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長長的路

沈小西把正在花園裏睡覺的阿德阿牧放了進來，現在她已經完全不害怕它們了，阿姨便不會再刻意限制阿德阿牧的活動範圍，反正兩條狗也很乖從不闖禍，平時就讓它們自由的在後院玩。

而現在，這兩條狗就是沈小西的後盾，相處了這麽久沈小西和它們之間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再加上狗狗本就是最通人性的，很能分辨主人的情緒波動。

見沈小西開了門阿德阿牧原本還以為是要陪它們玩，很高興的搖着尾巴湊了上來，可很快就發現了沈小西的情緒有異，也幾乎是在同時發現家裏有一個陌生人。

看家是狗的天性，可阿德阿牧受過訓練，不會輕易攻擊人，所以它們只是警惕的觀察着柳含煙。

客廳裏的柳含煙也注意到了這兩條狗，德國牧羊犬多用作jun犬，威風凜凜霸氣十足，看樣子就很駭人，柳含煙有點害怕，但又覺得沈小西不至于那麽瘋狂的讓狗攻擊自己。

不過是情感糾葛，沒必上升到“故意傷害”的地步。

柳含煙是這麽想的，可她低估了沈小西的憤怒，也高估了沈小西的控制力，她已經很生氣了，既然自己趕不走柳含煙，那就讓阿德阿牧幫忙。

“阿德阿牧，家裏有壞人，給我趕她出去！”提高了音量的沈小西對阿德阿牧發出指令，她之前從沒這樣做過，并不知道阿德阿牧能不能聽懂，她賭了一下，幸運的是，她賭贏了。

柳含煙很狼狽，被兩條狗趕出門去的經歷還是第一次，并且是一生都不想再來一次，她快要被吓死了。

原本還只是警惕的看着柳含煙的阿德阿牧在沈小西給出指令并且對着柳含煙伸手指一下的下一瞬就直接沖進了客廳，速度快的像兩道黑色閃電，在柳含煙還沒來得及看清時就已經落在了她的面前，一邊對着她吠叫一邊呲牙，無比兇狠的樣子哪裏還像是兩條狗，根本就是兩只野獸。

柳含煙被吓壞了，高跟鞋一腳踩空崴到了腳踝也顧不得，幾乎是連滾帶爬一秒都不敢耽擱的往門口沖，身後的阿牧阿德都保持上半身伏低的姿态，稍微了解狗一些的都知道那是狗要進攻的意思，柳含煙雖然不懂，但她現在一心只想跑，幾乎是以從未有過的速度來到門口，拉開門就沖了出去，這還不算完，好像怕兩種狗再追出來，繼續一刻不敢停歇的繼續往園區外跑。

但其實她是多慮了，阿德阿牧根本沒有跟出去，它們完成了主人的任務，正搖着尾巴在對沈小西撒嬌，和剛剛恐怖吓人的樣子完全不同，被沈小西摸了摸頭就露出了開心滿足的表情。

它們太通人性了，看出了主人不開心，也感覺到主人對柳含煙的不喜，雖然不能聽懂人語但卻能領會大概的意思，主任是想讓那個外來者離開。

看着圍着自己打轉的阿德阿牧，聰明的它們在今天保護了沈小西，可她依然覺得自己被欺負了，柳含煙的出現和她的那番話，傷害了她。

她說霍卓然只愛她，不會愛上別人，沈小西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可過去的一些小細節也确實是在證實這一點，光從劉海安那裏，沈小西就聽過類似的話好幾次。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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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抓着過去不撒手，人要向前看。

東想西想的，沒用。

等等等等，很多很多，只是當時沈小西沒在意，也是不明白，但現在她懂了，而且除了劉海安，包括霍爸霍媽，甚至是霍卓玥可能也知道，還有霍卓然其他的那些朋友，他們都清楚，只唯獨她被瞞在鼓裏。

她大概就是個傻子，在他們眼中，是霍卓然退而求其次的替身，是因為有了孩子而不得不在一起的委曲求全。

沈小西越想越傷心，剛剛在柳含煙面前沒掉的淚水這會兒終于是忍不住了，也幸好是現在，讓她沒在柳含煙那裏丢人。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最讓沈小西沒底氣，從而懷疑自己的，是她和霍卓然的關系，那本來就存在的問題，在現如今終于被放大。

霍卓然可能并不愛她，同情也好責任也把，反正就不是愛，他沒說過，也沒有類似的表示，他甚至都不再說結婚的事，好像得過且過，有一天算一天，哪怕他煩了，還有分開的餘地。

沈小西不想把霍卓然想的那樣壞，可她現在就是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去考慮，四周一片都是黑色的，她找不到出路。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客人已經走了？”在廚房做晚飯的阿姨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聽到一陣吵嚷甚至還有狗叫，就出來看看，結果只看到沈小西一個人。

原本很平常的話語可在現在的沈小西聽來卻充滿了歧義，她覺得全世界都在騙她瞞着她背叛她，她孤立無援沒有幫手，就連霍卓然都不站在她這一邊，便忍不住露出冰冷眼神：“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誰？”

她懷疑阿姨也認識柳含煙，知道她是霍卓然的前女友，他曾經深愛過的人，說不定現在正在心裏偷偷看她的笑話。

失去了理智的沈小西把阿姨問的莫名其妙，發現她冷冽的眼神之後又有點心驚。年紀輕輕的沈小西在她心裏就和她的女兒差不多，有點小脾氣，但本質是乖巧可愛的，所以如今被她這麽一看還真有點意外，好像眼前的沈小西突然變了一個人。

阿姨走了，沈小西似乎傷害了她，然而這份傷害是雙刃劍，沈小西覺得自己現在根本千瘡百孔，環顧四周每一樣東西都讓她感到難過，她會忍不住想柳含煙也來過這裏，是否留下過夜，就在霍卓然的房間嗎？

被這個想法驚到了，沈小西急急忙忙的跑回自己的房間想要尋求一點庇護。她不想上當，不想上了柳含煙的當，她需要冷靜，也必須理智的看待這件事，沈小西知道，她都知道，可知道并不意味着可以做到。

悄悄流逝的時間中充滿了沈小西自己的回憶，腦海中不停播放着她和霍卓然的種種，他們經歷了很多，甚至還有過一個孩子…….

疼痛和自責因此摻雜其中，失去的那個寶寶是沈小西心裏永遠沒辦法抹去的傷痕，想到，碰到，都會讓她難過。

所以霍卓然真的是因為這個嗎？對她懷有愧疚？還是正好碰上一個，不想再麻煩，也就将就了？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着急，還有鄙視惡心和不安，再留下她一定會瘋的，一定會的！

這麽想着的沈小西好像一刻也不能再多停留，她來不及收拾東西，甚至全身上下沒有一分錢，就這樣直接開門離開了。

不知不覺間原來已經是午夜，園區裏沒什麽人，兩排路燈間隔均勻的形成一條略有蜿蜒的路，道路兩旁是沒有被燈光普及的層層疊疊的黑暗，散落着一些樹木，樹影還會随風晃動，雖然知道樹的那一頭可能就是一戶人家，但沈小西依舊嗅到了慘淡的味道，她一直都不喜歡黑不喜歡一個人，這次算是都趕上了。

以前進進出出那麽多次，今天下午她還曾抱着滑板在園區裏穿梭的沈小西還是第一次覺得霍卓然家的這個小區實在太大了，大到不見人影，大到好像走不到盡頭，她累了，腿不累但是眼睛累，她哭了太久，仿佛堅持不下去了那樣突然就到了極限，沈小西不想走了，然後就真的不走了，賭氣似的直接坐到了路邊。

她想霍卓然真的壞死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壞的人，她恨死他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理他，如果再理他她就是大傻子是蠢蛋，她不要做傻子做蠢蛋。

心裏的吐槽更像是一種自我欺瞞，彷佛這樣就可以不傷心不難過，她希望用憤怒的力量來抵抗心裏的疼和不舍。

如果這時有人剛巧經過，就會看到安靜的路邊坐了一個女孩兒，癟着嘴巴兩眼紅紅的。她很漂亮，漂亮到月亮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的程度，可現在太晚了，街上沒有人，她便一直是孤單的，情緒在這段時間內似乎被發洩掉了一些，可前路依舊漫長，茫然的沈小西不知道該去哪裏。

全身上下唯一的一臺手機被她握在了手裏，沈小西似乎有猶豫，時間便又向後滑過了那麽一小段距離，這樣的消耗是有意義的，因為它幫助沈小西做了決定，她撥出了一通電話。

短暫的等待之後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總有人在等着她，沈西癟着嘴，有點不情願的開口：“喂沈坤林，你來接我，我走不動了。”

其實她并沒有走很遠，可是邁出那扇門，對沈小西來說已經是遙遠的距離了，她離開了霍卓然，這讓她痛苦不堪，她必須用所有的力氣來承受這份的痛苦，便也就沒力氣走路了。

要說也是巧，就在沈小西打來電話的前兩個小時沈坤林才下飛機，他回美國辦完了事情又飛了回來，正想着用個什麽借口來霍卓然家看女兒，沈小西就打來了電話。

算是天助我也的幸運，但沈坤林聽出了沈小西語氣中的低落，那點開心還沒聚集就散開了，變成了擔心和心疼，以及被需要被依靠的責任感，他已經太久沒有在沈小西身上體會過了。

原本的方向被改變，沈坤林急匆匆的趕到霍卓然家，在小區裏撿到坐在路邊的沈小西，他在國內買了房子，因為時間緊急所以可選擇不多，是在靠近市中心位置的一套公寓，面積不算大，但是住兩個人也是完全夠用的。

沈坤林接上沈小西便往那套公寓去，一路上他幾次詢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哪怕心裏覺得不太可能，但沈坤林還是怕沈小西被霍卓然欺負了，這是一個做父親的感情用事。

只是無論他怎麽問，沈小西都不回答，沒開口也沒有任何表示，問多了還會不高興，沈坤林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沈小西不想談，她只想離開，那他這個做父親的就不問，只帶着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