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你牽牽我

你牽牽我

和好後的于桑洲黏人得不行。

饒時吃完飯回家洗澡，收拾一下後躺到床上，拿起手機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來自于桑洲的二十條未讀消息。

消息內容也沒什麽特殊的，全是照片加文字。

比如他剛才吃了顆很酸的葡萄，于際說是他運氣不好，又比如他哄于際睡覺，于際說自己睡不着，結果沒過兩分鐘就睡着了。

各種各樣的小事，于桑洲全都一件一件告訴了他。

這人最後問了句：我能來你家找你嗎？

饒時回道：你放于際一個人在家裏能放心嗎，踏實睡你的覺。

于桑洲秒回：好的，馬上來。

知道密碼就是這麽方便，于桑洲出現的速度極快，饒時都還沒反應過來，這人就已經打開卧室門走了進來。

“你還真放心讓于際一個人在家裏？你是真心大。”饒時靠着床頭，手裏拿着手機。

屏幕上還停留在他和于桑洲的聊天界面。

“他睡着了，沒事的，”于桑洲坐到床邊說道，“而且我很快就回去了，別擔心。”

饒時房間裏沒有開燈，他本來準備回完消息就睡覺的，誰知道于桑洲說來就來。

現在的光亮來自被于桑洲打開的客廳燈。

于桑洲開的是最暗的那一個，進來時還帶了一下門。

半敞着的卧室門和昏黃的燈照在于桑洲背後，這人的頭發在這一刻好像也變得特別好摸。

“來幹什麽的？”饒時擡手揉了揉于桑洲的頭發。

嗯，的确軟乎乎的。

“來幹這個。”于桑洲朝着他笑，随後用雙手捧起饒時的臉。

這是一個很溫柔的吻，直到結束的時候都是慢且輕柔的。

“想親親你，”于桑洲又朝他唇上吻了一下，“所以就來了。”

“怎麽這麽黏人……”饒時說，“你以前也沒這樣。”

“你不喜歡嗎？”于桑洲捏了捏饒時的右耳垂，“我本來就很黏你。”

饒時推了推他：“知道了，回去睡覺吧。”

“我明天早上送你去上班，”于桑洲又抱住他，在這人肩膀上蹭了蹭，“晚安。”

“晚安。”饒時笑着說。

饒時看着他走出房間，随後響起了關門聲。

關門聲應該不大，可這個聲音落在饒時耳朵裏卻有些響。

像是重物摔落，又像是巨大的氣球爆炸。

短短幾秒，饒時後背都開始冒汗。

房間一片漆黑，只剩下關門聲在他腦子裏打轉，饒時盯着那扇看不見的門，連呼吸也跟着放慢。

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讓饒時短暫脫離了這種狀态，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是于桑洲發來的消息。

于桑洲發來一張自拍照，背景是他家的客廳，他說：到家了，現在已經躺在床上了，明天見。

後面還帶着一個撒嬌小貓的表情包。

饒時的心卻無法平靜。

腦子裏的關門聲也從砰的一下變成加速的噪音，到最後逐漸變得毫無規律。

他回複道：睡吧，明天見。

躺在床上好長時間，饒時愣是沒找到一點困意，翻來覆去使他煩躁不安。

這種時候他一般會選擇抽支煙發發呆，等着這種焦慮的心情慢慢離開。

饒時坐起來在床邊愣了會兒，随後換上衣服出了門。

外面悶熱得不行，他走到小區外面的便利店買了煙，站在垃圾桶邊點燃一根。

現在這個點還是有很多車來往，從他身邊走過的路人也不少。

江城很大，但也沒那麽大。

許多人會從身邊路過，他們出現在自己眼裏，又消失在人海中。

那些穿着獨特或是外貌出衆的人會被自己記住兩天，在那之後，再怎麽努力都沒辦法重新回憶起那個人的容貌。

可偏偏有那麽一個人，第一次的見面就會讓自己無法忘記。

這是命中注定嗎？

還是什麽孽緣呢？

饒時抽上最後一口，熄滅煙頭朝回家的方向走。

他剛走到監控下面，1002的門就打開了。

于桑洲穿着睡衣走出來，他将門虛掩着，拉住了饒時的手。

饒時問他：“你又在監控裏偷看我？”

“沒有，”于桑洲說，“我在看你那個前男友會不會半夜偷偷來找你。”

這人朝饒時湊近，低頭在他脖子側面親了一下。

“你抽煙了。”于桑洲說。

“嗯，”饒時将腦袋朝邊上讓了讓，“有點睡不着。”

“能給我說嗎？”于桑洲說，“是經常會這樣睡不着嗎？”

“經常，”饒時朝前兩步打開1001的門，“回去睡吧，不早了。”

“我想進去待會兒。”于桑洲說。

饒時沒有拒絕，他進去後也沒有關上門，于桑洲輕輕關上1002的門，進了饒時家。

饒時沒有進卧室。

于桑洲剛進門就聽見了按動打火機的聲音。

緊接着是煙味。

他看見饒時坐在客廳沙發上，開的是那盞最暗的暖黃色燈。

于桑洲關上門，坐到饒時身邊。

茶幾上放着一個煙灰缸，裏面沒有煙頭，只有一些散開的煙灰。

于桑洲看着他抽完一支煙，在饒時又要再點燃一支的時候，于桑洲立馬握住了他拿打火機的手。

“歇會兒再抽，你這樣抽下去不行，中間不帶一點緩沖的啊？”于桑洲将打火機拿走，順帶着那支還未點燃的煙。

“我……”饒時吞咽一口，聲音沙啞，“我有點焦慮。”

“給我說說？”于桑洲剛将打火機放到桌面，饒時又馬上拿了回去。

“我想握着你的手來着……你抽煙我還怎麽牽你手，”于桑洲哄着他說，“別抽了，你牽牽我。”

“抽完就牽。”饒時說。

煙草味越來越濃，于桑洲已經很久不抽煙了，因為照顧于際，他戒了煙。

雖然他本身就沒煙瘾。

他記得以前饒時也不怎麽抽煙，可饒時現在明顯比以前抽煙抽得更兇。

抽完就牽手這件事也變得看不到頭。

饒時抽完就沉默，過不了一分鐘又點燃一支。

“于桑洲，我們的分手為什麽沒說‘分手’？”饒時問他，“你為什麽要說‘我打不動了’，你離開我，是因為我脾氣不好嗎？”

于桑洲來找饒時要晚安吻的時候就覺着客廳悶熱，他走的時候便幫忙把客廳陽臺的窗戶全都打開了。

他當時還想着，饒時肯定經常這樣，不愛開窗通風。

外面起了風，饒時現在也沒有開空調，客廳裏只有熱風吹在身上，坐在這裏好半天，于桑洲也熱出了汗。

在饒時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卻渾身都開始發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并不是因為饒時的脾氣才走的。

“當然不是，”于桑洲說，“再說了，我哪次沒還手？”

“你走的那天，”饒時偏過頭看他，“那天你沒有還手。”

“別想那些了，”于桑洲沉默很久，饒時也沒說話，過了好幾分鐘，于桑洲又說，“明天你想吃什麽，我中午去給你送飯怎麽樣？”

于桑洲還和三年前一樣，碰到事情就逃避，轉換話題也生硬。

“明天再說吧，”饒時将指尖夾着的煙熄滅，他問于桑洲，“你這次還會走嗎？”

和三年前那樣，連頭都不回。

消失到誰都找不着。

“不會，”于桑洲這次終于能牽起饒時的手，“我不會走了。”

饒時最終還是沒問出那些問題，他想着既然都這樣了，那也不差現在了。

于桑洲也沒将話題繼續下去，饒時現在的情況不好，他也不确定饒時到底會是什麽想法。

于際的事情已經擺在饒時眼前了，于桑洲還是在猶豫。

畢竟于際還這麽小，帶着一個孩子過半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重要的是，“負擔”到底是什麽。

雙方各懷心事，就連親吻擁抱都沒辦法讓他們更貼近彼此。

于桑洲看着饒時躺到床上，替他開了空調蓋上被子。

“現在真的得睡了，別再起來了，除了上廁所。”于桑洲說。

“上班也不起來了？”饒時笑了笑，看着有些勉強。

“廢話麽你，我說你現在，沒說你明早，”于桑洲蹲在他邊上，笑着對他說，“我們……暫時只看當下，好嗎？”

“我這次是在賭，賭輸了就說明我沒這個命，你也不是個東西，”饒時說，“你會告訴我的，一切都會告訴我，是嗎？”

“是，”于桑洲說，“你相信我。”

“我拿什麽相信你，”饒時說，“我不會相信你。”

“嗯，”于桑洲親了親他的手背，說道，“睡吧。”

饒時不知道于桑洲是什麽時候走的，他只知道自己在困意到來的時候，于桑洲還在邊上。

于桑洲一下下輕拍着他的背，哼着他沒聽過的歌，旋律很好聽，應該是一首很溫柔的歌。

他沒聽見關門聲，就連夢裏也沒有。

再次醒來的時候，于桑洲并不在身邊。

饒時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眼，于桑洲在半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

于桑洲說：醒了就乖乖洗漱，然後到我家來吃早飯，密碼還記得嗎？

這人也不管饒時記不記得，他直接将密碼又發了一遍，後面還跟了一句：等你哦寶貝。

等屁啊。

于桑洲還真是只看當下，昨夜的事在他那裏是不是就跟沒發生過似的？

饒時看着聊天記錄，猶豫了一會兒，回了句：醒了。

他将屏幕熄滅，起床換衣服洗漱。

饒時拿上工牌出了門，剛站在于桑洲家門口，密碼都還沒按完，這扇門就打開了。

開門的人是于際。

“我聽見你按密碼的聲音了，”于際說，“怎麽樣，我是不是開門開得很及時？”

“太厲害了。”饒時伸出大拇指誇道。

他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味，這個味道還有些熟悉。

于桑洲拿着鍋鏟從廚房走出來，他笑着說了聲：“來了啊。”

這句話剛說完，他又立馬回了廚房。

饒時跟着走過去，站到于桑洲邊上看了眼鍋裏的東西——這人在做雞蛋餅。

怪不得他會覺得這個香味熟悉。

于桑洲偏過頭看着他說：“上次你就說想吃，今天早上可一定要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