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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曲清萸回了神, 似笑非笑翹着眼角看她：“會不會很麻煩？”

她語氣聽上去含了些許歉意，但又讓人覺出點欣喜來，一時間教人分辨不清她究竟是想要還是想婉拒。

葉舒然挑眉：“我像是很怕麻煩的人嗎？”

曲清萸微微側過身，正對着她, 嘴角那抹笑始終t半隐着, 沒有完全顯出來。

但她那雙勾人的眼睛可沒那麽含蓄, 除了笑意, 葉舒然竟還從中品出些其他意味來。

那是一種有些陌生的感覺, 但被這種眼神看過後，人的皮膚會莫名覺得癢，耳朵會發熱，腦子裏還會閃現一些奇怪且模糊的念頭。

“那……”曲清萸的聲音不大，語調拖長後自然而然變得婉轉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說完這話後，嘴角隐了許久的笑終于被完全釋放。

葉舒然暗自松了口氣, 心裏也覺得挺高興：“那你想要什麽樣的呢？”

她看着桌上這些造型各異的收藏，不知道曲清萸想要模仿哪一款。

曲清萸的目光徘徊在“和美號”上, 之後又在它周圍晃了一圈, 最後轉回葉舒然臉上。

那張清秀的臉, 此時正認真等着她的答案。

曲清萸感受到了真誠，原本已到嘴邊的話決定臨時改一下。

她本想說：“跟和美號差不多就好。”

可現在她說的是：“你能給我一座棧橋嗎？”

葉舒然怔了下，确認道：“棧橋？”

她印象中還沒有遇到過喜歡這個的人。旅游時愛去棧橋拍照的人不少，但木雕造型選這個的的确很罕見。

曲清萸微笑依舊：“可以嗎？”

“可以, 只是時間會久一點。”葉舒然怕她誤會自己找借口, 解釋說, “要挑合适的木料，還有……”

她無奈笑了笑：“快過年了, 總得有幾天是不能幹私活的。”

“還有這規矩？”

曲清萸雖是客人，但畢竟也留在和美村過年，要是無心破壞了人家過年的規矩怕是不太好。

葉舒然見她忽然擰眉，暗道原來曲大小姐也有在意的時候。

“也不是什麽規矩，只是我想多陪家人，也想多和大家一起玩。”

曲清萸眉頭舒展開，既然沒有特別的規矩就好。

“我不急，你慢慢做。”

“你什麽時候走？”

曲清萸想了想，具體時間她也不确定。她也想知道自己何時能回去，但一切都要等父親的通知。

這一次曲廉優的态度格外強硬，并沒有給曲清萸太多讨價還價的餘地。加上寧叔說了生意上出了點問題，她也不想用這事去煩父親。

不過這些緣由是不可能對外人說的，曲清萸斂神，淡聲說：“大概過了十五吧。”

葉舒然默默算了下時間：“應該來得及，今年寒假長。”

之前村裏人只要提到葉舒然，沒有一個不誇她厲害的，最典型的理由就是考上了安京大學。曲清萸也不否認這确實值得稱贊，即便是像海城那樣的超一線大城市，要考上同在超一線城市的安京大學也不容易。

更何況這山高路遠的南溪，和美村。

可葉舒然從沒炫耀過自己的學校，甚至連安京都不太提。曲清萸不禁有些好奇：“你喜歡安京嗎？”

“還行，冬天有點太冷了。”

曲清萸見她開始收拾東西，主動移了過去。

有了之前的經驗，兩人這次更是默契，連基本的交代都省了。

東西是一件一件拿出來的，現在又一件一件擺回去。過程和參與的人都和之前一樣，可感覺似乎不同了。

在物品交接時，兩人的關注重點不再僅僅局限于有沒有拿穩，是不是捏了不對的位置會損壞東西。葉舒然相信曲清萸的專業程度，曲清萸也放心葉舒然的仔細，确實不用像之前那樣神經緊繃。

但看到剛才鑒賞過的好物時，曲清萸會想起葉舒然順帶介紹的典故或是經歷，對這些沉木的觀感也就更親切，不再只是一塊木料而已。

曲清萸在心裏默默總結了一下今天的鑒賞過程：豐富。

既看到了好東西，又了解了葉舒然的一些經歷，還意外收獲了一件作品。雖然需要等一陣子，但對于喜歡的東西，她還是願意付出一些耐心的。

東西全都收回櫃子後，外面的茶早就涼了。

葉舒然端起茶杯：“我給你換一杯吧。”

曲清萸卻說：“我不渴，你別忙了。”

葉舒然停了下來，但沒把杯子放回去。

“不打算帶我到處看看？”

曲清萸的表情看上去很自然，雖然含蓄提了要求，但語氣挺柔，更像是疑問。

葉舒然抿唇，踟躇了片刻，選擇坦誠相告：“其他地方是爺爺和叔公的地盤，他們不在家，我不方便……”

她的語速明顯變慢，最後那句話說得有點為難但還是要說。

曲清萸哪會聽不出話外之音，在葉家別院被拒絕的話她不想聽到第二次。

她輕輕挑眉，及時打斷了葉舒然：“我明白。那等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兩位老人家。”

葉舒然頓了頓，默默松了口氣。

答應過爺爺和叔公的話她一定會做到，只是對着曲清萸說這話總覺得有點為難。還好她善解人意，給了彼此一個臺階。

這麽一想，葉舒然覺得曲大小姐的性格其實挺好的。那些所謂的挑剔，只是一方面。畢竟人是多面的，不能只看一面就把人給定論了。

既然不能去其他地方參觀，沉木又已經鑒賞完了，曲清萸似乎沒有繼續留着的理由。

她看着葉舒然手裏的茶杯，心想如果自己選擇多待一陣，恐怕她确實會去泡杯新茶。

沒這必要，她今天來這裏不是為了喝茶。

曲清萸彎唇，主動提出告別：“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我的收獲很豐盛。”

葉舒然今天純粹是因為沉木這個共同愛好邀請她來的，沒了上回去南溪店裏兼顧生意的心思，人也更加純粹。

她見曲清萸真要走，匆忙放下茶杯，去拿自己的馬甲背心：“我送你吧。”

曲清萸以為她只是送到臺階下，院門口。沒想到她好像沒打算停下，曲清萸轉頭看她：“還有事？”

葉舒然指指前面：“我送你回去。”

保镖跟在兩人身後，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

現在太陽還沒落山，雖比不上來時那樣明媚，但也沒有危險隐患，更何況還有他們護着呢。

曲清萸也覺沒有必要，勸她：“你回去休息吧，忙了一下午。”

葉舒然卻道：“你昨晚麻煩這位大哥送我，我總不能毫無表示吧。”

曲清萸側了側頭，順便瞟了眼保镖。

保镖低頭，覺得這事是自己失誤。昨晚小姐的意思就是不要讓葉舒然發現，他遠遠跟了一路，沒有發現葉舒然回過頭，沒想到她竟然都知道。

葉舒然笑了笑：“畢竟這是我長大的地方，你們誰都不會比我熟。”她看了眼保镖，解圍道，“要是換成其他地方，我真不會知道。”

曲清萸勾唇看着她，眼神裏的情緒逐漸豐富起來，多了些含義不明的內容，讓人很容易口幹舌燥。

葉舒然心道，出門前應該喝口水的。

“既然你想送，那我就先說謝謝了。”

曲清萸轉身前的那抹笑明顯和之前看過的都不太一樣，但都一樣好看，葉舒然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可以笑出不同的感覺來。

她跟了過去，和曲清萸并肩，但兩人自從從房間出來就少了許多話。一路上竟然沒多聊什麽，葉舒然也只是偶爾介紹一下村裏的特色或是曲清萸之前沒注意到的地方。

璐姨見葉舒然也來了，以為小姐請她過來吃飯，便招呼小甜過來打算問清楚她的口味後多準備點菜。

誰知葉舒然連門都沒進，就在門口揮手：“我回家啦，拜拜。”

曲清萸忽然叫她，葉舒然轉頭：“嗯？”

曲清萸低了低頭，思忖道：“有一些燃香的細節想問你，剛才忘了。”

“很多嗎？”

曲清萸稍微考慮了些時間：“不太少。”

“那你晚上睡覺前先給我發消息，或者打電話也行。”

曲清萸眨了眨眼，頗為滿意：“好。”

葉舒然見她應該沒其他事了，又揮手：“走啦。”

她走出兩步，忽然停了下來。本就還沒轉身的曲清萸眼眸微睜，剛想問她怎麽了，便見她咧了咧嘴。

“天還很亮，今天就不用麻煩保镖大哥了。”

說完後葉舒然雙手插在馬甲口袋裏，悠閑走了。

璐姨走到曲清萸身邊，見她和葉舒然相談甚歡，問：“小姐，今天一切都順利吧？”

曲清萸見葉舒然走遠，才轉身跟璐姨一起進屋。

“她收藏的那些沉木确實是好東西。”她強調說，“比南溪店裏那些有趣多了。”

璐姨凝眸：“那這麽說，葉家的好東西都沒放在店裏？”

“不一定。店裏或許也有好貨，只不過不是熟客就不會拿出來，這也很正常。”

璐姨見葉舒然今天送她回來，以為小姐已t經成功收買她了。

曲清萸從小甜那裏接過茶，還沒喝就先笑了笑。

她搖頭：“你以為這是被籠絡？她可是連送一程都要及時還清的人。”

接着，她便把葉舒然送她回來的理由複述了一遍。

璐姨聽完擰眉道：“這孩子怎麽忽然在這事上固執起來了？”

曲清萸抿了口茶，發現口感不如在葉家喝的好。

“固執總比圓滑好。”

璐姨也笑：“那是肯定的，小姐你一向都最讨厭油嘴滑舌的人，就像那耿……”

耿司朗，曲清萸衆多追求者裏最活躍的一個，也是最能說會道的一個。

但曲清萸每次聽到他的名字，都只有厭惡。

璐姨沒把名字說完，但曲清萸知道她想說誰。

大概是今天心情不錯，她也不想把力氣花在讨厭那缥缈的人上。

但還是忍不住跟璐姨說：“她跟那些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