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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謝氏又說:“這聲母親我暫時可還擔不起,等你什麽時候學好了規矩,有了大家閨秀風範,真正夠格站在三郎身邊時,再叫這聲母親也不遲。”

謝氏本就對這門親事極為不滿,如今要在新婦面前立威,以此洩憤,薛老夫人雖不贊成她這麽做,但也不會當着衆人的面駁了她臉面。

老夫人不說話,就算是默許了謝氏的行為,于是,其她人心裏也皆都有數了。

這一切都在蘇雪搖的意料之內,所以,即便此番如此的為婆母所為難,她也并不覺得委屈。

左右她也不是真正想給她當兒媳婦的,所以,叫不叫這聲母親,于她來說,是無所謂的事。

正是如此,蘇雪搖心中反倒十分坦然。待謝氏一番數落和斥責後,她平靜且恭敬着應道:“是,夫人之教誨,史氏記在心上了。日後,定會先好好學規矩,待哪日能真正入了夫人的眼,屆時會再恭敬着叫您一聲母親。”

在坐的,除了老夫人、謝氏,以及薛霁的胞妹薛錦雲是真正為薛霁可惜外,其餘人都是看熱鬧的居多。

謝氏發難之後,大家都等着看新婦反應。以為她會在受了這樣的一番委屈後,忍不住掉淚。就算不哭哭啼啼,至少也是惶恐不安的。

卻沒想到,她竟絲毫沒有失态。

已經嫁進了門,婆母不讓她叫娘,她竟也默默應下了。

不知是她心大,不在意這個事呢,還是她心機太過深沉,只是默默的在心裏記下了這個仇,并未表現出來。

但不管怎樣,新婦第一天進門,當婆婆的就立這個威,大房婆媳間的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老夫人不好開口說話,但二夫人卻笑着打圓場道:“大嫂教訓得對,我看新婦也算乖巧,不若今日就不立規矩了。往後都是一家人了,有的是機會立這個規矩。”

二房是庶房,名門出身且又是薛家冢婦的謝氏,自然瞧不上二夫人魏氏。

謝氏心高氣傲,瞧不上魏氏,也懶得同她多費口舌争執什麽。見她開口,謝氏索性不再說話,只裝是沒聽到的樣子。

直接被無視了的魏氏,雖尴尬,但因早已經習慣,故也并未當回事放在心上。

只繼續笑着同蘇雪搖說話,道:“新婦,你該來我這裏敬茶了。”

謝氏雖瞧不上蘇雪搖這個兒媳,但卻不會失了禮數。新婦進門敬茶,該給的見面禮自然不會落下。

她給自己身邊嬷嬷使了個眼色,嬷嬷會意,然後捧着個托盤遞到蘇雪搖面前。托盤裏裝着的,是一套金飾的頭面。

“多謝夫人賞賜。”蘇雪搖恭敬道謝,之後伸手接過,再轉手給到自己一旁的春華。

然後依次去了二夫人、三夫人那兒請安,之後又給同輩的兩個嫂嫂請安。再之後,則是受府上還未出閣的姑子的安。

她收了禮,也送了禮,待相互都見了禮後,老夫人還未發話,謝氏便主動起身向老夫人告辭道:“母親,兒媳身子略有不适,便不伺候在母親身邊了,兒媳先行告退。”

老夫人知她心中郁結,為三郎之事,她不知多少個晚上不曾睡得着覺了。

說來此事怪老國公爺,若非他當日的亂點鴛鴦譜,三郎又哪裏來的如今的這份委屈呢?

受人之恩,他可以別的方式報答回去,何必賭上孫輩的終身大事?

如今他是撒手人寰,不再管人間之事了,可三郎卻被他害了一輩子。

之前的史二小姐,如今的雪丫頭,都非三郎良配。

不過是相較之下,被迫選了個品貌算佳的而已。

可這雪兒丫頭曾經國公府侍女的身份,注定要成為舉京權貴們間的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不選雪丫頭,選那個史小姐,就不只是讓薛家成為衆人飯後的談資了。那史小姐品行低劣,意圖毀了別人容貌,這是許多夫人小姐都親眼瞧見了的。

若這樣德行的人做了薛家媳婦,到時,薛家怕是要一輩子都被釘在恥辱柱上。有那樣的嫂嫂,薛家未嫁之女日後也難議親。

兩權相害取其輕,若必二選其一,自然是選個對薛家來說傷害更小的。

雪丫頭雖曾是三郎身邊丫鬟的身份,但如今她被史家認祖歸宗,她就是史家千金。

日後,只要德行上不出錯,能很好的為三郎打理內宅,日子久了,如今笑話他們薛家的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薛老夫人這些日子也有些累,既都吃了新婦的茶,薛老夫人便說:“今日就到這兒,都散了去吧。”

衆人見狀,立刻都站起身來,恭敬着應是。

蘇雪搖站在衆人之間,随着衆人一起給老夫人請了安後,便也回了清風院。

如今敬了薛家長輩們的茶,得了她們的禮,也算是得到了薛家的認可。

雖然被婆母刁難了,但至少薛家其她人對自己表面上看着算是有善意的。

不管她們心裏的真實想法是什麽,但至少願意逢場作戲,大家和睦相處,也就夠了。

這樣的局面,已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敬完茶,處理好同長輩們的關系後,回了清風院,蘇雪搖還得繼續處理一下同清風院裏丫鬟嬷嬷們的關系。

或許同薛家的主人們比起來,和這清風院裏的侍女嬷嬷們的關系才是更難處理的。

尤其是曾經一起共事過,但資歷和等級卻都在她之上的女婢。

之前還是薛霁身邊侍奉穿衣的丫鬟的時候,老夫人雖有意納她給薛霁做妾。但同時,這清風院裏,老夫人也還有別的中意人選。

蘇雪搖是從未想過給薛霁做妾,但這清風院兒裏,卻有明确想爬上主子床的丫鬟。

蘇雪搖知道應該是不止一個,但其中表現最明顯的,就是薛霁身邊的一個叫盈袖的一等丫鬟。

她進府進的遲,在她之前,老夫人就十分中意盈袖。

盈袖是自幼賣進府裏當丫鬟的,之前也是在老夫人身邊侍奉的。因容貌姣好,行事穩妥,從而被老夫人随便尋了個由頭,給賞到了薛霁院裏來。

那之後,盈袖便知道,自己最終是要給三公子做房裏人的。

只等夫人進門,她便可得老夫人恩賞,順理成章做三公子房裏的妾。

可誰想到,半道卻殺出個雪兒來。

她知道,自從這個雪兒出現在國公府裏後,老夫人便中意她比中意自己多。有她在一日,自己就多一日的威脅。

人前,盈袖穩重端方,事事妥帖。但人後,她卻不止一次在蘇雪搖面前露出過可怖的嘴臉。

之前,當蘇雪搖突然間從清風院裏消失時,盈袖還十分高興。想着,她定是犯了什麽錯,被家主趕了出去。

又或者,是做了什麽令主子們厭煩,直接亂棍打死丢去了亂葬崗,也未可知。

正當她高興時,卻意外得到一個消息。說是史家那邊換了人嫁過來,是另外一位史小姐。

換誰嫁來都無所謂,左右這個正妻之位怎麽輪也輪不到她一個婢女頭上。

可誰能想得到,昔日的競争對手竟是那史将軍的另外一個女兒。不但認祖歸宗,成了将門千金,還替代了之前的史小姐,同三公子成了親,成了如今清風院的女主人。

曾經低自己一頭的人,如今卻直接一躍,直接踩死在自己頭上。就算她再争,做個妾算到頭了。

可她是三公子的妻,是府上三少夫人啊。

這輩子,她注定是要在她手上讨生活。

盈袖忽然就覺得,她這是把自己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不做妾,到了年紀就出府去,随便嫁個人了此一生,她不甘心。

可做這個妾,一輩子在她跟前卑躬屈膝着,甚至還要受她磋磨……盈袖又覺委屈。

尤其此刻,她身為這屋裏的一等丫鬟,奶奶回來了,她還必須得一旁恭敬候着,禮數得周全,絲毫馬虎不得。

可她之前是個比自己還卑賤的婢女啊,如今卻是踩在了她頭上。

于她來說,這是莫大的屈辱。

盈袖靜立一旁,一臉的灰白之色。

蘇雪搖目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沒做聲。

蘇雪搖知道,她此刻心中定然恨毒了自己。曾經在她面前有多趾高氣揚,此刻在她面前不得不低着頭的樣子,就有多狼狽不堪。

蘇雪搖格局倒沒這麽小,同一個婢女較什麽勁兒。

當初一起共事時,她沒同她争過什麽。如今,二人身份天差地別,她就更沒必要同她計較什麽了。

只要她日後能老老實實着當差,不搞事情,蘇雪搖也不會容不下她。

蘇雪搖在意錢,但也舍得花錢。之前是一窮二白的,但好在那史将軍因為心裏有愧疚,便給了她豐厚的嫁妝。

而薛家之前下的聘禮,自然也都一并算在她嫁妝中,又帶了回來。

她如今手頭算是闊綽。

新嫁進門來,為籠絡人心,蘇雪搖自然得散些喜錢。便讓春華去拿了錢來,一樣樣包好,再一份份賞了下去。

除了盈袖這種,算是明着同她對陣過的,別人,對她都沒有太多敵意。

加上蘇雪搖出手闊綽,給的賞銀豐厚,大家得了賞錢,自然都願意說她好話。

得了好處,自然也就願意用心為她辦事。

傍晚時分,蘇雪搖靜坐屋內,正憑窗而倚,在看書打發時間,忽見春華匆匆走進內寝來。

只見她蹲了下身,然後一臉急色道:“方才前院的人來傳話,說是三公子回來了。”

薛霁回來了?

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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