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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事後，姜滿激烈喘息着，身體表面出了淺淺一層汗，每一次呼吸都可以感覺到汗水在蒸發。

裴紀濤側過身來，手剛搭在他腰間，便被姜滿呵斥，“拿開！”驚得裴紀濤趕緊撤回。

“兇什麽？”裴紀濤沒有起伏的聲音裏夾了一絲委屈。

“熱。”不止熱，還很煩躁，還很……很敏感，這幅身子沒出息到碰到裴紀濤的皮膚都會激動。

“溫度調低點。”裴紀濤準備起身調溫度。

“算了，別動了。”

姜滿其實挺慚愧的，他早就發現裴紀濤比他勤快，很多生活中的日常瑣事自己不願意做，裴紀濤做起來從不覺得有什麽。

慣性思維裏，姜滿這種家庭條件不好又是家裏老大的，一定又勤快又持家，姜滿勉強做到持家吧，但勤快這個……呵，他的弟弟可是從小被他使喚大的。

“诶？你……”想到這裏，姜滿開口問裴紀濤，“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是獨子。”

哦？慣性思維裏，獨子不都是備受寵愛，什麽也不會幹嘛。

“那你爸媽……把你教得挺好的。”姜滿說完有點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誇人了。

“沒有，我在家裏只會無法無天。”

“啊？？”

“我以前還只會窩裏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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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姜滿接不上話，開始後悔事後幹嗎要聊這些？

“大學畢業後社會給我上了很多課，才慢慢像變了一個人。”

經歷過那段黑暗後，有了事業，他才又是另外一個人。

人這一生，總會被身邊不同的環境影響，包括出生的家庭，受教育的程度、工作中的人和事，還有自己掌握的錢和權。

姜滿撇撇嘴，“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是高冷禁欲的男大學生。”

“那段時間……”裴紀濤艱難開口，第一次對外人說出這句話，“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

“別說了。”這個外人卻不想聽，“也是我的好吧？”

“呵呵。”裴紀濤胸腔震動，笑了出來。片刻後他又側過來，看着姜滿的側臉，“那你呢，你有兄弟姐妹嗎？”

“有個弟弟。”姜滿想了想，補充，“叫姜至。”

“姜至？”

“對，我姜滿，他姜至，聽起來都是差一點的意思。”

裴紀濤沒有插嘴，似乎知道他下面還要說什麽。

“我爸媽雖然學歷不高，但做人的學問還是有的，他們希望我們做人不用太完美，做事也不用太求結果，反正中庸就行。”

“呵呵，挺好。”裴紀濤又笑起來，“不過我的做人之道是，我可以不完美，但我做的事一定要有結果。”

姜滿白了他一眼，“那你覺得我們兩個會有什麽結果？”

“現在就是結果。”裴紀濤還是伸出手攬住了姜滿的腰，兩個人的臉也貼得更近了。

“這是結果？”姜滿懷疑地重複問，“你确定？”

“對。”裴紀濤認真起來，“你在懷疑什麽？”

“別忘了你是直男。”姜滿潑他冷水，“你有喜歡的女人，你會結婚，我們兩個不可能永遠保持你有需要就上床的關系。”

話音落後，姜滿感覺到他身上裴紀濤的手僵住了，連他的氣息都輕了許多，似乎在經歷矛盾的掙紮。

裴紀濤突然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你想要什麽？”

姜滿有些委屈，瞪圓了眼睛，“我能想要什麽呀？”

“說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裴紀濤眼底竟然有了迫切，“說。”

“我想要沒病沒災，想要活少錢多的工作，想要一個人懂我愛我，我也懂他愛他。”姜滿嘴抿了抿，“沒了。”

“你是在暗示讓我愛你？”

“你在胡說什麽啊？”姜滿一點點皺緊了眉頭，“是你讓我說我想要什麽樣的生活的。”

裴紀濤的眼睛暗了暗，“你也說事情不用太求結果，那你想要的生活也別太強求……”

“神經病！”姜滿不等他話音落，一把推開他，很快翻身滾到床邊，“我睡了。”

簡直是在耍着人玩。

裴紀濤看着他裹得像粽子似的背影，一聲不吭下床來拿走床上剛才用的道具，都堆在床角了，晚上睡覺一蹬就會掉。

姜滿聽着他的聲音，急促呼吸後緩慢下來，反正他就是要心安理得地睡覺。

因為是早班，第二天姜滿醒得很早，哪知裴紀濤還是比他更早，而且他連早餐都做好了。

“剛巧。”他把盤子放到餐桌上，“煎蛋、吐司、咖啡。”說完補充一句，“做飯我也不太會，但好像比你強一點。”

姜滿想按照以前對他的滿滿濾鏡，不管他說什麽自己都會腦補激動，現在倒好，雖然還喜歡他……的身體吧，但是他的話很容易讓自己生氣，唉。

吃過早飯，裴紀濤主動說，“我送你吧。”

“你有車？”問完才發覺自己有多遜，姜滿趕緊擺手，“算了，不用了。”

話說因為不做兼職了，他的小破驢好久沒騎了，放着都嫌浪費了，要麽把兼職再撿起來吧，反正和裴紀濤的較量也結束了。

“送。”裴紀濤不顧姜滿的拒絕，語氣很肯定。反正渾身酸痛，姜滿懶得再争辯什麽。

兩個人離家之前，姜滿再次看了眼門口的結婚請柬，心裏悶悶的。

“三點下班後直接來我這裏吧。”

“什麽？”

“你的房子太小了，連電腦都沒有。”時間關系，裴紀濤盡量簡潔堅定，“在我這裏，你想做什麽都行。”

“我也不……”

“密碼283258。”

……

姜滿堕落了，他不僅真的聽了裴紀濤的話，甚至慢慢變成了住進他家裏，兼職的事也沒撿起來，可憐的小電驢仍無用武之地。

裴紀濤有時候還會帶他出去，大都是運動或者放松，偶爾還帶他買衣服吃飯，雖然沒再糾結他們的關系，但很明顯，姜滿默認同意了裴紀濤的說法。

确實，姜滿想過，這一次他們的關系或許仍會不了了之，但凡事不一定有結果不是嗎，這一次或許裴紀濤仍會傷害他，但反正又是自己心甘情願了不是嗎。

直到一天，家裏來了電話，說是姜至和同學動手，把人打傷了，要賠兩千塊錢，姜滿聽着窩火極了，“姜至呢？讓他跟我說！”

過了一會，姜至嘟嘟囔囔的聲音傳來，“哥，是他先招我的，還是他先動手的……”

“都要高考了！就不能少惹點事！”

“你聽我說啊！”姜至急了，“本來跟他玩得挺好的，還什麽都聊過，他哥叫王長明，王長明你認識嗎？反正他先跟他哥說到我，也說到你，他哥竟然就剛好認識你，這小子回學校就跟我重複他哥的話，說你是傻子，說你智商不高，說你腦子有問題……然後他還拍我腦袋，哥，你就說我該不該動手？”

那時的姜滿在下班回去的路上，聽到這些話停下腳步，望着路邊垂下的枯枝，胸中嘆出一口氣，“我不記得什麽王長明了。”

他的确不記得了，高中之前的同學和老師，他一個都不記得了，因為那是他的黑暗時期，只要想起就是一片灰蒙蒙的。

“他的話也影響不了我。”姜滿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道，“那時的我……的确看起來智商不高的樣子。”

“哥，你在說什麽啊？！”

“我現在不是了。”姜滿笑了笑，“等你長大進入社會，能自己賺錢了，你就會發現，那時的你跟上學時的你也不太一樣了。”

其實他和裴紀濤的想法一樣，人只有在進入社會之後，性格才能成型，經歷過毒打之後，性格才能定性。

“哥……”

“好了。”姜滿打斷他，“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啊，別再惹事了，錢我待會兒轉給爸，你跟他說聲吧，挂了。”

“哥……”

姜滿挂了電話，趕緊看自己賬戶，除了那二十萬，自己的積蓄果真寒酸。

雖說學會了要犒勞自己，要享受，但架不住家裏再有什麽事，再說又快過年了，他得把重心放到賺錢上了。

轉過錢後，姜滿當即決定跑腿去了，小電驢終于再次派上用場。

晚上八點鐘，接單間隙，姜滿接到裴紀濤的電話，他先發制人，“我在送貨，有什麽話回去說。”

“什麽貨？”

“跑腿！”姜滿沒好臉色，“不說了，挂了。”

哪知這家夥非是堅持不懈打過來，姜滿忍到手裏的單子送完，趕緊趁喘口氣的時間接了起來，“說了在跑腿，你要幹嗎！”

說起來上個單子真是個大貨，他是人工搬到樓上的，還以為客戶能給個獎賞，結果想多了，不過他的性格早已變得明媚，不會因為這種事詛咒人家。

“你給我跑腿，我給你錢。”

“啊？”姜滿一愣，“你要買什麽東西嗎？”

“買東西就可以嗎？”

“什麽都可以。”姜滿很專業地回答，“只要你想，我就能跑。”

“呵呵，那你先跑回家吧。”

“別開玩笑，我要賺錢。”

“沒開玩笑，你快回來。”那一瞬間裴紀濤的聲音似乎都溫柔許多，“我給你錢。”

半個小時後，姜滿推開了裴紀濤的家門，他裹挾着外面的寒氣進來，直直走到書房的裴紀濤面前，“錢呢？”

“這樣吧。”書房的布局有些像裴紀濤公司的辦公室，他此刻的狀态跟在辦公室裏也很像，“我缺一個助理，來幫我，工資你開。”

姜滿張了張嘴，不敢相信地伸出兩只手，比畫了個動作。

裴紀濤面色不改，“明天跟我去簽合同。”

“诶等等！”姜滿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太複雜了，既興奮又心虛，又尴尬慌張的，“織物優品那我還得辭職呢。”

“工資不要了。”

“那怎麽行？！”

“那就給你時間辦理。”

“呃……應該要半個月吧。”他想了想，肯定道，“要提前半個月提出辭職。”

“啧，那還是別要了。”

“幹嗎不要！憑什麽不要！”原本亂糟糟的心情被這個話題引去，姜滿就只記得要這個工資了。

裴紀濤似乎被他激動地大聲吵到，他很用力地皺眉，妥協，“行，你先辭職了再來。”

事後，姜滿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裴紀濤的助理……要做什麽？上幾休幾？福利如何？他什麽都沒問，只傻乎乎地亮出了自己的工資要求，換來裴紀濤的一口答應，活像自己吃虧了似的，可這個數已經是織物優品的兩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