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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第 66 章

傑森熟悉這個莊園的每一個角落。他有些感慨地跟着阿福去了晚上要留宿的房間。作為客人留宿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阿福帶領着他朝上走去, 在二樓沒有停留。傑森有些遲疑地開口：“阿福，客房不在二樓嗎？”

傑森不太想靠近其他區域。

阿福轉身站在他身邊：“給您準備的房間在三樓。”

沉默了一會傑森斟酌着開口，“我記得迪克和韋恩先生的房間也在三樓。”

阿福和藹地笑了笑, 已經有點明白他在糾結什麽的老管家溫和地安撫傑森, “是迪克少爺也希望和您住得近一點。”

傑森眼裏多了一抹複雜, “不好意思給你們惹麻煩了。”他感到了一些歉意。

阿福一驚：“您為什麽會這麽想？”

男孩搖了搖頭, 他禮貌地拒絕了, “我無意冒犯你們的私人空間, 如果可以的話給我換一間普通的客房就好了。”他也是知道莊園客房會有人定時打理才這麽說。

他無意冒犯對方的家族領地, 家族的狼王對他無意地挑釁的行為或許正虎視眈眈。家對于義警來說不止是一個避風港, 還是一個心靈的錨點。他們的關系不足以讓傑森踏入他人的領地。

阿福一時間有些為難。客房确實在二樓，但是眼前這個小客人明顯是不同的。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安排房間的時候他們幾乎立馬否決了将對方房間放在二樓的計劃。韋恩莊園太大, 迪克覺得走十幾分鐘才能到小傑寶的房間也太別扭了吧，他們是兄弟就該住在一起。而布魯斯也是這個想法。

“布魯斯老爺同意了, 迪克少爺也布置了很久。您真的不上來看看嗎？”阿福的眼裏也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

傑森怕的就是這種情況，蝙蝠家每個人對他的好意都會加重他的負擔。

“那就——那就看一眼吧。”傑森告訴自己就看一眼。

他也是有點好奇。好奇那個房間是不是如前幾個世界一樣，而且只是一晚，傑森可沒有那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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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後悔了, 他就知道不尊醫囑要遭報應。

越往上精神世界就越來恍惚, 像是有幾千個小人在他的每一根神經末梢跳舞。頭骨被血肉束縛着發出哀鳴, 他只能機械性地跟着眼前的人順着熟悉的臺階一點點往上。

空蕩蕩地房子出現了一個穿着熟悉的綠鱗小短褲，傑森的手微不可察顫抖了一下。

小陶德快樂地從樓上的扶梯滑下來。傑森手放在韋恩莊園多次修繕留下的的紋理上，密密麻麻, 他摩挲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他愣愣地看着那個孩子——

終于小陶德仰頭看着他, “你是誰啊？”

傑森嘴唇嗫嚅了幾下。他什麽都說不來了。

所幸小陶德是個活潑的孩子, 他不需要傑森的答案。“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小陶德沒有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傑森, “這是我家。哦耶~我是羅賓。這可太酷了，我是羅賓。我會是最棒的蝙蝠俠助手。”

你不是……傑森不忍地閉上眼睛，你只是一個曾經在這個家裏出現的錯誤。

小陶德驕傲地湊過來看着他，“你覺得我家怎麽樣？”

不待傑森回答，小陶德已經迅速回答了，“超級棒，我超喜歡這裏。”

他曾被那樣好的愛過，傑森從來不知道他居然也有驕矜得像個小王子的那一天。黑暗侵擾不了他分毫，他的眼睛幹淨又澄淨。此時的他有世界上最棒的父親，他是獨一無二的羅賓。

傑森下意識想抱住他，可是小陶德穿過了他的手臂宛如一個虛影。

小陶德才不管那麽多呢，他快樂地順着樓梯劃到一樓。“今晚的電影之夜就要開始了，你要參加嗎？” 真實和虛幻哪有那麽重要，他只要珍惜現在就好了。

傑森緩緩搖了搖頭，肩膀的小紅鳥張開翅膀落在了小陶德的肩膀。

小陶德在樓下沙發裏等待着《佐羅》的開場，趴在桌子上寫作業的是他，悠哉游哉坐在窗臺看書的也是他。不同年齡段，不同的場景在這個莊園一點點顯示。

傑森快步跟上阿福，把那些孩子和少年抛在後面，他不能去看。

最後阿福在熟悉的一扇門前停下腳步。

傑森整個人都在戰栗，一模一樣。

“傑森少爺這裏可以嗎？”阿福打開了大門。

熟悉的海報，熟悉的書架，床頭放着那本熟悉的原版書，就差一個輪胎這個房間就一模一樣了。傑森眼前一片眩暈，這是巧合嗎？

他擡頭看着阿福，聲音幾乎小的近乎絕望，“阿福……”他迷茫着打量四周，就連床單的色系都一樣。怎麽會這麽巧？

“您不喜歡嗎？”阿福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布置了，好像這個房間就該是這樣，一切都水到渠成。這個布局甚至布魯斯和迪克少爺都沒有什麽意見。要知道他們兩個之前差點因為這個房間的布局打起來。

“不。”傑森使勁掐住自己的手，布魯斯肯定有監控，他不能暴露破綻。

“我想去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好，我讓雅各布來接我就行了。”傑森努力控制自己的顫抖。

“傑森少爺？”阿福愣了愣，他馬上明白問題出現在哪裏，“二樓還有幹淨的房間，您可以留宿嗎？”

老管家把姿态放得很低。他輕巧而迅速地合上這個房間的門，“晚上的哥譚過于危險了，請體諒一個老人對您的擔憂。”

只要不在這裏，傑森迫不及待地點頭， “麻煩你了，阿福。”

老管家帶着傑森來到了二樓，這裏有幹淨的客房。

這才對嘛，進房間時傑森如釋重負。這裏是簡單的房間，他用最後的力氣打開手腕的屏蔽器後就無力地倒在房間床上。

傑森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再戰栗，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定位讓他安心。他不該像陰溝裏的小老鼠窺探不屬于他的幸福。

“太不争氣了。”傑森感到了冷，從骨子裏透過的寒意讓他瑟瑟發抖。他看着房間的大窗，要不走吧，走了就好了。只要離開這裏他就是傑森·陶德。沒有人再會給他貼上标簽，不會有人用溫情傷害他了。

他的情感波動的可怕，胸口的紫色項鏈開始發出明暗不定的光芒。黑暗中有人發出一身沉重的嘆息，他能感覺自己在下墜，無止境的黑暗籠罩了他，他控制不了自己了。

“啧，小崽子。”他被動作粗暴地抱了起來，“醒一醒！”

傑森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溫暖慢慢回歸。他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頭罩？”

低啞的聲音難聽死了。大陶德覺得這個小孩子不行。哪怕是自己，對自己不好也是要被揍的。

F*ck batman，這關系說起來一堆語法錯誤。

“這就不行了？”他扯了扯傑森的臉，“曾經的豪言壯志呢？”

“沒出息。”大陶德打開了紅頭罩的加熱功能，“抱着！”

傑森有點委屈。

啧，小鬼。真正的大佬紅頭罩不耐煩地輕嗤，邁着那雙大長腿抱着男孩靠着床頭坐下，“冷了就多穿點衣服，身體本來就不好了……”

他好啰嗦，傑森癟了癟嘴，但是我還是愛他。想到這裏他又笑起來，我知道我最愛我了。

“傻笑什麽呢？”大陶德恨鐵不成鋼。

“因為很暖和啊。”傑森抱着加熱的紅頭罩理直氣壯。

偏涼的晚上一個暖呼呼的身體貼了上來比任何暖爐都舒服。傑森放棄了掙紮，轉身地摟過大陶德的腰将頭埋進去，整個人縮在男人的懷裏。

大陶德就是他長大的樣子。五官深邃，眼神自帶鋒芒，一看就很有侵略性。雖說拿相貌講事有點奇怪，論長相他和韋恩家的人還真不一樣。除了達米安那自帶氣場的小崽子，韋恩家在外人看來都是風度翩翩柔和的，或是親和或是花心。

但是每一個傑森·陶德都不一樣，他很難僞裝順從，桀骜不馴透的骨頭刺破這具皮囊彰顯自己的存在。

傑森很滿意自己長大的樣子，一看就很不好惹，而且大陶德一看就很能打不會被人欺負。

男人寬肩窄腰在靠坐時更顯得身材絕佳，一雙爆發力強的大長腿肌肉線條若隐若現。他看着縮在他懷裏的小孩，手一邊順着他的背，一只伸出揉了揉傑森的頭發，就像個正在休憩的黑豹，慵懶中透着幾分優雅。

“這就傷心了？”大陶德放任傑森對他的貼近，男孩的細軟的發絲透過手心，這個小孩還是太嫩了。

“誰是小孩？”傑森悶悶地反駁。

還不服氣了，大陶德一樂：“是誰經歷了那麽多世界還像個小鬼一樣？”

“不知道。”傑森悶聲悶氣回他，他說的是誰我不認識。

“被寵壞了嗎？傑寶？”大陶德惡劣地湊近他的耳邊，“傑寶，please！”

“別笑我。”傑森委屈又讨好地在他腰間蹭了蹭。

誰能人受到了韋恩家這兩個萬人迷的撒嬌呢，他只是幹了大家都會幹的事情，這又有什麽錯呢？

“人小鬼大，他們需要你寵？”大陶德戳了戳傑森露出來的一點發旋，“是不是傻？”

“但是我只想他們更幸福點，更好點。”傑森急切又直白地把想法說給另外一個自己，他怕自己自作多情，他怕自己又給他們惹了麻煩。

“真的服了你了。”大陶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可一點也不大佬。把你拯救世界的氣魄拿出來啊，笨蛋。

“我會的太少了，被推着走也算拯救世界嗎？”傑森有些低落。

“那就不管世界了，去拯救自己吧。”大陶德扯了扯嘴角，拯救世界是超級英雄的活，和他們這些反派有什麽關系。

“你每次路過的世界都願意愛你，每一個世界的傑森·陶德都想認識萬千世界中獨一無二的你。”

“我只是拿着潘多拉魔盒填補空白宇宙的棋子罷了。”男孩從不擡高自己，“我是拉撒路的祭品，是那些神明的玩物。”

傑森自嘲一笑，“這樣的我有什麽資格被別人喜歡呢？”

大陶德給了傑森一個腦蹦，“想那麽多幹什麽，難道你覺得自己真的一無是處？弟弟，世界變了。廢物還能利用呢，變廢為寶了解一下。”

傑森哼哼唧唧，他知道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肆意撒嬌，“我不是廢物。”

大陶德悶笑一身，“我們傑森可厲害着呢。”

“從起源破碎後，這些曾經被束縛的世界都缺少了一些引子。單是一個洛基穩定還不夠，你的存在不可或缺。”大陶德不會否定自己的努力，“你改變了世界的無數節點，那些遺憾有再來的機會。你崇拜的英雄不必歷經苦楚，那些反派也有再來一次的可能。”

“這樣的你還差勁嗎？”大陶德淡淡地說。

傑森不說話了。

他被最初的世界關在黑暗中太久了，很多東西他都有些模糊了。那種絕望與清醒的痛苦幾乎擊潰了他。唯有這一點他最堅定——我不能讓他們經歷那一切！

宇宙的毀滅只在一念之間，時間線只是玩具。世界熔爐裏只有堕落，他怎麽忍心呢？

“所以說你是個傻子。”大陶德卷了卷男孩略長的頭發，“騎士，你就沒有表示？”

陰影處一個人靜靜地打量着他們，他比大陶德還高一點，但卻瘦的吓人。

“過來，還痛不痛？”傑森從大陶德的懷裏爬起來，噔噔跑去騎士拉了過來。騎士的脊椎曾經被打斷過，現在骨骼裏還埋着支架和鋼釘。

傑森推了推大陶德，“坐進去點。”

唉，這個喜新厭舊地小孩子。大陶德也不惱火，往裏面挪了挪然後幹脆躺下了。

騎士總是沉默的，眼眸裏的火焰熄滅後，他對待世間的一切事情都不感興趣。疼痛也好，仇恨也好。他永遠學不會原諒，但是他學會了放下……

傑森地拉過他，親了親騎士臉上的刀疤，呼了呼，示意他躺下。

雖然對騎士受過的傷害來說，現在殘留的疼痛早就不痛不癢了，但是來自自己的關懷并不壞。他躺在大陶德勁瘦的腰上，安安靜靜等待着。

大陶德翻了個白眼，随這兩個傻子去了。

傑森會按摩的，騎士也是自己啊，這些他已經經歷過當然知道這種痛苦的難挨，像是螞蟻爬過的癢還有源源不斷地疼痛。

“我經歷過好幾次啦，這個按摩是最有效的。”傑森安慰地摸了摸騎士的頭。

騎士保持這個姿勢，沉默地接受來自自己的愛護。

“機器人上機油呢？”大陶德無語地撸了撸騎士的頭，“一個個都不知道保護自己。”

“你保護了嗎？”騎士別扭着仰着頭看他，眼裏明明白白就是這個意思。

還犟，大陶德把加熱的頭罩拿過來塞到騎士懷裏，一個個體溫都低的吓人。

……按摩結束了，騎士的眉心也稍微舒展了一些，他打了手語，“會累嗎？”騎士的聲帶有問題。

“當然不會。”傑森露出了晚上第一個輕松的笑容。

“少廢話，結束了就過來。”大陶德撈過一大一小，把小的塞中心，“睡吧，明天還有事要幹。”

傑森被大陶德的胸肌擠到了，他有些氣惱地推了推，給自己找了個合适的位子。

“來。”他拉過騎士，三個人一起睡覺。

“晚安。”傑森很有儀式感。擠擠的也很有安全感。

自己可悲又漫長的一生從未因為愛你們而感到疲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