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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她轉身跑到門口打開屋門, 正好跟經過她屋門口的陳敘撞了個正着,男人換了身幹淨的軍裝,聽見開門的動靜, 轉頭看了眼站在屋裏,一手把着門, 一手把着門框的溫南,她的辮子有些散開, 頭發也有些淩亂, 額前散着零碎的劉海搭在眉彎處。

溫南看到院門口站着穿着蓑衣帶着鬥笠的警衛員, 又看向陳敘:“哥,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陳奶奶從屋裏出來,對溫南說:“雨下這麽大, 你就別去了,在家等着就行了, 有啥事小敘回來都會跟你說的。”

陳敘看了眼溫南還透着蒼白的臉蛋,颔首道:“我快去快回, 你中午沒吃飯,先去吃飯吧。”說完又瞥了眼把着屋門的那只雪白纖細的手:“我進去拿蓑衣和鬥笠。”

“哦。”

溫南打開屋門靠門站着。

陳敘一進門就看到了床位疊放着他的外套,旁邊放着溫南換下來的褲子,他快速移開視線, 拿起櫃子上的蓑衣穿在身上, 邊走邊帶鬥笠, 頭也不回的跟警衛員離開。

陳奶奶說:“我去給你熱飯,睡一覺起來肚子餓壞了吧。”

溫南笑道:“還好。”

她揉了揉肚子, 把頭發梳好, 拿着幹淨的月事布去了廁所,這個時候的廁所是旱廁, 幸好廁所有屋頂,不然還沒法上廁所了,她上完廁所,站在屋檐下看着雞圈,因為下雨,幾只雞都進窩上架了,雨把雞圈裏淋的不成樣子。

溫南伸手,雨水滴在手心上,冷冰冰的。

她“嘶”了一聲,冰的收回手,看向關着的院門,心裏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這通電話會不會讓她知道誰才是原主的結婚對象?

“南南,飯好了。”

陳奶奶朝窗戶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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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應了一聲,順着屋檐跑過去,洗幹淨手端着碗坐在廚房邊上的小方桌前吃着碗裏的玉米面,陳奶奶在鍋臺邊洗碗,見溫南心不在焉的吃飯,聽見點動靜就看向院門,她把抹布的水擰幹,笑道:“你別着急,一會小敘就回來了。”

溫南咽下嘴裏的面條,點了點頭:“嗯。”

陳奶奶搬板凳坐在溫南對面,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對溫南說:“南南,這通電話要是能讓你知道你對象是誰也好,要是不知道你也別太難過,小敘成天在部隊裏,讓他慢慢打聽,總能找到你對象的。”

她又看了眼溫南端碗的手,手心有有幾道被利草劃傷的傷口,拿筷子的手還有水泡,一看就知道這幾天割草吃了不少苦頭。

于是又說道:“在姨奶這待着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幹不了活咱們可以先不幹。”

溫南喝完碗裏的面湯,捧着碗擡起頭,笑眯眯的看着陳奶奶:“姨奶,我能幹,不會的小麥還可以教我。”

畢竟熟能生巧嗎。

而且她是真不想在別人家裏白吃白喝。

負罪感太重了。

陳奶奶沒再多說,給溫南又吃了一記定心丸:“那行,要是不想幹了咱就不幹,家裏不缺你那一口飯。”

溫南笑道:“嗯,謝謝姨奶。”

陳奶奶問:“肚子怎麽樣了?還疼的厲害嗎?”

溫南道:“好多了。”

吃過飯,她把碗洗幹淨,又去屋裏把髒衣服放到盆裏,從暖瓶倒了些熱水洗幹淨,外面下雨,繃繩晾不了衣服,她就挂在床尾的木欄上,洗完自己的衣服,又換了個搪瓷盆,把陳敘的外套洗幹淨。

她手勁不大,手心還有傷,擰不幹衣服,只能搭在床尾的木欄上,在衣服下放個搪瓷盆接水,洗完這些,她又去陳敘屋裏,想着把他今天淋濕的軍裝也洗幹淨,陳營長淋着雨一路上将她背回來,她怎麽着也得為陳營長做點什麽。

陳敘的屋門半開着。

溫南伸手推門,一眼就看到了已經洗幹淨,挂在床尾木欄上的軍裝短袖和褲子。

男人手勁很大,衣服平整垂直,沒有一絲褶皺,下面也沒有滴一滴水。

這是溫南第一次進陳敘的屋子,跟陳州的屋子布置一樣,一張單人木床,床頭放着一張桌子,靠着窗戶這邊放着一個箱子,想必裏面裝的也是陳敘的衣服,屋裏的牆壁是泥巴牆,挨着床的牆壁上貼着舊報紙,房頂橫着黑色的房梁,溫南擡頭看了眼,黑漆漆的。

跟她屋裏一樣。

“溫南——”

院門外傳來趙小麥的聲音。

溫南關上陳敘的屋門,轉身應了一聲:“小麥,我在呢。”

趙小麥推門進來,她身上披着蛇皮袋子,冒着雨跑到屋檐下面跺了跺腳,把蛇皮袋取下來抖了抖水放在地上,轉頭笑看着走過來的溫南:“你感覺咋樣了?”

溫南從廚房端了兩個板凳遞給她一個:“好多了。”

雖然還有點疼,但在她的忍受範圍內。

陳奶奶的聲音從屋裏的窗戶傳過來:“小麥來了?”

趙小麥朝陳奶奶的屋子應了一聲,陳奶奶說:“你們兩聊,奶奶睡一會兒。”

“溫南,中午飯的時候,康連長家又吵起來了。”

趙小麥屁股挨着板凳,雙手抓着邊緣往溫南旁邊湊近,見溫南好奇的看向她,趙小麥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他們吵架好像是因為你。”

不然她也不會專門跑一趟來告訴溫南。

溫南:???

康家吵架,扯上她幹什麽?!

她問:“他們吵架,跟我有什麽關系?”

趙小麥說:“我上茅廁的時候聽見的,牛嬸子說林美珍欺負你,算是把陳營長得罪了,陳營長肯定會給康連長穿小鞋,到時候康連長在團部肯定不好過,以後也很難再往上升,她肚子也不争氣,連個孩子也生不出來,要她幹什麽?康連長一開始沒說話,直到林美珍跟牛嬸子打起來康連長才把兩人拉開。”

說到這,趙小麥頓了下,擡頭看溫南雪白的臉蛋,像是怕有人聽見似的,又湊近溫南,小聲說:“你還記得今天早上張嬸子說康連長跟林美珍昨天晚上吵架的事嗎?”

溫南眉尖挑了下:“記得。”

怎麽不記得。

她昨晚還以為康連長跟林美珍吵架是因為陳敘給康連長說了林美珍跟她妹夫拉拉扯扯的事。

但聽小麥這意思,好像又跟她有關?

果然,趙小麥說:“昨天晚上他們吵架也是因為你,康連長不讓林美珍去上工,就是害怕她再為難你,惹了陳營長不高興。”

她羨慕的看了眼溫南,然後低下頭扣自己的手指。

溫南在家裏受陳奶奶和陳營長的疼愛和關照,所以在林美珍欺負溫南後,康連長怕陳營長給他穿小鞋,所以才會這麽憤怒的跟林美珍吵架,警告她不要找溫南的麻煩,不像她,她爹雖然也是營長,但家屬區的人都知道她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誰見了她都能欺負一兩句。

所以林美珍時不時的罵她幾句,康連長一家都當沒看見,現在換做溫南,康連長和牛嬸子就坐不住了。

趙小麥咬了咬下唇,險些把手指縫摳破了,她覺得,有人疼真好。

手忽然被溫南握住,趙小麥愣了一下,恍惚的擡起頭對上溫南帶笑的眼睛,她捏了捏趙小麥的手,笑道:“咱們不說她了,小麥,你想學習寫字嗎?”

趙小麥怔住,溫南又捏了下她的手:“你等我一下。”

她跑到廚房撇了兩根細木棍跑出來,遞給趙小麥一根,趙小麥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棍子,終于回過神來:“我不會寫字,我娘沒讓我上過學。”

杏花村有個學校,家屬區的孩子和杏花村的孩子們都在那個學校。

她弟弟趙小強就在那所學校上學,弟弟天天笑話她是個笨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趙小麥覺得她弟弟也是個笨蛋,上了一年學,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字歪歪扭扭跟螞蟻爬的一樣。

“小麥,我教你。”

溫南彎下腰,手裏捏着小棍子在泥巴地上緩慢的寫下‘趙小麥’三個字,一邊寫一邊給小麥說筆畫順序與下筆的力度,趙小麥照模照樣的跟着溫南的手勢走,但溫南寫出來的秀氣好看,她寫出來的歪歪扭扭,不仔細看都看不出寫的是什麽。

溫南笑了下,起身走到趙小麥身後,彎下腰抓着她的手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出‘趙小麥’的名字。

“小麥,這就是你的名字。”

趙小麥歪頭看着,拿着樹枝在三個字上面淩空跟着筆畫比劃,最後高興的擡頭看溫南,眼睛裏都露出了笑意:“溫南,你真厲害,寫的字真好看,你在老家上過學嗎?”

溫南坐到小板凳上,點頭道:“嗯,我小……奶奶供我上到高中。”

趙小麥更加羨慕溫南了。

同樣都是女孩子,溫南在家裏有奶奶疼愛,奶奶還供她上學,而她在爹媽眼裏就是賠錢貨,家裏人覺得,給她一口飯就算是對得起她了。

“我告訴你林美珍!有我在這個家的一天,你別想踏進這個家門!”

“當年要不是你娘不要臉的求着上我們家門,我咋會讓我兒子娶你,這下好了,娶了個不下蛋的母雞!”

“娘,我錯了。”

“嗚嗚嗚,我錯了,康晉,你勸勸娘,讓娘別趕我回去,我以後不跟她打架了。”

雨聲中傳來争吵的聲音,溫南豎起耳朵聽,好像是與陳家隔了三家的康家在吵架。

沒等她和趙小麥起身,隔壁的張小娥率先跑出去了,杜團長的大嗓門已經吼起來了:“張小娥,老子拿鞋底子抽你了!”

門外面“噠噠噠”的腳步聲跑過去了。

趙小麥說:“張嬸子又看熱鬧去了。”

溫南:……

張小娥真是吃瓜在線第一人。

趙小麥拿起蛇皮袋子套在頭上,看向溫南擡頭看向她的眼神,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咱們也在門口看看?”

溫南點頭:“行。”

她拿起靠牆放着的雨傘,跟趙小麥一前一後走到門口,兩人貼着門口的牆壁探頭看向不遠處的康家。

康家門外,林美珍狼狽的站在雨中,渾身被雨淋的透透的,穿着紅黑色的條紋襯衫,襯衫領子被撕了一條口子,頭發亂的跟雞窩一樣,臉上又多了幾道指甲印,康連長的娘也好不到哪去,頭發也亂七八糟的,穿着黑色的斜襟褂子,扣子都被扯掉了兩個,露出脖子和下面一點皮膚,脖子上有兩道指甲印,一看就是林美珍撓的。

溫南心裏“啧啧”兩聲。

這婆媳兩打的還挺兇的。

牛來花指着林美珍的鼻子罵:“你給老娘滾,滾!我兒子不稀罕你!”

見林美珍不走,牛來花更來氣了,她沒想到這個不下蛋的老母雞竟然敢打她,她是她婆婆,不就是推了她幾下嗎?這小婊/子竟然敢還手!好啊,三年了,可算是讓她露出狐貍尾巴了,今天敢打她,明天就敢殺了她這個婆婆!

“這日子沒法過了!”

牛來花舉起掃帚就朝林美珍身上打過去:“兒媳婦打婆婆,遭雷劈啊!”

這一掃帚下去,林美珍的臉非得被拉花。

她吓得臉色一變,往旁邊躲了一下,然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伸手抓住婆婆的手,讓她揮動不了掃把,連哭帶吼的說:“娘,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看見康晉出來,她又膝行着拉住康晉的手。

對于林美珍來說,比起被趕回娘家,丢人根本不算什麽事。

雖然是下雨天,但附近的軍嫂們聽見康家的動靜,一個個都跑出來了,有的頂着鍋蓋,有的披着蛇皮袋,有的穿着蓑衣,全都是看熱鬧的,溫南就貼牆站着,探着一個腦袋看熱鬧,康連長也覺得丢人,一把拽起林美珍,讓他娘跟林美珍回家裏說。

“這種熱鬧別看了。”

耳邊忽的傳來低沉的嗓音,夾雜着雨聲,醇厚又好聽。

溫南回頭瞥了眼,看見從部隊回來的陳敘,男人帶着鬥笠,雨珠沿着鬥笠的邊緣嘩嘩落水,趙小麥也看見了陳敘,吓了一跳,趕緊從牆邊跑出來,低着頭對溫南說:“溫南,我先回去了。”

溫南收回腦袋,撐着傘站在門邊上,擡着頭期待的看着陳敘:“陳營長,我哥的戰友說什麽?有沒有說我哥給我介紹的對象是誰啊?”

康家的鬧劇還在繼續。

外面的軍嫂們已經圍了一大堆,張小娥湊在最前面看熱鬧。

陳敘看了眼鬧哄哄的康家,轉身走進家門,站在屋檐下摘下鬥笠挂在窗戶上,又解下蓑衣抖了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跟溫南說:“之前跟你們打電話的不是這個戰友,他說是一個叫範風學的戰友跟你哥關系很近,跟你們打電話的應該也是他。”

不等陳敘說完,溫南急聲道:“那範風學在哪裏?”

陳敘把蓑衣挂在廚房牆邊的挂鈎上:“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被調去新疆的戰友之一,新疆很大,打電話的人也不知道範風學被調去哪個部隊,他答應我,等這次練兵回來,去團部幫我打聽的問問。”

溫南皺了皺眉,低下頭看着腳邊的雨。

所以說,信息到一個叫範風學這裏又斷了。

她把雨傘收起來靠牆放好,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看她剛剛教趙小麥寫的名字,陳敘垂眸看了眼落寞的溫南,她背影纖瘦,縮着肩膀,低着頭,瘦瘦小小的團在那,男人坐到她旁邊,撿起一顆小石頭抛在院中的水圈裏,石頭落地,濺起一圈水漬。

陳敘說:“這件事急不來,我在部隊也會打聽的問問。”

他又抛出一顆石子,看向仍舊耷拉着腦袋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的溫南,叫了她的名字:“溫南。”

溫南一怔,擡起頭看他。

陳敘唇角扯出一抹安撫的笑:“在我這待着沒事,做什麽不用覺得小心翼翼,也不用覺得有壓力,有負擔,我既然認了你這個妹子,就不會覺得你是個外人,你要是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等我找到你對象,你們兩請我去國營飯店吃頓飯就行,怎麽樣?”

溫南心裏熱乎乎的,連帶着眼眶都有些發熱。

她低下頭,忍住眼底呼之欲出的眼淚。

對于陳敘的觀察力和安撫人心的溫柔,讓溫南心底生出的白吃白住的心思淡了一些,她緩和好情緒,擡起頭笑道:“行,沒問題。”

溫南丢掉樹枝,拍了拍手上的水,續道:“到時候你想吃什麽就點什麽,我絕對不摳門。”

陳敘臉上帶笑:“到時候我絕對不客氣。”

.

這場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

康家小院裏亮着老式的暖黃燈泡,三個人坐在廚房的桌邊吃飯,林美珍就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端着碗埋着頭一聲不敢吭,哪怕被牛來花指着鼻子叨叨幾句也不敢怼一句,康連長低着頭吃飯,臉色也不好看。

牛來花說:“今年老娘要是再抱不上孫子,你就給我滾回林家去!”

林美珍咬了咬牙,擡頭看了眼皺着眉不耐煩的康晉,又看向牛來花,說道:“娘,您放心,今年我一定讓您抱上個大孫子。”

說起來這兩次吵架的起因說是因為她害的溫南被花鳳珍罵了一頓,但主要還在于她不能生,婆婆就拿這一點不停地給她找事,只要她懷上了孩子,在家裏就能挺直腰板了!

牛來花不屑的“嗤”了一聲。

康連長皺了皺眉,擡頭看了眼林美珍,林美珍對上她男人的目光,說道:“你放心,我肚子一定争氣。”

康連長:……

三年都下不出一個崽,今年就能下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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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都沒下雨,第二天真如陳奶奶所說,是個大晴天。

因為昨天剛下了一場大雨,草地都是泥水,沒法拔草,得等太陽暴曬一天後才可以,溫南今天在家裏閑着,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肚子也不疼了,她起了個大早,洗漱完去廚房做早飯,剛把竈火點着,陳奶奶和陳敘一前一後起來了。

陳奶奶笑道:“肚子不疼了?”

溫南從窗戶探頭:“不疼了。”

陳奶奶洗漱完去收拾雞窩了,陳敘進了廚房,坐在竈火前燒火,溫南早上切的土豆和辣椒,她打算做個酸辣土豆絲,再做個疙瘩湯和烙餅,面已經和好了,溫南走到竈火前一張張的烙餅,眼角的餘光看見竈火前的陳敘,男人穿着夏季的軍裝,低眉垂眼,往竈火裏塞柴火控制火候,橘紅色的火焰映在男人冷俊的面孔上。

忽明忽暗,顯得那雙深邃的眉眼愈發的讓人看不清。

陳敘察覺到溫南的視線,掀目光看向她,溫南彎唇一笑:“哥,你和奶奶能不能吃辣的?”

陳敘道:“都可以。”

那就行。

烙餅的香味充斥在廚房裏,香噴噴的勾人食欲,烙完餅子,溫南又炒了個酸辣土豆絲,先把辣椒嗆在熱油裏,爆發出的辣味和香味沖入鼻腔,溫南沒放多少油,這個年代買油都需要油票,炒菜做飯都得省着點用。

陳奶奶在雞圈就聞到了香味,聳了聳鼻子,等把雞圈收拾好了,洗幹淨手就跑進廚房:“南南,你做的啥飯呀?怎麽這麽香!饞死姨奶了。”

溫南轉頭笑道:“酸辣土豆絲,烙餅,疙瘩湯。”

她笑起來臉頰有兩個小酒窩很甜,陳奶奶是越看越喜歡,她走過去拿了一張烙餅咬了一口,烙餅外酥裏嫩,帶着蔥花的香味和正好的鹽香,咬在嘴裏,香味刺激着味蕾,讓人直咽口水,陳奶奶又咬了一口:“南南,你這手藝跟誰學的?”

陳敘坐在竈口前,手裏也拿了一張烙餅。

男人低頭吃着烙餅,頰腮骨咬合微動,聽見陳奶奶的話,也擡頭看向溫南,溫南*攪了攪已經好了的疙瘩湯,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我從小就做飯,自己慢慢琢磨琢磨就會了。”

原主的确在小姨家從小就做飯。

但她在新世紀的時候,也是從小就做飯,一直到上大學,畢業入了社會,都是自己一個做飯,為了能讓自己吃好點,她在網上還搜尋了許多種做美食的方法,自學自用。

早飯做好後,陳敘端着冒着熱氣的疙瘩湯到廚房外面的小桌上,陳奶奶端着一盤子烙餅,嘴裏還咬了一塊,溫南拿了三雙筷子,剛坐到小板凳上,隔壁牆頭就冒出一個腦袋,張小娥聳了聳鼻子,眼睛都瞪圓了:“候嬸子,你今天早上做的啥飯啊?咋這麽香?!”

隔壁院裏,杜團長和杜建明聞着陳營長家的飯香味,嘴裏的食物反倒沒滋沒味。

張小娥也是吃了兩口飯實在被饞的不行了,就想趴牆頭來看看。

陳奶奶笑道:“不是我做的,是南南做的,她做的疙瘩湯,烙餅和土豆絲。”

張小娥“嘿喲”一聲:“候嬸子,陳營長,溫南一來,你們這下可有口福了。”

陳奶奶說:“可不是嗎,南南一來,我吃飯都香了。”

吃過早飯陳敘跟杜團長他們就去部隊裏,溫南今天不用割草,在家裏和陳奶奶打掃院子,還沒過一會,張小娥就風風火火的跑過來了,陳奶奶正在雞圈忙活那幾只雞,聽見張小娥咋咋呼呼的聲音,吓了一跳,起身扭過頭說她:“你聲音小點,我耳朵不聾。”

“哎呀,你還忙啥雞圈的活啊,你沒聽咱們家屬區前面的大喇叭在喊着呢嗎?部隊把你們這一批的自留地批下來了,讓沒分到自留地的家屬趕緊去杏花村報名,晚點就搶不到好位置了。”

張小娥扒拉開雞圈的門,拽着陳奶奶就往外走,陳奶奶一把老骨頭了,地上泥巴水不少,走幾步就滑,她拍了拍張小娥的手:“別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我讓南南跟你去。”說完扶了下腰:“哎喲,你剛才這一拽,差點把我老腰抻着了。”

陳奶奶朝屋子喊道:“南南,你跟你張嬸子去看看咱們家的自留地。”

“好。”

溫南應了一聲,把衣服疊好後,跟着急躁躁的張小娥就出去了,走在路上她才聽家屬區最前面架着的大喇叭喊着讓沒分到自留地的人趕緊去杏花村報名,溫南問道:“張嬸子,自留地在哪裏?”

“在杏花村的山腳下呢。”

張小娥說了一句,然後拉着溫南走的特別快,生怕去晚了被人排在後面,路上的時候,張小娥把自留地的事給溫南說了一遍,溫南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家屬區的後面有很多地,是部隊分給随軍家屬的自留地,每家三分地,後面新調過來的軍人帶着随軍家屬只分到了房子,沒分到自留地,這些年調過來的戰士不少,家屬區也擴展的越來越大,部隊就把杏花村旁邊挨着山腳下的那片小山坡平出來做成自留地,今天部隊的人就在自留地跟前,按照前後報名的順序分配自留地。

報名靠前的就在最前面,報名最後的,就挨着山腳邊,陽光肯定比不上前面的。

所以張小娥在石橋那聽見喇叭聲就趕緊跑過來告訴陳奶奶,陳營長和陳州調過來有三年了,陳奶奶為人和藹,跟誰都能說幾句話,張小娥因為是個大喇叭的原因,在家屬區沒幾個能玩得到一塊的朋友,也就跟陳奶奶走的近一些。

從家屬區到杏花村的山腳下腳程并不近。

昨天剛下過一場雨,有些地方坑坑窪窪都是水坑,縱使溫南小心翼翼的避開水坑,鞋子還是進水了,鞋邊還沾了很多泥巴,鞋子又濕又重,走起路來都覺得特別費勁,兩只腳也覺得有冰又冷。

溫南摸了摸小腹,墜痛感再次襲來。

一陣一陣的疼。

張小娥一路上叭叭的說個沒完,說完自留地的事又開始說康連長和林美珍這兩次吵架的事:“诶,溫南,我估摸着林美珍肯定把你記恨上了,我聽我家老杜說,昨天林美珍跟牛嫂子打架,起因就是因為你,牛嫂子這人最在意她兒子前程了,林美珍欺負你,就等于打了陳營長的臉,牛嫂子怕陳營長給她兒子穿小鞋,就把火氣都撒給林美珍了。”

不見旁邊人有反應,張小娥轉頭看了眼,便見溫南臉色蒼白,耷拉着腦袋也不說話。

她以為溫南吓到了,拍了下她的肩膀:“咋地?你還害怕林美珍啊?”

張小娥常年幹農活,手勁不小,這一巴掌下來雖然沒用多少力,但溫南還是覺得肩膀像是被巨石砸了一下。

悶疼悶疼的。

好像連鎖反應一樣,肚子好像也更疼了。

她搖了搖頭說:“我不怕她。”

她壓根沒把林美珍放在眼裏,而且林美珍已經不來上工了,兩人平日裏更不可能再有交集。

兩人經過村子的時候,溫南看見了一男一女從有些破舊的家門裏走出來,男的穿着黑褂子和黑褲子,女的留着短發,穿着紅方格的襯衫,眉眼跟林美珍很像,不用想都知道是林美珍的妹妹,在她旁邊的男人,正是那天淩晨跟林美珍拉拉扯扯的男人。

林美霞看見張小娥,攀關系的打了聲招呼。

她又看了眼張小娥旁邊的女同志,頭發辮着一股三股辮垂在身前,劉海細碎的垂在眉眼處,眼睛璀亮好看,鼻尖小巧,唇色有點發白,抿着唇時,臉頰兩邊可見一點小酒窩的痕跡。

林美霞一眼就看出,這是陳營長的表妹,溫南。

她姐姐回娘家說過溫南的大致樣貌,長得白,雙眼皮,有酒窩,漂亮的跟狐貍精一樣。

她沒搭理溫南,溫南也沒搭理她。

倒是一旁的李紅平多看了幾眼溫南,那赤/裸/打量的眼神夾雜着不懷好意,讓溫南有種惡心的不适感,林美霞也發現了李紅平的目光一直盯着溫南,不客氣的揪着他耳朵拽回去,罵道:“你眼珠子不想要了我就給你挖了!”

李紅平彎着腰,疼的直叫喚。

看着兩人又拐回家,張小娥拽着溫南的胳膊說:“那男的就是個沒出息的倒插門,別搭理她們,咱們趕緊去報名。”

被張小娥拽着,溫南被迫一路跑過去,跑到水坑的時候來不及跳過去,一腳踩進去,鞋子陷進泥坑裏拔不出來,穿着襪子的腳丫子就這麽踩在了泥巴地上,地裏的涼氣嗖嗖的直往腳心竄。

偏偏張小娥還在那笑,她跑過去把溫南的鞋子拔出來丢到她腳邊:“趕緊穿上走了。”

對張小娥來說,鄉下人哪有那麽嬌氣,有的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得下地幹活,腳踩在泥裏這種事壓根都不是事。

可對溫南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她忍着腹痛跟張小娥繞到村子後面的後山坡,跑到山腳下報名的地方,前面已經排了十幾家了,張小娥說:“咱們來的還不算晚,自留地肯定能分到前面。”說完她讓溫南看了眼後面:“大家夥都往這邊趕過來了,咱們要是再來晚點,肯定占不到好位置了。”

溫南回頭看了眼身後。

窄小的泥巴小路上陸陸續續來了好多人,基本都是軍嫂領着孩子,一路上熱熱鬧鬧的。

其中還有林美珍。

她臉上有好幾道指甲印,從她身邊過去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一眼,林美珍現在是看碟下菜,只要是軍嫂的丈夫是連長以上職位的,她就忍着不吭氣,要是連長職位的,就狠狠瞪回去,順便說一句:“看啥看?有啥好看的?!”

溫南:……

欺軟怕硬這一手讓她玩的挺溜。

這邊報名,那邊就有人領着報名的人去認自家的自留地,輪到溫南的時候,低着頭登記的士兵問:“你是誰家的家屬?”

溫南還沒說話,張小娥嘴快的說道:“一團陳營長家的表妹。”

這話一出,低頭登記的士兵刷一下擡頭看向站在桌前的溫南,就連領着軍嫂們看自留地還沒走遠的士兵也回頭看了一眼,陳營長的表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身姿纖瘦,皮膚雪白,低垂着眼睛時,睫毛濃密交錯,撲閃撲閃的,瞧着可好看了。

這兩天部隊裏都傳開了,一團陳營長的表妹來了,長得特別漂亮,部隊裏好多個沒結婚的大小夥都蠢蠢欲動想去家屬區看看陳營長的表妹長啥樣,要不是陳營長警告他們別去打擾他妹子,他們早就趁中午吃飯的功夫跑出去一睹芳容了。

沒想到他們幾個在這裏見到了。

跟部隊裏傳的一樣,長得可真好看。

登記的士兵嘿嘿笑了下,低頭刷刷的寫好名字,手一揚,讓旁邊的人帶着溫南去看分配的自留地,自留地在靠邊的位置,這會快中午了,陽光照射在大地上,将這片地完全籠罩在陽光之下,而山腳下的那片自留地到現在還處在陰處。

領路的士兵指了下前面:“溫同志,陳營長家的自留地就是這一片。”

張小娥跑過去在地裏來回走好幾遍,鞋子上沾了一圈厚重的泥巴,她走到路邊跺了跺腳上的泥巴,然後跟溫南說:“這片地不錯,把這地再翻一翻,曬一曬,差不多就能種菜了。”

看完自留地,溫南和張小娥往家屬區走。

溫南肚子越來越疼,腳心又冷又僵,布鞋沾滿了泥巴,重的都快擡不起腳了,張小娥終于看出溫南臉色不對勁了,問她:“你咋了?咋臉那麽白?”

溫南咬牙:“肚子疼。”

張小娥皺了皺眉,覺得溫南真嬌氣,不就是肚子疼嗎,怎麽感覺跟沒了半條命似的?

兩人走出杏花村,剛過石橋,就聽見三岔路口說話的聲音,溫南沒力氣擡頭,耷拉着腦袋捂着肚子往回走,還沒走兩步就聽見張小娥扯着大嗓門喊:“诶,溫南,老杜他們回來了!”

溫南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人群裏和人偏頭說話的陳敘。

男人也聽見了張小娥的大嗓門,轉頭朝這邊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在溫南緊皺的眉心上掃過,又垂下眸看了眼溫南被打濕的褲腿和滿是厚重泥巴的鞋子,眉峰皺了皺,跟旁邊的何營長說:“我先走了。”

陳敘快步跑過來,離得近了才發現,溫南的臉色透着病态的蒼白。

他皺着眉,問道:“你鞋子怎麽都濕了?”

張小娥說:“我們去看自留地了,你們家的自留地批下來了,過兩天去翻翻地就能種菜了。”

溫南有氣無力的笑了下,實在不想開口說話,轉身往家屬區走,只是還沒走兩步,手腕一緊,緊跟着手臂被人高高擡起搭在對方的肩上,男人半蹲在她身前,兩只遒勁有力的雙手掌住溫南的膝窩,毫不費力的背起她往家屬區走。

忽然的淩空吓的溫南一激靈,搭在陳敘肩上的雙手也下意識的抱住男人的脖頸。

他身上很熱,尤其男人寬闊的後背貼着她小腹,他身上的體溫源源不斷傳遞在她身上。

暖暖的,像是一瞬間就驅散了小腹上的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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