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寧露輕輕呼出一口氣:“我沒擦,今天光想着收拾行李了,買了藥但是忘記擦了。”
“藥在哪兒?”白斯硯問。
從包裏翻出來剛才從毯子裏掉出來的藥,寧露停了一秒,最後放到了一旁的盒子上:“我剛剛拿毯子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來了。”
見白斯硯拿起藥,挑眼看她,時間都好像慢了幾順,寧露輕咳了兩聲,意識到了什麽,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伸手解開了第一顆扣子,然後第二顆,正要解第三顆……
“行了。”白斯硯打斷了寧露接下來的動作,他大致看了一眼,傷口不算深,就是面積有些大。
神情凝了起來,白斯硯身子往前探了一些,一瞬間寧露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都熱了不少,抓着衣服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領口退下,寧露的皮膚很白,在車內的光線下也顯得細膩光滑,但因此這些紅色擦傷就顯得格外的凸出。
狂風疾卷,驚起飛鳥湧過,聲音被隔絕在外,暗色之下唯有這車裏正有什麽在悄然變化,小心翼翼的。
肩胛骨有些不受控制地凸出,纖瘦的後背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脆弱,她輕輕縮了一下身體。
眼睫顫了一下,白斯硯偏過頭,手挑起一旁的毯子給寧露圍上,低頭把她的衣服往旁邊撩開,直至擦傷完全露出來,随即他均勻的呼吸灑在寧露的背上,讓她不禁顫栗。
“怎麽了?”白斯硯的指尖點了點她受傷的附近。
“有點冷。”
寧露咬着唇回,其實她現在熱氣圍繞,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背部都泛着熱,白斯硯冰涼的指尖剛點上來,她為之心一跳。
白斯硯又将毯子給她圍緊實了一些:“先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等到藥終于擦好了,寧露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在手掌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她偏過眼,咳了兩聲作為掩飾,然後拉起衣服:“謝謝,我回去請你吃飯。”
眉尾稍挑,聽着這有些客氣疏離的話,白斯硯将藥放在手心,漫不經心地轉了幾下:“你該不會以為我差那頓飯吧!”
白斯硯當然不會差那頓飯,寧露也不會自信到覺得他見了她一面,就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她,所以一定是有什麽點戳中了他。
到目前為止,寧露雖然無法完全确定是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白斯硯是一個很好的人,溫柔又強大,神秘又浪蕩,這樣的他總會牽引着寧露的情緒,絲□□她,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更加靠近。
他手一擡,那藥穩穩地落到了寧露的手中,白斯硯手杵在方向盤上:“想好了麽?”
“你想要什麽?”寧露毫無察覺自己這話竟然會帶着隐隐的期待。
白斯硯眉尾稍擡,嘴裏的話打了個圈才說出來:“我想要……。”
*
從山裏回來之後,白斯硯和寧露的聯系更加密切了,基本上每天都在一起吃飯,白斯硯帶寧露回家的次數也更加頻繁,甚至他家的看門大爺都認識寧露了。
但是寧露對那天那句話依然沒有回複。
這天,王雨驕給寧露發了微信,說是她媽媽又出差了,她一個人待在家無聊,知道寧露暑假沒回津市,所以想請她去一起在家裏吃火鍋。
寧露和白斯硯說了一聲,傍晚下班就坐地鐵趕往王雨驕家,沒辦法,在有充足的時間內,她的首選都是公共交通工具。
手機上白斯硯又給她發了條消息,說吃完和他說一聲,他來接人,寧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王雨驕的家兩室一廳,在三環附近,房裏處處可見母女倆的布置,特別是餐桌上的鮮花,飲水機上的花布,鮮活又溫馨。
一雙小熊拖鞋遞到寧露腳邊,王雨驕直喊着讓她趕緊換別嫌棄,這是她的拖鞋,之前洗過而且擺好沒穿的。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大大咧咧,對待朋友很真誠,寧露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
王雨驕從冰箱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食材,一大半塞到了寧露的手裏,讓她趕緊去洗,自己來準給火鍋鍋底。
這個點正是餓的時候,寧露放下手機聽從王雨驕的差遣,差不多半個小時,兩人就吃上了,火鍋香氣彌漫,喝了一口氣泡水,寧露幸福地眯了眯眼。
不知道今天王雨驕藏了什麽事,還特意買了酒,嚷嚷着要寧露跟她一起喝,寧露推脫不過,但是等會兒要見白斯硯,她只喝了一點。
對于王雨驕這個反應,寧露已經猜出來一點了,自然也清楚她根本就不用問什麽,王雨驕自己就會說出來,果然,兩口酒下去,王雨驕就忍不住了。
“陳餘怎麽還要去外地啊,他是不是在那邊也有女朋友了?”
“死t陳餘,不陪我,真是讨厭,我媽出差了,陳餘也去外地了,還好你沒回去,嗚嗚,你最好了,每次都是你陪我。”
“……”
習慣了寧露這時的沉默,王雨驕基本上都在自說自話,也許她不缺別人的回應,她只缺一個人聽她說話。
就在王雨驕面前那瓶酒要見底的時候,寧露終于忍不住攔住了她:“怎麽喝這麽多?”
以前她提起陳餘的時候也不會喝那麽多,這次一定是有古怪。
王雨驕砸吧了一下嘴:“我爸也來帝都了,還找到我家了。”
關于王雨驕的爸爸,寧露倒是聽她在宿舍講過,她爸爸是大學考到帝都的,然後認識了王雨驕的媽媽,她媽媽是帝都土著。
兩人在一起之後,畢業了沒有留在帝都反而一起去了她爸的老家,一個小鄉村,倆人打算在那裏發展,她爸解釋說是方便照顧老人。
後來王雨驕爸爸賺不到錢,又想回帝都,但早已過了最好的時機。
轉而兩人又回到小鄉村,漸漸的她爸開始喝酒,一喝就是爛醉如泥的程度,到後來直接是酗酒嚴重。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在王媽媽和王雨驕身上,說都因為她倆耽誤了他發展的時機,積怨堆積,演變到最後還動手打了母女倆。
這一切給王雨驕的童年留下了巨大的陰影,直至現在一想起她的爸爸她心情都不怎麽好。
幸虧王媽媽及時醒悟,與王爸離了婚,獨自帶王雨驕回帝都打拼,成為了一家公司的經理,期間苦不用多說,對王雨驕的陪伴也少了很多,這也是為什麽王雨驕經常在宿舍裏說媽媽又出差了。
“他為什麽要來找我們啊,他為什麽不直接死了,我恨他。”王雨驕大聲喊着。
這是寧露第一次聽王雨驕哭得那麽傷心,幾乎算得上是崩潰了:“我們都要過上好日子了,他又來黏上我們了,還讓我們給他錢,讓他還賭資,想得美。”
“……”
王雨驕酒喝得挺多,哭了沒一會兒就困了,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寧露坐在旁邊陪了她一會兒,見人睡得挺安穩的,起身收拾殘局。
正在廚房裏收拾東西呢,就聽見門鈴響了,寧露才剛放下手裏的碗,王雨驕就晃晃悠悠地起來開門将人放了進來。
寧露從廚房出來,見到人的那一刻,幾乎一瞬間就可以确定他的身份,是王雨驕的爸爸,兩人的五官長得很像,但王雨驕是甜美的,她爸反而有些吓人。
王爸現在也是喝醉酒的狀态,眼睛布滿紅血絲,莫名讓寧露想到了賭桌前殺紅眼的人,危險的念頭瘋狂生長。
她趕緊一把将暈乎乎的王雨驕拉過來,自己擋在她前面,王爸見到寧露也愣了兩下。
這時一直暈乎乎的王雨驕才反應過來自己将誰放了進來,頓時酒都吓醒了,她捏着寧露的袖子,聲音有些顫抖:“露露,他,就是他……”
她無法直接承認面前這人就是她爸,只能緊緊握着寧露的手,聲音顫抖,寧露點頭:“我知道。”
王爸眯眼望了一會兒兩人,四處瞧了瞧,沒看見王雨驕的媽媽,他又看向躲在寧露身後的王雨驕,不管不顧地喊道:“王雨驕,趕緊讓你媽拿錢給我,就算我和你媽離婚了,我還是你爸,你就想看着我去死,沒良心的,我告訴你,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們墊背。”
“想擺脫我過好日子,你們這輩子都別想,要不是你們我肯定能過得更好,都怪你們拖累了我。”
王雨驕這會兒回過神,也罵道:“呸,不可能,我告訴你,你趕緊去死我都沒意見,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我媽眼前了。”
王爸心裏憋着火,抄起旁邊的凳子,但是他醉得厲害,想砸寧露和王雨驕,但是準頭不夠,反而把旁邊還沒有收拾的火鍋鍋底咂翻了,流出來的油給自己滑倒了,想起還起不來。
氣得他手到處摸,摸到什麽就拿起朝兩人砸來,兩人躲在廚房的一個角落,王雨驕早就已經吓得滿臉都是眼淚了,半晌,砸東西的聲音終于停歇了一會兒。
寧露慢慢移到一旁,看着剛才切菜的小刀,此刻它正泛着亮,寧露沉息幾瞬,果斷握在手裏,不斷給自己增加氣勢,她一只手攙扶起王雨驕,一只手抓穩小刀。
王爸看着像累了,躺在地上,四周都是油,寧露拉着王雨驕慢慢往門口移動,臨近門口,王爸突然睜開眼:“給我回來。”
說着手就要來抓王雨驕,她大叫一聲,跳着想跑,但還是被王爸抓住了腳踝,小時候被打的回憶又浮現起來了,王雨驕吓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情急之下,寧露握緊小刀,深吸了一口氣,沖着王爸揮舞了幾下,沒傷着人,但是好歹也讓他吓着了,酒都醒了幾分,見到刀子眼睛頓時睜大手也松開了,然後趕緊往後移,這人還是挺惜命的。
寧露趁着這個空檔,趕緊拉着呆住的王雨驕往小區門口狂奔,背後還能聽到王爸的罵聲:“王雨驕,你還敢找人來砍我,你等着。”
兩人跑得更快了,剛跑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靠着車門看手機的白斯硯,細長的手指不斷敲擊屏幕,直到聽到寧露喊他的聲音。
他擡頭就見到寧露驚慌的神情,發絲全被汗浸濕,有一些黏在臉上,狼狽不已,視線落在她手裏握着的小刀上,白斯硯輕輕舔了一下嘴唇。
“什麽事兒,還值得動刀了,”他走過去接住那把小刀,風輕雲淡地把玩了一下,垂眸看她,“說說?”
也許是氣場的緣故,在王雨驕面前,寧露雖然看起來在鎮定地處理着一切,但是內心依舊是害怕的,畢竟一個欠着賭資的賭徒,什麽事都有可能做的出來,所以即便是跑出來了,她的心依然還是提着的。
但看到白斯硯的那一刻,寧露全身的害怕與慌張都在頃刻間蕩然無存,用最簡短的話将剛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白斯硯挑了挑眼:“小事,好處理,我保證他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同學了。”
王雨驕最終報了警,警察來将王爸帶走了,她不想回家,寧露喊着白斯硯一起給她送到了一家酒店,王雨驕害怕,寧露又在旁邊陪她好一會兒,直到她睡着了才離開。
黑色賓利就在酒店門口停着,過往車流不斷,交流聲不停,白斯硯依舊開着一點窗,迎着外界的風,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着,餘光中是那個銀色的小刀,在旁邊店裏光照射下,一半沉入夜裏,一半泛着白光。
他看着那把刀,眼裏滿是笑意。
車門頓時被打開,寧露帶着些涼意湧入,雖然這晚上經過那麽一遭,但是她說話聲依舊清脆:“剛剛還挺吓人的,幸虧跑得快,”見白斯硯在看那把刀,她微微一笑,“順手拿的。”
白斯硯的眼神抽動了一下,有什麽東西蕩開了,嘴角挂着一絲清淺的笑,他真是對寧露身上的出其不意感到好奇并且……着迷。
小姑娘還在說着話:“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挺害怕的,但是看見你之後,好像感覺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兩人都含着笑對望。
這輕快的調子,一點都聽不出她剛剛拿着小刀面對着一個輸紅眼的賭徒,白斯硯也被帶着情緒高了一些,他手撐着頭,眼眸眯了眯。
尋着她話裏的間歇,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句:“露露,要不和我試試?”
心似乎停滞了一瞬,寧露的大腦瘋狂運轉,才勉強找回自己的呼吸,白斯硯側過臉,同那把刀一樣,半隐半顯,昏黃的路燈之下,他唇邊還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像個情場的賭徒,真是……瘋狂又暧昧。
心裏仿佛攀上了雲端,迷幻又醉人,此刻,她才發覺自己心也是躁動的,叛逆的,正在向他瘋狂叫嚣,不過寧露藏得很好,只是淺淺地笑了起來,應了一聲。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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