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小熊死了,我是怪物。”

男人怔怔流淚,眼淚像血一樣。

盛明盞神色淡然地聽完男人的故事。

比男人反應更大的,是穿着管家服的雙生子。

棕頭發男人搖頭道:“不對,乖弟弟,你不是怪物,你會說話,你擁有記憶,是我的乖弟弟。”

他一把沖到男人面前,雙手禁锢着男人的肩膀,問道:“你一定還記得我吧?我是你的二哥。”

男人嘴裏一直念道:“我是個怪物,不是小熊。”

棕頭發男人使勁搖頭:“你是個人,是我的弟弟,你還有名字,叫做賀戴心。”

男人猶如魔怔般,念念叨叨:“我不是小熊,我是個怪物。”

棕頭發男人神情幾近崩潰:“不可能,那個人說過,等你吃了足夠多的血肉之後,你一定就會成為一個完美進化者的。明明已經快夠了的,為什麽還是不行?”

他想到些什麽,擡起手來,一把咬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流出來,被他放在男人唇邊。

男人不自覺地吸吮起來,鮮血染紅了他的唇瓣。

下一秒,男人張嘴,露出鋒利的牙齒,一把咬上棕頭發男人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就撕扯下一小塊血肉。

怪物進食之後,眼角的淚流得更多了些,像受傷般,血淚溢滿整個面頰,看起來尤為可怖。

黑頭發男人走過去,像從前那樣,拿出一方手帕,機械式地擦拭着怪物臉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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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那些血跡是他親弟弟的,他也依舊手穩,沒有半點顫抖。

黑頭發男人眸中失神,輕聲說:“我就知道,這是一個騙局。”

很多年前,有個自稱自己是完美進化者的男人,告訴他們兩個,想讓他們的弟弟成功活過來,就得讓怪物吃飽喝足,食肉喝血。

他們将這裏改造成一座捕食者的樂園,捕捉到了一批又一批的新鮮血肉,供怪物進食。

母親和父親死在了那場天災當中,整座莊園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和被鎖在地下的那個怪物了。

他比他的弟弟要更加理智一些,沒有把怪物當成是他的愛人,只是如同程序般地定時投喂怪物。

而他的弟弟,很顯然在賀戴心從鐘塔樓上一躍而下之後,就瘋了,把地下那個怪物當成是賀戴心。

怪物像賀戴心一樣,認不出他和他弟弟相似的面孔。于是,他弟弟一氣之下,去把自己的頭發從黑色染成了棕色。

可是,怪物依舊認不出誰是大哥,誰是二哥,張嘴的時候,總會把他們叫錯。

他們不再同時出現在怪物面前。

漸漸的,怪物恢複了一些理智,會和他們進行簡單的對話,他們讓怪物喊他們哥哥,怪物也會像從前那樣,乖乖地聽話,喊哥哥。

黑頭發男人從身上摸出一把刀,輕輕套住怪物的脖頸,刀鋒劃過。怪物的脖頸被他割破大動脈,大量的鮮血噴灑出來,濺在了男人和他懷中的怪物身上。

最終,他親手殺死了怪物。

黑頭發男人擡眼看向此刻還站在餐廳裏的明星,道:“我想讓這裏成為我們的墳墓,可以嗎?”

他的語氣中帶着征詢的意味。

盛明盞安靜地盯着眼前的一幕,神情幾近淡漠,漂亮的眼瞳裏透着冰冷與神秘。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問他這件事可不可以,但他還是開了口:“如你所願。”

整個副本開始坍塌。

盛明盞離開的時候,回頭看見開始坍塌的天空,藍天白雲變成混亂不堪,一切有顏色的東西開始褪色,像是有序的規則終于開始崩潰,然後逐漸歸于混沌與黑暗。

很快的,所有聲音開始潰散。

盛明盞走入黑暗的時候,聽見那個男人喃喃出聲:“原來傳聞是真的……”

熟悉的黑色線條重新出現在盛明盞周遭,他獨自穿越在黑暗之中,五彩斑斓的黑暗由顫抖變得平靜。

當盛明盞走出黑暗的前一秒,他瞥見自己信息卡的一欄發生了飛快的跳動——

【天賦:未知(95%)】

下一秒,明光驅散黑暗。

盛明盞重新回到熟悉的房間,正好看見傅憑司手裏拿着的那封分手信。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臉,倒進傅憑司懷裏。

傅憑司連忙伸手接住人,語氣關切地問:“寶寶?”

盛明盞悶聲道:“哥哥,我腦袋痛。”

傅憑司應聲摸上盛明盞的腦袋,正欲出聲時,就聽見盛明盞小聲說:“除非你把信給燒了,我就不頭疼了。”

傅憑司神色一頓。

緊接着,他摸向盛明盞腦袋的手下移,捧起盛明盞的臉,神情嚴肅地問:“當初知道寫分手信,現在敢做不敢當了嗎,寶貝?”

盛明盞不說話。

傅憑司道:“睜眼。”

盛明盞悄悄睜開一只眼睛,眼瞳是琉璃般的黑色,而并非是副本裏的冰藍色。

傅憑司哄說:“寶寶,睜開兩只眼睛。”

盛明盞抿了下唇,把眼睛完全睜開。

傅憑司問:“你眼睛痛不痛?”

盛明盞搖搖頭。

很特別。

傅憑司沉思幾秒。

盛明盞伸手去摸他手中的分手信,被他給擡手捉住雙手手腕,反手往懷裏一帶。

兩人跌坐在扶手沙發裏。

傅憑司道:“我要保留證據。”

盛明盞睜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盯着他男朋友。

面對盛明盞的可憐攻勢,傅憑司只堅持了兩秒鐘,就松口道:“好吧,我們去把這封信給燒掉。”

兩人來到廚房,借了一點火,将信從一角開始燒起。

傅憑司把燃燒的信丢進鐵桶之中,和盛明盞一起守在廚房,盯着信被火燒得一幹二淨,只留下一小堆黑色的灰燼。

盛明盞又伸手戳了下傅憑司的手臂。

傅憑司擡眸看向盛明盞,讀懂自家男朋友的意思,失笑問:“你是覺得我還有能力把這堆灰燼重新複原嗎?”

“不行,你就得銷毀。”

盛明盞安分了半分鐘,又開始恃寵而驕。

“好好好。”傅憑司應聲,張開手掌,用上一點吞噬的力量,把鐵桶裏的灰燼徹底消滅,消滅得連一點灰燼都看不到,“好了,現在我算是徹底沒有我家小朋友的‘罪證’了。”

盛明盞負手而立,滿意地離開廚房。

剛走近書房,他就聽見從書房裏傳來一聲悠遠詭異的聲音,在喊他:“媽媽,我餓。”

盛明盞慢慢地轉過頭,盯着擺放在書房裏那張書桌上的漆黑壇子,輕吸一口氣,問傅憑司:“為什麽……”

傅憑司解釋說:“規則物品會跟随我們回來的。”

盛明盞沉默幾秒,走進書房。

書房裏,不僅有漆黑壇子,還有那只小熊木偶。

傅憑司觀察了下,将小熊木偶擺放在一個四周都照不到鏡子或玻璃的地方,免得小熊木偶哭泣。

盛明盞來到漆黑壇子面前,鬼孩子喊他:“媽媽,我餓。”

他問道:“家裏有糖嗎?”

傅憑司回想:“沒有。”

于是,盛明盞伸手打了一巴掌漆黑壇子,道:“家裏窮,爸爸還要辛苦賺錢呢?待會兒給你帶糖。”

“好吧。”鬼孩子委屈地說,“媽媽好,爸爸……爸爸比壞要好一點點。”

傅憑司的通訊器響起通訊鈴聲。

他離開書房,在客廳裏接了一個通訊電話。

幾分鐘後,傅憑司回到書房,對盛明盞道:“寶貝,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換回自己的衣服吧,我在樓下超市裏買一袋糖,回來後,我們就出發。”

等盛明盞換好衣服,傅憑司已經買好糖上來,正打算喂糖給漆黑壇子。

遠遠的,盛明盞還沒走近,就聽見鬼孩子在鬼哭狼嚎地喊:“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媽媽好,爸爸壞。”

偏偏傅憑司還聽不見鬼孩子的哭喊,那聲音簡直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傅憑司家暴打孩子呢。

傅憑司剛放下一顆糖,盛明盞走進來,道:“我換好衣服了,我來喂糖吧。”

他從糖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放在漆黑壇子的壇蓋上。

幾秒後,壇蓋張嘴,把兩顆糖一起吞下去。

鬼孩子道:“媽媽給的糖,好吃。爸爸給的糖,不好吃。”

盛明盞瞥一眼從同一個口袋裏拿出來的糖,沉默地想這能有什麽區別嗎?

他道:“安心守家。”

鬼孩子吃飽喝足,乖乖說好。

路上,盛明盞注意到時間:“今天周日,明天又要上課了。”

傅憑司等交通燈通行的間歇,問道:“不是說怕缺課,影響平時分嗎?”

“這還是不太一樣的。”盛明盞比劃道,“雖然休息了三天,但是這三天是在副本裏度過的,就有一種……勞累過度又白休息的感覺,你懂嗎?”

“懂。”傅憑司應聲道,“這算加班。”

盛明盞聞言,反應了下:“你有加班工資!”

傅憑司聽出盛明盞這話的意思不是在詢問,而是在肯定,含糊地應了聲:“嗯。”

盛明盞哼聲說:“我沒有。”

他連加分都沒有。

特別行動區。

傅憑司将車停在停車場,下車時輕撫盛明盞的後背,道:“現在帶你來領補貼。”

辦公大樓前,通過安保關卡時,保衛科的人打了聲招呼,例行詢問:“傅隊,這位是……他要做個登記。”

傅憑司将預先準備好的資料遞過去,保衛科的人依照資料上的內容開始登記相關信息。

在填到身份信息的時候,負責登記的人盯着資料上的其中一欄看了好幾眼,似是在确認般。

資料上寫着——

關系:傅憑司的伴侶。

大事件啊大事件!

負責登記的人腦袋暈乎乎地遞回資料,等傅憑司和盛明盞離開後,他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原來傅隊有伴侶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最近一段時間,行動區裏一直有傳聞說性冷淡的傅隊有了一個伴侶,還将那個伴侶保護得很好,整個區裏誰也沒有見過。

久聞不如見面,傅隊的伴侶簡直驚為天人。

傅憑司帶着盛明盞去了自己的辦公室,給盛明盞倒了一杯溫度正合适的水,道:“寶貝,喝水。”

他從旁邊的文件夾裏翻找出一份文件,抽出一份協議,遞給盛明盞。

盛明盞喝了一口水,翻開協議,看見有要簽字的地方,提筆落筆問:“我是要簽左邊?還是右邊?”

傅憑司伸手以手指抵住協議,不贊同地道:“寶寶,你不能沒看完就簽字。”

盛明盞擡起筆蓋,往自己臉頰上戳了個筆蓋印,“哦”了一聲:“你給的文件也不能直接簽字嗎?”

傅憑司不放心地叮囑道:“誰給的文件,都不能不看就簽字。”

盛明盞點點頭:“懂了。”

他低頭看着手裏的這份協議。

标題寫着:特殊人才招攬。

盛明盞聽自家男朋友的話,逐字逐句地讀完整份協議。總結一句話,這份協議就是讓他有了這個特別行動區的一份編外兼職。

特別行動區給予他副本準備工作方面的幫助,他在進出副本後,給予特別行動區關于副本信息上的相關反饋。

盛明盞關注的,就兩個方面。

第一,協議上說有進出副本的補貼,就是有錢。

第二,協議上說進入副本有正式成員的輔助,就是有男朋友。

盛明盞沉思問:“這個輔助,是指有男朋友陪我進副本嗎?”

“倒也不是……”

傅憑司失笑,但也不想讓盛明盞有了期待又失望。

他解釋道:“目前來說,區裏可以提前或者後延進入副本的時間。就目前而言,是這個人員輔助的意思。還有其他醫療救助之類的。”

傅憑司道:“我能和你進同一個副本,這次應該只是一個意外。你的下一個副本,我可能進不去。”

“沒關系,意外次次有。”

盛明盞歪着腦袋,用筆敲了敲下巴,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麽,然後提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磨了下牙,問:“要按手印,對不對?”

傅憑司瞧見盛明盞的動作,眉頭一跳,出聲道:“辦公室裏有印泥。”

“寶貝,你別折騰你的手指了。”

有時候,男朋友的儀式感特別奇怪,也是一種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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