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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薛霁的婚假就只有兩天。結束了後,他又一心撲在了案子上。

恰這兩日張嬷嬷也在,薛霁便沒回內院來。

沒了薛霁的打擾,蘇雪搖正好可沉下心來跟着張嬷嬷學習禮儀。

這日一早,卻突然收到了史家送過來的拜帖,說是下午登門拜訪。

下帖的人是史老夫人。

蘇雪搖看完之後,一臉平靜着将帖子丢在了一旁。

對史家人,她沒有絲毫的感情可言。

原就不是史家女兒,身上也未曾流着史家的血。何況,因着義母的緣故,她同史家間還算有仇。

史老夫人登門來能有什麽好事?想到了三朝回門那日史老夫人等人背後議說的那些事,蘇雪搖心中便大概知道,怕是想從她如今的身份上謀取一些利益的。

人不好不見,尤其在外人看來,史老夫人還是她的長輩。

所以,收到拜帖後,蘇雪搖便立刻吩咐了下去,讓小廚房裏今日多備些茶水點心。

一整個上午,張嬷嬷照常教蘇雪搖宮廷禮數。

順便的,蘇雪搖也會向張嬷嬷請教些這京中貴族圈層人家間來往的一些禮節。

蘇雪搖人聰明,一點就通,也虛心好學,對張嬷嬷十分尊重。張嬷嬷也比較滿意她,故只要她問了,她老人家都會耐心着教。

午飯後,張嬷嬷去廂房裏歇息了,蘇雪搖自己也回寝卧休息。

小憩了會兒後,便到了下午學習的時間。

張嬷嬷才到上房這邊來,屋外就有丫鬟走進來禀告:“奶奶,史老夫人過來了。”

蘇雪搖便看向張嬷嬷說:“史老夫人是我娘家的祖母。”

張嬷嬷了然。

人家祖孫相見,張嬷嬷也不打算杵這兒礙事,便告辭:“那奴婢就先退下去。”

蘇雪搖卻說:“我的事想嬷嬷都知道,嬷嬷留這兒反是給我壯膽。身為晚輩,我或許不該背地裏私議長輩不是,可這位祖母……同我并無感情,今日過來,想也是來者不善。”

今日,蘇雪搖的确是想借張嬷嬷身份對付史老夫人。

原也想過,要不要坦誠些,直接就和張嬷嬷說。還是說,瞞着她,等史老夫人到了後,再利用她。

後來細想了想,覺得人家嬷嬷宮裏待了大半輩子的人,什麽把戲沒見識過?若瞞着了,反倒是不好。

不如直接坦誠些,說出自己的需求來。

張嬷嬷是薛貴妃的人,不是這薛家的奴仆。薛貴妃對蘇雪搖并無成見,故張嬷嬷也願意對蘇雪搖以真心相待。

這是其一。

其二,這幾日的相處下來,蘇雪搖這個人,也頗得張嬷嬷喜歡。

不管是為着主子,還是為着自己的私心,既人家開口提了,張嬷嬷自也願意伸這個援手。

“只要奶奶不嫌我多事就行。”張嬷嬷道。

這就是應下了。

蘇雪搖立刻激動說:“有嬷嬷的相助,我不知能省了多少事,又怎會嫌棄嬷嬷呢?我心中感激嬷嬷還來不及呢。”

史老夫人卻并不知道蘇雪搖身邊有個貴妃娘娘宮裏的嬷嬷,進了門,才寒暄幾句,史老夫人就表明了來意。

蘇雪搖這才知道,原是為史玉萍的名聲來的。

對史家人,蘇雪搖始終是之前的那副态度——面軟心硬。

只見她臉上一直恰到好處的挂着笑意,卻在史老夫人表明來意後,露出了為難的樣子來。

“祖母這是要我去向大家解釋,當日之事,乃是誤會?”

史老夫人語氣和藹,語重心長着說:“到底是你妹妹,若她一直擔着這樣的名聲,對你也不好。不過是你順嘴一提的事兒,何必陷你妹妹于難地呢?”

蘇雪搖:“可這不是誤會,當日她的确是想毀了我容貌。若非當時有我的婢女攔了下,我這張臉就真的被她給毀了。”

史老夫人輕輕哼笑一聲,臉上神色自然也變了些。

“我知你有心機,當日之事,未必不是你激的你妹妹。但此事已經過去,不提也罷。”她望着蘇雪搖臉,那臉蛋上哪裏還有半點看出劃痕?整個滑嫩得跟剝了殼的荔枝般。

“你這臉……倒是比之前還要細嫩三分。”

蘇雪搖則說:“多虧了貴妃娘娘賞賜的如玉膏,否則,怕是得留疤了。”

史老夫人已然改了神色,臉上不見了笑容,面色冷肅起來。

“連你的這門親事,也是從她手上奪來的。如今不過是要你幫她正一正名聲,你都不願?你也別以為自己高嫁了,就可高枕無憂,往後,不還是得靠着自己娘家。”

蘇雪搖臉色也沉了下來。

“祖母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若我真按着您老人家的意思去做了,那最後擔惡名的人豈不是成我了?既是誤會,何故當時不澄清?如今高嫁進了國公府,倒是又回頭說之前是誤會了?”

史老夫人又怎會不知,但她說:“你如今貴為薛三奶奶,便是他們背後議論,也不敢說到你面前來。于你來說,是沒有任何利益損失的。但你妹妹不一樣。她還沒議親,被這樣一鬧,別說說到好人家了,還能不能嫁得出去,都難說。”

蘇雪搖卻并不為所動,只漠然道:“若她當時沒拿簪子毀我容貌,又何來今日之困?人做錯了事,總得付出代價。就像之前,你們害了我娘,如今,不就得承受這一切嗎?”

“你這個不孝子孫!”史老夫人原就是鄉野村婦,心思惡毒,行為粗鄙。

只是跟着兒子享福,當了十多年的老夫人,平日裏同一些有涵養的人打交道多了,才學得了些禮來。

尋常時候還好,有時候脾氣上來了,難免不會口/爆粗言。

蘇雪搖不是說不過她,只是懶得同她周旋,覺得同她這樣的人說不出道理來,這才留了張嬷嬷在身邊。

“你靠着我們史家嫁進了國公府,現在要你做這點事你都不肯?哼,你是逃出來了,可你娘的牌位還供在史家祠堂。你若孝順,總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娘死後也不得安生吧?”

這是拿義母威脅起她來了。

張嬷嬷站在一旁,早看不下去。

“所謂‘母慈子孝’,是要‘母慈’,才會‘子孝’。這位老夫人,你身為祖母,不能一碗水端平,厚此薄彼不說,怎的還開起了死人的玩笑?難道不知,‘死者為大’的道理嗎?”

“那史二小姐做錯了事,本就該受罰,又哪裏有讓受害者寬容加害者的道理。這般縱容,豈不是助長了加害者的威風?往後豈不是要犯更大的錯?何況,薛三奶奶的臉之所以能好得這樣快,那是因為得了貴妃娘娘賞賜。若非有貴妃娘娘的如玉膏,恐薛三奶奶如今臉上還帶着傷呢。不能因為薛三奶奶得了貴妃賞賜,就可不計史二小姐之罪吧?”

張嬷嬷字字珠玑,怼得本就肚子裏沒什麽貨的史老夫人更是無話可說。

她氣怒之下,伸手指着張嬷嬷鼻子罵:“你算什麽東西?一個奴婢,也敢來教訓我?”

張嬷嬷便說:“奴婢是在貴妃娘娘身邊侍奉的,薛三奶奶得貴妃賞識,貴妃便命奴婢來侍奉薛三奶奶幾日。”

史老夫人吓得身子一軟,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薛家的奴仆,她或還可倚老賣老斥罵幾句,宮裏娘娘身邊的人,她如何敢罵?

當真是不要命了。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了。

史老夫人頓時一臉的灰敗。

知道今日目的達不成了,便站起了身,打算道別而去。

蘇雪搖起身相送,面上笑容和順,嘴裏卻說着警告的話:“我會常回去祭拜我娘的,我希望你們可以善待我娘的靈位。”

史老夫人不敢再強硬,只匆匆應下,然後灰溜溜走了。

蘇雪搖學得快,張嬷嬷也沒在清風院待多久。

很快就回了宮裏去。

張嬷嬷回了宮,蘇雪搖便差人去前院跟薛霁說了聲。

蘇雪搖的意思是,張嬷嬷是貴妃娘娘的人,貴妃又是看在薛霁的面子才差嬷嬷來教她宮廷禮數的。張嬷嬷走了,她自該告訴薛霁一聲。

但到了薛霁這兒,卻理解成了,這是蘇雪搖在提醒他回內院。

畢竟,是自打張嬷嬷來了清風院後,他才借口沒回後院的。

薛霁知道,不管她是懷着怎樣的目的來的薛家,但既進了門,她就是薛家的媳婦,是他薛霁的妻。他可以繼續懷疑她,但卻不能太過分的冷落。

有些最基本的尊重還是得給。

夫妻成親多日,卻未圓房,這于新婦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洞房之夜是因他不在京內,之後的兩日,清風院裏又有丫鬟鬧事。

對圓房之事,薛霁看得開。最後,還是得尊重她的意思。

所以,薛霁跟蘇雪搖派來的丫鬟說:“告訴你們奶奶,晚上回去歇息。”

丫鬟自然高高興興着應下。回去後,又立刻高興着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蘇雪搖。

蘇雪搖心裏卻沒感到高興,但她總歸要裝出些高興的樣子來。

“是嗎?太好了。”她說。

“奴婢這就吩咐下去,讓準備準備。”丫鬟蹲身退下。

之前幾日因張嬷嬷在,蘇雪搖就沒管盈袖的事。現在張嬷嬷走了,且她也休養了多日,想身子已養得差不多,蘇雪搖便喊了榮嬷嬷來,讓她去轉達她和薛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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