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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不應該啊, ”趙青顏自言自語了兩句，張口打了個哈欠：“一大早的被大公主叫到宮裏，我覺都沒睡好。魏鶴, 去你房間裏休息會, 方便嗎？”

魏鶴道：“可以，不過我現在要去趟前朝，你自己先過去吧。”

“去前朝作何？”趙青顏問道。

魏鶴的語氣有些落寞：“哥哥準備早朝會後，找聖上辭官。”

魏鶴的哥哥魏震, 在魏家父母離世之後, 投身軍中，想要殺敵為父母報仇。現在雖說大仇得報, 但魏震在戰場上受了傷, 經過這半年的休養，走路依舊有些跛。聖德帝找了不少精通骨道的禦醫大夫為魏震醫治，都說他再也不能像常人般行走。

魏震無法忍受自己如此, 尤其還是在昔日戰友面前，遂和魏鶴商議, 準備辭官回歸平民生活。

對他們這雙命運多舛的兄妹，趙青顏很是心疼。

“你哥哥狀态如何？”

魏鶴搖頭：“在強撐着。”

趙青顏也能理解，從英名遠揚的天才武将, 到一個跛腳少年，落差如此之大, 魏震無法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我陪你一起去吧。”趙青顏道。

魏鶴本想拒絕，又想到多個人開解哥哥，說不定會好一些, 就同意了。

小桃也要去前朝，三人同行而去。

在芳菲宮待了将近一個半時辰, 等她們到前朝的時候，早朝會已經散了。

還未到勤政殿前，三人就看到大公主正在和陳随站一起說着話，趙青顏拽着她們退後躲在了石柱後：“怪不得大公主方才着急忙慌的出來，原來是要見陳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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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現在見着他們，怕大公主再覺得尴尬：“郡主，趙小姐，奴婢忽然想起來含章殿裏，還有事情未做，可否先行一步？”

趙青顏一臉了然：“行，你快走吧。”

小桃知道她是誤會自己和陳将軍，此時她也沒有時間再和她們解釋，只對着兩人匆匆一拜，就退後選了別條道去勤政殿。

一般早朝會之後，聖德帝會在勤政殿裏召見大臣，處理一些緊急，或者不可對外公布的政事軍情。今日亦是，俊恩公公在殿門口守着，兩側站着的親衛軍則精神抖擻地巡視着四周。

小桃走過去：“俊恩公公。”

俊恩瞧着心情不太好，聽到她的問話，懶懶地‘嗯’了一聲。

小桃仔細聽了一下，殿內并沒有別的動靜，她停下來看着俊恩：“俊恩t公公，你怎麽了？”

俊恩長長地嘆了口氣，伸出三個手指頭：“明恩告假了，說要和昔日營中兄弟喝酒，要三日不回來呢！”

“營中兄弟？明恩公公曾經也是軍中之人嗎？”

“是啊，他還是咱們聖上的救命恩人呢。可惜受了重傷，不得已才離開軍中的。聖上憐他無處去，就讓他來了宮中。”

小桃想到了方才聽說魏鶴的哥哥，問道：“那魏震将軍？”

俊恩知道她想問什麽，點點頭：“同病相憐，難兄難弟，明恩就是聽說魏震要辭官，一時傷懷才離宮的。”

“那你是在擔心明恩嗎？”

“什麽啊，”俊恩奇怪地看着她：“我是因為未來三天，三十六個時辰都要當值，才在這感慨的。小桃啊，你來前朝這麽久，你說，誰是對你最好的人？”

聽他誘哄的語氣，小桃配合他，堅定地回答：“俊恩公公！”

“對！我才是對你最好的人！這做人要知恩圖報對不對，所以小桃，白日裏你和我一起當值，聖上有什麽需要你記得往前沖，讓我多休息休息，不然我值夜肯定頂不住的。我要是出了錯，聖上砍了我的頭，這罪魁禍首可是你啊，你是恩将仇報！”

事情嚴重了。小桃保證似的點頭：“我知道了！俊恩公公放心，我一定萬事都擋在公公前面！”

“好樣的！現在聖上和楊大人在議事，這都小半個時辰也該口渴了，你去泡壺碧螺春給他們送進去。”

小桃一聽到‘碧螺春’這三個字，就想到在芳菲宮時，被大公主皮笑肉不笑盯着喝下去的那杯熱茶，只覺得胃裏酸的厲害。她咽了口氣壓下那股不适，走到殿旁的茶房裏。

泡茶其實用不到她，茶房的小太監早就準備好了聖德帝喝慣的淡茶，只需她端過去就行。

小桃端着長形紅漆木托盤，輕輕推開了勤政殿的門。裏面的人說的正興起，并沒有注意到門口已經有人進來了。

聖德帝說話的語氣帶着埋怨：“你還讓我循序漸進不可冒失，沒想到你卻在我後方直接釜底抽薪，楊博文，真有你的！”

楊博文笑嘻嘻地回他：“聖上，我可以發誓，我對她真沒那意思。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那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怎麽可能會為了這一朵小白花放棄我姹紫嫣紅的百花園呢。”

聖德帝頓了一下，才開口：“如果在錦州的時候，我早些發現.....”

楊博文打斷他的話：“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咱們說好誰都不許提的。不過說真的，聖上，你真的打算要她嗎？”

傷懷的情緒，被他最後這句話給打破。聖德帝也放下了這個話題，轉而有些着急地質問他：“你不是說你對她沒意思嗎？怎麽，想反悔？”

“我反什麽悔啊，我是說你既然要了人家，最起碼給人家一個名分，現在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麽，這不是讓她被人笑話嘛。你也知道，這宮裏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她！”

聖德帝有些破罐子破摔：“我要什麽要，我倒是想要，她也不願意給啊。再說.....”

他抓住楊博文話裏的關鍵字：“你說什麽？我要了她？”

看他這樣子，楊博文也查出不對勁：“難道沒有嗎？宮裏可都傳開了，那晚月朗星稀，你們情不自禁，連房間都沒回，直接在花園裏把事給辦了。”

“胡扯什麽！”聖德帝拍案而起，“到底是誰在多嘴，朕去割了他的舌頭！”

楊博文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餘光看到屏風後露出的粉色裙角，心裏松口氣：“外面是誰，怎麽不進來？”

聖德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小桃？進來吧。”

這前朝裏，能穿粉色衣服，還不用俊恩通報就能進來的人，除了她還能有誰。

想到方才他和楊博文的談話，有可能會被小桃聽到，聖德帝急忙從書案後走出來，朝向小桃，還伸手想接她手中的托盤。

小桃輕轉身體躲過去。

楊博文噗嗤一聲笑出來，在他們的目光看來時，拿起旁邊的書冊打開，掩耳盜鈴地擋住臉。

聖德帝這才回過神來，看着小桃把托盤裏的茶杯拿出來放到楊博文的面前，在她準備遞給自己時，率先伸手接過來。

楊博文端着茶杯站起身，朝着聖德帝揶揄地道：“忽然想起有件事要找俊恩幫忙，聖上，臣先退下了。”

聖德帝不耐煩地揮手。

楊博文笑了兩聲，朝小桃得意地挑了下眉頭，轉身悠哉地走了出去。

小桃不知他在打什麽啞謎，聖德帝率先開了口：“小桃，你都聽到了？”

“什麽？”

“就方才我和博文的談話。”

小桃仔細想想，一般這時候她該裝聾作啞，說自己什麽都沒聽到，才是一個好奴婢應該做的事。可是小桃在聖上面前做不到違心說謊，她回道：“聽到了一點，但是沒聽懂。”

兩人說的含糊，加上她第一次被動‘聽牆角’有些緊張，他們前後的話她都沒聽連貫。

“那你都聽到了什麽？”聖德帝當即問道。

小桃總結了一下：“聖上想要一個寶貝，是楊大人的。楊大人不在乎，然後你要了，但是是偷偷摸摸的要，并沒有公之于衆，宮裏的人也想要這個寶貝，都在盯着？”

聖德帝放心地笑出來，看着她道：“對，你說得對，是個寶貝來着。”

小桃也跟着松了心情：“能讓聖上如此在乎，肯定是個稀世珍寶。”

聖德帝點頭，拿起杯蓋淺呷茶水：“聽俊恩說，皇姐一大早把你叫去芳菲宮了，可是有事？”

小桃知道他在擔心大公主的情況，“大公主說在太後那裏得了上好的碧螺春，邀了德悅郡主，趙小姐和奴婢一起品嘗。”

品茶，要說只有魏鶴和趙青顏在，聖德帝還勉為其難可以相信。讓大公主和小桃坐在一起品茶，那場景聖德帝怎麽想都覺得奇怪。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小桃答完，看聖德帝的表情像是不死心，還想再問些別的，小桃直接說道：“大公主好像還有些介意，昨晚在馬車內說的話。不過聽說陳随将軍進宮之後，她帶着人匆匆離開芳菲宮，去找陳将軍了。”

陳随今日進宮，也是為了魏震辭官之事。魏震離開之後，他和明恩一起也跟着出宮了。現在想着小桃回來的時間，陳随應該是在出宮路上被大公主截住的。

小桃看着他：“聖上。”

“嗯？”

“大公主之事，您預備怎麽處理？”小桃問道。

聖德帝也有些拿不準：“你說呢？”

大公主鬧着要和驸馬分開之事，從前幾乎每年都會上演。第一次他當了真同意他們和離，被母親念叨了一頓不說，大公主又哭着求他收回了旨意。從此之後他就不再管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這次大公主鬧的有些大，聖德帝有些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不願意再在宋家待下去。

他也怕旨意一旦下了，大公主想要再回頭，就不易了。

況且他還要思慮小滿以後的處境。

小桃也在想着此事：“奴婢覺得大公主這次想要離開驸馬，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