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036章 第 36 章
雪荒幻境有獨特的規則, 樹林上空是無法禦劍的,抵達樹林後他們便只能以步行的方式繼續前往他們将要去的地方。
白書悅收劍歸鞘,落于樹林前的小片空地, 牧元術無言跟随在他身後。
這片樹林很大,亦有幻境天然生成的迷障, 稍有不慎便會在樹林間迷失方向,唯有荒主可遵循感知找到正确的路。
雲沉宿估算起距離時間:“按我們近日進度, 應當再有個一日左右便可抵達。”
白書悅:“嗯。那便走吧。”
他們繼續往樹林內走,路上始終安靜, 唯有雲沉宿偶爾會找白書悅說些什麽話題。
白書悅大部分時候不感興趣,只随意聽幾句便作罷。
整片森林安靜得唯有他們“咔嚓”的踩雪聲,以及時不時枝頭落雪聲。
安靜得甚至有些異常了。
三人走出半個時辰時間,雲沉宿便不由得警覺:“清雲,你可覺得這林子……同往常相比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了?”
這片樹林他們并非沒來過,相反, 由于這樹林地形錯綜複雜,有不少寶物都會現身在這邊, 他們常常會到這片林子內探索。
但從未似今日這般安靜。
白書悅心中已有成算,只道:“無妨, 繼續走便是。”
雲沉宿慣來是聽白書悅話的, 他既這般說了, 他便繼續走在稍前方一點的位置探路。
牧元術則默默地往白書悅的方向走近了些, 小聲地對白書悅說:“仙尊,弟子……總覺這邊有些異樣的氣息,仙尊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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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書悅看向他:“何樣的氣息?”
牧元術搖搖頭:“弟子辨不分明, 只是本能感覺不太舒服。”
他并未将聲音壓得太低,雲沉宿能清晰聽到, 眉梢皺得更緊。
他知曉牧元術是魔族,能讓魔族感到不舒服,而他們尋常人族無感覺的氣息……那便只有魔物了。
雲沉宿不确定牧元術究竟是真不知曉這氣息來由,還是同此前一般始終只是裝作無辜,便未點明,只提醒道:“附近興許是有魔物出現。這雪荒幻境本就距魔界更近,偶爾确會有魔物潛伏而來。”
魔物不同于魔族,是沒有神識靈智的怨念所化,以活物的精氣為食,不區分陣營,人族與魔族都視魔物為見一個殺一個的孽障。
故此,雲沉宿倒不至于懷疑這魔物是牧元術引來的。
白書悅更是清楚知曉,又是天道的手筆。
于他識海中沉寂了兩日的系統終于又忍不住開口:“宿主……有件事情我還是想和您心平氣和地再商量商量,就是關于頂替賤受走感情線的事情。”
白書悅平靜地分出神識掃向系統。
系統本能瑟縮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我不想和宿主您吵架,也不想強迫宿主您做些什麽,就當……就當聊一聊。我也不想總是和您意見不和,只是再深入交流一下,之後不管您如何選擇,我都不會再強求您了。”
聞言,白書悅才同意了系統這次交談請求。
既然系統說是想好好地談一談,他便主動提出了休息片刻,讓雲沉宿再去探探前邊的情況,牧元術跟着。
雲沉宿不太樂意:“為何要我帶着他去?而且清雲你獨自一人留在此處,未免太過危險了。”
白書悅只往他那邊看去一眼。
雲沉宿不說話了。
雪荒幻境中白書悅都解決不了的事宜,那即便雲沉宿在,也不一定能幫上多少忙。
牧元術亦擡眸看向白書悅的方向,深邃黑眸間仿佛浸入些與他此刻閱歷不符的沉沉思緒。
但在白書悅察覺之前,他已然收斂,垂眸致意:“弟子謹從仙尊吩咐。”
雲沉宿與牧元術暫時離開,白書悅便漠然等着系統自己開口。
系統斟酌着字句:“雖然宿主您放棄了第一個切入感情線的節點,但主神這邊還有備選方案,在賤受與秦守相見之前,您随時還可以選擇這條線。但如果他們兩人見面,之後要麽就是面臨天道抹殺,要麽就是繼續走要被秦守折辱的劇情線。”
“我知道您不願屈居于秦守之下,以您的修為,那秦守确實不配。但凡覺醒後的反派或者哪怕雲沉宿都比他好得多”系統實在憋不住說了句實話,“只是您這樣憑您一己之力去同天道作對……也有很大可能只是白白浪費您這樣的修為與品性。”
系統說這話時聲音有些奇怪,夾雜了嘈雜刺耳的電流聲。
白書悅只大致在尖銳的雜音中聽清系統的聲音,皺起眉:“你在做什麽?好吵。”
系統聲音又小了點:“我短暫地屏蔽了與主神那邊的聯系,這些對推進世界線修補不利的話我們系統是不能說的。一旦被檢測判定為背叛主神,我們系統也會面臨抹殺……您、您忍一忍,等會兒我會解除的。”
白書悅沒再說話。
系統便繼續:“以我的角度來看,去走感情線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法。一個世界中最重要的角色便是天道之子,絕大部分氣運都加諸于天道之子周邊。您若是能替代那位尚未出場的賤受,拿去天道之子的氣運,至少可以先減輕主神那邊對您的威脅程度判定。”
“至于拿到天道之子的氣運之後,還要如何去做……我也不是非要幹涉您,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哪怕您就如近日這般并不正面回應秦守,也不會再觸發威脅判定。您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利用天道之子的身份來找尋其他破局的方法。
“雖然這樣确實得做一些您不樂意做的事情……但至少可以拖延些時間,不一定非要這般同天道硬碰硬,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系統之言實則已是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
這兩日它目睹了白書悅又遭遇的那兩次“抹殺”,它比白書悅還清楚,這是主神下達的最後通牒。
但白書悅的角度同系統不同,他漠然問:“我若這麽做,那你覺得我同那天道,又有何異?”
系統愣了愣,沒明白白書悅的意思:“啊?”
白書悅擡眸望向遠處沉沉天色:“天道之子的氣運是那人自己的氣運,我若奪其氣運,改其未來,又和天道操控萬物,變更未來有何異?”
系統默然。它從未以這個角度進行過思考。
白書悅是這個世界中土生土長之人,他對自己的人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以接受他有大致的命途軌跡,但他不能接受他的未來全在操控之中。
他亦不願只為了所謂“世界線”,去做他不願做之事,以求茍活于世。
系統憋了會兒,又小聲地問:“您不是……不在乎別人麽?”
白書悅眸色淡淡:“我修的是無情道,不是魔道。我有我的良知與道德底線。”
系統心虛地縮了縮:“我、我也沒有那麽想您啦……”
白書悅一語道破:“你自然沒有。只是這世間所有人,與你而言都不過是話本中的字句,而非活生生的人。”
所以于系統而言,這些人過得如何它不會在意。
不論是最初同白書悅所言,要他走那劇情線去送死,還是這段時日裏它陸陸續續提及過的陸景陽之死,喬慕靈之困,還有牧元術以及雲沉宿的下場。
這樁樁件件,于系統而言不過是“世界線”內一筆帶過的字句。
可這些字句之下,是曾經活生生的人走向無可挽回的絕境。
系統從來就不用在意他們,因為他們只是“劇情角色”,僅此而已。
這也注定,白書悅與它,不能達成共識。
系統洩氣了,過了會兒又問:“那您……還是決定就這麽與天道對抗麽?”
白書悅:“嗯。”
系統做下決定:“那、那我還是可以幫您的!雖然我沒辦法幫您提前預知或是阻攔主神抹殺……但至少與世界線相關的內容我還是比較了解的!”
白書悅冷淡:“不必。”
“宿、宿主?”系統沒想到會被拒絕。
白書悅:“你本非局中子,亂子入局,全無必要。”
系統試圖反駁:“也、也不能這麽說吧……我本來就與宿主您綁定了,接下來要麽是宿主您完成世界線修補任務,要麽……就是宿主您被抹殺,讓外來者完成您的世界線修補任務,否則我也離開不了您的識海。
“我在您識海裏待着也是待着,幫您一下對我來說也不會損失太多。”
白書悅視線再次掃向它:“你不是說,背叛那所謂主神,你們系統亦會被抹殺麽?”
系統又縮了縮自己的機體,聲音更小了:“但老實說……我也不想就這麽看着您被天道抹殺。”
這句話在雜音的影響下,白書悅沒聽清。
系統亦未重複,給自己找到了理由:“我只是在職責範圍之內向您解釋世界線而已,這可不算背叛主神。”
它把聲音重新提高了些,聽着不知究竟是想說服白書悅,還是說服他自己。
白書悅便懶得再管它。
他本就不在乎系統如何想,如何做,只是不信任系統這枚出自于所謂天道的“亂子”。
但若這系統真如它所言一般,他自然樂得少一些擾他心情的因素。
便如系統所想,他們既已綁定,和平共處自然要比針鋒相對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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