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闵清則發現君蘭神色不對, 側身問她:“怎麽?可是有事?”

這事兒說來就話長了。

更何況現在皇上已經到了院子裏,若是有甚小動作的話,怕是逃不過他的眼去。

君蘭不好解釋,只能朝九叔叔尴尬地笑了笑。

闵清則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又順着她先前的視線反向望了元成帝一眼,慢慢垂眸, 若有所思。

君蘭不敢擡眼去看皇上。可是回憶起之前兩次相見的情景,越想越覺得尴尬。

最要命的是之前她因着心裏頭不喜,還曾經小小地擺了臉色給對方看。

……也不知道皇上會是個什麽态度。

君蘭心裏緊張, 左思右想,還是跟着九叔叔安全點保險點,于是挪動步子,往闵清則身邊靠。

卿天宏不樂意了。漂亮的小姐姐不理他, 反而往九叔叔那邊靠,喊道:“小姐姐過來這兒。我這裏坐着舒坦。九叔叔那裏冷。”

說着就朝闵九爺的冷臉看了眼,縮縮脖子。

同一個院子,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哪裏就有冷熱的差別了?

這時候太子卿劍鋒剛好往這邊走過來, 聽到後腳步一頓。

闵清則眉目清冷地看了卿天宏一眼,與卿劍鋒說道:“管管你兒子。”

太子伸手就把臭小子拎了起來。

卿天宏哇哇大叫,“皇祖父!皇祖父!我爹他要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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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成帝正和微笑着說話,聽了這話頓時神色一斂,寒聲道:“大好日子的,說什麽喪氣話。”

也不怪元成帝這樣生氣。

今日可是闵家那小丫頭的生辰。

那丫頭是被小九捧在手心裏護着的。如今臭小子這麽說, 身為祖父的他如果不兇一點狠一點,等會兒小九生了氣,這臭小子鐵定沒好果子吃!

元成帝去看闵清則。

闵清則淡笑着側首,問卿天宏:“若是覺得你爹兇的話,可以與我同桌。”說着,很好心地指了下自己身邊的空位,“坐這兒。”

卿天宏的聲音一下子收住了,喊叫聲哽在了喉嚨裏嚎不出來。

卿劍鋒看他好像乖巧了那麽一點點,手一松,臭小子就從半空往下落。

太子妃剛好經過,見到兒子從桌子那麽高往下落,趕緊上前一步把人接住了。

“你怎麽了你!”太子妃怒瞪卿劍鋒,“有你這麽教孩子的麽!不會好好說?”

卿劍鋒尴尬地笑了下,瞥一眼自家老爹,低聲道:“家傳的習慣。”

太子妃心疼地把卿天宏摟在懷裏。

卿天宏呲溜一下從她懷中滑了出來,邁開小短腿往君蘭這兒跑,不住的喊:“小姐姐!和我一起玩吧!”

半途中猛然剎住步子,小心翼翼去看闵清則:“九爺,您不會和小孩子搶小姐姐的,哦?”

“嗯。不搶。”闵清則随口答了一句。

卿天宏歡天喜地。

“因為根本不用搶。她本來就是我的人。”闵清則勾唇一笑,繼續說道。

卿天宏頓時垮了臉。

君蘭在旁哭笑不得,低聲與闵清則道:“跟個孩子計較?”

闵清則不答她,只借了衣袖遮掩握了握她的手。

卿劍鋒和太子妃并不曉得闵清則與君蘭不是親叔侄,在他們心裏,闵九爺是朝廷重臣,且深得帝心。且,太子十分佩服闵九爺的學識與為人,所以對他極其禮待。

這種禮待甚至于帶了些敬重在裏面。

卿劍鋒看到卿天宏和闵九爺“起沖突”,再次呵斥了句。

卿天宏怏怏不樂地準備回到自家爹身邊去。

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小樣子,君蘭不忍心了,拉着他的小手道:“小殿下和我同桌不合禮數。等到吃完飯了陪你玩,如何?”

“那、那說定了啊!”卿天宏笑嘻嘻地說着,伸出小手,“拉鈎。”

君蘭也伸出手指,準備和他勾一勾。

這時候,旁邊有人笑着說道:“喲,這是怎麽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變臉倒是快得很。”

聽到這個沉穩有力的聲音,君蘭的手抖了抖,差點就立不起來。

她沒敢擡頭,垂眸看着地面,福身行禮,“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神态恭敬禮儀萬全,挑不出半點兒錯來。

元成帝看着她這禮數周全的樣子,劍眉微微蹙起,點頭道:“平身吧。”

君蘭站好了,依然不敢擡頭,立在闵清則身邊往他身後挪了挪,暗中希望着九叔叔高大的身形能夠遮擋住她。

元成帝沉默地看了她片刻。

君蘭緊張萬分,只希望元成帝貴人事忙,忘了剛才那一幕幕的事情最好。

她在這兒想不出應對的策略來,卿天宏見了元成帝倒是高興得很,仰着小腦袋道:“皇祖父,孫兒有個請求,不知道當不當說。”

太子卿劍鋒冷哼一聲,“這像什麽話!既然不知道當不當說,那麽不說為好。”

卿天宏委屈極了,癟癟小嘴巴,淚眼汪汪地看着君蘭,“小姐姐,我爹好兇。”

君蘭一看到小孩子這眼巴巴的樣子,剛才心裏頭那點兒緊張啊無措啊就都消失不見了。

但是,太子身份尊貴,她不好多說太子什麽,就悄悄扯了扯九叔叔的衣角,希望他幫忙說兩句。

闵清則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心中甚悅,與卿劍鋒道:“不若聽聽他怎麽說。”

他對太子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有種類似于長輩的威嚴在。

太子思量着這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勢,雖兩人年歲相差甚少,但九爺這般,他心中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覺,反而順和地點點頭,“九爺說的是。”

闵清則擡手敲了下卿天宏的小腦袋。

這一下并不疼。

但卿天宏還是委屈地看了君蘭一眼。

君蘭給他揉了揉小腦袋。

卿天宏心裏爽快了,笑眯眯地問元成帝:“皇祖父,我喜歡小姐姐,不若我和她坐一桌吧?”

元成帝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理來說這樣沒事,更何況他也希望這姑娘和家裏人都快些熟悉起來。

可他瞧着小九好像不太希望這臭小子在小姑娘身邊摻和着。

這該怎麽辦好?

一向殺伐果決的帝王,在這一刻,倒是因為家裏的事情而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董皇後這個時候剛好走了過來,看到元成帝遲疑的樣子,問道:“怎麽了這是?”故意擺出兇惡的樣子來,望向卿天宏,“又闖禍了是不!”

卿天宏猛搖頭,拉着君蘭的手,戀戀不舍。

元成帝瞥了他一眼,去看闵清則。

闵清則拿着茶盞喝了一口茶。

元成帝忽然哈哈大笑,道:“今兒她生辰宴,你纏着壽星作甚?不如去你皇祖母那裏。多陪陪皇祖母。”

皇上一開口,卿天宏就知道徹底沒戲了。

他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君蘭的手,不住叮囑她:“小姐姐等會兒陪我玩啊。你答應了我的。可不許食言。”

君蘭笑着說是。

卿天宏被董皇後領去了前面的位置。

元成帝沒有立刻離開,反而走了兩步到君蘭跟前。

君蘭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依然在為自己之前那些無狀的舉動懊悔不已。

看到小姑娘怕自己,元成帝也不好再為難她,只能和闵清則說了兩句話後就折了回去。

這時候潘太後也來到了院子裏。

原本董皇後邀了潘太後和自己同桌而食,但太後卻并不想這樣。

“君蘭好不容易來宮裏一趟,且今日是她生辰,我與她坐一起吧。”

潘太後說着,也不用旁人扶着她了,招手讓君蘭到她的跟前,讓君蘭扶着她去桌邊落座。

左右今日是親人相聚的日子,倒也不用太過客氣。

董皇後就随她們去了,一扭頭,繼續和臭小子奮鬥。

元成帝倒是贊同母後和那小姑娘在一起坐着。

看到董皇後在吩咐人給卿天宏淨手,元成帝低聲問董皇後:“那小姑娘好像有些怕我?”

“不會吧。你剛才不是說,和她說話說得很好,小姑娘也很懂事嗎。怎麽一轉眼又怕了?”董皇後朝君蘭那邊望了過去:“不至于吧,我看她和小九玩得挺好。”

在董皇後眼中,小九那才是真正難以接近的人。

皇上倒是還好了,雖然在外人跟前兇了點,好歹和自家人挺親近的。

唯獨小九,在自家人跟前也是淡淡然冷冷清清的樣子,讓人心疼得很,偏又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親近。

可眼下看那個小姑娘,倒是與小九投契得很。而且,小九和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居然會有笑容。

故而董皇後覺得,小姑娘能把小九都搞定了,根本不用怕皇上才是。

而且家裏頭最鬧騰最無法無天的臭小子,不也折服在小姑娘的石榴裙下?

董皇後一錘定音:“她怕你作甚。沒必要。”

元成帝卻不這麽認為。

那姑娘待他的态度前後變化太快。

說實話,他在小九手裏輸了許多次棋局,現下好不容易有個小姑娘能讓他贏一贏了,而且這個小姑娘還是小九在意的人。他贏了小姑娘,雖然勝之不武,但一想到小九那臉色,心裏就莫名地有些高興。

他思量着無論如何往後都要尋機和她再對弈幾次才好。

于是才這般糾結,忍不住喃喃自語:“我瞧着她很怕我。怎麽回事?”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有說有笑。而且那時候小丫頭在他面前也敢表現出不樂意的情緒來。瞧着挺親近的。

現在倒好,整個兒的就跟陌生人似的了。

莫不是贏了小姑娘太多回了?往後還是稍微放放水,讓小姑娘也偶爾贏個一兩次才好。

元成帝自己不好去和小姑娘明說,慫恿着董皇後去見小姑娘:“你問問她,今兒她生辰,有甚想要的嗎?”

董皇後正在指揮着人給卿天宏布菜。

這臭小子,在闵家那小姑娘跟前的時候裝的可愛乖巧得很,一到了自家人跟前,就本性暴露無疑。這個不吃,那個不要的,整個土地主似的在欺壓着宮人們,把人支使得團團轉。

董皇後看他鬧得不像樣子,直接點了幾道他必須吃的菜,讓人擺在了他跟前,放到了他跟前的小碟子裏。還不準他反抗。

壓制住臭小子後,董皇後與元成帝道:“不用問她了。她想要什麽,我知道。”

“你知道?”元成帝訝然,“你和她很熟?”

“不熟。”董皇後拉了元成帝到一旁無人處,遙遙地指了小姑娘那一桌宴席,“你看看。”

因為只有自家幾個人在,所以這一次坐的十分随意。雖注意了男女大防,并未同桌,但也沒有讓人擺上屏風。故而桌子和桌子之間挨得很近,且沒有阻隔。随便一擡頭都能看到旁邊桌的人還有桌上的菜。

小姑娘和太後、太子妃一桌。

搭眼看過去,最引人注目的卻非端莊華貴的太後娘娘,也不是漂亮至極的小姑娘,更不是裝扮華麗的太子妃,而是小姑娘跟前碟子上壘得高高的菜肴。

足足三大碟子。一個是蔬菜,一個是肉食,還一個是各類小點心。都堆得高高的,好似怕人不夠吃一般。

元成帝愣了下,“這是……”

“是小九給她的。”董皇後剛才雖然在讓卿天宏吃飯,卻一直在留意着小姑娘和小九那邊。

她朝闵清則的方向指了指,輕聲道:“看到沒?小九一直沒有用膳,一直在忙着往碟子裏放東西。就是在給小姑娘準備。”

元成帝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

闵清則手中拿着個碟子,從桌上菜肴裏挑選幾樣,慢慢的小心的放到盤中。待到滿了,就吩咐宮人拿到小姑娘跟前去。

小姑娘遙遙地朝他望過去,又攤了攤手,顯然是覺得東西太多了,讓他不用再準備。

偏小九裝作沒看見一般,依然故我,還在锲而不舍地準備着。

小姑娘就也在自己跟前的盤子裏擺。

擺了幾樣菜蔬後,她似是想起了什麽,又有些猶豫,停了手,沒再繼續下去。

“她在顧忌自己的身份。小九做事但憑心意,不用顧忌旁人。但她顧慮太多,不敢像他那樣肆意。”董皇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問元成帝:“你看看小九。你見小九對誰那麽好過嗎?”

元成帝靜默許久,嘆息一聲。

“所以,我知道他最需要什麽,也知道她最需要什麽。”董皇後道:“陛下,您看有沒有法子解決?”

這事兒,夫妻倆早已商量過好幾次。只不過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因為她們和這姑娘接觸不多,雖然知道小九心意,卻對這姑娘不甚了解。

即便太後提過多次,元成帝卻依然沒有下定決心。只因這事兒着實難辦了些。

除非,小九盡快地把當你能的事情給揭露出來,徹底給何家平反,而後讓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徹底公之于衆。

可是那件事哪裏就有那麽容易了?

這麽多年了,先帝在努力,他也在努力,可依然沒有太大的進展。

元成帝沉默不語。

董皇後在旁輕聲喚他。

“怎麽?”元成帝側首詢問。

“再等段時間看看。”董皇後低聲道:“看看小九那事兒能不能辦成。如果能成,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成,咱們也幫他們一把吧。”

“怎麽幫?”

董皇後就笑了,“您若肯的話,怎麽幫不成?不過是兩個人罷了,您給安個什麽身份,那就是什麽身份。左右不是現在這樣就好。”

無論什麽身份,不是叔侄,沒有血緣關系,那就能在一起。

元成帝忍不住橫了多年的發妻一眼。

身為帝王,雖然掌控天下萬事,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種欺瞞天下的事情着實太過了些,真要做起來的話,實在有違良心有違天道。

董皇後也不多說什麽,推了夫君手臂一把,指了指小九。

元成帝拗不過她,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再等等。”元成帝道:“他若成,自然好。若不成,朕來辦。”

雖說君蘭是第一次在宮中用膳,但這一頓飯倒是吃得十分開心。

倒也不是說菜肴多麽的出衆。

其實,九叔叔院子的廚子就是出自禦膳房,手藝足夠好了,因此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沒有覺得宮裏的飯菜比棘竹院和思明院更好多少。

只是這兒的氛圍着實不錯。

在君蘭看來,皇宮中住着的各位貴人都是這天下極其尊貴的。既然如此,那麽也都應該是高高在上讓人無法親近的才是。

誰知道接觸多了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

潘太後最讓人安心。這位老人家一直待她極其和善,根本一點架子都沒有,相反的是,太後總是很照顧她。看她吃魚,連句話都不讓她說,生怕有殘留的魚刺挑不出來,非要看着她把魚肉咽下去後沒事了才放心,準她開口。

太子妃性子溫和。太子做事爽利。兩人話不多,但很好相處。

皇後娘娘和小皇孫亦是性子很好。

一頓飯下來,君蘭唯一不太熟悉的就是皇上了。

其實皇上并非十分可怕。是君蘭自己沒敢和他多說話。

原因是,君蘭心虛。

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兒說的那些話,君蘭就覺得不知該怎麽面對陛下才好。

好在皇上好似忘了那時候的事情一般,沒再提及。

君蘭暗自松了口氣,撤去宴席後就帶了小皇孫到處走走。

卿天宏在君蘭的跟前,那叫一個乖巧懂事。君蘭說要不然往西邊看看,他就絕對不說往東南北看。君蘭問他要不要歇一會兒,他就主動的找了最近的休息之地,眼巴巴地帶了她過去,挨着坐在一起,一同歇着。

小孩子的小手軟軟的,握在手裏十分舒服。君蘭和他手牽着手往前走,倒是愉快得很。

不過,她愉快了,有些人的心裏就不太舒爽。

闵清則一直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神色淡淡地看着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往前走,神色不明。

剛剛發了嫩芽的柳樹下,卿天宏緊挨在君蘭的身邊坐着,挽了她的手臂問:“小姐姐,你說,九爺一直跟着我們做什麽呢?”

他倒是想跟着小姐姐一起叫九叔叔。可九爺的冷臉他實在受不住,而且,因為這稱呼,他被皇祖父狠狠地訓了一頓。

雖然皇祖父沒有和他說應該怎麽叫才好,但看爹爹也是叫一聲“九爺”,他就跟着和以往一樣繼續叫“九爺”了。

君蘭總不好說九叔叔那是不放心她所以跟着。

她臉紅紅地朝那遠處的身影看了幾眼,思量了下,與卿天宏道:“可能九爺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好,看到小殿下擇地路不錯,所以就跟了過來。”

這個答案讓卿天宏十分滿意。

卿天宏很喜歡和君蘭聊天。

在他看來,這個小姐姐又漂亮人又好。可真是難得。

要知道,以往他見過的人裏,好人很多,漂亮的人也很多。可讓人發愁的是,漂亮的往往脾氣不好,脾氣好的往往不夠漂亮。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兩方面都讓他十分滿意的。所以年僅四歲的卿天宏下了個很大的決心。

他拉着君蘭的手,笑着說道:“聽說小姐姐如今尚未婚配?”

這臭小子說話一向沒大沒小不說,還沒有個準頭。

如今他乍一這麽文绉绉地來了一句,可着實讓君蘭驚了一驚。

“話雖是這樣沒錯……”君蘭忍不住問:“怎麽了?小殿下可是有事?”

卿天宏拍拍胸脯,豪氣萬丈地道:“沒什麽事。就是想着,你這麽大年紀了還沒人要,不如我犧牲一下,勉為其難地幫你解決人生大事。往後等我長大了,你如果還沒人娶的話,不若就嫁給我吧。”

君蘭笑而不語。

闵清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眼看着将要道別了,卿天宏親自送了君蘭道馬車前,依依不舍地拉着君蘭的手,半點也舍不得松開。

突然,身體懸空。

他擡頭一看,是闵九爺把他抱得離了地。

“敢動我的人?嗯?”闵清則在他耳邊輕聲說着。聲音又涼又狠。

卿天宏吓得換身發抖。他掙紮着想要跳下來,好半晌都沒能成事。

小身體懸空半晌,卿天宏吓得一張小臉煞白。終于,闵九爺大發慈悲松了手。他片刻也不敢多待,直接帶了人匆忙逃走。

君蘭似笑非笑地斜睨了闵清則一眼,而後上了馬車。

在宮門口生怕有人看到,不方便說。

到了半途,闵清則棄了騎馬進到車內,旁邊再無旁人了,君蘭方才低聲說道:“九叔叔也忒小氣了些。”跟個孩子計較。

闵清則勾着她的發尾,并不答話。

君蘭看他不搭理自己,就想要把發絲拽回來。

誰知剛伸出手去,還沒碰到發絲,指尖一暖,卻是被他牢牢擒住,握在了掌心。

“說我小氣,你豈不是更是如此?”闵清則吻上她的唇,低喃道:“連發絲都舍不得讓我碰。可見是小氣到了極點。”

君蘭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他卻故意曲解。

君蘭推着他不肯理他。

闵清則傾身而至,将她摟在懷中緊緊抱着,俯身吻了上去。

熱烈的吻瞬間奪去了她的所有氣息,讓她無法思考。

“今日陛下與我說,若我想早些娶你,他會設法把身份一事提前解決。”他喘。息着說道:“只不過就要用旁的身份了。”

何家事情未曾徹底辦妥,還不到公開的時候。所以,如果現在想要成親,定然是尋了旁的法子。

君蘭曉得他想要為何家正名的執念,氣息不勻地道:“不是有頭緒了麽。再等等吧。你、你沒答應吧?”

“沒有。”闵清則說着,大手一撈,攬着她的後背,讓她躺倒在了車內。

君蘭輕呼一聲,還沒來得及開口,熱切的細密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的唇邊,頸側。

君蘭全身發軟,扭動着想要逃離。卻換來更熱烈的深吻。身前一涼,衣衫已然被除。

車內太冷。她忍不住在他身前磨蹭,想要汲取溫暖。可是,正因她是在尋找熱度,所以扭動身子的時候緊貼着他的身軀,中間幾乎半點縫隙也不曾留下。

這舉動讓闵清則呼吸驟然一滞。忍不住拉過她的手,往下面探去。

“怎麽辦。”他在她耳邊輕咬了下,聲音沙啞地道:“我本想着再等等。可現在忽然覺得,或許真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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