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章(二更)

第 77 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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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下解蠱的藥丸, 下午無事可做。

唐袅衣與夏笑、季阿厝坐在院中整理線團子,語笑嫣然的相互打鬧。

樹蔭婆娑地落下, 蘊出初夏的暖意。

谷荷從外面急忙忙跑進來。

“袅姐姐!”

屋內的人聽她急急忙忙的聲音,都放下手中的東西,疑惑地擡頭看去。

谷荷因跑得急,額上都是汗,進了院子,累得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息。

夏笑見此免不了打趣幾句,遞過去絹帕:“發生什麽大事了,怎麽跑得滿頭大汗的。”

谷荷接過來,擦了擦, 然後道:“我剛剛看見央王府的人來了,就在前廳。”

“來便來。”季阿厝沒太在意。

最近央王借由探病季家主, 經常來季府, 每次來都會來找袅袅, 她對央王有些厭煩。

谷荷搖頭, 望了眼不遠處的唐袅衣, “央王殿下是擡着禮前來, 正在前廳與家主商議娶袅姐姐做王妃。”

院中的幾人聞言停下手中的事, 臉上都露出一絲古怪。

娶唐袅衣?

央王雖然一直都表現出, 對唐袅衣濃厚的興趣,但都沒有想到, 今日竟然會擡着禮來季府求娶。

季阿厝不待見央王,便是因為此前就有傳言,央王會在季府中選女人, 她以為央王是想讓袅袅去做妾。

沒想到不是妾,而是央王妃。

季家主本就支持央王, 所以自然不會拒絕央王的求娶,而且央王妃出自季府,正好成全了他。

不過央王妃出身,恐怕不能如此低微。

季家主思來想去,遂派人來傳唐袅衣過來。

唐袅衣來季府一年多,從未見全過季氏的人。

現在若大的廳中坐了不少人,老夫人與各房主子,以及很多陌生面孔,都住在椅子上,神情古怪地打量她。

季家主在上面說了什麽,她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直到季家主放下杯盞,虛弱地咳嗽着,身邊的下人連忙上前遞過去止咳的藥。

季家主吃下後止住咳嗽,面色灰白,睇眼看去,淡聲道:“承蒙皇恩浩蕩,央王對你很是喜歡,親自求了聖上旨意,要娶你為妻,而你也當過一年季府的表小姐,日後還要從季府出嫁,我膝下無女,所以今日是想認你為義女,日後你嫁去央王府也好有季府作為依靠,不知你意下如何?”

央王的王妃不能身份太低微,季家主便想認作唐袅衣為義女。

季家主是什麽意思,衆人皆知,唐袅衣不僅不能當衆拒絕季家主,還要應下來。

因為只要她答應下,再過段時間等婚約被退、夢結束,她就擺脫死亡的結局了。

她沒有理由不應下季家主的話,就算她當衆拒絕了,季家主也會用別的法子讓她同意,說到底,她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義父。”唐袅衣在衆人的目光下垂首,低聲認下。

季家主摸着胡須,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

他不需要央王娶一個,對季府毫無幫助的王妃,若她當衆拒絕,他有的是手段,讓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孤女消失,然後再從族內挑選,現在她同意下,也省去了麻煩。

“好了,既然你是季府的姑娘,來認認你的族人……”季家主神色微倦地揮手。

唐袅衣如言,上前去挨個喚人。

認季家主為義父後,老夫人将她最初住的江曦院,撥給她待嫁。

接下來一連幾日,陸朝央都會派人來季府接她出去。

唐袅衣現在也不似最初那般害怕陸朝央了,甚至為了盡早結束,這幾天忙着與陸朝央在一起。

她忙得分不出心神給別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小太子與季則塵,已經開始從柳州府回來的消息。

時間輕晃而過。

今日陸朝央如常派人,來接她出府逛街。

當她出府看見靠在馬車上等她的陸朝央,今兒穿了身碧綠湖色的衣袍,先是一怔,然後笑了。

兩人半分默契也沒有,她沒穿一貫喜愛的碧綠湖色,他卻忽然穿了。

陸朝央特地換了一身,她平時愛穿的顏色,誰知道怎會如此。

見她眼如星辰,梨渦淺淺地竊笑,他向來冷峻的面容顯出郁色。

陸朝央上前将她的兜帽戴上,順勢牽着她的手,小力捏了下,示意夠了。

唐袅衣知曉他不經笑,遂止住了笑。

兩人沒有坐轎,緩步走在街道上。

今日的街道格外熱鬧,有官兵在清街道,留出一條寬敞的小道,她好幾次都被人撞了。

唐袅衣眨眸看着周圍,忍不住開口:“今日是什麽日子?怎麽這麽多人……”

陸朝央擡手将她虛攬進懷中,淡淡道:“今日是太子回來的日子。”

太子回來……

險些忘記了,太子回來,那不就意味季則塵,也要跟着太子回來了嗎?

這幾日真是忙昏頭了,竟然沒有留意他回來的日子。

若是被季則塵發現,她與旁人在一起,有些不敢想其後果。

唐袅衣下意識就想拉着人回去,但走了幾步又覺得,她與陸朝央連親都定下了,他遲早也會知道。

她的想法初起,餘光掃過不遠處。

只見中隔出來的大道中央,浩浩蕩蕩地行來幾輛精致的馬車,軍甲侍衛手持長戟威風凜凜地出來。

不少人都圍着看熱鬧。

風卷起馬車篾簾一角,露出裏面清豔絕塵的青年。

他眉眼慈悲地坐在裏面,前往一趟柳州府越發具有神性,有種似天生就應該供奉高臺,受世人香火的矜貴。

看見許久未見的季則塵,唐袅衣下意識轉過臉,忘記了身後站着的是陸朝央,直接撞進了他的懷中。

她想要擡起頭,卻被陸朝央按住了後頸。

從熱鬧的人群不經意放眼看去,兩人似親密無間的情人。

馬車行駛而過,竹篾簾落下。

季則塵臉上的情緒淡去,面無表情地回想剛才所見的畫面。

難怪她會一直想要解除蠱,原來是早就看中別人。

修長指尖上的持珠承受不住力道,轟然如水滴般四分五裂地散在腳下。

那行浩浩蕩蕩的隊伍很快消失在街頭。

唐袅衣從他懷中擡起白淨俏麗的小臉,睨他面無表情的臉:“頭發亂了。”

她垂頭借着整理雲鬓,掩飾亂跳的心,滿腦之中都是季則塵回來了。

他應該已經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蠱沒有了吧。

還有剛才,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是不是他,是被看見了嗎?

唐袅衣無法不去想這些。

直到下颌被人擡起。

眼前的陸朝央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漆黑的眼中沉得如滴墨,視線落在眼前少女的杏臉桃腮上。

唐袅衣攥住裙擺,“怎麽了?”

沒在她眼中看見別的情緒,陸朝央眼中凝結的寒意剎那破冰。

他忽而低頭,在她額上印上轉瞬即逝的吻:“無事,我們繼續去看,你昨日說想要看的折子戲。”

街上都是人,他怎麽能忽然這樣!

唐袅衣別過臉躲開,看他眼中嗔意。

哪怕生氣也軟和得毫無脾性。

陸朝央忍不住莞爾,順勢握住她的手,從懷中拿出一條用血玉制作的手鏈,束在她的手上,俯聲道歉:“別氣了。”

“這是什麽?”唐袅衣視線被手腕上漂亮的鏈子吸引。

陸朝央眼眸含笑:“定情信物做的手鏈這樣戴着方便。”

聽他這樣說,唐袅衣擡頭眨眼,“你将那塊玉砸了?”

“這樣好看。”他說:“玉佩在你的手中,你從不知曉用來戴,所以我就讓人做成手鏈了,喜歡嗎?”

唐袅衣眼彎成月牙,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喜歡。”

陸朝央目光掠過她唇邊的淺淺梨渦,牽着她走進人群。

聽完折子戲後暮色四合。

唐袅衣昏昏欲睡地坐在馬車中,到了季府才被陸朝央喚醒。

“到了嗎?”她迷蒙地睜開眼,鬓邊的海棠絹花歪歪斜斜地松開。

陸朝央輕‘嗯’一聲,然後抱着她下了馬車。

本是想要抱着她進去,但唐袅衣掙紮着要自己下來走。

陸朝央無法只得将人放下。

唐袅衣捉起裙擺,剛踏上臺階,忽然被身後的人抱住。

她茫然地側首:“怎麽了?”

陸朝央抿唇道:“明日我派人接你出去玩。”

最近這段時日,兩人頻繁在外,唐袅衣累得身心皆疲,聽他又說明日出去玩,心中幽幽嘆息。

對他點點頭,“那我還回去了?”

陸朝央沒有松開手。

黑暗中只有南院門口屋檐上的一盞燈。

他直勾勾的眼神比燈都還要炙熱,喉結輕滾,屈指擡起她的臉。

唐袅衣看着愈發湊近的冷峻面容,心跳驟然失律,下意識別過頭,視線一晃而過,似乎看見了一只鮮豔的赤貂。

陸朝央的吻落在她鬓邊的海棠花上,神情浮起失落,擡頭扶正海棠花,“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唐袅衣對他淺笑:“好,我走了。”

“好。”陸朝央立在原地看着她離開。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才轉身。

自陸朝時常喚她出去游玩後,幾乎都是暮色籠罩才回來,所以夏笑都會在南門這條小路上點上燈。

但今日卻奇怪得沒有燈,沿着回後院的路有些黑,天邊也無圓月照明。

今夜黑得唐袅衣心慌,碎步急急地朝着江曦院走去。一路走至江曦院,推開門,院中也沒有燈,安靜得可怕。

今日夏笑睡得這般早?

唐袅衣心中劃過疑惑,轉身關上院門,行去寝居。

門被推開,不同往常的氣息傾辄而來。

隐約看見門中正坐在榻上的雪白人影,她瞳孔輕震,下意識奪門而出。

“袅娘……”

青年溫和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卻生生讓她剛跨出一步的腳尖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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