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霧散

霧散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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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周季青從來都是一個認死理兒的人，他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之後的幾天裏，周季青沒有辦法調整自己的狀态。

可是程霧西不覺得周季青是一個不能控制自己的人。

所以她去問了林向執，林向執告訴她：“老周上大學的時候得過抑郁症，不過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他誰也沒說，自己看醫生，吃藥，扛過來的。”

林向執也早就發現了周季青的不對勁，而律所裏的很多工作他都主動暫停了，律所也是時去時不去的，就算去了也是把自己關進辦公室。

但是周季青這人還是有點演技在身上的，在其他的低年級律師面前，他從來不表現出來，就算有人看出他的不對勁，那林向執是他什麽朋友，很多事情都替他擋過去了。

程霧西不清楚究竟是哪些原因引起的周季青抑郁症，但是她總有一種直覺，也是跟這件事有關系。

只是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程霧西自己去了婆婆家。

而這天明明是工作日，周瑤珈居然沒去上班，跟媽媽待在一起，而且是她開的門。

程霧西跟自己小姑子相處得并不多，但是敵不過周瑤珈熱情。

看到程霧西的一瞬間，下沉的嘴角忽然揚上去：“嫂子！？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程霧西剛進門，鞋子還沒換好，周瑤珈就朝裏屋喊：“媽，我嫂子來了！”

此時的蘇暢正在陽臺上擺弄她的花花草草，聽到程霧西來了才放下手裏的灑水壺，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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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西過來了。”

程霧西換好鞋子從玄關走到客廳，有些腼腆地跟蘇暢叫了聲媽媽。

“季青沒跟你一起過來？”

程霧西并沒有想好怎樣措辭，因為她今天本來就是坦白一件事的，但是卻被周瑤珈說：“诶呀，媽，今天又不是周末，我哥當然在上班啊，沒準又在為哪個案子忙得焦頭爛額，他有時間陪陪嫂子就不錯了，哪有時間回家呀？”

周瑤珈不了解，但是蘇暢可是清楚得不行。

程霧西從來不是那種可以自己單獨到婆家來的人。

不過她也沒說破，認定了程霧西有事找她，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見程霧西還站着，周瑤珈連忙說：“嫂子你別老站着，坐呀。”

程霧西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真不知道周瑤珈今天沒上班。

來得不是時候。

周瑤珈跟周季青關系那麽好，目前她還沒有讓周瑤珈也知道的打算，她想到時候讓他們兄妹自己解決。

但是周季青的媽媽似乎知道她來有事找，所以在她坐下之前，蘇暢先站了起來，朝她擺手：“霧西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程霧西一愣，提步走過去，跟在蘇暢身後走向她的房間。

周瑤珈呆滞一瞬，百思不得其解，“诶，你們怎麽還說起悄悄話來了，有什麽內容是我不能聽的嗎？”

随即，周瑤珈也跟着站了起來，跟他們一起走，但是到門口的時候，被蘇暢攔了一下：“我跟你嫂子有些話想說，你去超市買點菜，你嫂子留下來吃飯。”

并沒有打算留下來吃飯的程霧西：“……”

沒辦法，她沒有什麽發言權。

周瑤珈撇撇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但也只能答應。

不然，她肯定又要接受母親大人的催婚大法。

蘇暢帶着程霧西進了屋，關上了門。

周瑤珈現在穿的是家居服，她回自己房間換了一，随意件背帶褲，穿了一件白T恤，紮了一個高馬尾，這樣走出去，說她是剛上大學的女大學生也有人信。

站在鏡子前，周瑤珈覺得自己還挺漂亮，而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着自信的光芒。

拿了手機，走出房間。

剛剛媽媽只是交代了買點菜，但是周瑤珈十指不沾陽春水，根本不知道要買什麽菜，她打算再打擾她們一下。

站在蘇暢卧室門外，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到裏邊在談論她哥周季青。

“媽媽，您能跟我說一說，周季青為什麽會被你們領養嗎？”

這句話是她嫂子說的，周瑤珈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

領養！？

她哥是領養的？

她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哥哥，最引以為傲的哥哥，怎麽會是領養的呢？

周瑤珈當即就怔楞在了房門口，她不相信，打死她也不相信。

動作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周瑤珈推門而入：“媽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屋子裏四只眼睛齊齊看向周瑤珈，周瑤珈的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淚花。

也是這一刻，蘇暢知道，瞞不住了。

那個塵封多年的秘密，該被揭開了。

……

那是1990年的10月17號，103病房裏迎來了那天的第一位小寶寶。

這哥小寶寶是帶着一家人的愛和期盼出生的，他注定是一個幸福的小孩。

媽媽身體不好，爸爸顧及媽媽身體，本來是打算讓寶寶喝奶粉的，但是媽媽想給孩子最好的，而那個年代，母乳當然是最好的。

所以盡管奶水不是很充足，媽媽吃了各種補品，試了各種偏方，也給小男孩喂母乳喝。

小男孩也在爸爸媽媽的精心呵護下慢慢長開，也長大了。

可突然有一天，命運的囚徒扼住了小男孩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見他太幸福了，要把他的健康收走，小男孩确診了白血病，因為年紀尚小，體內白細胞數量異常增多，抵抗力變差，條件有限，并沒有得到及時的良好的有效的救治，經過半年多的抗争，小男孩還是離開了愛他的父母。

母親一下子有些接受無能，大病了一個多月，兩個人也是一夜之間白了頭。

在這場悲傷中，一家人都沉寂了好久。

連友人都看不下去了，試圖帶着這個痛失愛子的母親找回一點生的希望。

可是誰也沒想到，蘇暢會提出去福利院。

沒人敢反駁，老周就開車帶着蘇暢去了福利院。

蘇暢坐在門廳外的長椅上看了很久，看那些奔跑的孩子，看那一個個笑臉。

偶然間，她發現一個小朋友，跟他失去的兒子差不多大，他不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臺階上，雙手撐着自己的腮，像個小大人一樣憂愁。

湊進去看才發覺，這個孩子不光跟她兒子差不多大，居然連模樣都有幾分相似。

蘇暢找來院長，要來了這個孩子的資料，不看不知道，看完之後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那麽多的巧合，這個孩子居然跟她自己兒子在同一天出生。

她也通過院長了解到，這個孩子的父母是國·家的棟梁之才，由于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在那個還要為吃飽穿暖發愁的年代，沒有人願意養一個花錢的拖油瓶，所以這個小男孩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他來的時候剛會走，是院長一點點把他照顧大的。

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後，蘇暢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要收養那個孩子。

這就是上天對她的補償。

沒過多久，蘇暢就辦了手續，把小男孩帶回了家。

老周也很喜歡小男孩，意外地發現小男孩可能還是個天才少年。

他們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因為小男孩的加入，蘇暢也慢慢從失去兒子的背上中走了出來，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小男孩身上。

他們還給小男孩取了新的名字，叫周季青。

三年之後，蘇暢又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周瑤珈。

雖然自己流着他們血液的周瑤珈出生了，但是他們并沒有把給到周季青的愛減少半分。

甚至在周瑤珈上初中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的父母重男輕女。

……

聽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程霧西才知道可能最開始周季青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原來在那麽小的時候，他的心思就已經那麽重了。

而同樣旁聽的周瑤珈已經哭成了淚人，她哽咽着：“媽，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哥哥怎麽會不是親生的呢，你們對他那麽好，他也對我那麽好！怎麽能不是親生的呢！？”

蘇暢難得地給女兒抹去了眼底的眼淚，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珈珈，是不是親生的，有沒有血緣關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季青就是周家的人，他永遠都是我跟你爸的兒子，也永遠都是你的哥哥。”

“不哭了我的寶貝，哥哥現在的狀态不好，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好不好？”

周瑤珈自己也抹了抹眼淚，點點頭說好，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蘇暢還在給周瑤珈擦着眼淚，程霧西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是周季青打來的電話。

程霧西接起來：“喂？”

“你怎麽到天府花都了，我在樓下，你下來吧，一起回家。”

周季青在附近的茶館冥想，出來沒開多久就看到了程霧西的車，這小區就是他十八歲之前一直住的小區。

蘇暢直接拿過手機，絲毫不客氣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周季青，你住了二十幾年的地方你連家都不叫了是吧？你給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