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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當然, 蘇雪搖也不忘還要喝一碗避子湯。

第一次時，春華沒有準備，所以蘇雪搖的那碗湯喝得有些遲。而這回, 春華有準備了，所以早在一大早時就偷摸摸準備好了這個東西。

待紅芹侍奉完茶水出去後，春華立刻走了進來。

“奶奶。”她是把這避子的湯藥裝在盅裏，又提在食盒中的, 這會兒拿到蘇雪搖跟前後，才揭開蓋子。

蘇雪搖剛剛還在想着這事兒呢，沒想到她竟主動送來了。

會心一笑，蘇雪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手伸來就要端起, 春華喊住了她。

春華還是于心不忍。

她實在不明白奶奶為何要這樣做, 如今爺待她不錯, 府上衆人也都沒有太過分的為難她, 她趕緊的誕下個一兒半女的不好嗎？

又為何要自損身子，喝這些東西。

“奶奶您真不再考慮考慮嗎？”春華當真是真心為蘇雪搖着想的, “這樣的東西, 喝個一回二回的還好，喝多了傷身子。奶奶難道不為以後考慮嗎？”

以後……

蘇雪搖的确有片刻的遲疑。

若可以選擇的話，她肯定也不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傷害自己身子。

可她注定不會同薛霁長久的。既一早就料到了結局，又生個孩子來做什麽呢？

她也怕到時候因有孩子在, 會絆住了自己的腳。到時候她和薛霁過又過不好, 離又離不掉，那樣的日子，她想想都搖頭。

“不必勸我。”蘇雪搖堅定着端了盅, 又說了句“我心意已決”後，仰頭一飲而盡。

見主子如此決絕, 春華倒也不再勸。

只站起了身端着那些東西出去，得趕緊處理掉，免得叫人給發現了。

一個年過去，蘇雪搖的馬車也做好了。

榮嬷嬷來告訴她時，她去看了看。車雖不大，也遠不如薛霁的那輛氣派，但因是自己的東西，她心裏極滿意。

于是圍着馬車轉了左一圈右一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之前因還要買騾子，所以蘇雪搖給了榮嬷嬷五十兩銀子。

後來薛霁送了她匹馬，省了騾子的錢。只光找木匠打個車廂，也就不到二十兩。

最後還剩三十三兩銀子，榮嬷嬷一文不少的，全部送到了蘇雪搖面前來。

蘇雪搖只拿了三十兩回來，另外的三兩給了榮嬷嬷，就當是她為自己辦這趟差事的辛苦費。

因過年間蘇雪搖的鋪子還沒開，趙傑便帶着那幾個靠得住的老鄉暫先安置在了別家鋪子。

如今年過完，蘇雪搖的鋪子也要開了，趙傑自然主動向老東家提起辭呈。

年前，當聖旨頒發下來，朝廷命他們這些商鋪容納城外的難民時，他們當時心裏是百般不願的。

可過年間，用了人後，發現他們勤勉肯幹、吃苦耐勞，自然觀感又不一樣。

尤其趙傑這樣年輕力壯的，更是深得掌櫃和東家的喜歡。

趙傑說要走，那糧米鋪的老板還十分的不舍，留了他許久。

最後是見人去意已決，這才沒再繼續留。

過年期間包吃包住，趙傑心中感激。又覺現在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辭別，他心裏過意不去，便就沒要酬勞。

年前春華便把鋪子給定了下來，一應該準備的都趁着過年期間給準備了。

鋪內沒有什麽需要特別歸置的，那原來應該也是間茶水鋪子，故省了蘇雪搖不少心力。

等到了初八這日，待鋪子裏一應桌椅凳子都備齊後，就只等着擇個良辰吉日開張了。

初八這日，趙傑已經按着舊約帶着幾個老鄉到了蘇雪搖鋪裏來。

這日蘇雪搖人沒來，但卻派了春華過來。

一瞧見趙傑，春華便蹲身作了個揖，而後笑着問：“這便是趙公子了吧？”

趙傑自覺粗人一個，擔不起“公子”這個的稱謂，便謙道：“姑娘客氣了，趙某人不敢當。”

趙傑雖是草莽，但卻生得不錯。容貌算不上多俊朗，但卻周正。加上身形高大，又一身正氣的，很容易給人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春華說：“我家奶奶特意交代了，說趙公子是她老鄉，又曾交情不錯，讓我對公子恭敬些。若不叫公子，那叫什麽呢？”春華也苦惱。

日後肯定會常見面，而且一起經營鋪子打交道的機會肯定多，總不能連個稱呼都沒有吧？

趙傑垂首想了想，便說：“姑娘若不嫌棄，便喚我一聲‘趙大哥’吧。”

“這……”春華倒是沒意見，只怕是高攀了這位趙公子，“公子是奶奶朋友，而我只是個婢女，怕會有僭越。”

聞聲趙傑便擰起眉心來，顯然是很不贊同這個話的。

“婢女也是人，何必有三六九等之風。所謂的等級、尊卑，不過是那些豪門勳貴定下來奴役我們這些窮苦之人的罷了。他們看不起我們也就算了，我們又何必自己看不上自己？”

趙傑的一席話令春華心生敬佩，或許她潛意識裏也是這樣想的，但卻不敢說。

春華還是謹慎，不敢把心中所想表現得太過明顯，于是猶豫了下後，才說：“既趙大哥不嫌棄，那我便聽趙大哥的了。”

“嗯。”趙傑寡言，既定了下來，便再不多言。

回去後，春華向蘇雪搖交差。說完鋪子裏的事後，認真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把趙傑讓她喊他“趙大哥”一事告訴主子。

“趙公子不讓奴婢喚他公子，可日後接觸，必要有個稱謂，奴婢就問了該如何稱呼，他說讓奴婢喚他一聲大哥。”

二人雖才成為主仆不久，但春華覺得自己這個新主子人極是不錯。又感念她對自己如此信任，所以，對蘇雪搖，春華是一心一意侍奉着，不會有絲毫隐瞞和異心的。

雖這樣的稱謂的事只是小事，但春華也覺得有必要同主子彙報一聲。

蘇雪搖聽後卻笑了：“趙大哥是個極正義之人，他心裏是不太有這些等級、尊卑之分的。他若叫你喊他一聲大哥，必是真心的。”

春華倒不是在意這個，只是，若奶奶也喚他“趙大哥”，她也喚他“趙大哥”，那在奶奶面前，她豈不是有僭越了？

春華哪怕還沒說話，蘇雪搖也大概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于是寬慰道：“你喚你的，我喚我的，我喊他大哥是同他過去的交情，你喊他大哥是現在的交情，不沖突。”

何況，在成為薛三奶奶之前，她也只是這府上的一個婢女罷了。

春華見主子是真心的，倒也不再一直糾結于此，只應道：“是，奴婢明白了。”

如今自己身邊，蘇雪搖信得過的，除了春華秋實外，就是趙傑。

而茶水鋪裏的事若有趙傑料理，她是十分放心的。

晚上薛霁沒回來用飯，特意差了人來內院交代了聲。說是被陛下留在了宮裏，會回來得晚些，叫她不必等他，自己先睡。

蘇雪搖并不在意，只說知道了。

次日晚上，也仍是如此。

于是又是一連幾日，薛霁要麽早出晚歸，要麽留于宮中和陛下及諸位大臣商議要事，總之夫妻二人又是多日不見。

不過這段時間彼此都挺忙的，就這樣安安靜靜着各忙各的，時間過得倒是也快。

轉眼便到了十六這日，蘇雪搖的茶水鋪子正式開張了。

之前幾日，蘇雪搖雖一直關心鋪子裏的進展，但卻并未出門親去看一眼。

雖說謝夫人并不拘着她不讓出門，但她自己心裏是有數的。身為薛三奶奶，若常往外頭跑去，怕也不好。

所以，只到了鋪子正式開張這日，蘇雪搖這才出門去。

婆母那裏之前就打過招呼，她說了日後這樣的事不必再來禀。但如今既要出門去，蘇雪搖思慮再三，還是打算去向大奶奶請示一下。

婆母如今不管家中庶務，現在整個國公府掌着中饋之權的，是大嫂崔氏。

尤其是過年期間，她聽了些有關大房的事後，蘇雪搖就更覺得自己該過去請示一聲了。

大奶奶所住院落叫瑤仙居，這還是蘇雪搖第一次過來這邊。

之前因二奶奶有心主動接近，蘇雪搖禮尚往來，過年間也去二奶奶那兒坐過。

但大奶奶這兒，她之前從未踏足過半步。

大奶奶身為大家族的宗婦，自然要比她們更忙。過年間，不是忙着處理內宅之事，就是忙着随婆母出門應酬。

倒也不是蘇雪搖刻意不敬她，故意不登門拜訪。而是知道她實在太忙，蘇雪搖也怕自己的貿然拜訪會打擾到她。

瑤仙居內，大奶奶一早處理了幾樁府內、莊子上的事後，才歇下來用飯。

便聽門外有人匆匆來禀：“奶奶，清風院三奶奶過來了。”

崔氏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立刻讓人請她進來。

同時，也命人把飯都給撤了。

雖才用上，但因實在沒什麽胃口，崔氏索性也就不繼續吃了。

蘇雪搖進來後，崔氏人已經坐去了明間等着。瞧見她人來，崔氏縱再不喜笑，此刻也是露出了些許笑容來。

“見過大嫂。”蘇雪搖先請安。

崔氏忙讓她坐，然後問：“可吃過了？”

蘇雪搖不是來吃飯的，于是立刻點頭：“吃過來的。”

同崔氏這位大嫂嫂相處，不如同二嫂樊氏相處得輕松愉快。在這位長嫂面前，蘇雪搖頗有幾分拘謹，不似同樊氏在一起時，她偶還能調笑幾句。

但蘇雪搖知道，只是每個人性格不同而已，并不代表這位嫂嫂人不好。

相反，蘇雪搖能感受得到，眼前這位嫂嫂有在極盡可能的在向她表達善意。

“年前太忙，過年間也忙，倒是疏忽了對你的照顧。”大奶奶解釋了句後，又問，“你進門也有月餘時間，如今一切可都适應得還好？”

蘇雪搖恭敬應道：“多謝嫂嫂關懷，一切都好。”

想了想，怕是長嫂不知她來意，只以為她今日是登門寒暄的。別回頭不好意思攆自己走，而耽誤了她忙正事情。

于是，蘇雪搖便說：“嫂嫂每日事情多，原不該來叨擾的。只是……今日要出門一趟，總得來向嫂嫂請示一下。”

崔氏道：“我與弟妹乃平輩，弟妹行事，不該向我請示的。”

蘇雪搖道：“年前出過門，當時是向母親請示的。但母親說了，日後若想出去，無需再去她那裏。我想着，如今家裏是大嫂在當家，既出門，自該來同大嫂說一聲。”

崔氏笑着說：“難為你心裏有我，顧及着我的感受，為我考慮。”又道，“既你已請示過母親，母親也準了，日後出門就無需再來請示我了。”

蘇雪搖這才笑應着：“那我便聽嫂嫂的。”

正說着話，門外又有奴仆來禀，說是邱姨娘來請安了。

蘇雪搖見狀，便立刻起身作別：“那就不打擾嫂嫂，我先走了。”

崔氏沒留，讓自己身邊嬷嬷送蘇雪搖出去。

蘇雪搖拒絕了，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同嫂嫂客氣，嫂嫂不必送我。”

見她這樣說，崔氏便也作罷，也沒有非得要同她客氣。

撩簾出了正房，恰同門外的邱姨娘迎面撞上。

這是蘇雪搖第一次看到這位傳說中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