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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那年六月,非畢業班在高考那幾天放假,體育委員張浩發邀請大家去KTV參加他的生日會,被邀請的人中有林願和江渺。她們很興奮,生日會終于從華萊士、肯德基這種場地轉移到KTV,一大早就約着去市中心商場為壽星挑生日禮物。
逛了好幾家店,兩個人也不知道給男生買什麽禮物合适,幹脆不着急了,買了冰淇淋在商場邊吃邊逛。
沒走兩步,林願就看見了前方迎面走來的周以然,穿着簡單的T恤短褲,提着商場書城的牛皮紙袋,應該剛從樓上下來。
林願拉着江渺跑上去打招呼。
江渺啧啧感慨,學霸果然背後也偷偷努力,這麽早就逛書店。
周以然對他們這麽早在商場出現感到不解,林願回答說看生日禮物。
他點了下頭,轉身進了旁邊的一家文創精品店,又在一排玩偶的面前愣住。
林願和江渺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知道他在幹嘛。
片刻,他抱着兩個兔斯基抱枕出來,不顧林願和江渺石化的樣子,遞給她們一人一個。
江渺明顯被這莫名其妙的好意吓到,她看了一眼林願,又看向周以然:“……這是?……我也有?”
林願猜他可能誤解了,趕緊解釋:“周以然,今天不是我們生日,是張浩發。他請我們下午去KTV幫他過生日,我們是在給他看生日禮物。”
周以然的臉色有一絲崩,很快又淡淡開口:“高考禮物。”
林願捏着兔斯基的耳朵更不解了:“啊?高考還有兩年呢,而且……高考禮物,不是該送個高興的嘛,它一直對我翻白眼。”
周以然聽着輕聲笑了,又擺出一副天經地義的表情:“送它随時提醒你們,不好好學習到處瞎溜達,到時候高考考不好,會遭人白眼的。”
“……”
“……”
在一起後,林願問過周以然那時為什麽要突然買兩個抱枕。
周以然解釋說聽到林願說看生日禮物,腦子一抽以為林願過生日。但走進店裏後,突然想起他并沒确認到底是誰生日,也不知道買什麽,還不确定只送林願一個人她會不會收。畢竟林願不管什麽時候都帶着江渺,最後只好伸手在面前拿了兩個兔斯基,那段時間她們倆經常在草稿紙上胡亂畫兔斯基各種低智表情互怼。
林願當時聽到回想了一下,然後臉頰一紅。
她在剛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周以然之後,那段時間完全沒辦法正常和他單獨相處,每次都會緊張。在食堂碰到想一起吃飯,周以然放學後給她講題,體育課去看他打球,就算是去小賣部的路上碰巧遇到……林願都會想方設法拉着江渺一起,強裝鎮定。她一直以為周以然沒發現異常,沒想到他早就看到了她的欲蓋彌彰。
可能一直放在頂櫃上,也可能媽媽哪次拿出來曬過。隔了這麽多年,兔斯基抱枕除了有點發黃外,抱起來依舊柔軟蓬松。
風扇在腳邊吱吱地轉着,林願把抱枕放在床頭,手裏捏着它的耳朵,覺得自己這個周末真的能好好恢複精力了。
但兔斯基塞不進包裏,計劃帶回了自己的住處的時候,林願只好向媽媽求助。
媽媽一臉疑惑:“這個抱枕好多年了吧。你以前那麽喜歡,後來都沒拿出來過。我以為你不要了,都準備要扔了。”
林願哈哈大笑,又提起它的耳朵給媽媽看:“你不覺得兔斯基這迷人的小眼睛很可愛嗎?你怎麽舍得扔呀!”
放假後的工作日早晨,一如既往地讓人痛苦。
林願幾乎是閉着眼睛走完了洗臉刷牙的一套流程,暈乎乎地匆忙出門。快到地鐵口的時候,手裏的東西還七零八碎的,急急地往包裏塞,鑰匙又掉地上。
撿鑰匙的時候,她側頭看見了周以然。
周以然頂着一臉哈欠慢慢往地鐵站走去,一邊走一邊用手抓亂糟糟的頭發。下一刻他也看到了撿鑰匙的林願,愣了一下,想要轉身後退。
他周末原本沒有安排工作,但一個人呆在家裏也不知道幹什麽,後來還是去實驗室了。
今天早上他有個好不容易才約到的電鏡,要趕去制樣。但昨晚做數據分析到三點才匆忙回家,睡得太少了,導致早上都沒時間洗個頭,現在頂着這一蓬鳥窩……誰會想在這個醜不拉叽的時候遇見林願啊!
林願正站在地鐵口定定地看着他。
周以然只好緩步過去,點頭打招呼:“林願,早。”
“早啊,周以然。這麽巧,你也住這個站嗎?”林願也簡單回應,兩個人一起進站。
周以然點頭,慢慢又跟到後面。
林願昨晚回家才想起來,這兩天沒收到周以然一條消息。剛剛遇到她,他像是想轉身跑。走着走着,又落在後面。聯系起來,很難不覺得奇怪。
她停住腳步,看他:“周以然,你這兩天都沒給我回消息。你現在又……你幹嘛不和我說話,你在躲我嗎?”
這兩天周以然收到了林願發來的兩條消息,問他在忙實驗嗎,吃飯了沒。他編輯過很多次回複,但每次要按下發送的時候,總是能想起陳述那通電話。
說不出口的別扭,周以然撓了撓頭發,回她:“沒有啊,我……做實驗,忙忘了。”
兩個人是反方向,共路沒多久就要分開。林願還想再說兩句,周以然輕輕推了一下她:“趕緊去上班吧,再見。”
在地鐵站碰到一次叫偶然。
連續五天都碰到,林願也不知道該怎麽定義了。
最近公司不忙,每天都正常下班。林願原以為是兩個人上下班時間差不多,所以會在地鐵口碰到。
畢竟地鐵每天的工作就是運固定的一批人,去固定的地點工作。
但前天晚上,大劉下班前拉着林願閑聊了好一會兒,出公司後共享單車已經沒了。公司門口修地鐵,打車都沒法走,只好走路去地鐵站。最後比平時晚了一小時到家,坐扶梯出站時碰到周以然。
昨天晚上,曉彤轉正,大家晚上聚餐。林願出地鐵時已經晚上十點,在出口閘機處碰到周以然。
林願本來想把這種連續偶遇定義為,周以然故意制造的見面機會。
但是她這周二早上在地鐵口看到他走過來時,就問了他:“你去學校就一站路,怎麽起這麽早?”
周以然已不是周一的一臉疲态,但仍然是淡淡開口:“最近實驗很忙。”
昨天晚上出閘機後,林願又問:“這麽晚下班?”
他的回答又是類似:“在處理數據,忙到現在。”
林願想了想,淺笑着說:“最近很巧哦,經常在地鐵站遇到。”
周以然反而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好像是。”
林願看了眼他,也沒再搭話。雙手抓緊帆布包的肩帶,沉默着往前回家。
她不懷疑周以然恍然大悟的真實性。
因為這幾天的頻繁遇到,有時是林願在後面,遠遠就看到周以然在前面過安檢門。
有時她走着路正想着事,餘光瞥見周以然突然出現在斜後方,接着他又大跨步地往前,和她之間隔着三三兩兩的人,目不斜視從側方走過。
除了林願主動搭話的那幾次外,他似乎真的沒發現她在旁邊。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意着這種遇見。
今天早上又碰到,林願就只是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周以然順道也和她聊了幾句。聊到吃飯的事情,林願又約他周末一起,依然被拒絕。
林願想,她只能把這種頻繁遇見,定義為莫名其妙。
王楠進辦公室的時候,周以然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周博,你這一周怎麽都來這麽早?你文章不是剛投嘛,有修改意見了?”王楠終于忍不住問周以然。
王楠這周約的測試都是8點開始,早上7點就得來制樣。除了周一之外,每天一推開門都是看見周以然趴在桌子上,聽見開門的動靜,擡起頭迷茫地看他一眼。
不過今天周以然沒擡頭,王楠也沒在意。
也許是因為趴着,周以然的聲音悶悶的:“還沒消息。”
周以然沒法回答他來這麽早的原因。
周一在地鐵站遇見林願後,困擾周以然一整個周末的壞情緒都突然暫時消失了。
跟她一道別,他又開始後悔自己把她推開。
F大的活動已經結束,她可能不會再主動找他,好不容易見到一次,還說不上兩句話。一整天都悶悶不樂,臨下班的時候腦子才接上線,突然想起,林願也住這個地鐵站。
周以然估摸着林願的下班點和通勤時間,鬼使神差地提前去地鐵站,等了半個小時,她真的出現了。
想見她就像上瘾,根本控制不住。
後來幾天周以然也用同樣的方法,在地鐵站等到林願。但因為心虛,他并不敢再上前去多說什麽。不過也沒事,他只是想見她。
接連兩天,林願都下班比較晚,周以然在地鐵站等了很久。
今天早上他在林願打招呼後,沒忍住想打探她是不是下班的時間變了。
他問林願:“你最近也忙嗎?看你昨晚回挺晚的。”
“昨天晚上公司聚餐。”
原來是聚餐。周以然想到林願上周活動結束後,跟他說的電視臺周邊的餐館。他手指互相磨搓了半天,終于開口問:“那你今晚有空嗎,要不要去你說的那家好吃的火鍋店?”
林願眼裏亮起驚喜,随即嘆了口氣,滿臉郁悶:“你怎麽不早說,我昨天剛答應陳述今晚吃飯。哦,就是上次和你說的,他真的回來S市了。你早一點說就好了。”
周以然頓住,呼吸卡在喉嚨裏。
“不過,我們明天去吃可以嗎?”林願臉上又展開期待,語調變得歡快,“可以明天中午吃了火鍋後,晚上吃拉面!下午那邊有個咖啡店,裏面有很多漫畫書,我們可以在那兒吃點東西。我這個周末都休息,如果你有空,我們周天還可以再去吃別的。還有咖喱飯、烤肉什麽的。”
周以然慢慢看了她一眼,手掌輕輕握拳又松開,他的主動是沒有用的。聲音從幹澀的喉嚨裏發出:“那算了,下次吧。我周末都很忙。”
一刻也呆不下去,周以然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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