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離開

就在與霍卓然這個知心大哥哥聊過的第二天，沈小西又去了一次練團室，這次沒搞突然襲擊，她事先給儲俊澤打了電話，所以等沈小西到的時候便沒有了上一次的兵荒馬亂。

他們沒有在練團，見到沈小西依舊十分高興，久別重逢的那種，他們以為沈小西這是要回歸，沒想到沈小西正好相反的說要退出。

兜頭的一盆冰水潑下來，在原本的熱度上，呲啦一聲，冒起一片白煙。

當然有不理解，甚至還有點憤怒，畢竟他們之前已經一而再的經歷過團員的離開，每一次對樂隊來說都是打擊，而這一次的尤為沉重。

風暴與溪，沈小西如果走了，這名字都跟着名存實亡。

“不是，咱們不說好了等你回來嘛，你現在不是應該歸隊？為什麽要退出啊？”樂隊的鼓手表達自己的不理解，他以為沈小西回來樂隊就又回到從前的完整。

“就是啊，我們等來等去，就等來一個你要退出？”貝斯手也跟着開口，已經有了點責怪的意思。

其實沈小西的肚子裏有很多話，可是她不想把事情弄得複雜，今天那個主唱沒來，沈小西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商量的，可這格局已經很明顯了，一個樂隊只有一個主唱，她回來了，那個人就不出現了。

昨天晚上霍卓然的話猶在耳邊，而這幾天沈小西自己也想了很多，她覺得她就是一個沒什麽集體意識的人，她很愛這支樂隊，也喜歡成員們，但是她在面對選擇的時候，還是會選擇自己要走的那一邊。

這對其他人不公平，她明知道，可如果之前的事情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所以沈小西不再動搖，主唱的二選一并不是全部原因，如果沈小西可以抛棄一切全部都以樂隊的利益為前提，她是不會讓位的，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也不能再耽擱他們了。

這些都是理由，但沈小西一句都不打算說，她只說她已經決定了，大家以後還是朋友。

這番話顯然并不能得到其他人的認同，蒼白甚至絕情，不被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場面冷卻到了頂點，沈小西卻不打算挽回，直接扔下一句：“我走了。”

她說完就起身離開，沒人挽留她，之前的親密關系似乎随着這三個字而瞬間産生嫌隙，沈小西心裏酸的難受，以前總覺得這些男生啰嗦麻煩，可他們的關心和照顧沈小西都知道，也記在心裏。

沈小西走的很快，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對任何人都不吝啬，沈小西的腳步因此而慢了一些，就被從後面上來的儲俊澤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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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因為阿産？”儲俊澤急急說着。阿産就是那個在沈小西休息期間擔當主唱的人，儲俊澤顯然想的比其他人都多。

腳步終于有所停留，沈小西站在原地看着儲俊澤，他的表情充滿了擔憂和急切，沈小西見得多了，每次她有點什麽事情的時候儲俊澤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比老媽子還老媽子。

“身為一個搖滾樂手你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帥氣。”沈小西損了儲俊澤一句，十分違心，而她終于停了下來的動作更加讓儲俊澤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便趕忙解釋：“我們都已經和他說好了，他自己那邊也有一個鍵盤手，他們打算再組一個樂隊，你肯定是我們的主唱啊，別人不可能替代你的位置。”

懇切的語氣帶着焦急，儲俊澤是真的想讓沈小西明白自己也明白他們，這種無可替代的感覺挺好，被人重視被人需要的感覺更好，只是沈小西害怕自己辜負，而這種辜負幾乎是必然。

“白癡，我當然知道我的位置無可替代，但我要談戀愛啊，還要結婚要生小孩兒，而且是好幾個小孩兒，樂隊主唱不太适合我了，所以……”說到這裏的沈小西聳了聳肩膀，故作無奈，掌心卻已經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指甲印記。

“我退出了，就這樣，別婆婆媽媽的。”再次擡起的腳步沒有人再跟上來，儲俊澤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沈小西從他身邊經過，心中竟然是出奇的平靜。

她走出了這一步，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揮手告別一樣，她的人生邁向了下一個旅程，需要她獨自一個人前行的旅程。

沉重并不在身上，而是在心裏，沈小西快速走出街區，上次的窘境記憶猶新，她正思考着要不要走遠些再打車，才一擡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簡直神奇。

“美女，一個人啊？”霍卓然靠在一輛紅色的奧迪a7旁，語氣聽着竟是意外的輕佻。

沈小西愣了一下，剛剛的陰郁被眼前的驚喜沖淡了很多，她笑了起來，配合的回答：“剛剛還是，現在變成兩個了。”

圓圓的眼睛微眯了起來，甜甜的笑容讓人覺得明媚，霍卓然跟着也彎起嘴角，替沈小西拉開車門，在她上車之後才繞到駕駛位。

今天要來找儲俊澤他們的事沈小西并沒有和霍卓然說過，他現在這樣突然的出現，沈小西覺得奇怪，也疑惑：“你怎麽會在這兒，別和我說是巧合啊，我不接受。”

她把話說在前面，警告着霍卓然，這讓霍卓然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看着沈小西近乎是略帶刁蠻的小表情，開口回答道：“我今天早上聽到你給儲俊澤打電話了，算着時間過來接你，怕你再淋雨，。”

霍卓然說的是實話，沈小西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來，她點了點頭，又糾正了一句：“可今天是個大晴天，怎麽可能會下雨。”

這話伴随着車窗外明媚的陽光，霍卓然無從反駁：“是啊，是個大晴天。”

可他還是得來，今天的天氣已經沒辦法影響沈小西的心情了。

車裏有一段時間的靜默，霍卓然開着車，身邊的沈小西好像在看着前面的路，但眼神卻略有放空，停頓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說了一句：“我現在不是風暴與溪樂隊的主唱了，我和他們說了，但說的不好，他們應該很生氣。”

沈小西邊說邊忍不住回想剛剛的事，随後又意識到，其實這是和她說的好不好沒什麽關系，她就是選擇不與他們同行，要離開這件事本身對于其他的隊友而言就是一種背叛。

就好像之前離開的其他人一樣。

想到這裏的沈小西把腦袋垂的更低了，那一截雪白的脖頸看到霍卓然心裏很不舒服，他伸手在上面淺淺的按了一下，拇指下意識摩擦，讓沈小西有點癢的晃了晃頭，但沒躲開，只側過腦袋來看霍卓然。

“我心情很不好，你應該勸勸我。”她開口說了一句，這樣直白的提示讓霍卓然失笑，但并沒說話，一路開着車就把沈小西帶到了公司。

沈小西第二次來，雖不是熟門熟路但也畢竟不陌生了，只是有點不懂霍卓然帶她來的用意，而且之後霍卓然還讓她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自己跑去開會，将近一個小時，沈小西等的無聊死了，霍卓然終于匆匆回來，帶上助理叫上沈小西就去了分公司。

忙忙碌碌的一個下午是霍卓然平日裏的常态，沈小西被他帶在身邊，像個觀衆一樣跟着看了一下午，晚上過了下班時間霍卓然也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連晚飯都沒吃，只讓沈小西自己先吃別管自己，就繼續埋首工作。

知道他忙，但親眼看到和知道是兩回事，沈小西一次又一次的看向霍卓然，她依舊疑惑不解與霍卓然這麽做的目的。

只是她沒再問，自己吃完了飯又看了屬于霍卓然的那份好幾眼，那份晚餐從熱到冷，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霍卓然才終于解決了手頭上的工作，暫時的。

“很無聊吧？”霍卓然從辦公桌後走了過來，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讓他的肩頸有些僵硬，他簡單活動了一下。

“還好，這飯都涼了，熱熱再吃吧。”沈小西怕霍卓然吃了涼冷飯胃會受不了，就也不等霍卓然回答，拿上便走出辦公室，助理就在門外，沈小西把飯交給了他。

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霍卓然已經坐到了沈小西剛剛坐的位置上，在用手揉眉心，十分疲憊的樣子，沈小西默默皺眉，總覺得眼前這幕有些刺眼。

助理很快把飯熱好，霍卓然随便吃了兩口就打算放下筷子，沈小西立刻表達不滿，拉着他的手讓他又多吃了一些，小大人似的模樣另霍卓然嘴角含笑，配合的又吃了些一直到沈小西滿意。

“還沒做我老婆就管着我？”霍卓然開玩笑的說着，他這話讓沈小西心頭一動，涼涼的東西很快劃過，之後又被害羞代替，她撇了霍卓然一眼，帶着嗔怪：“你這是一個人上班無聊了，讓我陪你？”

疑惑了一天的問題被沈小西提起，聽聞的霍卓然喝了一口水，然後才說道；“當初我爸爸讓我接手公司，沒問過我願不願意，也不管我是不是能做好，他給了我一條路讓我走，幾乎是非走不可。”

霍卓然的話題有點扯遠，又似乎和沈小西的問題關聯不大，但沈小西沒打斷，聽着他說下去：“其實我這人也沒什麽夢想，但我習慣把所有的事都做到最好，我爸把公司給了我，把家也給了我，那我就接着，總要有人接着。”

說到這裏的霍卓然自嘲的笑了笑，但沈小西能看到他眼裏的光芒，冰冷之下的鋒利，彷佛可以斬斷一切。

“你比我幸福很多，至少你可以選擇，這條走不通了或者不想走了，就換一條，只是首先你得明白，無論是哪一條路都不會一番風順，這是肯定的。”

話題兜了一圈，終于回到本質。霍卓然在安慰沈小西，不是用說的，而是用做的，他用自己的生活告訴沈小西，哪怕有能力，有些過程也是必須經歷的。

沈小西漸漸摸索出輪廓，她似乎能明白霍卓然想表達什麽。

“如果你的離開讓儲俊澤他們真的紅了，歌迷只知道那個新主唱而完全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會不會記恨他們？”霍卓然問了這樣一句，原本還在若有所思的沈小西立刻詫異的反駁：“怎麽可能！我會替他們高興的！”

“所以啊，人只需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哪怕沒辦法再在一起同行，亦可以彼此祝福。”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霍卓然伸手在沈小西的頭頂上輕輕拍了拍，沈小西的睫毛跟着輕輕一顫，下一刻又全部紛飛了上來，看向霍卓然的眼睛是明亮的，不是煙花，沒有那麽盛放卻又短暫，而是像一輪月光，沒有那麽耀眼奪目，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