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親
相親
“你瘋了?你想明天和祁明雪表白?!”
餐桌另一邊,搖晃着發小林栖梧震驚臉上的陰影,我捏着氣泡水飲料的冰冷杯壁,指尖撚了撚柔軟的吸管,片刻後偏過頭看向旋轉餐廳外的江景,輕輕“嗯”了一聲:
“對。”
“你腦子沒病吧?!”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罵我從來不留情面,他暴躁地将刀叉丢到餐盤上,雙手抱臂,全身靠近頭頂昏黃的燈光裏,陰着臉看着我:
“那祁明雪可是個工作狂,每天不是工作就是看股票基金,即便有omega在他面前穿脫衣舞他也不會擡頭多看一眼的,就這樣的alpha你也敢和他告白?!你是不是瘋了?!”
“.......沒有。”我垂下頭,小聲替他辯解道:
“根本沒有人在他面前跳脫衣舞,你好誇張。”
林栖梧:“..........”
我知道自己轉移話題的角度很拙劣,頓了頓,假裝沒看見林栖梧幾乎能殺死人的眼神,若無其事道:“還有........我還不至于這麽蠢。”
“你在祁明雪面前什麽時候聰明過?!你今年都二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奔三了,一見鐘情也該有個限度,你到底還要這樣多久?”
林栖梧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
“好歹也是許氏集團的小公子,幹嘛這麽上趕着給人當舔狗!”
我認真地想了一個“我樂意”的回答,但又怕氣死我為數不多的幾個好朋友——
何況那個人還是我認識二十多年的發小林栖梧。
我猶豫再三,半晌還是委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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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試試。”
“理由?”林栖梧臭臉看着我。
“他家裏想讓他去相親聯姻,對象是一個信息素匹配度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男omega。”我舔了舔唇,即使沒有親眼看見祁明雪去相親聯姻,但心還是不自覺地提起,覺得緊張起來:
“我想........我雖然只有百分之七十五,但也到了能結婚的合格線了........與其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祁明雪和那個男O聯姻,我不如試一試。”
“那個男O除了信息素匹配度高之外,還有什麽優勢嗎?”林栖梧翹着二郎腿看我,到底是我發小,還是幫我參謀的。
“長得好看?”我冥思苦想:
“很聰明,人品也不錯,聽說是建築系的高材生,就是家境普通了一點。”
“我想不通祁家為什麽要讓祁明雪和這種家世普通的omega聯姻。”林栖梧直截了當:
“祁明雪那個爹是什麽德行你不會不知道,年輕時候是能踩着老婆娘家勢力往上爬的角色,要不是祁明雪的媽背景夠硬,祁明雪還能不能當成江城唯一的太子爺都是兩回事........他這樣的利己主義者,怎麽可能選一個家世普通的人當他兒媳婦。”
林栖梧問:“肯定還有別的原因,我建議你先去查查,查清楚了再表白也不遲。”
我覺得林栖梧說的有道理,沉思片刻,正想點頭,忽然放在餐桌上的鬧鐘響了響。
八點半了。
我按掉鬧鐘,起身道:“我先走了。”
林栖梧端着酒杯看着我:“.......好不容易出來聚一下,你這麽急着走?”
“祁明雪有胃病,經常忘記吃藥,我回公司看他吃藥了沒。”我抱歉道:“帳已經結過了,我們下次再約吧。”
“..........”林栖梧氣的要死,偏偏又拿我沒辦法,只能用盡全身力氣白了我一眼,揮手叫我滾。
我麻溜地滾了。
離開旋轉餐廳,我下了停車場。
前年祁明雪出差時遭遇了車禍,在醫院躺了兩個月,之後我便咬牙學了車,只要我在公司,祁明雪要出門談生意,都是我送他。
.......別人送,我不放心。
同事們都說我不像是他的創業合夥人,更像是他的生活助理兼司機。
無所謂,我樂意。
我将車鑰匙插進鎖孔裏,啓動了車子。
路上想起來祁明雪愛吃城東家的棗泥酥,我又繞道去買了,用紙包小心包好。
回到公司的時候,公司還燈火通明。
沒辦法,游戲公司是這樣的。
“許總,晚上好。”有幾個同事一邊摘員工牌一邊下樓準備回家,我禮貌和他們點頭:
“晚上好。”
我手上提着的棗泥酥沒有遮掩,其中一個同事眼尖發現了,随即笑着問我:
“許總又給祁總送夜宵了。”
言罷,其他的同事也忍不住一笑,湊在一起擠眉弄眼,我一開始還沒覺得尴尬,被她們用這種調侃的眼神看久了,也忍不住撇開頭,胡亂嗯了一聲,電梯門一關,就深呼吸一口氣。
祁明雪的辦公室在高層,我輕車熟路地找到他的辦公室,随即敲了敲門。
“進。”
門內傳來祁明雪冷淡的聲音。
我推開門進去,将棗泥酥放在他辦公室前面的會客桌上。
“到點了。吃藥吧。”我按下熱水壺的開關,随即從櫃子裏找出杯子,裝了一點冷水,準備等下中和。
“........”祁明雪頭都沒擡,鋼筆在紙面上刷刷動作着,沒有開口說話。
他忙的時候總是不理人的,我也習慣了,在真皮沙發上坐下,等着水開。
水開後我将熱水倒進早就備好冷水的杯子裏,然後晃勻,又從小冰箱裏找出藥,掰好,走到祁明雪旁邊,遞給祁明雪,低聲道:
“吃藥了。”
“放着吧。”祁明雪說:“謝謝。”
我沒按照他說的那樣做,因為我要是放下了,這水放涼了祁明雪也不會喝一口:
“現在吃。”
我說:“祁明雪,你又想胃疼了嗎?”
祁明雪深吸一口氣:“許阮,安靜。”
我抿緊下唇,直接将祁明雪面前的材料和平板往旁邊一推。
我沒掌控好力道,材料沒有用文件夾夾緊,一推就散成一片掉了下去,祁明雪剛剛簽過字的那張很快就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他臉上登時變的很差,臉色也冷了下來。
我知道他讨厭被別人打擾工作,自知理虧,在祁明雪發火之前,蹲下身,開始撿材料。
有些材料掉的很裏面,我不得不貓腰鑽進桌子底下去撿,指尖艱難地扣住紙張的邊緣,試圖将夾在縫隙裏的紙拖出來。
就在我在桌子底下瘋狂搗鼓的時候,祁明雪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祁明雪本來想幫着我一起撿的,聽到平板的動靜,猶疑一秒,随即放棄,拿起了手機。
我很快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喂......父親。”
“.........還沒。”祁明雪的聲線愈發冷了:
“父親,我想這種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電話那頭傳來什麽動靜我聽不清,沒幾秒鐘我聽見祁明雪起身出去接電話了。
我整理好材料,從桌子下鑽出來。
桌子上的平板就這麽大剌剌攤着,沒一會兒,有APP的提示消息進來,我下意識将視線落在上面,只見平板的壁紙上閃現出一個omega柔軟的面龐,正拿着建築模型,朝着鏡頭笑,而鏡頭裏還出現了一只手,正給他托着建築模型,我一看就看出來那是祁明雪的指尖。
我當即愣在那裏。
血液和桌面上的水一樣,一點一點冷下去,我沒有察覺,滿腦子只有平板上的那張照片,直到祁明雪打開門進來,看着我,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道:
“許阮。”
我如夢初醒,下意識轉過頭。
“材料放那裏吧,我出去一趟。”祁明雪看着我,走過來那起了沙發上的外套:
“你也早點回家。”
我下意識問道:“那藥.........”
——還有棗泥酥。
“不吃了,你丢了吧。”祁明雪壓根沒有往我買的棗泥酥上看一眼,更沒有猶豫一分:“我有急事。”
言罷,他穿好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手機屏幕還亮着,應該是有誰的通話記錄沒有挂斷。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聽見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清,才如同僵直的木偶般,将材料緩緩放在了桌上。
涼掉的溫水被我倒進了池子裏,我将藥重新放回冰箱,關上,棗泥酥也理所當然進了垃圾桶,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快步下了樓梯。
祁明雪還在停車場,準備驅車離開。
我小跑過去,先他一步握住了門把手,仰頭道:“我送你。”
我說:“你要去哪?”
祁明雪皺眉看着我:“沒必要,我自己會開。”
“你之前車禍就傷到了手,還沒好,上個月腱鞘炎又複發,醫生叮囑你要好好休息的。”我說:“我來開吧。”
“........”祁明雪盯着我看了一眼,片刻後擡腳坐進了副駕。
我悄然松了一口氣,随即打開車門進了駕駛室。
溫暖的空調風緩緩吹出,我聽見副駕上的祁明雪緩緩出了一口氣。
我将車開出停車場,一邊用餘光看着祁明雪被窗外燈光打的明滅不定的側臉,一邊在心裏想着怎麽開口問那個平板上的omega是誰。
.........也許只是親戚家的孩子,也許是好朋友。
我這樣自欺欺人地欺騙自己。
一路上沒有人開口說話,祁明雪低頭看着手機,回着消息。
我忍不住開口,老媽子似的:“祁明雪,車上少玩手機,對眼睛不好。”
祁明雪動作一頓,片刻後偏過頭看着我,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一抹弧度,半是玩笑半是無奈道:
“許阮,你怎麽什麽也要管。”
我不說話。
空氣似乎有些尴尬。
祁明雪見狀,又扭過頭去,正準備放下手機,我又按耐不住,終于開了口:
“祁明雪.........我聽說,你家裏給你安排了相親,是不是?”
本來就有些低沉的車內氣氛被我這一句話壓的更低,幾乎要降至冰點,即便我如何将空調溫度打高,也無濟于事。
祁明雪很久沒有開口。
我不由得尴尬,心中讪讪,正懊惱自己不該問的這樣直接,下一秒,祁明雪的一句話就讓我握着方向盤的手腕一抖,心髒也不由自主地一顫:
“是。”
他聲音很低,拒人千裏之外:“但和你又有什麽關系呢,許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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