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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選擇 (1)
“你的意思是說,整個月亮坨的人都知道你和袁晴晴是被賣到那兒的?”
“我只能這麽理解。”
“我知道很多人口拐賣的村子裏,人們會互相包庇,上級來檢查或者警察查到時,他們還會互相幫着藏匿受害人......但是後來你可以在月亮坨自由活動了不是嗎?為什麽當時沒有就此離開?”
“我不能走,我得把袁晴晴救出去。”
“她現在人在哪兒呢?”
“我不知道。”
“趙麗雲,你一邊說你得救袁晴晴,一邊又說不知道她在哪兒。現在整個月亮坨都被你燒成灰了,你卻不知道她在哪兒?”
“我不知道。”
宋子君頭痛了,捏着自己的太陽穴,她沒想到趙麗雲如此難審。她不是不配合,講過程也講得事無巨細,但就是只按照自己的節奏講,不正面回答她的提問。
現在不是她不招供,而是太想招供了,以至于要說的話太多。宋子君明白,要把所有真相審明白,只能陪着她耗,看誰更有耐心,于是她喝了一口水,給趙麗雲的紙杯也添了一點水,“行,你接着說。”
麗雲沒有放棄讓王偉國帶她出院子,為了實現這一目标,她時常在言語和行為上體現出對他的不同。比如她從來不主動和老二老三說話,但每天都會找機會和王偉國搭話;又或者,吃飯的時候,瞅準時機和他夾同一個碗裏的菜;在最近的一次嘗試中,麗雲在兩人進出廚房時交彙的那短短兩秒鐘時間裏,輕輕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臂。
王偉國從未和适齡女子單獨相處過,更別提談戀愛或者發生關系了,他的心被麗雲撩撥得蕩漾起伏,滿腦子都想和麗雲單獨待在一起,躺在一張床上。
男人一旦上了頭,腦子就會變得活躍起來,思索幾天之後,王偉國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他提前一晚上把收拾好的大豆種子從籃裏拿出來,以至于第二天下地之後,不得不回來拿。
他們彼此都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離院門越近,王偉國就越興奮,他急不可耐地打開了鎖,一開門,看到麗雲紮着一條麻花辮,耳後帶着她來時放裙子兜裏的兩個一字型塑料發夾,正在院子裏洗手。天氣熱得很,太陽下的物品上方都有一層光暈,陽光照得麗雲像只白羽的小鳥,王偉國再難忍耐,沖過去抱着麗雲就進了睡房。
剛把麗雲放下,摸索着躺在她身邊,王偉國就結束了。
這讓他十分沮喪,坐起來垂着頭半天不說話,麗雲想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心裏覺得可笑,人還是坐起來,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背上:“這有啥的,只要我不走,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麗雲語氣溫柔,手指還在大臂上來回游走,王偉國哪受得了這個?回身抱着麗雲就啃,啃了一會兒,又起了反應,可麗雲的手剛一碰到,他又結束了。
麗雲扶着肚子,坐在一側眼看着他憋紅了臉,悶頭沖出去,不知道進院子裏幹啥了,叮呤當啷一陣響聲之後,就聽到了院門上鎖的聲音。
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麗雲才撐起身子,重新走到院子裏,可她心裏煩亂,只能來回踱步。
這下子她沒有把握了。發生了這樣的事,這王偉國到底是會變得抵觸?還是會更聽話?正想着,院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麗雲以為是王偉國回來了,走過去一看,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紮着兩條小辮,拄着拐杖。
“你找誰?”麗雲試探地問。
“你就是王家買的新媳婦?”
麗雲趴在門縫上,打量外頭的人,她一個人來的。這時候除了老弱病殘,其餘的人應該都在地裏,這女子沒去地裏,大概就是腿腳不便的緣故。她突然感覺看到了希望,問來人:“你知道那個大學生到哪兒去了不?”
女子搖搖頭,答非所問:“我叫趙曉梅。”
麗雲只好回答:“我叫趙麗雲。”
“咱倆都姓趙?”
“趙是大姓,姓趙的人可多了。曉梅,你知道那個女大學生到哪兒去了嗎?”
趙曉梅搖搖頭,“他們不讓說。”
“你只需要告訴我她被賣給誰了,行嗎?我保證不說是你說的。”
趙曉梅猶豫着,麗雲從自己的頭上拽下來一個發卡,拽得太急了,扯下來幾根頭發,麗雲毫不在意地取下頭發,遞給趙曉梅:“我沒啥能給你的,這是我唯一的東西。”
趙曉梅想了一下,左右觀察了一會兒,輕聲說:“賣給兩頭大了”,說完快速地接過發夾,生怕別人看到,架着拐杖離開了。
麗雲還想追問,可趙曉梅一會兒就走出了視野外,她扶着院門,緩緩坐在地上,淩亂的頭發絲飄在眼前。
“兩頭大......”她默念着,不知道是熱壞了産生幻覺還是孩子真的動了一下,麗雲感覺肚皮有些異樣,等她低頭想确認清楚,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她遲遲沒有起身,而是一心想着袁晴晴。
按說大學生、有知識,還記得她在車上為了自己和牟敏争辯的模樣,懂得那許多道理,應該能知道如何自保。可是一回想,她為了陌生人而出頭争辯、為了初戀的出賣而心碎不已,再想到她那因為抗争而被掰斷的小指,麗雲心裏又是一顫。
在她看來,袁晴晴真是一個矛盾的人,現在她也拿不準袁晴晴目前的處境了。
不行,她得繼續嘗試。老大不行就老二,老二不行再換老三......總之一定要快點争取能走出院門,和袁晴晴見上面。
另一邊,兩頭大按照趙栓子給的建議,棒子和甜棗輪流給,準備了更好的吃食,可袁晴晴要是不吃,那就是棍棒伺候。袁晴晴卻并沒有因為這個可笑的方法對他順從一些,眼看人被打得滿身傷痕,樣貌也不可人了,瘋瘋癫癫的,兩頭大又急又氣,把碗筷摔了就要強來,袁晴晴自然是拼死掙紮,中途抓起碎碗的瓷片,先對着兩頭大,之後馬上對準了自己的頸動脈。
就連牲畜死前都會眷戀塵世,袁晴晴的眼裏卻沒有一絲求生的欲望,這讓兩頭大恢複理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畢竟她要是真割下去,他花的錢就全打水漂了。
這幾天,為着馴服袁晴晴的事,兩頭大都沒管地裏的事情,家裏、地裏兩頭都大,他一時沒了主意,重重地“唉”了一聲,坐在門檻上垂頭喪氣。
村裏人幹農活回來路過,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有的男人明知道他着急,還要打趣兩句:“咋樣,大學生是不一樣不?”
兩頭大懶得和他們廢話,“滾滾滾!操你媽的。”
倒是也有人給他出主意,說以前有的人家裏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找了趙前進上門,給女子做思想工作就好了,“你看人家芳嫂,剛來的時候還不是要死要活的,前進叔去勸了勸,如今孩子都四個了。你要不也讓前進叔來給你的大學生做做工作?”
兩頭大一聽,這倒像個正經主意,當晚上就去小賣部打了兩斤酒,拎着上趙前進家去了。趙前進看到他拿着東西來,心裏頓時就明白了兩頭大的來意,可他硬是裝糊塗,嘴裏說着“無功不受祿”什麽的,留兩頭大坐下,可硬是不收禮。
兩頭大當時就憋不住了,“村長,我知道你嫌棄我這酒不值錢,可我也沒錢了呀,我的錢都買了那女子了,全村誰不知道這事兒。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求你給指個路子,這軟硬不吃的貨,我可咋辦呀!我的錢都在裏頭了呀!”
看他着急上火,捶胸頓足,趙前進才終于露出笑容:“咋?二寶只管賣,沒教你要咋辦?”
“他就說關個十天半個月,再打幾頓就服了嘛。”
“蠢蛋”,趙前進笑罵,“驢都有各自的喜好和脾氣,各人有各人的對策,你懂不懂?”
兩頭大搖搖頭。
“那女子是大城市的大學生,心性兒高,你打是打不服的,倒把人打壞了。人壞了,你咋生娃?”
“是是是。那你說咋辦?”
“我給你支個招,可你別說這事兒是我教的,免得二寶心裏不痛快。你呀,去找劉金芳,托人家上你屋裏勸勸。劉金芳是過來人,又是女人,一定能把她勸過來。”
“劉......劉金芳是誰?”
“啧,芳嫂嘛!你比她男人還大一輪,難道你也叫嫂子?蠢蛋。”
兩頭大心裏委屈了,大家都叫芳嫂芳嫂,誰他媽知道芳嫂大名叫劉金芳。不過這下終于算找到個聽起來靠譜的法子了,他把酒留下,也沒再耽擱,當下就屁颠屁颠往芳嫂家裏去了。
趙前進的老婆走出來,“這酒咋辦呢?”
“你看着辦,別往我杯裏倒就行。什麽破爛玩意兒!”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束陽光照進屋裏,刺得袁晴晴睜不開眼睛,她從指縫中看出去,來人不是兩頭大,而是一個女人,定睛一望,這不就是剛到月亮坨時,隔着通風口讓麗雲踏實生孩子那女人?
她來到袁晴晴身邊,扶她坐起來,口裏唠叨着:“作孽,兩頭大,你咋能把人關這麽久呢?”
“那二寶說的......”
“快去打水來吧!”芳嫂指揮道。
兩頭大撇撇嘴,抄起一個褪色的藍色塑料盆去院子裏打來了水。
“毛巾吶!”
兩頭大又跑進院子裏拿來了一條褪色的毛巾。
蒼蠅嗡嗡亂飛,院裏馬房的尿味不斷往這邊飄來。馬房已經很久沒有關過牛馬了,可他不打掃,那尿味就一直留着,招得蒼蠅總往這邊飛。芳嫂甩甩毛巾,試圖攆走一些蒼蠅,發現徒勞,于是把那薄得快破洞的毛巾沾濕了,給袁晴晴擦臉。
袁晴晴臉上有傷,本能地往後縮,芳嫂一看,“咋能把人打成這樣?我男人再生氣,打兩下身子也就完了,你咋能照着臉上打?”
兩頭大聽着,一臉不服氣,外來女人就算在村裏住了一百年,照樣是外來人,一個外來人能這樣訓自己?兩頭大火上來了:“你能勸勸,不能勸,回去得了。”
芳嫂懶得搭理他,給了一個白眼,要幫袁晴晴擦身子。那兩頭大也沒有要走開的意思,氣得芳嫂把門一關,誰知兩頭大又把門踢開了:“我屋裏的人,我為啥不能看?”
芳嫂知道和他争論就像毛巾打蒼蠅一樣,于是默默收拾幹淨了袁晴晴的身子,又給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這時候,她才正式說明自己的來意:“妹子,你這樣苦的是自己。這會兒我在這兒,你能穿身幹淨衣服,要是我走了,你又得受苦。聽嫂子一句勸,好死不如賴活着,你就将就将就,好歹別被打死了。”
“我要麗雲姐”,袁晴晴冒出一句話。
芳嫂又接着勸:“咱們女人就是命苦,我也命苦,我被賣到這兒來的時候,才十五六歲,但是沒辦法,誰讓咱命苦呢?你只能往前看,朝前走......”
她看着袁晴晴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清醒的還是糊塗的,兩個眼睛直勾勾瞪着門口,口裏不斷重複:“只聽麗雲姐的,只聽麗雲姐的......”
兩頭大問:“誰是麗雲?”
“老王家媳婦兒。”
“大肚子那個?”
“嗯。”
兩頭大又開始來回踱步:“對!你聽她的就對了!人家在老王家好着呢,不哭不鬧的。偏偏就是我.......我真是命苦,怎麽買到你這麽個賠錢貨!”
芳嫂試探着問:“那咋辦?你和老王家說說?讓人家把那麗雲帶過來?”
兩頭大看看袁晴晴,再看看芳嫂,“別到時候兩個一起跑了。”
“拴起來見就是,你把院門關着,咋可能跑嘛。”
兩頭大一聽,也是。可一想到要去老王家借人,免不了要低頭說客氣話,他恨不得打死袁晴晴算了。再看着空空的馬房,驢子都賣了,攢了小半輩子,就換回這麽個娘們兒,起碼得把孩兒生下來才能打死出氣。思來想去,吐了一泡口水:“我這就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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