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聽了九叔叔的話, 君蘭沒防備下愕然愣住,眼眶兒裏的淚一個沒收好,啪嗒落了下來,滴在了攬在她腰間的大手上。

感受到手背上滴落的溫熱,闵清則的心瞬間被揪起,趕忙繞到她跟前站着, 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怎麽回事?”他急聲問着, 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只能擡指一點點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我還以為九叔叔會讨厭我了。”君蘭老老實實說着, 想到剛才他那句,想笑又笑不出來,抽泣了下道:“有誰會喜歡小氣的人?”

闵清則将她淚小心拭去, 輕聲說道:“我不管旁人。你這樣我就很喜歡。”

“真的?”君蘭心裏的傷感消失,眼中地霧氣漸漸散去, 猶有些不敢相信, “你可不準騙我。”

闵清則看她落淚, 心疼得難受, 緩聲道:“我騙你作甚?”怕她不相信,他抿了抿唇,終是說道:“既是許諾永遠一起,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生你的氣。”

溫聲細語中,夜色掩去了他面上和耳根處淡淡的緋紅。

君蘭心裏莫名地十分高興。

不知怎地,九叔叔肯永遠不生她的氣, 她就很開心。

闵清則看她露出笑容,心下亦是歡喜。把她的手牢牢握住,一同往方才的寬大木墩行去,邊走邊問:“今日尋我,可是有事?”

君蘭本就因為這事兒內疚了好久了,乍一聽他提起,很有些開不了口。

但她不會去欺騙九叔叔,思量了下還是說道:“今日我和四少爺起了些沖突。我緊張,就讓金珠去尋您。”

“四少爺。書钰。”

闵清則念着這個名字,想到那時候少年醉醺醺念着“小茗兒”那幾個字時纏綿悲痛的語氣,心裏難掩煩躁。

“往後他若再尋你麻煩。”闵清則道:“你只管讓人來找我。”想到那少年對小丫頭這些年來關注也不少,他終是不太放心,又道:“無論何時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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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蘭本還怕他覺得兄妹倆争執是小事,卻沒料到他會是這樣鄭重其事的态度。

能夠避開闵書钰,她自然是高興的,歡喜地應了一聲。這時候停下步子,她才發現是走到了木墩旁邊,疑惑道:“不找石桌了麽?”

“嗯。”闵清則道:“我等會兒還得回去,再找下去怕時間不夠。”

君蘭知道九叔叔是百忙之中抽空來尋她,心裏內疚得不行,覺得自己太不會體諒人了,低着頭恹恹的有些沮喪。

闵清則把食盒擱在了旁邊的地上,空出木墩來,回頭一看才發現小丫頭心情沮喪。稍一細想就知道來龍去脈,不由笑了。

“不是才剛說好了有關他的事情可以即刻尋我?”他撩了衣衫下擺坐在木墩上,朝她伸出雙手,“既是如此,你今日做得很好。我更不會怨你半分。”

君蘭拉了他的手後想要坐他旁邊。可是衣裳還沒挨着木墩,就被他橫手一把攔住,直接拽到了懷裏。

君蘭只覺得身子忽地晃了下,有些頭暈。再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穩穩當當地坐在了九叔叔的膝上。

她知道九叔叔一路趕來肯定十分疲憊了,不想麻煩他,便試圖站起身來。誰知剛一挪動還沒來得及腳落地,就被身邊人大力禁锢住,動彈不得。

“這裏不幹淨。”闵清則指了下木墩,“莫要把你裙子弄髒了。”

“可是……”君蘭窩在他的懷裏順着看了眼,有些猶豫。

“有甚關系。”闵清則平靜地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無論怎樣,我都不會累。”

君蘭沒料到自己還沒說出口,九叔叔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左右九叔叔的懷裏十分舒服,他不介意,她也就不再多想。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闵清則本想要拿出食盒裏的粥來和小丫頭一起吃。誰知還沒來得及探身向前,突然腰上一緊,卻是懷裏的小姑娘摟住了他腰。而且還在他懷裏挪動了下。

闵清則呼吸窒了窒。深吸口氣,“丫頭?”

“嗯?”君蘭攬着他勁瘦的窄腰,窩在他的懷裏舒服地喟嘆了聲,“九叔叔有事?”

闵清則張了張口,有些話差點脫口而出了。但想到她現下還小,最終薄唇緊抿,終是把話咽了回去。

再等等罷。

過了年後到了正月底,她就十四了。那時候、那時候再……

闵清則雙目微阖,努力平緩了下繁雜的思緒。

“丫頭。我想問問你。”他擡指輕輕摩挲着她頭頂的軟發,“若我不是你叔叔。若我與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你還會待我這樣好麽?”

君蘭考慮了很久。

闵清則的心一點點提了起來。

即便是參加科舉,即便是皇上問話,即便是捉拿兇徒、公堂上三司會審,他也從未這樣緊張過。

好似過了三個春秋那麽久,懷中少女終于有了反應,輕輕地笑了。

“說實話,我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我待九叔叔哪裏好了。不過尋常而已。”提到這個,君蘭很有些羞赧,“倒是九叔叔一直待我很好。”

闵清則忍俊不禁,“是麽?我反而覺得我做的都是小事,你對我甚好。”話到此處,他驟然打住,複又提起剛才的話來。

似是想要求一個保證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若我不是你叔叔,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待我好麽?”

“當然會了。”君蘭這回毫不猶豫地笑答道:“九叔叔……”

剛說出三個字,她想到了他話語裏的假設,複又改口,“你就是你。無論你變成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他是這世上最疼愛她待她最好的人。

即便沒了血緣關系,又如何?

再說了,在她的心裏,其實潛意識裏并未把他真正當做血親。畢竟從小到大她是表姑娘的時候,他也讓她一直叫九叔叔。即便兩人卻一直沒有任何關系在。

所以現下對她來說,九叔叔三個字不過是稱呼而已。她信任他,也是因為他是他。

只不過現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剛好就成了她的長輩而已。

話出口後好半晌都沒有聽到任何字句。君蘭疑惑,擡頭問道:“九叔叔?”他怎麽了?

“無事。”闵清則聲音很低很低地說道:“我沒事。”

她那句話,對他來說無比重要。心情太過歡喜,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與她說才好。

闵清則緊了緊雙手,将她牢牢環抱在胸前,輕聲說道:“丫頭,再等些時候。”

塔魯已然捉到。

再等些時候,他必然将這一切捋清。

一定要徹查所有事情,讓小丫頭能夠光明正大地與他攜手同行。

這天晚上,君蘭回去的有一點點晚。不過還好,金珠摘了很多果子,倒是沒人去多留意其他。

許是因為見到了九叔叔太高興,許是因為和九叔叔一起吃了粥有些飽。君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閉眼想到的就都是九叔叔的笑顏。最後天都微微明了方才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就有些晚了。

君蘭急急地讓紅蓮伺候梳洗,問道:“怎地沒有早點叫我?都這麽晚了,沒的讓大家都等着。”

原本說好了今日在午膳前就趕回家。如今看這大亮的天,計劃怕是不能成了。午膳前能夠離開寺裏就很不錯了。

“婢子本想叫姑娘的,可老夫人說,姑娘年紀小,需得睡飽了才有精神。侯夫人也說姑娘睡着就好,婢子便沒有叫您。”

“可是侯夫人她們走時沒能送行。”

“侯府是因為有事,侯爺來了信方才趕回去,不然的話也不好那麽早走。”紅蓮說着,不住寬慰君蘭,“姑娘莫急,沒關系的。”

其實紅蓮在院子裏抽空做繡活兒的時候聽見了,老夫人屋裏的小丫鬟在旁邊輕聲說,現下八姑娘是欽封的鄉君了,這身份可是家裏的頭一個。就算是老夫人,也不能等閑對待。

紅蓮知曉這些,卻也明白這般的話告訴了姑娘後反倒是給姑娘增添煩惱,于是沒提。

君蘭急忙忙地裝扮好,又匆匆用過早膳,這便去了老夫人的屋子裏。

此刻大家已經都收拾齊整,只等着她一個。

見到君蘭到來,闵菱善意地笑了笑。

闵萱哼了聲,“就八姐姐最慢。”

闵玉雪甜甜地笑着朝君蘭招手,“八姐姐我這兒還有空,你過來呀。”

君蘭給老夫人問安後就坐在了闵玉雪的旁邊。

闵玉容在旁關切道:“八妹妹莫不是昨兒去摘果子的時候着了涼吧?不然怎地那麽晚還沒起來。現在天冷,若是病着了可麻煩。”

君蘭還沒答話,闵萱已經在旁嗆聲道:“六姐姐這話說的,是咒八姐姐生病麽?我瞧着八姐姐好的很。偏你就說生病。”

闵老夫人有些不悅,正要說闵萱兩句,闵萱就已經笑着朝老夫人這邊走來,挽了老夫人的手臂說道:“祖母,您看啊,八姐姐多精神。面色紅潤,氣色比我還好。偏六姐姐說她病了。我可不依。我瞧着八姐姐很好呢。”

她素來嘴甜會說話,笑着幾句就把闵老夫人的心思給轉了。

闵老夫人看君蘭确實氣色很好,遂點了點頭。

闵萱朝闵玉容揚着下巴笑了一下,又和闵老夫人道:“祖母,六姐姐八成是瞧着八姐姐來得遲耽誤了事情所以才說八姐姐的。”

闵玉容趕緊道:“祖母,我沒有。”

“是麽?”闵萱眨着眼睛奇道:“早上的時候六姐姐不是還特意找了祖母,說是八姐姐這樣睡下去的話,也不知道行程會不會耽擱。當時我們可都盼着多待會兒多玩會兒才好呢。只有你在擔心行程。”

闵玉容聽了後俏臉通紅。

她确實是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她是看着侯府的人要離開,想着同行才尋了老夫人。

這件事兒闵老夫人之前沒有留意到,被闵萱一說倒是記了起來,便和闵玉容道:“姐妹間互相體諒着些。蘭姐兒年紀小,你讓着她些。”

闵玉容銀牙暗咬,深吸口氣方才擠出一個笑容,起身朝老夫人行了禮,“孫女兒省得。”

闵萱悄悄地朝君蘭咧了咧嘴。

君蘭很是無奈地朝她微笑了下。

這時候少年們聽聞不久就要出發,就也往這邊行來,打算彙合後就一同離去。

闵玉容因着剛才出了糗心裏不自在,沒和衆人一起說笑,而是獨自坐在末座低頭不語。

顧柏楊來到院子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其他人言笑晏晏,唯有闵玉容在旁孤零零坐着的情形。

他憐惜這個女子的身世,又感佩她為了正義敢寫狀子狀告闵九爺的勇氣,且喜她溫和柔順的脾性。每每見她,總是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

“哥哥。哥哥。”很輕的幾聲呼喚讓他慢慢回了神。

顧柏楊側眼看了看跟在身邊的妹妹,與顧柏馨道:“記住我說的話了?”說着又惡狠狠地道:“你可別想着事後和母親告狀。不然的話,有你好果子吃。”

顧柏馨一直住在京中,如今雖十三歲了,卻和這個自幼長在祖宅的哥哥并不相熟。

她本就性子柔順,看哥哥突然變臉,她有些怕,只能點了點頭。

顧柏楊喊了她一同往屋裏走。

“老夫人。京兆尹家的公子和姑娘來了。”闵家的婆子向老夫人禀道。

闵老夫人驚道:“京兆尹——顧家的?快快去請。”

邁步入屋的時候,顧柏楊最先想的是,怎麽把上一次在闵家梨花巷那邊鬧事這一樁給圓過去。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主動開口辯解,闵老夫人已經笑着說道:“顧公子和顧姑娘快請進。說起來,這可是頭一次相見。來人,看座。”

顧柏楊這才明白過來,敢情上一次他在闵府鬧了那一出,闵家很多人都還不知道是誰做的。眼睛在屋子裏溜了一圈,他狀似不經意地掃過闵六姑娘,見對方未曾看他,很是黯然地嘆了口氣。

他垂首與闵老夫人道:“此番打擾實在抱歉。只是在寺中住了一夜後,不知怎地,舍妹的車子壞了。我要騎馬而回,再沒多餘的馬車。也不知該如何安置她才好。所以想詢問老夫人,能否幫忙把舍妹帶回京中。”

他這一聲嘆息很是适時,好似為妹妹擔憂一般,倒是沒有引起旁人的懷疑。

闵老夫人不疑有他,問道:“不知令尊令堂在何處?”按理來說,到寺中上香沒道理父母皆未至,只一雙兒女在。

顧柏馨擡頭看了顧柏楊一眼。

顧柏楊朝她很輕地點了點頭。

顧柏馨就沒有提及今早哥哥尋借口讓母親先回去的事情,輕聲說道:“母親有事先回去了。如今只我們兄妹在。”

“那顧公子可真是好兄長。”闵二夫人陳氏在旁道:“小小年紀就懂得照顧妹妹了。”

顧柏楊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闵玉容,朗聲笑道:“多謝夫人誇贊。”

說罷,又朝八姑娘斜睨了一眼。

君蘭尚還記得顧柏楊那趾高氣昂的樣子。看他眼神不善,她心中提防,笑問道:“聽九爺說顧公子前些日子受了傷。不知如今傷勢如何?”

顧柏楊沒料到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想冷笑,但顧忌着這麽多人在,于是溫和地道:“已經大好。多謝姑娘。”

君蘭本是想借了提起九叔叔來警告他,莫要在她身上使手段。可是看他如今的樣子,好似知曉九叔叔不在後就無所顧忌了。

君蘭只能暗自想辦法。想要尋機和老夫人說幾句話,告訴一聲當時荷花巷那邊尋到的鬧事之人就是顧柏楊。

但看老夫人對顧柏楊噓寒問暖,君蘭思及他是京兆尹之子,再一想到那時候老夫人待她不同是因為她得了鄉君封號,這告知的心思就淡了些。

想要尋高氏說話,偏偏高氏又湊到了顧柏馨的跟前。

君蘭躊躇半晌,最終決定還是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再說。

下山之後,衆人便往各自的車馬行去。

因為顧柏馨跟着闵家的車子走,所以顧柏楊自然而然地騎馬跟在闵家旁邊。

君蘭不喜他的行事和做派,自然而然地遠着他和他妹妹。

偏偏躲什麽來什麽。

就聽顧柏楊與闵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晚輩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老夫人可否答應。”

闵老夫人和他說了好久的話,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的爽朗與活潑,笑道:“只管講就是。”

“我想讓妹妹跟着八姑娘坐一輛車子。”顧柏楊道:“聽聞八姑娘溫順淑惠,連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都贊不絕口。舍妹跟她一起想必能學到很多。”

“這事兒好辦。”闵老夫人聽聞自家孫女兒被誇,更是高興,當即答應下來,“就讓顧姑娘和君蘭一起吧。”

高氏覺得顧柏馨脾氣性子都好,與女兒一定合得來,很是贊同,“就和蘭姐兒一道吧。”

君蘭根本不打算沾上顧家的事情,聞言就道:“老夫人。這可使不得。”

“怎麽了?”不等老夫人開口問,高氏當先奇道:“怎麽就不行了。”

君蘭說道:“我今日睡得太多,有些不舒服。萬一路上暈車驚到顧姑娘,那可是麻煩。”

暈車的話,若是厲害了可是會嘔吐的。

先前二夫人陳氏一直搭不上話,此刻聞言道:“我們十一姐兒沒事。不若讓顧姑娘跟玉雪一起吧。”

顧柏馨飛快地看了顧柏楊一眼,想順勢答應下來算了。見哥哥搖頭,還瞪了一眼,她只能細聲細氣地道:“我還是更喜歡和八姑娘同車。”

君蘭還欲再言。

闵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原先蘭姐兒偶有不舒服,也沒甚大礙。想必這次也無妨。就這樣吧。”

君蘭本不想當衆說出來鬧得大家都難看。但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提上一次顧柏楊做的好事的話,怕是這事兒難以善了。

故而她喚了一聲“老夫人”,脊背挺直語氣铿然地道:“我有事想與您說。”

因她語氣帶着幾分嚴肅,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君蘭正要開口,旁邊忽然響起了喧鬧之聲。緊接着,塵土揚起,幾匹馬飛馳而來。

駿馬停下。從馬上翻身而下幾個男人。

他們身材魁梧,各個眼中都帶着難掩的殺氣,一看就是上過戰場的武将,氣勢十分駭人。

女眷們連連後退。

闵書钰和幾名少年上前護着家人。

闵書鉑跳腳道:“哪兒來的兇徒,莫要沖撞了我的家人。”

為首的男人身材最為高壯。相貌也最為英武。

他往前邁了一步,手扶着腰間大刀,居高臨下地垂眼看着小少年,嗤道:“兇徒?你敢說老子是兇徒?信不信老子滅了你!”

闵書鉑吓得哇哇大叫一直往後退。

這時候人群裏有人認出了他。

“五、五皇子?”細聲細氣的聲音響起,顧柏馨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惡狠狠的男人,遲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趕忙行禮,“民女見過五殿下!”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原來是大勝歸來的五皇子。紛紛行禮問安。

“見過五殿下。”

“五殿下千歲。”

卿劍軒哼了一聲,拍着腰間長刀,眼神緩緩掃過衆人。最終視線落在了顧柏楊的身上。

“喲,不錯啊。”卿劍軒揚了揚眉毛,“還有個老熟人!”

顧柏楊吓得腿都軟了。

他在老家的時候遇到過這個漢子。原看他着粗布衣裳,以為不過是個山村野夫,就譏諷了幾句。

然後……

然後那“山村野夫”就把他給揍趴下了。

顧柏楊下意識就想逃跑,但看闵玉容在,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

“五、五殿、殿下是嗎?”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害怕,“上一次的事情是我、我不對。您來是、是做什麽的?”

說完他就想狠抽自己巴掌。來山明寺不上香幹嗎?

只是不等他後悔,對方已經把話接上了。

“你問我是來做什麽的?”卿劍軒忽地朝他探身過去,眼中殺氣肆意緊盯着他看,甕聲甕氣地說道:“我說我是來找你算賬的,你信不信?”

顧柏楊面如死灰,“信,信……”

“信你個大頭鬼!”卿劍軒拿起長刀,用刀鞘拍了拍他的頭,“教訓你這小子,老子連個手指頭都懶得擡!還為你專程走一趟?想得倒美!”

“那、那您是……”

“哦對了。光教訓你,差點把正事兒忘了。”

卿劍軒懊惱地撓了撓頭,鷹目一掃,最後視線停在了最為明豔奪目的少女身上。

他一步步朝前走去。

身邊女眷被他氣勢所迫,紛紛退讓。

唯有那明豔少女靜靜看他,未曾挪動半分。

最終卿劍軒停在了君蘭的跟前。而後忽然咧嘴,嘿嘿一笑。面上的兇狠之色頓時去了十之八.九。

“八丫頭是吧?”卿劍軒努力壓着自己的聲音,試圖聽上去沒那麽吓人。

君蘭如上次一般道:“闵家八女,見過五殿下。”

“嗯。知道是你。我不專程就為了你來的麽?那啥,上次的事兒,是我不對,說錯了話。”

看着眼前眉目如畫的少女,卿劍軒搓搓手,呲着一口白牙,語氣歉然地道:“老九說了,既然做錯,總得彌補一下才行。吶,剛才老九說不放心你。所以這次老子将功補過,親自護送你回家去。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君蘭十三歲快十四歲了,九爺大她九歲,現在二十二

其實九叔叔挺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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