取代我？”

最讓小傑森傷心的是阿福甚至沒有反駁，布魯斯也只是站在一旁無措地面對迪克的指責。

隔着久遠的時間，傑森和小時候的自己對視了。

小傑森哭着看着長大的自己：“你又要接受嗎？”

大傑森眼裏也漸漸有了酸澀，他很想抱抱小時候的自己，給這個傷心的男孩擦去眼淚，“別哭。”

“我知道我不夠好。”小傑森咬緊嘴唇，他知道自己的定位，他只是個替代品。

可是——穿上羅賓制服的自己是快樂的，來到韋恩家也是快樂的，有了家人也是快樂的。明明是那麽快樂的曾經，小傑森卻感到了崩潰般的絕望。

他小心翼翼地拉着長大的自己：“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呢？”

傑森的心都要碎了。

棺材密封的窒息，對布魯斯的愧疚，還有在哥譚流浪的心酸，拉撒路池水裏的痛苦一一展現，每個不同年齡的自己都在哭泣的問他，“你真的要答應嗎？”

“他們都這樣和我說，”小傑森抽噎着看着自己——

“我是一個污點，我是他生命中的錯誤。如果沒有我，他就永遠是布魯斯，是哥譚肆意妄為的布魯西寶貝。我知道傑森陶德是個很差勁的羅賓，他給整個韋恩家都帶來了困擾。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打擾他們了，所以我才想去找母親。我想在離開父親的懷抱時去見一眼生母。兩個人的生活我都不想打擾，我只想看一眼，我想知道自己是被愛着的。我沒有那麽讨人嫌，我很快就會長大，長大了我就不會再痛苦了。”

小傑森一直在哭，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可是我死了。他們說我的死亡帶走了蝙蝠俠身上的布魯斯，那是我的父親，那是最疼愛我的家人。可是長大的我，好痛苦，死亡為什麽還會疼。我沒有找到那個愛我的父親，是我把他弄丢了!”

小小的孩子眼裏更多的是愧疚。他把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給弄丢了，所以他連委屈都不敢。

他彷徨在這個世界中，面對所有的指責無所适從......

布魯斯的愛對他來說像是垂憐，傑森不認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可偏偏他曾經被特殊過，所以他逐漸貪心起來。

“難道我一個人不能長大嗎？”傑森質問自己，離開了這個家我就活不下去嗎？

愛人是一種能力，他比較笨，在這方面他總是考個不及格。但是我為什麽一定要考核呢？

“那就拒絕吧。”一身神父打扮的陶德在他左邊坐下來，明明寬敞的椅子在他的長腿面前卻顯得狹窄。

他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孩子，“我一個人走過很多路，我在犯罪巷野蠻生長。我沒有成為罪犯但也不是超級英雄。”

“這樣的我會讓你們失望嗎？”

傑森愣住了。

神父陶德溫柔的抱起哭泣抽噎的小傑森，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哄着，口中輕輕地吟唱着聖歌。

“不要害怕，向前。”神父陶德溫柔地吻了吻大傑森的額頭，“你早就做好了選擇是嗎？”

是的，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傑森不由微笑起來，再見了布魯斯！

他接過神父陶德懷裏的傑森，湊過去吻了年長的自己，肌膚相貼帶來安慰與平靜。

我愛你，我永遠不會對你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