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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東升一五一十的,把如今府上所傳都告訴了薛霁。

薛霁是才從刑部衙門回來的,剛升堂審完一個案子,身上繁複厚重的緋色官袍還未脫下。只将官帽摘下,擱在了一旁。

這會兒靜坐書案後,黑着張臉,冷肅的樣子十分可怖。

縱是侍奉在他身邊多年的東升,瞧見他這副模樣,也心中幾分發怵。

立在書案前,弓腰颔首,只敢以餘光打量面前主子。

薛霁倒沒說什麽,只冷淡着說出三個字:“知道了。”

“先出去吧。”既把事情弄清楚了,薛霁便打發了東升走。

這種氣氛下,東升巴不得早點走。既主子發了話,他立刻應是,然後快速轉身退下。

薛霁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所以在書房待了會兒。忙到天漸漸暗沉下來,再到徹底黑透,差不多快要到戌時時,薛霁才擱下筆。

側眸看了眼一旁沙漏,而後起身,闊步推門而出。

白日時,薛霁讓人去後院傳話了,說是今晚回去。所以,直到這會兒功夫,蘇雪搖還一直在等着他。

蘇雪搖心裏也很忐忑,今日雖是借了二奶奶之口為自己正了名。但,現在阖府上下鬧得沸沸揚揚,薛霁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聽說他下午就回府了,之後一直待在前院書房。也不知道,他這會兒心裏是怎麽想的。

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蘇雪搖簡直度日如年。

前院一直沒消息傳來,她緊張。有消息傳來了,說三爺已經往內院來了,她更緊張。

趕緊提前蹲守在正屋門前迎候,瞧見那黑漆漆的中庭裏悄然出現一個人影,且人影漸漸清晰,直到快行至廊下,依稀能瞧出大概輪廓,是三爺時,蘇雪搖立刻調整好狀态,臉上溢出笑來。

直到薛霁到了跟前,蘇雪搖蹲身請安:“三爺。”

薛霁負手邁過門檻,越身而過。

蘇雪搖見狀,自己站了起來。

有丫鬟端了熱水來,蘇雪搖主動走過去:“我來吧。”

她親自擰了熱巾子。

想着上次薛霁醉酒,她要為他擦臉時他拒絕了,蘇雪搖也懂分寸,這次就沒幫他擦,而是将擰好的熱巾子遞到了他跟前。

“三爺擦擦臉吧。”

外人面前,薛霁會給妻子臉面。

只看了她一眼後,伸手接過。

薛霁的手素淨,十指休長,掌心寬大。他伸手來接熱巾子,手同蘇雪搖的放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大,一個小。一個骨節分明,一個十指嫩細。接過巾子時,自然而然的,薛霁目光就在那雙如凝脂般的柔荑上越過。

忽的,便想到了前些日子奉召入宮,他握她嬌嫩小手在掌心,扶着她下馬車的場景。

那是薛霁第一次,和一個女人有那樣近的肌膚接觸。

現在再回憶起來,那種掌心裹着柔軟的感覺,還尤在心頭。

薛霁逼着自己不去多想,接過熱巾子擦了手後,又放了回去。

卻倏爾擡眸,朝跟前的蘇雪搖看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打量,令蘇雪搖心慌肉跳。

尤其那雙沉若玄潭的黑眸就近在咫尺,那似是兩口幽深的古井般,一眼看不到頭,看不到底。

看得人心底沒着沒落的。

就在蘇雪搖要蹲下來為下午之事認錯時,薛霁又忽然站起身,然後一言不發着往寝卧去了。

蘇雪搖見狀,自是主動跟上。

寝卧裏,就夫妻二人在。薛霁才撩袍擺于窗下榻上坐下,一轉身,就瞧見她人已經在榻邊跪下了。

薛霁唇緊抿,目光微沉看着人。

其實薛霁倒也沒有太生氣。或許最開始是生氣的,覺得這個女人心機太重,太能搞事情、玩花樣。

但過了最初那陣,現在再來想這件事,薛霁倒也覺得這不算什麽事。

氣漸漸消了,再回過頭想,也會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

她不過就是借着盈袖之事,讓人覺得自己是因她而趕走的盈袖,給她自己長了幾分臉面而已。不管他們自己心裏怎麽想,但外人眼中已然成為夫妻,她想要自己丈夫的幾分看重,也不過分。

夫妻間不必行這麽大的禮,她又沒犯十惡不赦之罪,倒無需再如從前當丫鬟時一樣,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跪下說話。

蘇雪搖不跪,薛霁不會讓她跪。

可她自己跪了,薛霁倒一時也沒讓她起。

“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平淡的陳述。

蘇雪搖卻心惴惴,陪着小心認真解釋:“盈袖不肯走,動靜鬧得有些大。二嫂過來問我情況,我就同她說了。”她咬了下唇,心內掙紮一番後,到底還是說了實話,“事情鬧得太大,我怕擔個‘妒婦’的名聲,便特意向二嫂說是爺您親自發落的盈袖。”

既知他明察秋毫,乖乖坦白才是正經。

否則,又同盈袖有何區別?

有些心眼兒可在他面前玩,但有些不能。

接下來,她便聽薛霁道:“起來說。”

既叫了自己起,想是消了氣的,蘇雪搖心裏懸着的那口氣松了一半。

“是,三爺。”乖乖應聲後,蘇雪搖才站起來。

薛霁又看她一眼,曲指在榻上炕桌敲了敲:“坐。”

這回,倒是換蘇雪搖狐疑望着他了。這是有話說?

薛霁确實有話要說。

夫妻間的床笫之事,薛霁也能正經的當公事來談。

“若你想,我可以同你行夫妻之事。”一身官袍仍未脫下的薛霁,此刻端坐榻沿,腰背挺直,雙手撫在膝頭,像是在和同僚談案子般,“只是怕你不願。”

“若為能成事,而毀了清白之身于我,豈不是損失大了?”他語氣略有幾分戲谑之意。

薛霁是認定了她對自己是有目的的接近,既她不肯講,他索性不多問。

只要她不傷害薛家人,不做毀薛家名節之事,他可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蘇雪搖卻被問懵了。或者說,被問得猶豫了。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失了身子給他。

雖他身份尊貴,才貌雙全,乃上京城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可她又不喜歡他。

更沒想過和他有未來。

若有一日,她能活着離開京城,她也想找個自己喜歡、且也一心一意待自己的郎君。哪怕那個郎君不夠高、不夠俊,也遠不如他這般有本事和能耐,但只要他能是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她都願意。

而到那時候,她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切都給他,好好過日子。

可這樣美好的願景,只是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她便看清眼前現實,紅着臉頰,羞怯着道:“妾和爺是夫妻,自然一切都是爺的。這種事……若爺不願,妾不好主動開口。但若爺願意,妾自當盡心侍奉。”

她知道薛霁是好官,但她所謀之事實在太大,輕易不能宣之于口。

既還不能說出接近他的目的,那自然只能一直都打着“愛慕他”的旗號。

不管他信不信。

至少,這是給自己一個能立得住腳跟的理由。

“好。”薛霁倒不啰嗦,直接站起身,在她面前一件件褪起衣裳來。

蘇雪搖心裏十分緊張,卻還強忍着心中的怯意走過去。

“我來幫爺。”

薛霁索性抻開雙手,讓她為自己寬衣。

蘇雪搖将他衣袍挂好,又将中衣褪下,最後猶豫了下,留了他寝衣未褪。

然後轉過手,她來脫自己的。

薛霁垂眸打量她。她側對着自己,微垂着頭,這個角度,能清晰看到她姣好的側臉輪廓。卷而濃密的睫毛,挺翹的鼻子,飽滿的額頭,秀氣的下巴。

她慢慢褪着自己衣裳,露出雪白的半截脖頸來。

薛霁眸微沉,高大的身影便朝她靠了過去。嫌她慢,直接将人打橫抱起,往拔步大床去。

猝不及防之下懸空而起,蘇雪搖險些吓得失聲尖叫。

但那尖叫聲在将溢出喉嚨時,被她唇齒死死咬住。

她被薛霁放在了床上,然後就見他只着一身寝衣靜坐在床沿,正慢條斯理的解着她身上的系帶。

許是太過緊張,突覺身下有一股熱流湧出。

蘇雪搖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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