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和我的冤種父兄
第008章 我和我的冤種父兄
“啊!啊!——”
木屋裏,趙老頭忽然驚叫着從床上跳起來。
“死人了!死人了!好多人!好多!……”
旁邊還在觀察那幅怪畫的張緣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按住手舞足蹈的他,免得他太過用力,再把自己弄骨折了。
“你怎麽了?”他問,“你又看到天兆了?”
趙老頭僵立在原地,生有白翳的雙目凝視張緣,把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封劍塔所在的山下有家食肆,那裏……死了很多人。兇手是他,這個魔頭……不,不是他,不是他!不不,是他……不是他……”
趙老頭像糊塗了似的,嘴裏颠來倒去地重複着“是他”、“不是他”。
張緣聽不明白,抓着他問了好幾遍,他的眼神才漸漸恢複清明,從先前怪異而亢奮的狀态中抽身。
“走!跟我走!”
趙老頭扣住張緣的手腕就往外跑。
他看着瘦弱,力氣卻出奇地大,張緣被他拽得一個踉跄,邊跑邊問他:“去哪兒啊?”
“去那家食肆,看看是不是死了人,兇手……又是不是他!”
……
夕陽西下,照得滿山金黃。
Advertisement
“他還沒從塔裏出來。”塵雲離環顧四周,沒見到封劍塔主的身影,心放下了一半。
“天快黑了。”塵文簡從他手中拿過水煮魚片,“你回房休息吧,我再将晚飯送到師父房裏。”
上山之後,黃昏的餘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比在山下時快得多,一看就知道跟封劍塔脫不了幹系。
塵雲離回頭看了聳立的高塔一眼,點點頭,跟塵文簡道過“明早見”後快步走進房間。
塵文簡目送他回屋,門窗落鎖,才去給師父送溫暖。
在山下逛吃逛喝一整日,塵雲離本來覺得沒什麽,可頭一沾枕頭就開始犯困,幾個哈欠打完,便逐漸在荞麥香氣裏睡去。
一晃眼月上中天,熟睡中的塵雲離突然被隔壁木屋驚天動地的噴嚏聲與一連串接不上氣的咳嗽吵醒,迷迷糊糊翻了個身,随即反應過來,猛地坐起身。
天已經完全黑了,屋內沒有點燈,也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門窗外面鬼影重重,本是相當詭異的氛圍,卻硬生生被旁邊屋子的噴嚏聲咳嗽聲襯托得“清新脫俗”起來。
知道那些鬼影的原身,也知道它們傷害不了自己後,塵雲離不那麽怕了,縮在床的內側聽着隔壁的動靜,捂着嘴無聲大笑。
只聽那邊又有踱來踱去的急促腳步聲,又有不間斷的噴嚏和撕心裂肺的嗆咳,還有擤鼻涕、細鼻子的聲音,以及呼哧呼哈的抽氣聲。
封劍塔主估計是陰溝裏翻船,沒發現自己徒弟設下的幻術,猝不及防被辣得不輕,哐嚓一聲踹了門直奔水井,然後是嘩啦啦的打水聲和咕嘟咕嘟的灌水聲。
但衆所周知,辣味是一種痛覺,短時間內清水壓不住這種味道,還會給人越喝越辣,嗓子越燒得慌的錯覺。
封劍塔主狂灌半桶井水後發現這一點,無能狂怒地爆了句粗口,一腳踹翻了打水的木桶。
約莫過了半刻鐘,他的腦子才從劇烈的辣味裏掙紮着重新長出來,給自己連丢好幾個法術,壓下那惱人的痛楚。
塵雲離臉貼枕頭,憋笑憋得頭都脹了。
真的很難不笑。
“師父。”
驀地,一聲清冷的低喚鑽進門縫,蓋過鬼影鬧出的所有詭異雜聲,外面明顯靜了一瞬。
“嗯。”封劍塔主開口,尾音嘶啞,“你今日練功成果如何?”
“托賴師父指點,進益頗多。”塵文簡不緊不慢地回答,平靜又從容,“天色已晚,師父怎麽還不回屋休息?”
“……”
封劍塔主短暫的沉默,讓塵雲離笑意複萌之餘,又不禁為塵文簡緊張。
以他的修為造詣,肯定能認出飯菜上被人設下幻術,山上一共就三個活人,塵雲離還是個不通修行的普通人,那幻術的施展者毫無疑問,只有可能是塵文簡。
封劍塔主看着什麽都不在意,甚至放任怨魂在自己家裏攪風攪雨,希望他在面對跟自己有關的事時,也可以如此冷靜豁達。
塵雲離正想着,就聽見封劍塔主冷不丁道:“今日的晚飯是你買的?”
來了!果然問了!
塵雲離心下一凜,豎着耳朵凝神傾聽,順道打腹稿——一會兒塵文簡把他們商量好的說辭告訴封劍塔主後,他勢必會進來詢問,得先在心裏預演一下。
然而塵文簡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
“是徒兒買的。”
塵雲離:“?”
他不會要給自己頂罪吧?
塵雲離有點急,但想到塵文簡本身是個極聰明的人,并未失去冷靜,耐着性子往下聽。
“你到以前常買的那家食肆買的?他們店內口味變了這麽多?”
封劍塔主的口氣變得略顯冷硬,細聽可以聽到一絲惱火,可見他并沒有面上表現出的那麽雲淡風輕,剛才的狼狽還是激起了他的怒意。
……可這也不能怪他,誰被莫名其妙地辣成那個狗樣都會生氣。
塵雲離摸摸鼻尖,越發好奇塵文簡會如何應對。
然後塵文簡就給他表演了一個睜着眼睛說瞎話:“徒兒下山前以落葉蔔了一卦,算出今日有食災落于師父身上,因不知災難具體為何,只好從源頭入手,到另一家食肆為師父買了與您口味相悖的晚飯。”
塵雲離:“……”
草(一種植物)。
塵雲離無語,封劍塔主比他更無語:“……姑且不論食災是個什麽卦象,為師就當這一劫确實存在——你不覺得正是因為你的自作主張,這勞什子食災才會落到為師頭上嗎?”
塵雲離被他問得冷汗都下來了,一些想要改變命運卻促成命運的影視劇經典橋段在腦海中反複播放,突然就對創造“塵文簡”這一角色的論文撰寫者有了點興趣。
這是吃了幾個作者和編劇啊,怎麽塵文簡的腦回路與他們的銜接得如此絲滑?
塵文簡不知道塵雲離此刻內心的風起雲湧,對于封劍塔主的質問也平靜處之。
他反問:“師父,斷臂之痛與生死大劫,孰輕孰重?”
“……何出此言?”
“不久前徒兒練功時,聽見山下嘈雜,似乎是在說師父常吃的那家食肆飯菜出了問題,好幾位修行者中招,毒發身亡。那可是能/毒/死修行者的/毒/藥,尋常百姓吃下後自然也不能幸免,十數人當成化為血水,場面可怖至極。”
“此事已經驚動官府,此刻山下仍然亂作一團。師父,這方是您的食災。”
塵文簡一番話有理有據,将一樁慘事說得觸目驚心,不單封劍塔主,就是房裏的塵雲離也為之一驚。
他們原本要去的那間餐館真的出了這種事兒?!
他猛然坐起,幾乎要沖出去詢問了,好在理智生生拽住了他的腳步,讓他僵在床上沒有動彈。
這時,封劍塔主道:“……竟有此事?那間餐館的老板為師認得,不過尋常百姓,斷不可能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你現在……罷了,你明日下山替為師探查一二。”
“是。”
片刻後,隔壁傳來房門開合的聲響,封劍塔主回房了。
塵雲離聞聲下床,探頭往窗外一看,那些黑影估計被封劍塔主氣勢所攝,不知躲到了什麽地方。
月色皎白,照着塵文簡清瘦的身形,淡漠而孤寂。
塵雲離伸手敲敲門框,聽見聲音,正準備回屋的塵文簡換了方向,朝他房間走來。
走近了塵雲離才發現他受了傷,傷的位置和昨夜很像,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順着衣角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血腥味濃郁地撲鼻而來。
看着都疼。
塵雲離皺緊眉頭,點起燈,開門将他放進來,然後出去打水,到他房間拿藥和繃帶為他處理傷口。
過程中,他沉默不語,沒有表情的面容在昏黃燭光映照下略顯陰郁。
塵文簡摸不清他的想法與心情,便也跟着沉默。
“你每次練功都會受這麽重的傷?”
打上最後一個蝴蝶結,塵雲離看着套個棺材就能進金字塔掙門票錢的塵文簡,板着臉問。
“嗯。”塵文簡垂頭,手指溫柔撫過繃帶末端,卷了卷,将其纏繞在瘦削好看的指節上,“這是師父的安排。雖然危險,但并不會傷及我的性命,而且确實有助我的修為。”
“你只是現在還沒死,所以覺得不會傷及性命。”塵雲離白他一眼,右手在他傷口附近比比劃劃,“這個,還有這個,若是傷及脖頸心髒這種要害,肯定當場人就沒了!聽你放屁。”
塵文簡微微彎起嘴角。
雖然挨了罵,但他知道塵雲離氣的不是自己,而是為他制定修行之法的封劍塔主。
在他短暫的十數年歲月裏,在塵雲離出現之前,這種無條件的偏向與關懷幾乎是不存在的,沒有被人放在心上過,自然不能指望他長成個溫柔善良的人。
塵雲離忽然有些理解塵文簡未來的選擇了。
“我沒事。我體質特殊,這些傷明日便會痊愈。”塵文簡好聲好氣地安慰他,仿佛受傷的人是他而非自己。
塵雲離察覺這點,想起今早他的傷确實都消失了,才別扭地一撇嘴,撿起最開始喚他過來的原因。
“你剛才在外面說山下那間食肆發生的事,是真的嗎?”
聞言,塵文簡眼中笑意漸退,變得冷沉凝重:“千真萬确。而且這件事發生的時間,正好和我平時下山買飯菜的時間吻合。”
“什麽意思?”
塵雲離脫口而出,又在下一個瞬間反應過來,臉色古怪。
“你的意思是,如果今日你沒有同我下山,沒有因為我生那老……封劍塔主的氣而換食肆吃飯,我們,以及封劍塔主,都會吃下那間食肆的飯菜,并毒發身亡?”
塵雲離話音落下,房內安靜了片刻。
“沒錯。”塵文簡颔首,打破這份詭異的靜默。
“雖然也有巧合的可能性,但太巧了,便惹人疑窦。而且以我的體質,吃下帶毒的飯菜後不會斃命,你卻絕無可能幸免,我也救不了你。等官府的人趕來後看到的場景就是,整間食肆的人全部中毒而死,只有我活了下來。”
“嘶……”
塵雲離倒吸冷氣,三叉神經隐隐作痛:“到那時,你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會被官府帶走調查?”
“不僅如此,我的身體會将體內的毒消化幹淨,過一段時間——大概也就是一夜過後,我便毒性全解,一點都查不出來了。”塵文簡壓低眉睫,眉頭微微蹙起,“往陰謀方向想,如果此時再在店裏發現一些我故意投毒、提前服下解藥後将空瓶子遺落在地之類的線索,這樁罪名就會立刻安在我頭上,沒有任何洗刷的餘地。”
死的人有百姓,有修行者,死狀可怖,不但會使民怨沸騰,那些修行者的親朋也不會善罷甘休。
屆時,塵文簡這位“兇手”的結局,只怕比死更恐怖。
塵雲離打了個寒顫:“嗯……這就有些太陰謀論了。你确定你的體質可以解那種毒?”
塵文簡看了看他,忽然用玩笑的口吻道:“如果我說,就算我的頭被砍掉了,我也能在第二天清晨将它接上,你信嗎?”
“……啊?”
“呵,我說笑的。”見他一臉呆愣的樣子,塵文簡輕笑着搖頭,“沒有這麽誇張,不過解那種毒不在話下。”
“那……”塵雲離感覺他提起食肆中出現的那種毒藥時語帶熟悉,但也沒有深究,而是提出更關鍵的問題:“除了你、你師父……和我,這世上還有人知道你有這種……神奇的體質嗎?”
“……我不知道。”塵文簡思索片刻,眼中竟流露出了茫然之色,“上山之前我一直在流浪奔波,上山之後我再未接觸過旁人。或許是之前流浪那段時間,我受過傷,暴露過驚人的恢複力,或者中過毒,自行解了,被有心人察覺、記住了?”
他都不确定的細節,塵雲離當然也無法驗證。
不過有一條颠撲不破的真理放在此時正好适用。
“別管是不是沖你來的,謹慎行事總沒有錯。”塵雲離拍拍他的肩膀,“回屋休息吧,明天我跟你一起下山調查。”
塵文簡眨眨眼,微笑着點頭。
“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