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臣無話可說
第28章 臣無話可說
內室此刻安靜的落針可聞。
祝蔚煊見他被問的啞口無言, 又道:“那日将軍是怎麽反問朕的?”
當日在書房,趙馳凜被質疑後——
為何陛下會覺得是臣拿走了?臣拿陛下的小褲做什麽?
那說的叫一個铿锵有力,仿佛冤枉了他。
“将軍怎麽不說話了?朕也想知道将軍拿朕的小褲做什麽?”
關鍵還将其放在枕頭下, 而不是藏于衣櫃中。
趙馳凜跪在祝蔚煊面前:“臣無話可說。”
祝蔚煊都被他氣笑了,“好一個無話可說。”
趙馳凜接過陛下氣惱之下擲過來的小褲, “還請陛下責罰。”
祝蔚煊見他死不悔改, 竟還将小褲攥在手中, 陛下都替他臊得慌, “拿過來。”
趙馳凜依舊是:“請陛下責罰。”
祝蔚煊見他寧願挨罰都不願意還回來, 沒好氣道:“這是朕的!”
趙馳凜:“請陛下恕罪。”
将軍對陛下說的最多的也就是這兩句話了, 毫無誠意。
祝蔚煊一想到他在夢中對自己以下犯上了那麽多次,竟一點記憶都沒有,心裏那點不快被點燃。
趙馳凜膝蓋挨了一腳。
祝蔚煊聽到他微不可查地悶聲抽氣聲, 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有傷在身, 想關心又抹不開面子, 最後冷着臉:“先起來。”
趙馳凜:“陛下罰臣吧, 臣等陛下消氣——”
祝蔚煊面無表情道:“朕不想重複第二遍。”
趙馳凜只好起身。
祝蔚煊:“換藥了嗎?”
趙馳凜:“陛下昨日答應給臣換藥。”
祝蔚煊算是看明白了,将軍的臉皮和夢裏那是不相上下,只不過将軍是頂着正經冷峻的表情,行那些孟浪之舉。
陛下說過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 不就是換藥。
祝蔚煊:“坐回去,上衣脫掉。”
趙馳凜乖乖坐到了床上, 祝蔚煊冷眼旁觀,見他就這麽光明正大又将小褲放到了枕頭下。
祝蔚煊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 斥道:“你也不嫌髒!”
趙馳凜認真道:“陛下的不髒。”
祝蔚煊:“……”
趙馳凜沒再說別的話刺激陛下,脫掉上衣, 看向不遠處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祝蔚煊。
祝蔚煊擡腳走了過去,停在他面前,剪斷包紮用的布條,将軍很規矩地坐着,不似夢中那般,手和嘴巴都不閑着,理直氣壯地要獎勵。
淨無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陛下給将軍包紮的動作停頓了一瞬,也就是說在此刻他給将軍包紮時,将軍滿腦子想的都是在夢裏做的那些事嗎?
“将軍在想什麽?”
祝蔚煊冷不丁開口,那烏黑的眸子直視着他。
趙馳凜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漂亮臉蛋,咽了咽喉,移開了目光,并不與祝蔚煊對視,“臣什麽都沒想。”
祝蔚煊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他,“撒謊,什麽都沒想,為何不看朕?将軍,你在心虛。”
趙馳凜面不改色道:“臣沒有。”
祝蔚煊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低頭繼續給他包紮。
還說沒有,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祝蔚煊包紮完後,直起身說道:“将軍好好養傷,朕還有事。”
趙馳凜見他要走:“陛下。”
祝蔚煊居高臨下觑着他:“将軍還有何事?”
趙馳凜:“陛下用過早膳嗎?”
祝蔚煊:“自然。”
呵,難不成還想要他陪着用早膳?簡直是得寸進尺。
“還有事?”
趙馳凜:“陛下您忙。”
祝蔚煊睨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從他的枕頭下翻出自己的小褲。
“陛下。”
祝蔚煊語氣透着警告:“将軍,你心裏還有君臣之禮嗎?”
“下次若是再敢放肆,朕一定——”
祝蔚煊擡起另一只手,放到了趙馳凜的頸處,做了個手刀的動作,“砍了你的腦袋。”
說完,陛下抓着自己的小褲,神色如常地離開。
祝蔚煊袖袍寬大,攥着小褲藏于袖中,外看不可察。
祝蔚煊其實也沒那麽忙,呈上來的奏折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坐在書房中,垂眸落在手中的小褲上。
上面的髒.污已經被洗幹淨。
不用想也知道是将軍親手洗的,一想到他盜取自己的小褲,會做些什麽,陛下的表情又沉了幾分。
臣子肖想帝王是以下犯上大不敬的行為。
将軍如今仗着自己對他太過縱容,愈發放肆,這樣下去不行。
祝蔚煊打定主意,以後要冷着将軍,切莫讓他生出癡心來。
夢裏和夢外,陛下分的很清楚,他決計不會讓夢裏之事影響到夢外來。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洗幹淨的小褲,陛下到底沒丢掉,讓孫福有給收了起來。
祝蔚煊沒再想這些事,既然将軍不記得夢中之事,倒也算是好事,免得讓他生出妄想。
-
淨無聽到下人禀告,意料之中。
趙馳凜站在花廳中,聽到腳步聲,轉過身,“淨無法師。”
淨無眼睛系着黑色綢帶,卻仿若能視物一般,行走自如,“聽說将軍受傷了?可有好些?”
趙馳凜并不想與他寒暄:“淨無法師之前送了我一枚香囊。”
淨無:“是有這麽回事,将軍睡眠不佳,我特地送此香囊助眠,可有成效?”
趙馳凜見他神态自若,并不似僞裝,不動聲色地試探道:“淨無法師,我與你應當并無恩怨?”
淨無:“将軍說的哪裏話,你我自是無恩怨。”
趙馳凜也沒兜圈子,直截了當問:“淨無法師分明知道陛下不喜歡香囊的味道,卻贈我,到底是何居心?”
從陛下昨晚來看他,說不喜歡這個味道,趙馳凜想起先前他給陛下陪練的那個清晨,陛下當時一臉不快直言‘将軍身上的味道朕很不喜歡’。
趙馳凜當時只以為陛下說的是汗味,習武之人晨練完哪有不出汗的?不是誰都像陛下那般潔淨清香。
如今看來是他誤會了,這些日子和陛下的相處中,趙馳凜自覺對陛下有所了解,陛下決計不是那種因為汗味就諸多挑刺的性格。
淨無知道将軍不好糊弄,但他死不承認,“将軍這是說的哪的話?我贈将軍香囊只因一片好心,至于将軍說陛下不喜香囊的味道,我并不知曉。”
若不是淨無法師已年過半百,讓人無法往旁的上面多想,将軍都要以為淨無法師做這些是想讓陛下更加厭惡他。
趙馳凜:“希望真如淨無法師所說。”
淨無:“将軍可莫要冤枉好人。”
剛剛那些畢竟只是趙馳凜的猜測,也有可能剛好湊巧淨無法師送他的香囊的味道是陛下不喜歡的,也未可知。
但對于淨無法師這個人,趙馳凜總覺得不似表面那般簡單。
趙馳凜:“剛剛的話,是我唐突了,還請法師莫要放在心上。”
淨無表現的很大度,笑了笑:“誤會解開就好。”
-
入夜。
祝蔚煊沐浴過後,并無睡意。
孫福有:“陛下要不要聽曲?”
祝蔚煊好久未聽了,既然睡不着,不妨打發時間,“嗯。”
孫福有吩咐小太監去傳歌姬。
祝蔚煊在寝殿中,只着了件緋色寝衣,坐在榻上,拿了本民間雜事看。
宮人進來禀告:“陛下,将軍求見。”
祝蔚煊也不管此話趙馳凜信不信,交代道:“告訴将軍,朕已經歇下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是。”宮人退了出去。
孫福有能明顯感覺到陛下對将軍态度有所轉變,分明昨日還惦記着,今日卻冷淡了許多。
“陛下,将軍興許是有要緊事才會這麽晚過來。”
孫福有也不是替将軍說話,他主要是擔心,陛下說睡了不見将軍,若是一會将軍撞見過來的歌姬,指不定要生出些什麽誤會來。
祝蔚煊手執着書繼續看,對他這話仿若未聞,“再多點幾根蠟燭,朕看着有些費眼。”
屋裏亮如白晝,陛下這般明顯就是不想見将軍。
孫福有只好按陛下的吩咐又點了一盞燈。
能有什麽要緊事,還不是将軍一日未見他,想過來看他。
半夜過來成何體統。
祝蔚煊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待将軍就如對那些朝中大臣一般,頂多将軍是有功之臣,等回了京多加恩賞,其餘再無其他。
殿外。
“将軍請回吧,陛下已經歇下了,有什麽事将軍明日再來禀告。”
趙馳凜看着燈火通明的寝殿,就知陛下還未歇息,陛下可能因着白日裏小褲之事惱了他,才不願見他。
趙馳凜也沒像之前那般硬闖讨嫌,正待轉身離開,就見有人提着燈籠過來。
是陛下內殿伺候的小太監,身後還跟了個身段婀娜的女子。
那小太監認識趙馳凜,朝他行了個常禮,“将軍。”
趙馳凜看着他身後的女子,眸光鋒利,“這位是?”
“這是蘭清園裏的歌姬,陛下之前最喜歡聽她唱曲了,特地讓——”
小太監話沒能說完,因為将軍的臉色冷的有些攝人,“……陛下還在等着呢,耽誤不得,奴才這就帶這歌姬進去。”
對面說陛下歇息的那位宮人,聽着這話不免汗流浃背,這好巧不巧讓将軍撞見了過來給陛下唱曲的,将軍指不定心裏怎麽想。
趙馳凜沉聲道:“既然陛下還未歇息——”
餘下的話,将軍并未說,而是擡腳先于那太監和歌姬一步。
“這是?”領着歌姬的小太監還有些不明所以。
“哎呦,你多什麽嘴啊,将軍過來見陛下,陛下說歇下了,讓将軍明日再過來,這下好了。”宮人說完,追了上去。
“将軍,您不能進去,陛下真的歇下了。”
祝蔚煊聽到外面的動靜,放下書,不悅道:“怎麽如此吵鬧?”
孫福有心有預感,“奴才去瞧瞧怎麽回事。”
果然如他猜想,将軍臉色冷沉地朝這邊大步走來。
孫福有出聲阻止:“陛下已經歇下了,将軍還是請回吧。”
趙馳凜盯着跟過來的歌姬。
孫福有只好說道:“将軍,這歌姬是伺候陛下休息的。”
趙馳凜因他這話,神色更加難看。
孫福有心裏嘆氣,“将軍還是請回吧。”
趙馳凜立在原地,看那架勢,顯然不會輕易離開。
孫福有只好進殿,将此事禀告給了陛下。
祝蔚煊聽完也不惱,淡聲道:“讓将軍進來吧。”
孫福有:“是。”
趙馳凜和歌姬都在外頭,歌姬戰戰兢兢,只覺得剛剛将軍的眼睛朝她看過來時猶如利箭一般,實在令人發怵,她也不知是怎麽惹着将軍了。
孫福有:“将軍,陛下讓您進去。”
趙馳凜這才擡腳進了寝殿。
祝蔚煊穿着寝衣坐在榻上,頭發解開披散在身後,燭光下,烏發雪腮,冰清玉質,漂亮的叫人移不開眼。
可趙馳凜卻無心欣賞,陛下此番确實是準備歇下的狀态,可他卻召歌姬過來伺候。
祝蔚煊見他過來不發一言,那眉卻是越皺越深,不知在想什麽,于是出聲:“将軍不是有事要說?”
趙馳凜突然開口:“臣知道陛下的意思了。”
祝蔚煊:“?”
趙馳凜:“陛下歇息,臣先告退。”
說完轉身離開。
祝蔚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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