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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宮女被她吓的低着頭發抖。

“說話。”小桃的聲音柔了一些, 但仍含着威嚴。

小宮女觑望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沒，沒什麽。”

小桃上下打量着她, 又環顧衆人, 聲音冷靜自持：“你們呢，都沒什麽可說嗎？”

有個膽小的宮女開了口：“奴婢們也是聽說的，聽說聖上昨晚在含章殿要了姐姐，都在議論什麽時候會給姐姐一個名分。”

這話聽着, 怎麽如此別扭。小桃質問：“聖上要了我？什麽意思？”

話說完, 小桃就反應了過來，斥道：“胡言亂語！到底是誰傳的謊言！”

“昨夜深了, 小板子還往含章殿送熱水, 而且聖上離開的時候，衣服亂糟糟的，也有人看到姐姐你腿邊衣服上有血跡, 大家都，都這麽說。”

小桃反應過來, 應該是聖上在幫她捉完喜蛛離開的時候。

“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以後要是讓我再聽到這些話，我就把你們全都交，交給親衛軍去處置！別聚在這裏了, 快回去做活！”

衆人忙四散離開。

小桃手握着木盒，悶着臉向前走。她仔細回想了一下, 覺得傳出這個消息的人，應該就是昨夜給含章殿送熱水的那幾個小太監。他們隸屬前朝，說起來也是她作為前朝女官, 卻沒有盡到責任。

只希望這個消息不要傳到聖上的耳朵裏。

小桃越想越不放心，想要回去先把流言遏制住。

卻被早早等在比賽場地的宋小滿叫住：“小桃快來！你的喜蛛呢,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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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心不在焉，把木盒遞給宋小滿：“在這。”

宋小滿沒有接，拉着她向前走：“快點快點，我把話都吹出去了，大家都等着看我捉的無敵大喜蛛呢。”

這話算是喚回了小桃的心思，她怕宋小滿認出這只蜘蛛并不是他捉的那只，遂認真拿着木盒跟着他向前走。

場地上圍了十多個小宮女，看到她過來，一個個都笑着叫她：“小桃姐姐~”

小桃颔首回應。

宋小滿招呼着衆人：“快，把你們的喜蛛拿出來，看誰的喜蛛結的網大！”

小桃也把自己的木盒拿出來，當着衆人的面打開。

她決定如果宋小滿看出來了，就說蜘蛛長的都一樣，眼前這只就是他昨日捉到的那只。

好在宋小滿的注意力并沒有在喜蛛上面，他伸出頭仔細地看着衆人的木盒，甚至還拿出一把小尺子仔細地量了一下不同木盒內的蛛網尺寸，最後興奮地朝小桃道：“你的贏了！小桃你看，你的網是最大最密的！”

“恭喜小桃姐姐~”

“小桃姐姐如此聰慧，又手巧，奴婢知道小桃姐姐肯定會贏的。”

“是啊是啊。”

聽着小宮女這些恭維的話，宋小滿喜的見牙不見眼，好像那些人是在誇獎他一般。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他擺擺手，又趾高氣揚地看向小桃，“小桃，本少爺幫你贏了比賽，你要怎麽謝本少爺啊？”

小桃笑道：“那你想奴婢怎麽謝你？”

宋小滿仔細想了想，皺着臉可憐巴巴地求她：“今日是乞巧節，你把皇舅舅帶出宮去，讓我也休息一天吧，我實在是不想去念書了。”

話說完，他腦袋上就挨了一下，孟藍幟穿着鴉青圓領長衫，邁着悠閑的腳步，從宋小滿背後過來：“整天想這些馊主意逃學，上次我教你的《三十六計》都背會了嗎？”

宋小滿本來想生氣，一看是孟藍幟，氣焰頓時消了下去：“姨母~”

皇室裏如今只有他一個小輩，自然受盡疼愛。看他如今蔫蔫的，沒有一絲精神氣，孟藍幟推着他的背：“真不想念書？”

宋小滿點頭。

孟藍幟想了想：“走，姨母帶你去騎馬。”

“真的？”

“君子一言。”

“驷馬難追！”宋小滿樂的跳起來，拉着孟藍幟的手就要去馬場。

小桃福身送走兩人，拿着木盒往回走。剛轉身就看到前方角門後，聖德帝正站着看向她。晨曦剛露頭，在天地間灑下一片淺黃色的光芒，落在聖德帝的身上，就像是他的頭發絲都在發着光。

他就站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小桃快步向聖德帝走過去：“聖上怎會來此？”

聖德帝面露淺笑：“昨晚聽你說要帶喜蛛來此比賽，我正好無事，順道過來看看。怎麽樣，贏了嗎？”

小桃點頭，舉着木盒到他眼前讓他看的更清楚：“聖上捉的喜蛛，當然是最厲害的。”

聖德帝壓下眉間的得意：“那是自然。”

兩人向前走了一會，聖德帝道：“對了，我來是提醒你，別忘了酉時要出宮。”

小桃拿着木盒的手一頓，忽然想起大家傳的流言，小心地道：“聖上政務繁忙，要不，今日就不出去了吧？”

聖德帝看向她：“政務再繁忙，也不差這一晚。況且如果真的有急情，俊恩會提醒的。再說了，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嗎，當然要慶賀一番。”

小桃的動作有些僵硬：“奴婢的生辰？”

“恩，我查了你的舊檔，今日是你十七歲的生辰。小桃，”聖德帝轉身認真地看着她：“我會送你一份大禮。”

清晨的風，帶着涼意，吹起小桃散亂在鬓邊的碎發，落在她的睫毛上，有些癢。她輕輕眨了下眼睛，扭頭拂開那縷頭發：“多謝聖上，奴婢不，不過生辰的。”

“為何，是有什麽原因嗎？可否告知于我？”

小桃搖了下腦袋：“奴婢家裏窮，過不了生辰。”她連吃完面都要被母親拿棍子追上二裏地。

聖德帝松口氣：“這個你放心，以後每年我都陪你過。”

小桃還是堅持：“聖上能記着奴婢的生辰，奴婢已經很感激了，聖上可千萬不要再做些別的，奴婢真的消受不起。”

看她如此倔強，聖德帝想着楊博文勸他不要冒失，要循序漸進的話，放棄了心中想法：“好，此事以後再說。不過今晚，你得陪我一起出去。”

小桃心中松口氣：“是。”

酉時的時候，天色還未暗。集市上已經開始熱鬧起來，各攤販們也都擺好了攤位，等着顧客上門。

尤其是那日他們吃的馄饨攤主，老遠就t瞧見了他們，甩着汗巾子打招呼：“少爺婢女，你們今日扮演的是什麽角色啊？可否要小的助您一臂之力？”

小桃尴尬地揚起唇角：“您真是好記性。”

“那是，幹我們這一行的，就靠個好記性。兩位過來坐坐？”攤主殷勤地擦着桌椅請他們過去。

聖德帝率先走過去坐下：“兩碗馄饨，和上次一樣。”

小桃跟着補充：“大碗。”

聖德帝失笑：“在這吃飽了，晚些去其他地方你還能吃下什麽。”

小桃摸着肚子，小聲炫耀：“上次秦禦醫替奴婢把脈時說了，奴婢這是腸胃好，消化快，是身體恢複健康的表現，讓奴婢不要節食，想吃就吃。”

聖德帝道：“原來如此，那你多吃點。”

小桃歡快地應了一聲，安心等攤主把馄饨端上來。

驀地看聖德帝伸手敲了敲桌面，小桃擡頭看去，聖德帝正擡頭看着河的對岸。小桃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岸上人聲鼎沸，圍着一根有胳膊粗，高聳入雲般的竹竿。

等馄饨煮熟的間隙，攤主過來和他們說話：“聽說對面今晚要放照花燈，不知道是哪個大財主慷慨解囊，讓大家今晚能一飽眼福。聽說啊，花了好多銀子呢。”

照花燈比普通的花燈要繁瑣一些，通常用兩三個花燈合攏在一起，上面畫着精美的圖案，有放燈人拿着長火種點燃燈芯，交疊的花燈便會自動分開，上下錯落開來。

從前在宮裏的上元節，小桃遠遠的也看到過這種照花燈。不過離得遠，匆匆一瞥，小桃對此依舊印象頗深。現在有了機會，她睜大眼睛看着對岸，連眨眼都舍不得。

地上不知被誰放了炮仗，噼裏啪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接着有人飛身爬上竹竿，立在了最高處。他背對着他們，彎身拿出火種，燃了花燈的燈芯。不同尺寸的花燈從裏面一個個的落下，又按順序自動燃燈，照亮了它外圍絹布上的圖案。

“它裏面藏了七個，七個花燈！聖上你看！”小桃拍着聖德帝的小臂讓他去看。

聖德帝點頭：“恩，看到了。”

驚呼完，小桃的注意力又被花燈上的圖案吸引：“畫的是牛郎和織女的故事哎，真漂亮。”

燃燈人依舊立在竹竿上，他伸開雙臂迎空而立，最後在小桃的目光中，朝他們飛身過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楊大人！”

楊博文笑嘻嘻地在她對面坐下：“我說過要送你一個大花燈，現在相信了吧？”

小桃點頭：“嗯！楊大人，你好厲害！”

楊博文喜滋滋地朝聖德帝挑了眉頭。

馄饨攤主端着他們要的兩大碗馄饨走了過來，把碗放到了聖德帝和小桃的面前，又看向楊博文：“這位少爺想用些什麽？”

小桃連忙把自己面前的馄饨放到了楊博文的面前，而後對攤主腼腆一笑：“我要小碗就好，這麽多我吃不了的。”

攤主：“......好，姑娘稍等。”

說完，他朝聖德帝遞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原來今天他們扮演的是紅杏出牆的戲碼，啧，真會玩！

聖德帝拿筷子的手頓了頓，他擡頭看着小桃，她正和楊博文誇獎攤主煮馄饨的手藝，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眉飛色舞。

他忽然明白了她為何在自己面前，能毫無顧忌地吃大碗馄饨，現在卻羞澀地要了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