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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賀忱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要把手抽出來,想問陸一晝在做什麽。
但前面還有司機,他怕引起對方不必要的猜測,硬生生把話按了下來。
車子在夜色中行駛,賀忱的手被陸一晝的包裹住,熱意順着陸一晝的掌紋,一點點蔓延到他的皮膚。
他側頭去看陸一晝,對方卻絲毫沒有要為這個行為解釋什麽的意思。
只是牽着他。
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甚至陸一晝已經閉上了眼睛,唯獨眉頭微微地蹙着,讓賀忱忍不住想為他撫平。
他試圖往外抽離的手被陸一晝緊緊地握住,他極輕地掙紮了幾下無果,也沒有繼續再亂動了。
過了會兒,他看到陸一晝的嘴唇微微抿了抿。
“要喝水嗎。”賀忱問。
陸一晝點頭,但沒有去拿礦泉水瓶。
賀忱只得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拿,然後叫了陸一晝一聲。
對方這才放開他。
他把瓶蓋擰開,陸一晝不接,他将水瓶湊到對方嘴邊,陸一晝明明閉着眼睛,卻将嘴唇抵了過來。
賀忱看到陸一晝的喉結輕滾,覺得車裏的溫度都上升了。
陸一晝喝完水,他把水瓶放回去,馬上又被對方牽住。
賀忱意識到,陸一晝做出這麽多不合時宜的舉動,一定是喝醉了。
他不能同醉鬼計較,于是不算長的一段路,就一直被陸一晝牽着手。
直到車子在一處高級住宅區門口停下,司機說:“陸總,到了。”
陸一晝沒說話,直到賀忱輕聲道:“到了。”
陸一晝這才睜開眼睛。
賀忱看着他,幾秒鐘後,陸一晝才松開賀忱下車。
小區的綠化充足,賀忱聞到了空氣中好聞的草木氣味。
“你家住哪。”賀忱問。
陸一晝這會兒又像是不醉了,口齒很清晰地告訴他樓號和門牌,并邁出腳步,帶賀忱過去。
賀忱跟他上樓,被陸一晝帶回了家。
“那個,”他猶豫着開口,“你司機那邊,沒問題吧。”
陸一晝沒聽懂一樣問他:“什麽?”
“他看我跟你回來,會不會……”賀忱停了停,聲音放低了些,“誤會。”
陸一晝的聲線很低:“誤會什麽。”
賀忱想說誤會我們是那種關系,又覺得自己這樣很自作多情。
陸一晝帶人回家,也不一定就是戀愛對象。
賀忱搖搖頭,不肯再說了。
他看陸一晝進門的時候腳步不穩,伸手扶了他一下。
“去沙發上?”賀忱問。
陸一晝沒反對,賀忱把他架到了沙發上。
沙發很寬,像床一樣,賀忱比陸一晝身量窄,有點吃不住勁,放下對方的時候,一時間沒把住,陸一晝往後倒了一下。
賀忱一着急,也沒多想,攬着陸一晝的身體,被他的重量一起帶倒了。
他慌亂地想站起來,腰側卻多了只手。
陸一晝扶着他的腰,明明該是喝醉的眼神,看起來卻很清明。
賀忱不敢看他,手摸索着去撐沙發。
陸一晝低沉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你急什麽。”
賀忱不知道這話要怎麽答,好不容易找到了平衡,正要起身,卻被陸一晝一把按了回去。
還沒來得及反應,賀忱就感覺到唇上異樣的觸感。
陸一晝在吻他。
吻得很輕,只是嘴唇之間的碾磨,卻好像有電流流遍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
賀忱的手腕軟了一下。
他在這個吻裏想起很多,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推開陸一晝。
這樣類似默許的态度鼓勵了對方,陸一晝的手沿着賀忱的腰往下,微涼的空氣順着賀忱被掀開的衛衣下擺鑽了進來。
賀忱這才驚醒一樣掙開了他。
“陸一晝,”賀忱呼吸急促地喊他名字,把手搭在陸一晝的手上,“你喝醉了。”
陸一晝像聽見了又像沒聽見,動作是停下了,可是沒有回應賀忱。
“你先讓我起來,我扶你坐一會兒。”賀忱一邊說,一邊直起身子,從陸一晝身上離開。
房間裏沉寂下來,只剩下兩個人接觸時衣服産生的窸窣聲。
賀忱扶正陸一晝的身體,問他要不要喝點熱水。
陸一晝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用。
賀忱認真地履行了陸一晝對他的要求,安安靜靜地陪對方坐着。
只是這樣坐在陸一晝旁邊,聞着他身上的氣息,聽着他的呼吸聲,實在讓賀忱覺得有點別扭。
他的話變得多起來:“開燈嗎?”
“不開。”陸一晝說。
賀忱說好,等了一陣子,他聽到陸一晝均勻綿長的鼻息。
是睡着了。
在黑暗中,他控制不住地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情,想起陸一晝吻他時的樣子,想起陸一晝有力的、滾燙的手。
不要再想了。
賀忱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緒,他深呼吸幾次,打開手機,想看點什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知不覺就打開了周盈轉發給他的舞團招聘公告。
他看了好久,都沒注意陸一晝在什麽時候醒了。
突然他聽到陸一晝微微含混的嗓音:“怎麽黑着燈看手機。”
賀忱回過神:“你不是說不開燈嗎。”
陸一晝停了一下,賀忱覺得自己像是讀出了一點無奈。
“你要用就開。”陸一晝說。
他說話的樣子,讓賀忱覺得兩個人還在一起。
那時候陸一晝縱容他的一切。
他其實想要陸一晝別這樣對他,讓他心裏又升起不切實際的期望。
在賀忱出神的幾秒鐘裏,陸一晝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機上。
舞團招聘的字樣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陸一晝的眼神晃了晃。
他朝賀忱的方向坐過去一點,剛要講話,賀忱就站了起來。
“那我開燈了。”賀忱說。
陸一晝意識到賀忱是在回避自己的靠近。
先前親賀忱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只不過多了一點遲疑。
陸一晝不知道賀忱的遲疑,是真的心生波瀾,還是只是出神而已。
賀忱按亮了客廳的燈,陸一晝家連燈光也是那種冷清的顏色,落下來之後,像是把房間裏暧昧的氛圍都驅散了。
“對了,跟你說件事,”賀忱回來坐下,開始找話題,仿佛他跟陸一晝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我外婆一直生病,最近參加了一個試藥的項目,醫藥費都免了。”
陸一晝很配合,做出了賀忱身邊的人都會有的反應:“那你應該不用那麽辛苦了。”
賀忱說嗯,他又道:“周盈轉給我……”
話到一半,他又不說了。
這像是他跟陸一晝之間的禁忌話題。
畢竟當年分手的時候,他對陸一晝說,自己要進舞團,想要專心練習,需要心無挂礙,有對方在,自己會分心。
陸一晝說自己這段時間可以不打擾他,賀忱卻堅持要分手。
他還找了別的理由:“到時候我每周都在外面演出,你工作會很忙,我們見不到面。”
陸一晝放軟了聲音:“忱忱,我去找你,行不行。”
賀忱說:“陸一晝,你沒有我的夢想重要。”
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終于沉下了臉,賀忱還記得那天他說,“賀忱,以後別讓我看見你”。
所以再次在“晚鐘”重逢,陸一晝看到他,才會是那樣的反應。
而他是撒謊者,到了被戳穿的時刻。
陸一晝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東西,又知道周盈是賀忱當年的同學,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也清楚賀忱的窘迫,甚至在知道賀忱外婆的事情之後,再聽賀忱提起這些,又多了一層心疼。
“還在跟梁盈聯系。”陸一晝說。
賀忱解釋了一下:“我們是同學,關系還不錯。”
“我們不是同學?”陸一晝反問。
賀忱噎了一下,下意識地道:“但是我們……”
“我們怎麽?”陸一晝順着說。
賀忱發現這是個陷阱,馬上閉了嘴。
陸一晝看着他,眼底多了點笑意,目光也變得柔和多了。
賀忱有些局促地點了點手機:“很晚了,我要走了。”
“你可以住這。”陸一晝說。
賀忱拒絕了:“不了吧。”
陸一晝沒有強迫他,在手機上幫他叫了車。
賀忱出門的時候,聽到沙發上的陸一晝問他下周末有沒有空。
“還沒安排。”賀忱答道。
陸一晝輕描淡寫地說:“學校有個活動,我要去發言,你去麽。”
賀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陸一晝說的學校是他們大學。
微微的苦澀泛上來,他從畢業後就再沒回去過,因為一想到那裏,他就會連帶着回憶起同陸一晝有關的一切。
“我看看,不知道有沒有別的事。”賀忱說。
聲音中帶着一點勉強。
陸一晝說了好,賀忱便關上了門。
坐在回程的車上,賀忱想到陸一晝說的活動,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果然看到同學轉發了晝辰汽車在學校的宣講預告,還有人調侃說,陸一晝估計要被寫進校史了。
賀忱的周末一般都沒有別的事情,他工作之後沒什麽朋友,又總是晝夜颠倒,周末一般都用來自己放松,他知道自己那天是有空的,可又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重新回到校園裏。
賀忱降下車窗,晚風吹了進來,他想陸一晝剛才既然開口問他,應該還是希望他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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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