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親親我
親親我
這倆人誰都不肯走。
饒時只覺得尴尬。
于桑洲和鄭西尋大眼瞪小眼,饒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裏正放着的電視劇。
“你們回家去,行嗎?”饒時按了下遙控器,電視劇跳轉至下一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們不需要在這裏待着。”
于桑洲當作聽不見,繼續盯着鄭西尋。
“快到中午了,我去做飯。”鄭西尋倒是反應快,他站起來就朝廚房走,壓根不給饒時拒絕的機會。
“我去幫忙。”于桑洲趕緊跟上。
饒時看着他倆擠在廚房裏,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他将電視聲音調大了些,實在是不想再聽見那倆人在廚房裏也争來争去的。
外面電視聲挺大,廚房裏的争吵聲也一樣。
鄭西尋拿什麽菜,于桑洲就跟着拿什麽菜,鄭西尋要切菜,于桑洲就先他一步将菜刀拿走。
“沒想到啊,你這麽大個人了還和我較勁呢?”鄭西尋說,“怎麽了,害怕饒時覺得你沒用嗎?”
砧板上的胡蘿蔔被于桑洲切得哐哐響,他折騰出的動靜跟在剁骨頭一樣,兩根被切成滾刀塊的胡蘿蔔被放進空盤裏擱着。
“你還真是會開玩笑,我是害怕你的沒用會讓我們中午吃不上飯。”于桑洲說完便走到水池邊開始淘米。
鄭西尋沒接這句話,他立馬走到砧板前,手裏還拿了個洋蔥。
于桑洲只瞥了他一眼,随後繼續忙着自己的事。
鄭西尋切洋蔥剛切一半,他将刀朝邊上一放,拿出一個空盤把洋蔥裝了起來。
這人突然轉身,站在廚房門口喊了聲沙發上坐着的人。
“饒時……”
這帶着哭腔聽着委屈得要死的聲音是怎麽回事啊!
于桑洲震驚地看着鄭西尋,更讓人沉默的事情發生了——鄭西尋眨了兩下眼睛,臉上也多出兩行淚。
“于桑洲!”饒時站起來大聲問道,“你幹嗎,你是不是欺負他了!”
“我沒有,”于桑洲抱起手裏的東西,“你看,我在淘米,我欺負他幹什麽!”
饒時瞪着他,于桑洲再次說道:“我是讨厭他,但我沒有欺負他,我都這麽大人了,也不至于幹這種事。”
“那他怎麽了,”饒時從茶幾上扯走一張紙巾,走到鄭西尋身邊替他擦了擦淚,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鄭西尋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于桑洲。
這人肯定是在故意膈應他。
于桑洲将那盤洋蔥拿出來,猛聞一下,還在眼前晃了晃,随後放緩動作,把盤子放了回去。
饒時沒看見,他現在只顧着安慰鄭西尋。
這玩意兒是辣眼,于桑洲現在眼睛酸得不行,他覺得自己可以哭好長時間。
“饒時……”于桑洲癟了癟嘴,用力眨了眨眼睛,走到饒時邊上就開始哭。
不錯,他比鄭西尋流的眼淚要多。
“我真的沒欺負他,”于桑洲扯了扯饒時袖口,“你不相信我?你還兇我,你這樣我會害怕。”
饒時皺着眉,看着從于桑洲眼角滑落的眼淚,他問:“你哭什麽?你用說的就好了……”
“因為你先怪我,你還安慰他,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什麽,”于桑洲用了點力,将饒時朝自己懷裏拉過去,“哄哄我,哄我了,我就不哭了。”
于桑洲知道,饒時最吃這一套。
三年前就是這樣,只要他軟着聲音對饒時說話,饒時就會依着他。
現在依舊如此。
饒時準備把手裏那張給鄭西尋擦過眼淚的紙再展開,好給于桑洲也擦擦。
“換一張,”于桑洲推開那張紙,握起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帶着那只手朝自己臉上放,“你給我擦擦就好了,那我就不哭了。”
“行行行……”饒時輕輕蹭掉他臉上的眼淚,又碰了碰他的眼尾,問道,“你為什麽哭,因為我錯怪你了?”
指尖的溫熱在眼尾處蔓延,饒時肯定沒再發燒,可他現在的觸碰……燙得于桑洲耳朵都紅了。
“親親我,”于桑洲朝前湊了湊,“親哪兒都行,親嘴最好。”
饒時都還沒做出什麽反應,鄭西尋倒是瞬間炸了毛。
他沖過來就将饒時朝後拉,随後指着于桑洲說:“做夢吧你!”
饒時的手還在半空停着,依舊保持着擦眼淚的動作,他嘆口氣将鄭西尋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挪開,退後一步。
“走吧,你們都走,”饒時說,“別在這裏鬧我了,我今天就想好好休息,明天還得去上班。”
于桑洲不想走,他也不可能放着鄭西尋在這裏和饒時獨處。
不為別的,這個鄭西尋真的太能作了,饒時偏偏最吃那套。
這人實在不好對付。
鄭西尋果然厲害,他又哭了。
那眼淚就跟有人掐他似的,說掉就掉,這人委屈吧啦地看着饒時:“不吵你了,你去歇着,我就給你做頓午飯,你吃完我就走,好嗎?”
“你不用這樣啊……”饒時這句話剛說完,鄭西尋眼淚又出來了,饒時立馬改口,“哎喲弄吧弄吧,于桑洲,你回去。”
“饒時……”于桑洲怎麽可能認輸啊!
“哎喲——”饒時轉過身,“弄吧,你們弄吧,別哭了,都別哭了。”
倆人看着饒時坐回沙發上,鄭西尋将廚房門關上,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不見。
“真能裝啊,”于桑洲“啧啧”兩聲,“你就是用這一招追到饒時的?”
鄭西尋冷笑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和饒時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倒是你,我聽過你們的故事,”他将沒切完的洋蔥拿出來繼續切着,偏過頭看着于桑洲說,“并不是一段很好的感情啊。”
“你懂什麽,你和饒時在一起的時候你都多大了,饒時看上我的時候,我還是清純男大學生,你比得了嗎?”于桑洲打開水龍頭洗着西紅柿,“你憑什麽覺得我和他的感情不好,誰說的,饒時說的?”
“任游,”鄭西尋說,“他朋友說的話總沒錯吧?”
“他啊,是他說的就正常了,”于桑洲說,“要不你還是聽聽我的吧。”
他将洗好的西紅柿放到砧板上,鄭西尋一刀下去将西紅柿分成兩半,他說:“那你說說看。”
“我和饒時在一起是有感情基礎的,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認識他的時間要長得多,”于桑洲朝洗手池臺面上敲了兩下,“我和他的感情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
“你真是有意思,”鄭西尋就連頭都沒擡,他慢慢切着手裏的菜,帶着嘲諷意味地笑說道,“這種話你騙騙自己就得了,還想拿出來騙我?”
“我和你說那麽多幹什麽,”于桑洲擺了擺手,“忙你的吧,和你說再多也是白說。”
“于桑洲,你真的很有趣,”鄭西尋拎起手裏的刀,将刀尖戳向砧板,“你壓根不知道饒時離開你後是什麽樣,你現在竟然還敢在他面前這樣晃悠,說實話,你在我眼裏,就是個笑話。”
刀面映出于桑洲模糊的臉。
他并不矯情。
但鄭西尋這句話讓他心裏不是滋味。
他甚至想走出廚房去問饒時:我是笑話嗎?你對我一點愛都沒了?
可他也只是想想。
于桑洲回頭透過廚房的玻璃門去看饒時,他還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也不知道現在放的是什麽內容,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饒時好像還有些擰着眉頭。
分手後,饒時是什麽樣?
于桑洲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大多數是在夜裏想到的。
他想着饒時大概會和別人在一起,這個确實成真了,饒時前任現在就站在他邊上。
于桑洲偶爾還會想着,饒時會不會想起他這個挨打愛還手還絕不認輸的前任,每次想出的結果都是不會。
別的他沒想過,因為他覺得饒時會過得很好。
沒有他,饒時肯定會過得好。
可那道疤痕告訴他,饒時不好,鄭西尋現在的話也在告訴他,饒時一點都不好。
“你認識他的時候,”于桑洲收回視線,看着鄭西尋慢慢切菜,“他是什麽樣?”
鄭西尋說:“就是很普通的樣子,可他那個時候挺瘦的,工作也特別拼,還不愛說話。”
“現在也瘦吧,”于桑洲說,“那饒時離開我後……是什麽樣?”
鄭西尋問他: “你是想聽美化版還是現實版?”
“怎麽還會有兩個版本?”于桑洲問。
鄭西尋說: “美化版是饒時自己說的,現實版是任游說的,我再結合饒時喝多後說的話自己總結的。”
客廳的電視聲音挺大,于桑洲拿起一把青菜慢慢擇着,他說:“兩個都聽聽吧。”
“那你先聽聽看饒時自己說的,”鄭西尋說,“我剛開始只知道他有前任,但不知道到底是誰,認識他半年左右的時候,饒時才願意告訴我,他說,那個人叫于桑洲,他說于桑洲才能真正算是前任。”
于桑洲手裏的動作頓了頓,他問: “然後呢?”
“饒時說,他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你們是和平分手,雙方在感情裏都有些疲累,你們好好溝通後,選擇了分手,”鄭西尋說完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我剛開始還以為真的是他說的那樣。”
“現實版呢?”于桑洲打開水龍頭洗着已經擇好的菜。
水流聲很大,就跟沖進他腦子裏似的,于桑洲感到壓抑,像是整個人泡在水裏,喘不上氣。
“我有次和饒時去找任游吃飯,他們那天喝得有點多,吃完後去江邊坐了會兒,我也忘了是路過一只貓還是一只狗,那小家夥挺喜歡饒時的,饒時也伸手摸了摸它,”鄭西尋笑了笑,随後說道,“饒時的确是喝多了,但那個時候我還沒和他在一起,我那個時候是他的追求者,更多時候是他的普通朋友。”
“嗯,”于桑洲問,“然後怎麽了?”
“饒時本來挺開心的,可過了沒多久,他突然就把手收了回來,他說,招貓逗狗的,于桑洲會吃醋,”鄭西尋打開燃氣竈,朝平底鍋裏倒了點油,“任游當時就罵人了,他問饒時為什麽非得記得那點破事,那些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是不是全忘了,那天他們兩個都喝得多,只有我沒喝,也只有我記得。”
油燒熱了,青菜被鄭西尋倒進鍋裏。
動靜有些大,廚房裏吵得不行。
于桑洲看向外面的饒時,身邊的鄭西尋說道:“所以你們不是和平分手,你也不該再出現。于桑洲,你應該走得遠遠的,一輩子都別再回來找饒時。”
這句話被于桑洲聽得清清楚楚。
電視的吵鬧、油煙機聲和鍋裏的動靜都沒有這句話來得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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