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闵清則正待細想,卻在這個時候發現屋內少女已坐在阿茗以往常坐的位置上,擡手撫上阿茗常用的那張桌子。
闵清則大怒,上前一步意欲把人揪出來,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幾聲近似于鳥鳴的聲音。
分明是長燈他們有事要尋他時所發出。
這鳴聲短且促,顯然十分急切。
闵清則怒意稍緩,忽地想起,表姑太太應當不希望他在落英院裏使蠻力罷。遂轉身往院門行去。
臨出院子前,他腳步一頓俯身拈起腳邊不知何時滾落的一枚松果。側身回首,擡指把松果輕彈而出。
君蘭懷念地看着這兒的一切,正想要拿出荷包,突然旁邊響起了嗖的破空聲。
她反應很快,下意識地往後側身。就在這一瞬,空中疾速飛來一物,擦着她剛才端坐時的位置入到屋內。
君蘭騰地下站起來,環顧四周,想看看是不是周圍還有旁人。可這裏除了叽叽喳喳的鳥兒之外,哪有半點的人影?
君蘭疑惑地複又坐了回去,看看那枚松果,百思不得其解。
想她在這裏那麽多年了,也沒見有人來過。剛剛的松果或許不是人丢進來的?
取出荷包,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明兒就是荷花巷大老太爺的壽辰了,她需得把賀禮送出去。原打算着正好來了落英院,她就趁着這會兒的功夫再查看下這方壽山石印鑒。
現在看來時機可能不太合适。
保險起見,君蘭沒有繼續下去。她把荷包收好後就打算離開。
剛出屋子的時候她朝左右看了看,無意間發現左側的大樹下有個東西亮晶晶地閃着,好似是什麽光滑之物在反着太陽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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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撿起來一看,卻是塊麒麟紋羊脂玉佩。
這玉佩她瞧着有幾分眼熟,仔細想想,好似九爺有次和她說話的時候就戴着這個。
君蘭拿出帕子把玉佩包好,收在了荷包中,想着什麽遇到了九爺就還給他。
五老爺闵廣正已經去了戶部不在家中,闵書钰的突然歸家他還不知,但是家裏所有人都能夠想象得出到時候五老爺會是怎麽樣的發怒。
雖然闵書钰的認真程度在家中是倒着數的,但他的課業成績卻在家中同輩裏是頭一個。
老夫人知道他跑回來的事情後,憂心不已,特意把高氏叫來商議,還讓君蘭跟着一起過來。
誰知五房母女倆到了沒多久,三夫人陸氏帶着闵萱和闵菱也來了恒春院。
陸氏在屋裏坐下的時候,老夫人正對着高氏再三叮囑。
“老五如果要處罰钰哥兒,你記得勸着些,讓他下手別太重。钰哥兒讀書好,萬一打狠了傷了身子那可怎麽辦?往後孩子考個功名出來,還不是他臉上光彩?”
高氏對此十分無奈,“母親,您是知道的。他別的時候還能收斂着些,遇到打钰哥兒的時候就忘了輕重。”
闵老夫人聽聞後重重嘆了口氣,“誰不是說呢。他啊,管钰哥兒着實太嚴了些。”
不怪她們這樣擔憂,實在是闵書钰自小調皮,真正是被闵廣正揍到大的。從小到大闵書钰莫說被打得手腫的情況了,光說爬不起來躺床上休養的次數,十個指頭就都數不過來。
君蘭看到老夫人面露愁容,知道郁氣傷身,就要旁邊丫鬟給老夫人端杯茶去。
老夫人心裏發愁,不只是闵書钰的事情,還有茗姐兒的事情。心情不爽利,擡手推了,“不用。我現在不渴。”
“不渴也請您喝一些。”
柔和的聲音傳來,闵老夫人擡眼去看,君蘭正微笑着朝她行來。
君蘭走到老夫人跟前,拿過茶盞捧至老夫人跟前,“茶水并不是給您解渴的,而是大夫說了,老夫人身子抱恙,需得多喝水才好得快,不多喝水的話病氣消得慢。還望老夫人珍惜自個兒的身子,多用一些罷。”
高氏緊張得心都到嗓子眼兒了。老夫人正查着表姑娘的事情呢,這丫頭居然還敢往老夫人跟前湊!
高氏不住輕咳,想要提醒女兒最近低調一些,莫要出頭,更不要逆着老夫人的意思來。
誰知老夫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是是。蘭姐兒說的有理。”闵老夫人拿過茶盞慢慢喝着,不多時一盞茶飲盡,又笑着與君蘭道:“祖母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懂事。”
她看君蘭一身素淨,喚了劉媽媽說道:“你把我盒子裏的那對羊脂玉墜子拿來給蘭姐兒。”
高氏提着的心這才放了下去。
君蘭接過耳墜後笑道:“謝祖母。”
三夫人陸氏推了推闵萱。
闵萱拎着裙擺跑到老夫人跟前,挨着老夫人坐下又挽了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我不幹。您光給蘭姐兒,不給我。”
“好好。都有,都有。”
闵老夫人直接退了腕上的翡翠镯子給闵萱。那镯子是一對的,翠綠通透,成色十分好。平日裏老夫人戴着輕易不離手。
闵萱歡歡喜喜接過,闵老夫人又讓闵菱過來,把腕上另一只給了她。
高氏氣憤不過,想要争一争,無奈出身這事兒是一生下來就決定好了的,根本沒得改變。
闵老夫人再怎麽對君蘭好,也好不過三房地孩子們去。
與庶出的闵廣正不同,三老爺可是老夫人的親生子。三房的孩子們,自然能夠得到更多的喜愛和優待。
高氏氣呼呼地瞪了君蘭一眼。這丫頭,做什麽要提喝茶的事兒?如今倒好,費了半天心思,反倒是讓三房孩子得了更多好處去。
君蘭不以為意。
在她看來,老夫人養好身子就足夠了。至于旁的都沒那麽重要。
而且,雖然這一對羊脂玉的耳墜看着小巧不起眼,但她兒時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知道這對耳墜來歷不凡,還是當年老夫人出嫁的時候從娘家帶來的,而且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絕對不是等閑之物。
認真說來,她這一對耳墜其實才更好。只不過老夫人平時不拿出來,所以旁人不太知曉罷了。
不過,老夫人今日拿出手的這幾樣東西可算是壓箱底的好物了。闵家除去九爺外,當真算不得權貴之家。老夫人往常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大方過,就連過年的時候都不曾如此。
莫不是明日大老太爺的壽宴上會有重要的客人或是重要的事情?
君蘭打算着明天早上選衣裳的時候,需得配上這一對耳墜才好。
想到羊脂玉,君蘭不由記起了荷包裏的那塊羊脂玉佩。
得尋個機會把它還給九爺。
下午晚些時候,君蘭又去了趟落英院。這次她沒有受到任何的打擾,認真地把明日要送出的那方印鑒仔細看過了,還拿出一塊新石頭練了練手。
雖然她那箱石頭一時半會兒地沒法從青草院帶出來,不過她以前就曾在落英院的牆角小箱子裏放了幾塊石頭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雕刻期間,手指不可避免地傷到了些。
君蘭在院中打水洗淨手,思量着往後如果能夠存些銀子,得去店裏買點好的防護用品還有傷藥來才行。
青草院裏倒是有上好的傷藥,是長生拿去給她的。可現在沒法取出來,只能另做打算。
君蘭邊走邊想着該買點什麽樣的防護用品好。
她從書上倒是看到不少這種東西,只可惜以前沒有銀子又出不去門,沒法買。再者,以往她總得做活兒,就算不篆刻手指也會傷到,即便手上有點不好也沒人留意到。
如今不同了。
現在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稍微有點點傷痕就十分明顯。如果被高氏和老夫人發現問起來,當真是無法解釋。
這樣想着,君蘭轉了個彎去,準備到大花園去散散心。
她習慣性地去到了丢棄練習所用印鑒的荷塘旁,擡眼一瞧,意外地發現荷塘邊有人。
天色将暮夕陽西下。
高大身影立在荷塘邊的柳樹下,瞧上去很有些孤單寂寥。
君蘭知道這不過是假象而已。堂堂闵九爺,哪裏就會孤獨了?
如果是在撿到玉佩前,君蘭看到他恐怕會悄悄離開。可現在東西在她這兒,她也只能走了過去。
“九爺。”君蘭生怕自己再被他呵斥,離老遠就揚聲喊道。
闵清則早已發現這裏有人,并未去理會。誰曾想對方居然主動喚他。
看到是那個私闖落英院地女孩兒,闵清則并不打算搭理。
誰知就在他準備轉視線時,對方已經邊往這兒行着邊拿出了一個荷包。
闵清則忍不住盯着荷包一看再看。
它正面有竹枝和七片竹葉,背面則是靜心二字。不是阿茗的又是哪個?
不等少女靠近,闵清則已經三兩步跨了過去,在一棵大槐樹下攔住了她。
“哪裏來的!”他指了荷包沉聲喝問。
君蘭正打算拿出玉佩,沒曾想就遇到了這樣的“待遇”。她停下手中動作,說道:“表姑娘送給我的。”
轉念一想,闵九爺曾任大理寺卿,專司刑獄,最能從細微處察覺疑點和錯處。
君蘭生怕他再懷疑,補充道:“她與我提起過這個荷包。昨天我想起來了,就和顧媽媽、玉簾說了聲。今早上顧媽媽給我送來的。”
闵清則厲聲叱道:“休得胡言!故人已去,所留之物無論大小,皆是珍貴。你太過放肆,竟敢擅自盜取!”
阿茗那樣謹慎,連讓人發現她在學習篆刻都不肯,怎會讓人知曉她的這個荷包?
君蘭聽後着實惱火。
以往看九爺只覺得他性子清冷難以接近,如今再看,怎地竟是這樣一個愛管閑事的。
不過這個人位高權重,招惹不起就是了。
君蘭生怕他來搶,忙把荷包好生抱在懷裏,垂眸斂去所有心思。
“東西是表姑娘送我的。九爺與她不熟悉,很多事情自然不知道。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顧媽媽和玉簾。她們一直服侍表姑娘,定然比九爺要熟悉其中細處。”
“我與她不熟悉?”闵清則唇角微勾,正要駁斥,忽地記起以往時候自己确實甚少尋她說話。
若阿茗還在……
怕是也會這麽以為罷。
百般情緒纏繞心頭,闵清則語氣愈發冷厲,探手而出,低喝道:“東西給我。”
“不給。”
君蘭火了,這裏頭的東西是她極其珍愛喜歡的,憑甚要給別人?
她擡頭怒視眼前人。可真仰起頭來了,才發現他真的很高,她需得很努力地向上看,才能與他對視。
“我知九爺行事無需理會旁人的看法,但也請九爺多多體諒別人。此物我确實喜歡,也确實是表姑娘給了我的。若九爺不信,大可以讓人去查。”
聽她這句“九爺大可以去查”,再想到佳人已不在,又如何得知真相究竟如何?
悲從中來,闵清則雙手緊握,滿腔悲憤無處宣洩,一拳砸上旁邊槐樹樹幹。
大樹應聲而斷,往側邊倒去,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揚起一片塵灰。
君蘭吓了一跳,更覺眼前這人是個不好相與的。再想他總是咄咄逼人的模樣,她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望過去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真實情緒。
眼前少女雙眸清亮透徹,顧盼神飛中隐含倔強與疏離。
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讓闵清則身形驟然一僵,瞬間失神。
君蘭發現了他的異狀,也不耐煩和他提起那玉佩之事,趁此機會揣緊懷裏荷包,一溜煙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妹紙們放心,九爺很厲害的~哈哈
謝謝大家的支持,本章留言送紅包,麽麽噠
謝謝 讀者“懵之吃吃吃不胖”,灌溉營養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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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