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聽了九叔叔的話, 君蘭只當他是答應了,倚靠在他的懷裏環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好半晌後,闵清則聲音低啞地道:“我還沒換衣服。你等我下,我很快就回來。”

他本想着懷裏人會将他松開。哪知她病了依然和往常一樣執拗。

闵清則輕聲低笑。

雖說好嗯想這樣一直一直抱着她,卻終究顧及今日去過都察院刑牢。于是道:“你放心,我就在這裏換。不會離開。”

聽他不會走遠, 君蘭才迷迷瞪瞪地松開了手。擡眼看了他片刻, 方才依依不舍地繼續躺好。

闵清則扯過旁邊的錦被給她蓋好, 仔細塞了被角, 這才行至衣櫃旁。打開衣櫃,取出幹淨外衫。而後脫下現在穿的這一件。

君蘭抱着被子靜靜看着。

九叔叔長年習武,身材勁瘦。平日瞧着很瘦, 脫下外衫後只着單薄中衣,這便能瞧見他舉手投足時透衫可見的緊繃肌肉。

……難怪他力氣那麽大。抱起她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闵清則很快地換完了衣衫, 又出門去到別的屋子洗漱。一切停當後方才轉了回來。

誰知推門一看, 小丫頭卻是禁不住困倦已經沉沉睡着。

而且, 懷裏還牢牢地抱着他的被子。

這樣抱着的話, 身上就沒剩下多少蓋的了。

闵清則上前想要把被子從她懷裏抽出來。哪知道她雖未醒,力氣卻還不小。被子有大半被她懷裏抱着腿壓着,禁锢得很牢。倘若用蠻力硬把它抽出來, 少不得要吵醒了她。

闵清則終是嘆了口氣止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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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懼嚴寒,且甚少去留心這些瑣碎事情。這思明院裏統共只放了一個被子而已。再有其他的,也都擱在了原先他在棘竹院的卧房中。

遣了人回去拿怕是要耽擱不少時候。

闵清則放輕腳步去到書房,把自己寬大的大氅拿來, 小心地蓋到女孩兒身上。

大氅溫暖舒适。

君蘭在睡夢中稍微挪動了下.身子便繼續沉睡。

闵清則把将要處理的公務都拿到卧房中,正要翻開卷宗細看,忽地想起一事,走出門喚來盛嬷嬷,讓她晚一些等天黑了後去芙蓉院說一聲,就道姑娘今日在思明院做活兒累了,暫且歇在這裏。

而後他又喚來了蔣夫人,“晚膳可曾備好?”

“備好了。”蔣夫人恭敬答道。

闵清則吩咐道:“再另外重新準備一些,多些菜蔬,多些粥湯。”

蔣夫人領命而去。

不知是不是在九叔叔的屋子裏格外安心也格外舒适。君蘭這一睡,就沉沉地一直醒不過來。

闵清則處理完公事沐浴過後,再去看,她依然沒醒。

他擔心君蘭會餓壞,曾在夜色深濃的時候試着喚了她幾次。無奈她連眼睛都倦于睜開,只挪動身子咕哝了幾句便再次睡着。

闵清則探手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

有點點的熱,倒也不要緊。若是不燒起來,或許沒有大礙。

他本想着要蔣夫人過來徹夜服侍。可是思量許久後,終是取消了這個念頭。

見她睡着時不知不覺已經挪到了床內側,他便和衣躺在了她的身邊。雖阖目歇息,但闵清則一直仔細在聽着周圍的一切動靜,生怕她有哪裏不舒服了他卻未曾發現。

君蘭醒來的時候,天方才微微亮,晨曦的清光透窗而入,給漆黑的屋內添了稍許亮色。

君蘭下意識地挪動了下.身子。

這時耳邊傳來了一聲低語,“醒了?”

聽到九叔叔的聲音,君蘭又詫異又欣喜,“您怎麽在這兒?”

話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正被九叔叔好好摟在懷中。

怪道剛才覺得身上有點重量,讓她想要忍不住去翻一翻身。

君蘭羞紅了臉,心裏不知怎地,卻有小小的雀躍與歡喜。

聽了女孩兒的問話,闵清則薄唇緊抿,好半晌後淡然道:“我看你不适,陪你一會兒。”

然後這一會兒就無限擴大,成了一整晚。

君蘭環手抱住他,輕聲說道:“謝謝九叔叔。”

剛才她稍微一動他就立刻察覺,繼而醒來。

可見對于她的病情,他十分在意。

兩人相擁半晌後,闵清則深覺不能再繼續這樣抱着她在床上了。不然的話,指不定他想做些什麽來。

闵清則斟酌着尋了個借口:“我有個東西需得起來看一下。你在這兒好生睡着罷。”

君蘭忙松開手,歉然地應了一聲,“都是我不好。怕是耽擱了九叔叔不少時候。”

按理來說,九叔叔起來後會先去習武,然後再用早膳。

現下顯然是打亂了他的生活規律。

聽她這樣客氣,闵清則心裏不好過,聲音不由拔高了點,“這怎麽算耽擱?你若是不适,盡管來尋我。”探手撫了撫她的額,覺得溫度低一點了,好似與平日的溫度差不多,就問:“好點了麽?需要不需要叫大夫來?”

“不用。”君蘭動了動身子,“我覺得已經差不多痊愈了。”

她這是大實話。

說來奇怪,不過睡了一覺而已,的确覺得沒有那麽難受了。雖然小腹隐有墜着的感覺,卻沒昨兒下午那麽難捱。

左右睡得太多沒法再睡下去了,君蘭索性跟着九叔叔一同起了身。

闵清則不太放心,親自給她拿了溫水來洗漱,又陪着她用過早膳。見她吃了不少東西,這才放心稍許,相信她身子大好了。

不過,早膳過後兩人突生分歧。

君蘭想要去學堂。

闵清則不肯。

“洛家與這兒并不近。既是身體不舒服,又怎能随随便便勞累奔波?”闵清則的态度很是堅決,“不準随便亂跑,在家裏好生歇着。”

君蘭沒料到他這麽大反應,自己不過是提了一句該去上課了,他就嚴厲反對。忙道:“我現在已經好了。”

“不成。”闵清則看着她尚還有些發白的臉色,堅定道:“在家裏休養幾天再說。”說着就要走出門去。

君蘭拉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闵清則駐足,回頭看她。

她低着頭望着他錦靴上的金絲繡紋,輕聲道:“可我想去。”

闵清則唇角緊繃不說話。

君蘭晃了晃他的衣袖,軟聲軟語地說道:“我想去。侯夫人好不容易給了我這個機會,才剛兩天就告假,這也太對不住她了。更何況,學堂裏有明薇和青渝一起玩,我很開心。”

她提到那兩個女孩兒的時候,聲音愉悅輕快。

顯然所言非虛。

想到她往年的時候都鎮日悶在宅院裏,如今乍一得以出去,心情轉換下倒也不錯。闵清則原本堅定的态度終于有所和緩。

君蘭看他神色松動,忙好聲好氣地繼續和他商量:“我保證一旦覺得不舒服就立刻回來,好不好?今天的課程并不難,都不用來回走動的。而且下午不用上課,只半天時候就可以。”

好半晌,九叔叔都沒有回答她。

君蘭有些氣餒,不敢擡頭看他,垂眸看着自己腳前的兩尺地,輕聲道:“青渝請我今日去她家做客,嘗嘗她母親做的點心。這事兒我早就答應了青渝,所以,我想要去上課,也想要去她家做客。”

昨天在回來的馬車上,洛青渝還問過她,明天能不能去。

她說,一定會盡量去的。

君蘭忐忑地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有什麽不妥都會和長燈說。到時候我過去,好不好?”

闵清則默默看她。許久後,問道:“你說的就是那個送你回來的洛家姑娘?”

剛才兩人用早膳的時候,君蘭和闵清則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提到了洛青渝昨兒送她回來的事情。

君蘭“嗯”了一聲。

“那就去罷。今日讓長燈為你駕車。如有任何不适,都可以和他說,我會盡快趕去接你。”闵清則知她甚是重情義,若旁人的邀請她或許會推拒,這姑娘待她不錯,此邀請她定然盡力赴約,只能輕嘆道:“記得早點回來。”

洛青渝看到君蘭出現在學堂裏,甚是驚奇,也甚是開心。只不過今日君蘭來的稍微有些遲,所以兩人根本來不及說話,就當先上了課。

今日的課一共有兩門。下午上課的先生告了假回老家過年,如今不在京中。所以上午的課程完結後女學生們就可以歸家。

洛明薇想要邀了君蘭去侯府做客,洛青渝在旁挽着君蘭手臂道:“闵姑娘答應了跟我去玩。你這可是晚了一步。”

洛明薇知道君蘭和洛青渝感情好,也不介意,笑着說道:“那好。改天君蘭再去尋我頑吧。”

幾人一同走到了西苑門口,各自離去。

原本從這兒到洛青渝的家步行就能走到,但是君蘭身體剛剛好一點,徒步而走實在不太适合。兩人索性坐了君蘭的小馬車往那邊趕。

下了車子,老管家迎上前來,看到君蘭,欣喜道:“這位是闵姑娘吧?夫人念叨好久了,盼着您來,又說姑娘也不知身體怎樣了能不能來。這不,剛才還問了老奴一聲呢。”

“娘的點心準備好了麽?”洛青渝笑問。

“早就備好。就等姑娘們了。”

洛青渝家只有兩進院子,占地不大,與君蘭獨自在思明院的那一進差不多。人口也簡單。除去洛父洛母還有兄妹倆外,只一個老管家,兩名小厮,兩個丫鬟,再兩個粗使婆子,一名車夫。

洛父原是從八品的翰林院侍诏,得了遠寧侯府的照拂方才慢慢地升至從七品翰林院檢讨。官職不大,養足一家人足矣。生活雖清貧了些,卻其樂融融。

見到君蘭過來,洛母紀氏親自迎了出來。

“原聽渝姐兒說姑娘身子不适,還怕您來不了,想着做了點心給您送道家裏去。卻不曾想您親自來了。”

紀氏說着,用身上系着的圍裙擦了擦還沾着水的手,請君蘭入內,“姑娘喜歡吃什麽茶?我讓人泡去。”

君蘭笑道:“不必如此客氣。我專程來吃點心的。”

“那怎麽成。”紀氏有些着急地說道。

她将近四十的年紀,身量不高,微胖。手上耳上未有任何點綴,只頭上插了根赤金簪子。簪子的樣式有些老舊,顯然是用了多年。

紀氏比高氏年紀略大一些,因着笑容和藹親切,瞧着倒是比高氏年輕許多。

洛青渝笑嘻嘻地拉了紀氏往裏走,說道:“娘,你不用着急。君蘭不會跟我客氣的。她今日專程來吃點心,若是塞了太多的茶,那點心怎麽吃?”

紀氏聽後笑了,點了點洛青渝的額,“就你歪理多。”

看君蘭在旁抿着嘴笑,不是難以相處的性子,紀氏終是放心許多,釋然地道:“那好,我就去把點心端來。姑娘嘗嘗看。”

洛青渝和君蘭一同在屋子裏等紀氏。

屋中幹淨整潔,并未燃香,也沒有生火盆。

洛青渝歉然地道:“現下炭火有些貴,不好買。屋裏有些涼,倒是害你受凍了。”

“怎麽會。”君蘭笑道:“我正覺得剛才在學堂裏悶了一上午難受得緊,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樣清新的空氣,可要好好享受一番。”

語畢,她舉目環顧四周,視線定格在了牆上的山水畫上。

說實話,那畫算是中等偏上。不過旁邊題詩的字卻着實精妙。

“這字可真是漂亮。”君蘭忍不住嘆道:“是誰所書?”

洛青渝自豪地道:“我娘。我娘小時候曾經跟着她姑母學過字。怎麽樣?不錯吧。”

“洛夫人?”君蘭記起來洛明淵說的那些話,記起來紀氏的姑母正是何大學士之妻,不禁多看了幾眼,由衷贊道:“當真是一手好字。”

“聽我娘說,她姑母的字那才叫好呢。只不過沒機會見到就是了。”說起這個,洛青渝的語氣很是惋惜。

君蘭道:“何夫人?”

“嗯。”即便沒有旁人在,提到她,洛青渝也小心地壓低了聲音:“何夫人的字,武寧帝已經讓人盡數焚毀了。找不到。找不到。”

自打聽到何大學士的事情後,君蘭就忍不住地想要繼續探究。苦于沒有途徑罷了。

現下聽聞何夫人有關的事情,她終是按捺不住,輕聲問道:“青玉,何大學士與何夫人,是怎麽樣的?”

洛青渝還是頭一次聽到有她們這個年紀的人對這對夫妻如此感興趣。

畢竟是家中長輩,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倘若旁人問,她還不一定回答。可現下是君蘭問,她沒有多猶豫就道:“我聽說他們夫妻倆感情很好。當初姑祖母名滿京都,求娶的人不知凡幾。以她的家世和品貌,進宮去也不是不行的。但她不顧家裏人的反對,選擇了嫁給剛進翰林院不久的何大學士。兩人多年來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何家出事,幾十年來從沒紅過臉。何大學士也一直未曾納妾,甚至于沒有通房。”

她口中的姑祖母,指的正是何夫人。

君蘭聽後有些發怔。

想到二老爺口中謙和寬厚的何大學士,再聽到他們夫妻二人的故事。總覺得當年那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對感情都能堅守幾十年如此忠貞的人,果真是能夠謀逆叛國的麽?

這時候笑語聲從外傳來。琉璃和另外一個丫鬟端着盤子進了屋。

洛青渝邀了君蘭一同淨手,“嘗嘗看,我娘特意做的栗子酥和綠豆酥。”

這兩種點心用料都簡單且不貴,但是經由紀氏的手做出來,卻酥軟可口。

君蘭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紀氏看她當真喜歡,高興極了,讓人把剩下的都包了起來,非要君蘭帶走不可。

君蘭卻之不恭,感激地收下。

眼看着再不回家的話就要耽擱了午膳,君蘭起身告辭。

紀氏留她在家中用膳。

雖然她們邀請得真心實意,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否點心吃的有點多,君蘭隐約覺得小腹的不适感重新浮了上來。

她保持着微笑說道:“改天我再來叨擾。如今怕家人擔心,需得回去歇歇了。”

昨兒她晚上生病的事情,紀氏和洛青渝都知道。兩人就不再堅持,送了她上馬車。

歸去的路上,君蘭催促長燈快些走。

長燈不肯,“爺說了,車子若太快的話,姑娘怕是身體會不适。需得慢些行方才妥當。”

之前去上學的時候之所以會卡着點才到,也是因為長燈不願把車子駛快。

君蘭無奈。

下腹的不适感越來越重,她不願九叔叔擔憂,就沒與長燈說。只能自己咬着牙硬撐着。

想到剛才在洛家時初時沒有事情,思量着呼吸到新鮮空氣能夠好受許多,她就把車窗簾子掀開了一點點。一來空氣好些,二來還能看看外面的景色分散下注意力。

瞧了幾眼後,她發現外頭的景色和以往不同。想必長燈是擇了另一條路而行。

就在這個時候,君蘭看到了旁邊有一家書坊。因喜歡看書,她往那邊多瞧了幾眼。順便又看了看書坊的名字。

因為剛才車子經過的時候她只顧着透過窗戶看書坊內部的樣子了,等到要瞧名字的時候,車子已經前行了一段距離,大門上匾額的字就有些看不清。

于是她往旁邊望了過去。

好在旁邊還挂了個幡,上面恰好有名字。

正是“抷書而記”四個大字。

今日的風有點大,長幡随風擺動,不時地折起又落下,來回翻轉。

君蘭側頭看着幡上的幾個字,隐隐覺得這個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裏覺得眼熟。

回到思明院後,君蘭哪兒也沒去,甚至于蔣夫人備好的午膳她都沒有吃,只簡單換好了衣裳就一頭鑽進了九叔叔的卧房裏,躺倒再不肯挪動。

蔣夫人暗驚。

雖然姑娘說了自己沒有大礙,不用告訴九爺。但蔣夫人生怕姑娘有甚不妥,就讓長燈去了趟都察院,把此事禀與九爺。

沒多久,闵清則騎馬而至。他片刻也不敢耽擱,徑直回了屋中。

屋裏,女孩兒縮成小小的一團,正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似是冷得狠了,又似是疼得狠了。

闵清則心疼萬分,三兩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輕輕摟着她,低聲喚道:“丫頭?怎麽了?”

君蘭正因着小腹的不适感而痛苦難耐。聽聞熟悉的溫和聲音,方才緩緩睜開眼。

看到九叔叔關切的眼神,她也不知道怎麽的,剛才明明能忍住的疼,現在千百倍的厲害起來。

“我難受。”君蘭弱弱地說着,想到九叔叔這個時候還不到下衙時間,萬分歉然,“是我不好。若我不堅持着要往外跑,就不會再次生病,也不用九叔叔回來這一趟了。”

闵清則沉聲道:“這有甚不對的?當時你又不知會遇到此般情形。再者,你之前答應了她們要過去,如今即便身體不适也要堅持允諾,有何不對?”

不知是不是病痛中尤其脆弱。

聽了九叔叔的話後,君蘭幾欲落淚。閉眼強忍住了,方才去看九叔叔。

闵清則恰好起身給她去倒溫水。

見到九叔叔走路時衣衫下擺輕輕拂動的樣子,不知怎地,君蘭就想到了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書坊挂着的幡。

腦中昏昏沉沉的理不順思緒。

她閉了閉眼,緩了好一會兒,即便九叔叔叫她她也沒理會。

終究是腦中靈光閃過記起了什麽。

君蘭睜開雙眸,看着九叔叔焦急的樣子,聽他緩聲說着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請大夫,卻答非所問地道:“九叔叔,不知你書房裏那兩個字是作甚用的?”

闵清則沒料到她突然說起這個。

回想了下,他了然她說的定然是“丕”“己”二字,便道:“那是一樁案情裏供述之人提到的兩個字。”

和小丫頭說起塔魯之流來,她怕是也不曉得。

闵清則就簡短說道:“此人曾無意間在他父親所收密信的落款上看到此二字。我想不通它們的來歷,所以多寫了幾遍,獨自思量。”

“嗯。”

君蘭輕輕應了一聲。她生怕自己會忘記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靈感,緊緊抓着九叔叔的手,快速說道:“今日我從青渝家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書坊,叫做抷書而記。”

闵清則不解,“怎麽?”

“抷書而記。”君蘭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裏輕輕寫着,“抷和記的另一側,是不是丕己?”

說完自己剛才想到的,君蘭松了口氣,連握着手的力氣都沒了,頹然躺倒床上。感受着腹中一陣陣的緊縮難受,她閉了眼輕聲道:“我在車上的時候,那幡一直轉啊轉。有時候遮住半邊,我就瞧着有些眼熟,便想到了在九叔叔桌上看到的字。”

語畢她哂然一笑,“不過,那兩個字是在開頭和末尾。這樣許是太過牽強了些。”

“沒有。”闵清則握了她的手,認真說道:“你的想法很好。我即刻遣了人去和劍軒說一聲。”

他沒料到小丫頭這樣聰慧,居然能夠把這些聯系起來。這是他和卿劍軒想了許久都沒有想通的問題。

倘若小丫頭想的路子正确,那麽……

闵清則心中突然有了眉目。

若是在平時,他定然要親自過問此事。

但現下小丫頭難受得緊。對他來說,小丫頭更重要。

這事兒先讓劍軒幫忙查一查。

闵清則給君蘭塞好被角,大跨着步子出門去尋蔣輝和孟海。

不多時,闵清則去而複返。

他讓蔣輝往五皇子府去一趟,和卿劍軒說起這事兒。又讓孟海去尋大夫。這才疾步往回趕。

剛剛推門進屋,闵清則就發覺有些不對勁,隐隐地聽到了哭聲。

闵清則焦急萬分,邊往床邊沖去邊急急問道:“丫頭,怎麽了?可是難受得厲害?”

君蘭縮在被子裏抽泣,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闵清則大急,也不等她回答了,掀開被子趕忙查看她的狀況。

可待到被子打開瞧見床上情形後,他登時愣住。

君蘭卻哭得更厲害了。

“九叔叔。”君蘭手足無措緊張萬分,小臉上還挂着晶瑩淚珠:“我這是不是快不行了?”

想到那觸目驚心的紅,君蘭甚至都不敢去躲看一眼,聲音都在發顫,“這麽多血,我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

闵清則靜靜地盯着她裙子染上的血色,還有床單上的血色,耳根有些發熱,輕聲說道:“傻丫頭。這哪裏是病了。”

“那是怎麽回事?”君蘭的淚怎麽也止不住,“那麽多的血。”

闵清則擡指一點點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這是你長大了。”他溫聲道:“女孩子長大了,總會這樣的。”

看着她嬌弱萬分的樣子,闵清則告訴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做,也不該做。

可還是忍不住。

他的女孩兒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內心掙紮許久,他終是微微俯身,極其小心極其虔誠地在她額上落下了很輕的一吻。

作者有話要說: 九叔叔想繼續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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