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番茄肉丸湯
番茄肉丸湯
被戳起的那顆已經被咬了一口的肉丸和饒時一起愣在那兒。
他看着蹲在邊上的于桑洲,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你應該聽見了,”于桑洲朝前湊了湊,“別裝聾。”
“你這樣,你女朋友知道嗎?”饒時挺生氣的,他将番茄肉丸湯朝後推,放下筷子,“你一天一個樣,你他媽累不累?”
于桑洲還是蹲在那裏,饒時站起身就要走,他也懶得管這個人接下來要去哪兒,反正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于桑洲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他的态度更是不清不楚。
憑什麽啊?
一上來就要求自己親他一口。
親他是能發財還是能長命百歲啊!
再說了,他前段時間還和女朋友在一起,今天就弄這麽一出,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饒時氣沖沖地回到餐廳,趴在桌子上補了個午覺,這個覺睡得冷得不行,時間又短,睡醒後腿是麻的,人也是昏的。
下午到了飯點開始忙起來後,于桑洲這個事也被他抛到腦後,快下班的時候他還在猶豫,到底是回出租屋還是在外面閑逛一會兒再回去。
于桑洲應該不會還在那裏,但誰知道呢,他那個古怪脾氣,饒時也拿不準。
他拿着碗剛準備去吃飯,前廳的值班服務員過來叫了饒時一聲,他說又來了個客人,要饒時幫忙把點菜單拿去給後廚。
饒時接過點菜單看了眼,就一個菜——番茄肉丸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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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天這事兒是忘不了了。
這個值班服務員一直都挺照顧他的,饒時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是很餓,等會兒再吃也行。
他站在後廚門口等着,等這道菜做好後端着托盤去了點菜的那桌。
早知道不來了。
于桑洲坐在那裏,跟個大爺似的。
“您好,您點的番茄肉丸湯,菜品全都上齊了,”饒時朝他笑了笑,标準的職業假笑,“祝您用餐愉快。”
“一起吃吧。”于桑洲伸手拉住他,又是這只手,但這次的力度比那幾次都要大。
就好像,于桑洲真的很怕他會走。
“放開,我手上都是油,”饒時甩了甩手,“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別這樣,行嗎?”
于桑洲握住他的力度又緊了緊,随後緩緩放開,他看着桌上的菜說:“你應該下班了吧,肯定還沒吃,這是給你點的,你坐着吃。”
“你自己吃吧,”饒時說,“我有員工餐。”
“那就拿來一起吃。”于桑洲說。
饒時看了他一眼,連回話的力氣都快沒了,于桑洲起身繞到他面前,對他說:“吃一點吧,我也沒吃……我還挺餓的。”
饒時将他朝邊上推了推,于桑洲聲音低了些:“饒時。”
“讓開,”饒時沒有看他,“我去給你盛米飯。”
于桑洲問:“那你還來和我一起吃飯嗎?”
“不來。”饒時朝前走。
“那你快點回來。”于桑洲說道。
饒時沒理他,走到員工吃飯的地方端起自己的碗去盛飯。
一勺又一勺,快滿了再壓一下。
于桑洲不是說他餓了嗎,那就多吃點。
饒時端着一大碗飯過去,于桑洲看見他來就開始笑,他說:“快坐着吃。”
“你的。”饒時将自己的碗遞過去,抽出一雙筷子擱到于桑洲手邊。
“你不吃飯嗎?”于桑洲接過碗,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正對着他的卡通人物,“你喜歡這種?”
“買一送一,”饒時将肉丸湯朝自己面前拖了拖,“給我點的對吧,那你可別吃。”
這一大碗,吃完也得脹肚子。
無所謂,就算吃不完也絕不給他吃。
于桑洲看了眼碗裏的飯,點頭道:“嗯,吃吧。”
很奇怪,自己當時明明是在賭一口氣,但店裏的番茄肉丸湯竟然真的比于桑洲買的那份味道要更好。
連他自己都愣了愣。
也不知道是因為做菜的人不同,還是僅僅因為這是于桑洲買的。
饒時擡眼看向對面坐的人,他還在一口口吃着飯。
店裏的燈是暖黃色,饒時在這種環境下總能感到溫馨,就像現在——暖色将于桑洲整個包裹,他就像帶着某種溫暖的吸引,讓饒時想挨着他,與他靠近。
光是白飯肯定難以下咽,于桑洲皺了皺眉,往桌上看了眼。
這桌沒有放水,是饒時忘了。
他拿起湯碗裏的勺子舀了一勺,放進于桑洲碗裏,接着又舀上幾顆丸子一起放了進去。
饒時什麽都沒說,于桑洲也什麽都沒問。
吃到最後的時候于桑洲終于問了一句:“這個飯怎麽吃不完……”
“別浪費,”饒時喝了口湯,“你不是喊餓嗎,吃完就不餓了。”
于桑洲還真是沒剩一粒米,陪饒時一起收拾桌子時也打起了飽嗝。
“回去吧,大過年的,你在這裏收什麽桌子,”饒時拿走他手裏的抹布,“和我搶工作?”
“我今天不回去,”于桑洲說,“跟着你走。”
“不,”饒時拒絕他,“我就納悶任游今天怎麽會想着來找我,合着是他和你串通好了,你倆可以啊,已經到了可以偷偷密謀的關系了?”
“不是,”于桑洲說,“我沒問他。”
“你再說?”饒時停下動作,捏緊了手裏的抹布。
“我問了,”于桑洲立馬改口,“我說我給你帶了飯,想給你改善夥食,任游就說他幫我問問你在不在家,沒有別的了。”
“目的呢,”饒時走到清洗區域接了一小桶水,慢慢搓着抹布,“你是有什麽想不開的,非得在這個時候來找我這個同性戀。”
“因為你那條朋友圈,我的理解是,你想吃這道菜,但沒吃成,”于桑洲說,“所以我今天給你帶來了。”
饒時問:“那你當時怎麽不帶來?”
他問這句話帶着刁難,當時發那條朋友圈都已經是淩晨了,誰能大半夜弄到一碗新鮮出鍋的番茄肉丸湯。
“你想吃,所以我帶來了,”于桑洲替他将水龍頭調小了點,饒時身上那件黑色的工作服都被濺起的水打濕不少,于桑洲又說,“是晚了點,但也……不算晚。”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回家去,別跟着我。”饒時将東西放好,開始解身上的圍裙。
圍裙并不醜,也可能是全憑饒時這張臉撐着。
店裏在來客人後就開了空調,忙起來會熱,饒時每次都是提前脫衣服,只穿一件毛衣套着工作服。
系在腰上的繩結是個很好看的蝴蝶結,繩子經過的地方都被收緊,将他腰身完美地展現出來。
饒時朝後伸手一扯,上衣瞬時垮下來蓋住胯部,擡手将圍裙從脖子上取下來時,衣角悄悄朝上挪開。
“看什麽?”饒時瞪他一眼,“還不走?”
“帶我回去,”于桑洲下定決心賴着不走,“家裏人去親戚那打牌了,我沒帶鑰匙。”
“那你也去親戚那打牌,”饒時說,“打車滾。”
于桑洲權當聽不見,跟着饒時朝店外面走,走半路饒時回頭停下,盯着這人看了半天,問道:“你到底什麽事,找刺激是吧?”
“那個女生不是我女朋友。”于桑洲說。
冬天啊。
風真大。
饒時打了個寒戰,又朝餐廳的方向走。
“是真的。”于桑洲快步跟上,貼着饒時說道。
“我管你真的假的,”饒時搓了搓胳膊,“我忘了穿外套是真的。”
走到店門口的時候饒時徹底心涼,店門已經關了,衣服是拿不回來了。
他站在那兒愣了兩秒,緊接着身上被披上一件外套。
搖粒絨原來挺暖和的。
“回去吧,”于桑洲笑着說,“我不冷。”
“我沒問你。”饒時瞥他一眼,朝前走着。
很久沒有和于桑洲在一起過夜,也就那一次。
也就因為那一次,于桑洲愣是在他生活中消失好久一段時間。
沒有理由,也無需理由地消失。
當然了,饒時也沒有去找他。
饒時只是每天都會去食堂逛一圈,就算什麽都不吃,他也要去看一看。
打開出租屋門的時候饒時愣住了。
這裏變了樣。
桌前放了兩把椅子,床邊多了個小太陽,衣架旁多了個簡易衣櫃,床上的被子也被換成了一床看着就暖和的厚被子,靠着床頭還放着兩個枕頭。
自己那個随便逮個飲料瓶割開做的煙灰缸也被換成了玻璃制的,看着高端不少。
“家裏遭賊了。”饒時看着于桑洲說。
于桑洲點頭:“是個好賊。”
“怎麽弄進來的?”饒時問,“你不會敞着門就出去了吧?”
“想什麽呢……”于桑洲說,“我一開始就買好了,打電話讓超市工作人員送來的。”
“你圖什麽?”饒時站在門口沒動,“用錢換我一個吻?”
“我吻你也可以。”于桑洲說。
饒時走進門,坐到椅子上:“做夢吧你。”
于桑洲“嗯”了聲,進去後将門帶上,饒時看見他将那個衣櫃門打開,從裏面拿出幾件不是自己的衣服。
“我今天帶衣服了,”于桑洲說,“不用擔心。”
“你不會是把衣服提到超市後放在那兒,讓別人一起送的吧?”饒時說,“他沒嫌你事兒多嗎?”
“嗯,”于桑洲笑着說,“別擔心我,他們沒有嫌我煩。”
“我問了嗎?”饒時“啧”了聲,“你還挺無所謂,真把這兒當你家啊,衣服都搬來了。”
“應該的。”于桑洲說完就進了廁所,留下饒時在外面。
饒時現在腦子都是亂的,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琢磨于桑洲的想法。
饒時看不明白這個人。
潛意識告訴他,不能再和于桑洲繼續相處下去。
但直覺告訴他,應該聽聽于桑洲到底想說什麽。
就這一次。
他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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