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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俊恩變臉一樣,笑呵呵地起來,朝來人迎過去:“小少爺來了。”

小胖墩看也不看他,倒是好奇地盯着小桃:“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奴,奴婢小,小桃,是伺候,聖上的,的宮女。”

小胖墩打量着她,嘲諷道:“我看你不該叫小桃,叫小結巴才對。”

他眯着眼睛,裏面放的都是得意嚣張。和小桃家中幼弟在做完惡作劇之後的眼神一模一樣。

對于這樣的孩子,萬萬不可引起他的興趣,否則以後她的生活就難過了。小桃低聲附和:“小,小少爺說,說的是。”

身後殿內傳來大驸馬的嚎啕大哭,聲音又高又尖,極具穿透力。以及聖德帝無奈的呵斥聲:“俊恩,給朕滾進來!”

俊恩兔子似的跑進了殿裏。

小桃欠身,向後退了兩步,只留小胖墩在殿門口。

胖墩對殿裏的情況并不感興趣,反而一直看着她:“我皇舅舅宮裏還沒有過宮女呢,你是第一個,想來很得我皇舅舅的看重。既然這樣,本少爺就許你以後可以直接稱呼本少爺的名字了。”

小桃彎着腰:“多謝,小,小少爺,奴婢,不,不敢。”

“嘁,小結巴,本少爺讓你叫,你就得叫。下次要是再叫小少爺,本少爺拔了你的舌頭,聽到了嗎?!”

“是。”

“那你叫一聲,讓本少爺聽聽?”

小桃:“......奴婢,不,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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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墩哪還看不出來,她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遂施恩似的道:“本少爺大名宋小滿。”

小桃對他小小年紀能看透他人的心思,有些意外。

“小,小滿。”

宋小滿滿意地點頭:“就這樣,以後不許再叫本少爺小少爺了,本少爺已經長大了。”

“是。”

兩人在外面說的熱火朝天,殿裏同樣。俊恩半是扶半是拉地帶着哭的鼻涕橫流的大驸馬出來,小桃看兩人步履艱難,走過去幫他扶着大驸馬。

大驸馬還在掙紮:“微臣心悅公主,離了她着實活不下去。求聖上可憐可憐微臣,讓公主回府吧。”

聖德帝跟在他們身後,皺眉看着他:“你有什麽話和皇姐去說,在朕面前哭訴算怎麽回事。”

大驸馬哭的更大聲:“微臣說了啊,可是公主說她現在就喜歡看五大三粗的男子,嫌棄微臣沒有男子氣概,嫌棄微臣膚白貌美,手無縛雞之力。聖上,微臣滿腹委屈無處訴說,當年公主就是看上了微臣這張小白臉才下嫁的。這才幾年啊,可憐我小滿,微臣的寶貝兒啊,才六歲就被他親母舍棄了。”

聖德帝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揮手招來兩個侍衛:“把驸馬帶去皇姐宮裏,不到天黑不準出來。”

這話一出,小桃只覺得自己扶着的這具沉重的身體,忽然變得輕盈了起來。

大驸馬終于止住了號喪:“多謝聖上。”

“走走走!”

明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大驸馬倒在俊恩的身上,繼續哭哭唧唧:“公主啊,公主,微臣來接您回家了。”

俊恩連帶着侍衛們一起扶着大驸馬離開,一旁宋小滿想跟着他們走,急的從臺階上直接向下跳。

他吃的胖,站的也不穩,這麽直接往下跳,身子往旁邊歪了一下,正歪向小桃所在的方位。

小桃本能地伸手接他:“小滿,小心!”

宋小滿結實的身體,被她抱了個滿懷,壓的她幾乎要站不住。

宋小滿下一刻從她懷裏掙脫,掐着腰指着她罵:“大膽奴婢,竟然敢直呼本少爺的名字!皇舅舅,這般以下犯上,目中無人的奴婢,是不是該拖出去重重打上二十大板?”

小桃:“.......”

翻臉這就不認人了!怪不得俊恩公公說他是小惡魔!

小桃欲哭無淚,求助地看向聖德帝。

聖德帝沉着臉看他:“宋家真是把你教的無法無天了,朕身邊的人你也敢戲弄!”

宋小滿被他的臉色吓的抖了一下,臉上的肉也跟着顫了顫,還在堅持:“我,我不知道皇舅舅在說些什麽。”

“不知道?去正殿裏跪上半個時辰,等知道了再來找朕。”

宋小滿吓的睜大眯眯眼:“皇舅舅!”

“慢一步就再加半個時辰!”

臺階下站着的宋府仆人想要求情,被聖德帝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宋小滿有些不甘地瞪着小桃,磨蹭着進了殿門。

勤政殿的正殿裏,地上都是石板,連地毯都沒有鋪。別說宋小滿這樣的小孩子了,就算是大人,跪上半個時辰也有些難熬。小桃小聲地求情:“聖上,半,半個時辰,是不是,是有些,長,長了?”

聖德帝沒回這話,看她額頭上包着的布:“傷怎麽樣了,還疼嗎?”

小桃搖頭:“不,不疼了。可,可是小,小少爺,他,”

“先回去休息吧,朕看着你額頭上這白布,心裏難受。”

“是。”

小桃也覺得額頭被包着很悶,回房之後看着鏡子,自己把包傷口的布拆了下來,又換了一個垂耳髻,用頭發擋住額前的傷口。

聖上讓她回來休息,她也不能違背聖意現在就過去伺候,小桃把自己房間打掃了一遍,看時辰還早,就帶着這兩日聖德帝賞賜給她的東西,去花房看彩月。

這次怕被人發現,她是從後門偷偷進去的。

彩月的情況較昨日好了很多,已經能在床上坐着了。只是小桃有些驚奇,彩月房間裏的東西,大包小包的,看的她眼花缭亂。

看她驚訝,彩月解釋說:“這兩日各宮裏的人送來的,聽說我生病,過來看我。真是好笑,以前竟不知道我認識這麽多人。”

小桃知道她想說什麽。

彩月自嘲完,看向小桃:“你額頭怎麽了?”

小桃對着鏡子看了一下,發髻還牢牢地遮住傷口:“你,你怎麽看,看見的?”

“關心你自然能看得見。快說,是不是聖上打你了?他真的...如大家所說,殺人不眨眼嗎?”

“不,不是的,”小桃急着解釋:“聖,聖上很,很好的,他為,為你報仇,了。”

彩月的眼睛裏盛滿憤怒:“聽說那個雜碎被聖上下令打死了,好多人都去看呢。真可惜我現在不能下床,不然一定會狠狠地朝他吐口唾沫。”

小桃不敢問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麽,“沒,沒事了,以後,再,再也不會,發生了。”

彩月壓下情緒,看着小桃,“伴君如伴虎,我知道,你也是不容易的。”

小桃搖頭:“不,不用擔,擔心我,我在那邊,挺,挺好的。”

她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所以這話彩月是不怎麽信的,又仔細叮囑了她好幾句,才催小桃離開。

小桃關上門,準備原路返回,從後門繞彎回前朝。還沒走到花房後門,就看到四五個宮女你推我,我推你,朝她走過來,一個個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小桃姐姐來了~”

小桃向後退了一步,後背抵住路邊的樹幹。

“小桃~你現在不伺候聖上,怎麽來花房了啊?”

“小桃姐姐~是聖上有別的安排嗎,他想看什麽花,你和姐妹們說一聲,姐妹們好給你送過去啊。”

“是啊是啊,怎麽能讓小桃姐姐這麽老遠走過來吶。”

“你們看,都累的出汗了,快給小桃扇扇。”

香風從四面八方而來,争先恐後地撲向小t桃的鼻子,熏的她幾乎無法喘氣。

她不說話,大家也不奇怪。她們本意也非如此。其中一人拉起小桃的胳膊,把自己帶的東西放到她手裏:“小桃姐姐,這是我從宮外帶來的香膏,抹在身上,香味可三日不去。你試試看。”

“哎呀你那香膏算什麽,我的口脂可是寶貝,花了我三十兩銀子呢。小桃姐姐,你抹在嘴上,保準聖上一見了你,絕對忘不了。”

衆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小桃姐姐成了貴妃,可別忘了咱們姐妹啊。”

小桃想拒絕,可雙手終究敵不過她們幾人,不過兩三句話的功夫,她的手裏胳膊上,甚至脖子上都被她們挂滿了東西。從香膏口脂,到玉釵香囊,應有盡有。

“小桃姐姐,你等會要去前朝伺候聖上嗎?”

小桃僵硬地點頭。

“聖上今日都在前朝嗎,他會不會來禦花園散心?”

“或者去文思閣?戲臺呢,聽說梨園在排練新戲,聖上會去看嗎?”

小桃向後仰着頭,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不,不去,他在勤,勤政殿,有事。”

“什麽事啊?”

“就是,他怎麽沒有休息的時候。小桃妹妹,你身為聖上身邊的唯一宮女,可要好好勸勸聖上,要注意身體,咱們姐妹們還等着他呢。”

“你的臉好大,聖上國事繁忙,還在乎你等他。”

“什麽呀,我是關心聖上身體好吧。小桃妹妹你說,這世上有什麽事能比聖上的身體重要。”

這事小桃今早聽俊恩提起過,南部涼州已經兩個多月未曾落過一滴雨水,這馬上到稻粟收成了,若是持久幹旱,怕是會出事。往長遠一點想,旱災之後必有大澇,緊跟着就是大疫。涼州及周邊鄉鎮有數十萬人,一旦有了災情,後果不堪設想。

為此聖德帝愁的昨日連晚膳都沒有用,晚間愁眉苦臉地回了寝殿,小桃又鬧了侍寝這一出,好在讓聖德帝的心情由愁轉喜。

小桃看着她們一個個睜的圓圓,仿佛她不說些什麽她們就決不罷休。小桃答道:“涼,涼州,旱災。”

這事和她們距離較遠,也用不着她們擔心。

“既然這樣,聖上身邊只有你一個人,可能會照顧不過來。小桃啊,你收了姐妹們的東西,可要在聖上面前給姐妹們說兩句好話啊。”

“對對對,如果聖上覺得你伺候的不好,記得叫姐妹們過去。”

“咱們姐妹一心,肯定伺候的聖上舒舒服服。”

小桃胡亂地點頭,答應了一堆事,終于送走了她們。

她心中松口氣,好在身上挂着的這些東西,都是小玩意,不重,小桃把它們都帶回含章殿。

收拾一番後再去勤政殿伺候聖德帝,時間剛好。俊恩正在殿裏安撫哭泣的宋小滿,看到小桃過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哎喲我的小桃姑娘哎,你可算來了。”

罰跪的半個時辰早就到了,宋小滿還在地上跪着沒起來。小桃進去的時候,偷偷向側殿瞄了一眼:“怎,怎麽回,回事?”

俊恩起身,小聲解釋:“這不是和咱們聖上犟起來了嘛。”

宋小滿哭唧唧,不時地抹着淚,就是不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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