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束腳褲
束腳褲
饒時“嗯”了聲,将電話挂斷。
随後饒達海又發來一條短信:忘了給你說,家裏門鎖壞了,我換了把新鎖。
短信被饒時看了兩遍,意思很簡單,說直白點就是不讓他再回家的意思。
那把家裏的鑰匙還在行李箱裏待着,饒時睜開眼下床,從櫃子裏提出那個黑色行李箱。
裏面還有幾件沒被他拿出來的厚衣服,那把鑰匙就被放在被衣服壓着的拉鏈夾層裏。
饒時先将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放在桌上,盯着那個只有兩指長的拉鏈看了一會兒,當他伸手去拉時,卻只能拉開一半。
行李箱是他這次新買的,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饒時知道自己的脾氣,他今天本來氣就不太順,從早上睜眼開始就沒一件好事。
現在只是想丢個鑰匙,拉鏈也趕着湊上來刺他兩下。
他的耐心沒多少,在這反複的拉扯中早就快耗盡了,捏着拉鎖頭的指尖也因為冒汗而有些滑。
下一次的拉扯,依舊是卡在中間,拉鎖頭也從指尖溜走。
就跟全世界都和他對着幹似的,饒時也想和這個破箱子死鬥到底。
蹲着時間長了小腿也開始發麻,他換成單腿跪地,咬緊牙用力一拽——
拉鏈開了,帶着布料撕裂的聲音。
拉鎖頭也脫落,正在饒時懸空的手指間快速擺動,手指側面也留下一條顯眼的劃痕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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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時撐着地面坐下,伸手從敞開的夾層裏掏出鑰匙。
這把鑰匙前端有些鐵鏽,開門的過程也因為門鎖的老化而變得有些困難,每當他捏着這把鑰匙開門都會使上很大勁。
現在也一樣。
鑰匙被他攤在手掌心,随後用力握緊,力氣像是在開一扇沒有鎖眼的門。
随後,鑰匙被抛起,掉入靠牆的垃圾桶內。
一聲脆響,再沒了動靜。
做完這些,饒時只想馬上倒頭就睡,睡之前,他搜索出一個離學校有些距離的快遞代收點,将位置發給了饒達海。
手機被随意丢在身側,他扯過被子蓋到身上,将頭朝被子裏縮了縮,避開空調的直吹。
這一覺睡得不太好,淺度睡眠,聽見一點動靜都會醒過來,現在不僅是沒睡好,就連情緒都跟着越來越糟糕。
他抓起手機坐起來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快到晚飯點了,中午那碗粥也被消化得差不多,現在正好去食堂随便吃點。
剛從廁所洗把臉出來,一瞥眼就看見垃圾桶裏那個唯一的垃圾,應該是早上室友換了新垃圾袋,這把鑰匙躺在黑色垃圾袋的正中間,刺得饒時眼睛生疼。
他再也不想看見這把鑰匙。
桌上那瓶茶飲被拿起扔進垃圾桶,與唯一的垃圾相撞,緊接着垃圾袋被系緊。
饒時選擇繞路,去了遠些的垃圾箱,他挑了一個剛被垃圾袋鋪滿底的,擡手将黑色垃圾袋丢了進去。
掉下去沒什麽動靜,只有沉悶的碰響。
就和現在的饒時一樣,表面看着沒什麽,但內心止不住地打鼓。
從現在開始,未來該怎麽活,是他最該考慮的問題。
已經陸陸續續有穿軍訓服的人往食堂走,饒時選擇去的那個食堂味道不錯,價格也合适,人流量是最大的。
肚子是挺餓的,當他走進食堂後又莫名感覺飽了,逛了半天,他終于站在一家賣煎餅果子的窗口前。
看着挺好吃的,但他沒聞到什麽香味。
饒時要了一份加料多的煎餅,發出聲音的那刻,他才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
連說帶比劃的,他還順便在隔壁買了杯冰飲,喉嚨裏總帶着一股燥熱,心裏也煩悶得不行。
直覺告訴他,喝點冰的能好些。
只可惜,冰飲也沒什麽味道,只能嘗出淡淡的甜味,像摻水的劣質白砂糖。
饒時喝得皺眉,擡頭朝頂上的空調出風口看了眼——是在吹着的,他能感受到風的速度,但還是熱得不行。
剛做好的煎餅拿在手裏都燙,饒時幹脆提着繼續喝手裏的冰飲,反正現在一口都吃不下去。
手中的煎餅晃啊晃,饒時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一個安靜點的位置。
估計是手擺動幅度太大,煎餅受到阻力被攔了下來,那個無辜被煎餅敲打的人還挺自來熟,他直接伸手扯開袋子,問道:“你晚上就吃這個?”
“那不然呢,”饒時将袋子拽回來,喝上一口說道,“我就想吃這一口。”
于桑洲額頭上還有汗,從語氣也能聽出來這人有些累。
他看了眼饒時手中的冰飲,擡起手用手背碰了碰杯身,這個動作帶着短袖口朝後,露出與小臂顏色不同的皮膚。
只這一天的時間,于桑洲就曬黑了。
饒時看見于桑洲皺了皺眉,他挪開手問道:“你病好了嗎?”
“好了。”饒時邊喝邊說道。
于桑洲學着他啞掉的嗓子:“好了——”這人挺欠揍的,陰陽怪氣地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麽,于桑洲指了指煎餅,“還是辣的。”
“你到底什麽毛病?”饒時打開袋子咬上一大口,什麽辣不辣的,他壓根嘗不出來,只覺得麻嘴,“沒事幹就去吃飯,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你知道嗎,”于桑洲擡手碰上他的額頭,“你臉紅了。”
“我不知道!”饒時又咬上一大口,用煎餅指着他,“就是他媽被你氣的。”
這一口裏面帶着培根和什麽奇怪口感的肥肉,饒時說完這句就開始一陣反胃,他提着煎餅朝于桑洲擺擺手:“滾滾滾,離我遠點兒。”
現在得去廁所。
饒時那種想吐的勁已經開始朝上翻湧,這個食堂他也不熟,就昨天來吃了碗面。
人一旦急起來,方向感就會在不自覺中混亂。
廁所的标識他愣是找不到,但那股子要吐的感覺卻是一點都憋不住了。
“你到底想去哪兒?”一只手拉住饒時,将人朝後帶了帶。
這個動作讓他的呼吸跟着一頓,回頭的一瞬間,胃部的不适徹底無法控制。
等他吐完,擡頭看見于桑洲那副恨不得弄死他的臉,饒時抱歉地笑笑,估計于桑洲馬上就會開始陰陽怪氣,說不定還會和他動手。
可于桑洲沒有。
“全在我身上,地上是一點都沒有啊,”于桑洲嫌棄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喝碗粥不挺好?你現在爽了?”
“不知道這煎餅裏面加的什麽,我就吃了這麽點,給我惡心得不行。”饒時提起煎餅看了眼,又準備上嘴喝口冰飲。
于桑洲速度倒是快,他一巴掌将饒時即将喂到嘴邊的冰飲拍開,還順帶着全給他奪走。
饒時這次沒吭聲,反正自己也吃不下去了。
他看着于桑洲将那些東西丢進邊上的垃圾桶,回頭看他的眼神都帶着無奈。
“跟我回趟寝室,拿兩件衣服給你換。”饒時指着于桑洲那身髒衣服說道。
他本來想多加一句“等我洗幹淨了還給你”,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太惡心了啊——
他下不去這個手。
于桑洲沒說什麽,他點點頭,指了指門外:“你寝室是哪棟?”
“挺近的,”饒時招招手,“走吧。”
一路上兩人沒再交流,他和于桑洲還是第一次這麽和諧,不吵不打,就只是靜靜地走。
到宿舍門口時,饒時都想好怎麽給室友介紹于桑洲了,就說是以前高中的同學,但打開門後,寝室空空蕩蕩,壓根不需要他介紹。
“你把衣服脫了丢廁所,那個藍色的桶是我的,丢那個裏面就行,”饒時打開衣櫃找衣服,頓了頓又道,“衣服我給你洗,到時候晾幹了還給你。”
“不客氣,這是你應該的。”于桑洲丢下這句就走進廁所,再出來時,身上只剩一條褲衩子。
這人平時應該健身,腰身不僅沒有贅肉,反而十分緊致,腿部線條也十分養眼,饒時抱着衣服看着坐在桌前的于桑洲。
他發現這人不張嘴說話,不穿衣服的時候還是挺讨喜的。
“看什麽?”于桑洲招招手道,“衣服給我。”
饒時“哦”了聲,将衣服抛過去,于桑洲先穿的上衣,那條束腳褲被他提在手裏,愣是看了好一會兒。
“束腳褲是你家傳統?你離不開這東西是嗎,”于桑洲用手撐了撐褲腳,“你沒有別的褲子?”
“沒有,”饒時指了指門外,“不穿就光着腿出去。”
于桑洲擡腿穿進一邊,曲着那條腿費力地掰扯褲腳,這個動作特誘人,饒時也說不出來為什麽,但這個姿勢出現在于桑洲身上時,他突然就覺得十分容易讓人回味。
整得和他像個變态似的。
饒時努力克制自己不朝那邊看,但理智失敗,他看得很帶勁。
甚至都嫌于桑洲褲子穿得有些快。
“你到底在看什麽?臉紅成這樣。”于桑洲站起身扯了扯上衣,走到他面前。
“沒看什麽,”饒時支着腦袋,輕擡起頭望他,“那我不送了啊,你慢走。”
“你跟我一起走,”于桑洲蹲下身子,和他湊得極近,帶着涼意的手覆上饒時的額頭,他輕聲道,“發燒了,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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